木蘭花慢·席上送張仲固帥興元原文賞析
一編書是帝王師。小試去徵西。更草草離筵,匆匆去路,愁滿旌旗。君思我、回首處,正江涵秋影雁初飛。安得車輪四角,不堪帶減腰圍。
譯文
譯文
漢中是漢朝開創帝業的地方,問:這個地方是否就是當時的漢中?想當年攻佔三秦土地,高祖劉邦乘勝東進,去爭奪天下與項羽一決雌雄。追回逃跑的韓信拜他為大將這樣尊重人才的事,現在難以見到,只有那滿眼破碎的山河令人淚下沾衣。落日中,任憑西方金人侵擾不止,秋天朝廷邊塞的戰馬白白地體壯膘肥。
您就像那得了書的張良可以成為帝王的老師,如今去西方興元不過是小試身手。我備下這簡單的餞行酒,你就要匆忙上路,儀仗隊裡的旌旗飄滿了離愁。你想念我的時候,回頭看,秋江上天光水影徵雁啁啾次第飛。怎麼能夠讓車輪長出四隻角把行人強留,禁不起相思別恨衣帶漸寬人漸瘦。
註釋
漢中開漢業:指劉邦以漢中為基礎,開創了漢王朝的帝業。
今不見:諷刺南宋統治者不重用抗金愛國人才。
山川滿目淚沾衣:初唐詩人李嶠《汾陰行》詩:“山川滿目淚沾衣,富貴榮華能幾時。不見祗今汾水上,唯有年年秋雁飛。”
胡塵:金人的軍馬揚起的塵土。
西風:秋風。塞馬:邊馬。
一編書:《史記·留候世家》:良嘗閒從容步游下邳圯上,有一老父,衣褐,至良所,直墮其履圯下,顧謂良曰:“孺子,下取履!”……五日,良夜未半往。有頃,父亦來,喜曰:“當如是。”出一編書,曰:“讀此則為王者師矣。後十年興,十三年孺子見我濟北,谷城山下黃石即我矣。”遂去,無他言,不復見。旦日,視其書,乃《太公兵法》也。良因異之,常習誦讀之。
小試:略試才能。徵西:指西去帥興元。
草草離筵(yán):杯盤草草,表示酒席不豐盛。
旌(jīng)旗:指張仲固的隨行儀仗。
江涵秋影雁初飛:語出杜牧《九日齊山登高》詩“江涵秋影雁初飛,與客攜壺上翠微。”涵:沉浸。
車輪四角:陸龜蒙《古意》:“君心莫淡薄,妾意正棲託。願得雙車輪,一夜生四角。”盼望車子開不動把行人留下來的意思。
帶減腰圍:因為思念友人,身體逐漸消瘦,腰圍漸細,衣帶日寬。《古詩》“相去日以遠,衣帶日以緩”之意。
創作背景
這首詞是孝宗淳熙八年(1181)秋天,作者在江西安撫使任上,為原江西路轉運判官張仲固奉調興元知府設宴餞行,有感而作此詞。張仲固:張堅字仲固,紹興二十四年(1154)進士,曾官御史中丞、戶部郎中。
參考資料:
1、聶石樵選注.宋代詩文選注: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2012.08:第237頁
賞析
開篇詞人即提到“漢中”,除了因為漢中是張仲固要去的地方之外,還因宋高宗即位之初,李綱等人就主張在此地建立行都,出擊金軍。作者滿懷一腔報國之志,一生都渴望光復故土,洗去被金軍侵略的恥辱,所以一提到漢中,他便自然地聯想到漢朝基業的建立。“想劍指三秦,君王得意,一戰東歸。”追憶了劉邦當年從漢中率軍出發,直指關中,把踞守關中的秦的三將章邯、司馬欣和董翳相繼擊潰的往事。那是多麼高明的戰略決策,多麼令人羨慕的戰果,而那又全都是多謀善戰的漢初三傑的貢獻。“追亡事,今不見”詞人的筆鋒由歷史的回顧轉向眼下的現實。這段歷史趣事和劉邦帝業聯絡在一起,儘管時移世變,也沒有沖淡人們美好的記憶。然而如今的雄豪意氣何在?這裡詞人借用唐代李嶠《汾陰行》的詩句:“世事回還不可測。昔時青樓對歌舞,今日黃埃聚荊棘。山川滿目淚沾衣,富貴榮華能幾時?不見只今汾水上,唯有年年秋雁飛。”借古是為了喻今,當時偏安的朝廷,屈辱求和,國勢日衰,沒有一點振奮作戰的氣象。詞人面對著眼前的剩山殘水,怎能不使他感傷落淚呢!“胡塵未斷”和“塞馬空肥”,既寫出嚴重的民族危機,又抒發報國無路的悲憤。詞人追憶劉邦充滿榮光的戰鬥歷程,無奈如今的朝堂卻是一派文恬武嬉,國勢衰微,萎靡不振。大好河山看似依舊,其實早已被金軍的鐵騎踏遍。看著敵騎在南宋的疆土上肆意馳騁,像詞人這般懷有一腔報國之志的血性男兒,又豈能無動於衷。
下闋開頭“一編書是帝王師”,用張良佐漢的故事,與篇首迴應。下句“小試”二字微諷。既是“帝王師”,為什麼不大用,而只“小試”呢?但又是雙解。小試之後,必有大用。“更草草離筵,匆匆去路,愁滿旌旗”,詞人心中對友人的不捨隨著分別時刻的臨近而越來越深。以“更”字領起,縱筆直抒,沉恨離愁,盡吐紙上,充分揭示出別離時的愁苦心境。“愁滿旌旗”一句,言無知的旌旗也會染上他倆的別愁,寫離情最獨到。“君思我,回首處,正江涵秋影雁初飛”,作者當時也已經接受改任知隆興府,兼江南西路安撫使之命,很快就要去江西赴任。當張仲固抵達漢中,回首思念今日為他踐行的人時,辛棄疾早已離開此地,到達南昌了。“安得車輪四角,不堪帶減腰圍”,離別在即,詞人滿腹離愁無法化解,真希望車輪能在一夜之間生出四角,使張仲固因無法離開而多停留幾日,可是這又怎麼可能呢?分別之後,思念定會讓作者變得更加消瘦。以上兩句,一句從對方思念自己著筆,以“江涵秋影雁初飛”的成句,寫孤獨的友人望雁寄情之貌,寓情於景;一句從自己思念友人出發,以“車輪四角”寫留別苦情,“帶減腰圍”寫別後相思。
本篇結構頗為緊湊。例如上片只有兩層意思,其問以“今不見,但山川滿目淚沾衣”過渡,既感慨再也見不到漢初風雲際會,君臣相得的盛況,又痛惜眼前山河分裂、神州陸沉的現狀。這樣,就使懷古與傷今渾然聯成一體,可以全面地表達詞人熾烈的愛國之情。下片在結構安排上也有相似之處,即從張仲同寫起,以“回首處”二句過渡,接寫作者的愁懷。其次,本篇語言也頗為精練(這包括運用古人的現成詩句)。例如“山川滿目淚沾衣,富貴榮華能幾時”原是唐代李嶠的詩句,但詞人卻能翻出新意,一掃原詩物是人非、富貴易失的消極情緒,用來描繪愛國志士目睹故國山川、熱淚縱橫的情景,恰到好處,足見作者駕馭語言的高度能力。
參考資料:
1、劉默,陳思思,黃桂月編著.宋詞鑑賞大全集 :中國華僑出版社,2012.09:第492頁 2、鄧紅梅編著.壯歲旌旗擁萬夫:辛棄疾卷:河南文藝出版社,2003年09月:第22頁 3、唐圭璋,鍾振振主編.唐宋詞鑑賞辭典:安徽文藝出版社,2006.10:第855頁-
辛棄疾(1140-1207),南宋詞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別號稼軒,漢族,歷城(今山東濟南)人。出生時,中原已為金兵所佔。21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南宋。歷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東安撫使等職。一生力主抗金。曾上《美芹十論》與《九議》,條陳戰守之策。其詞抒寫力圖恢復國家統一的愛國熱情,傾訴壯志難酬的悲憤,對當時執政者的屈辱求和頗多譴責;也有不少吟詠祖國河山的作品。題材廣闊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詞,風格沉雄豪邁又不乏細膩柔媚之處。由於辛棄疾的抗金主張與當政的主和派政見不合,後被彈劾落職,退隱江西帶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