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鶴仙·環滁皆山也原文賞析
遊也。山餚野蔌,酒洌泉香,沸籌觥也。太守醉也。喧譁眾賓歡也。況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太守樂其樂也。問當時、太守為誰,醉翁是也。
譯文
譯文
環繞著滁州城的都是山。遠遠望過去樹木茂盛,又幽深又秀麗的,是琅琊山。沿著山上走六七裡,有一個四角翹起,像鳥張開翅膀一樣高踞於泉水之上的亭子,是醉翁亭。太守欣賞山水的樂趣,領會在心裡,寄託在喝酒上。野花開了,美好的樹木繁茂滋長,天高氣爽,霜色潔白,四季的景色不同,樂趣也是無窮無盡的。
遊玩的時候,野味野菜,用釀泉的泉水來釀酒,泉水清,酒水甜,酒杯和酒籌互動錯雜。太守喝醉了,而人們時坐時起,大聲喧譁,是賓客在盡情歡樂。而且宴會喝酒的樂趣,不在於彈琴奏樂,太守以遊人的快樂為快樂。當時的太守是誰?是醉翁歐陽修。
註釋
瑞鶴仙:詞牌名。
環滁:環繞著滁州城。滁州,今安徽省東部。
皆:副詞,都。
蔚然:草木繁盛的樣子。
琅琊山,在滁州西南十里。
山:名詞作狀語,沿著山路。
翼然:四角翹起,像鳥張開翅膀的樣子。
得:領會。
寓:寄託。
芳:花草發出的香味,這裡引申為“花”,名詞。
山餚:用從山野捕獲的鳥獸做成的菜。
野蔌(sù):野菜。蔌,菜蔬的總稱。
洌(liè):清澈。
泉,指釀泉,泉水名,原名玻璃泉,在琅邪山醉翁亭下,因泉水很清可以釀酒而得名。
觥(gōng):酒杯。
籌:行酒令的籌碼,用來記飲酒數。
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宴會喝酒的樂趣,不在於音樂。絲,指絃樂器。竹,指管樂器。
樂其樂:樂他所樂的事情。 樂:以…為樂。樂:樂事。
醉翁:指歐陽修(1007-1072年),自號醉翁。
賞析
這首詞用獨木橋體,隱括歐陽修散文名作《醉翁亭記》,同字協韻,唱嘆有情,盡得原作之神韻。“環滁皆山也。”起句全用《醉翁亭記》首句原文。滁即滁州(今安徽滁州市),歐陽修曾任滁州知州。
起筆寫出環滁皆山之空間境界,頗有一份大自然懷抱之中的慰藉感,從而覆蓋全篇,定下基調。下一個“也”字,已露唱嘆之情。“望蔚然深秀,琅琊山也。”用原作“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之句意。詞句更省淨,直指環山中之琅琊。蔚然,草木茂盛的樣子。更言深秀,倍加令人神往。“山行六七裡,有翼然泉上,醉翁亭也。”三句,以便裝句法,移植原作中“山行六七裡,漸聞水聲潺潺,而瀉出於兩峰之間者,釀泉也。峰迴路轉,有亭翼然臨下泉上者,醉翁亭也”等句的句意直點出意境核心之所,而語句更加省淨。“翁之樂也。”此一句拖筆,變上文之描寫而為抒情,詞情遂愈發曳生姿。這句是詞人統攝原意而自鑄新辭,筆力之巨,顯然可見。接下來“得之心、寓之酒也。”二句概括原作中“醉翁之意不酒,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醉翁之意不酒”原作文眼之句,而山谷卻寧舍此不用,可謂獨具慧眼。境由心生,故謂之得。酒為外緣,故謂之寓。此句較“醉翁之意不酒”,更為內向,更為深刻。“更野芳佳木,風高日出,景無窮也。”此三句,囊括原作“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巖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一節,於朝暮一節僅以日出二字點出,其餘略去,而著力寫四季。這是因為寫四季尤可開拓意境之時間深度,從而與上文環滁皆山的空間廣度相副,境界遂愈感闊大遙深,此類筆法,深得造境之理。只言景無窮,而樂無窮實已寓於其中,這又深得融情之法。詞人運思之自由靈活由此可見一斑。
過片,將原文“至於負者歌於途,行者休於樹,前者呼,後者應,傴僂(躬腰的樣子,指老人)、提攜(須提攜而行者,指小兒),往來而不絕者,滁人遊也”一節,盡行打併“遊也”這兩字短韻的一聲唱嘆之中,筆墨精煉絕倫。下邊著力寫太守與眾賓客之遊樂。“山餚野蔌,酒冽泉香,沸籌霾。”籌,是用來行酒令、飲酒計數的籤子。此三句,移植原作中“釀泉為酒,泉香而酒洌。山餚野蔌,雜然而前陳者,太守宴也。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投壺)者中,弈者勝,觥籌交錯”的意境、句意泉香酒洌,系泉洌酒香,倒裝為的是增強語感之美。山餚泉酒之飲食,及此處略寫的非絲非竹之音樂,正是野趣、自然之趣的體現。極寫此趣,實透露出作者憤世之情。眾人之樂以至於沸,又正是眾人與太守同一情趣之證明。“沸”字添得有力,足見詞人文思之奇。人心既與自然相合,人際情趣亦復相投,所以“太守醉也。喧譁眾賓歡也。”太守遭貶謫別有傷心懷抱,故返歸自然容易沉醉。眾人無此懷抱,故歡然而已。一醉一歡,下字自有輕重。此二句移植原作中“起坐而喧譁者,眾賓歡也。蒼顏白髮,頹然乎其間者,太守醉也”幾句句意。下邊,“況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太守樂其樂也”三句,揉合“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及“人知從太守遊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太守遊宴,不用樂工歌妓彈唱侑酒,因有釀泉潺潺水聲助興。其所樂者何?眾人不知,但太守實以與民共樂為樂。“問當時太守為誰,醉翁是也。”結句亦隱括原文結語:“太守謂誰?廬陵歐陽修也。”《醉翁亭記》以雍容而平易之文情,表現了超越而深沉的哲思,即天人合一、與民同樂的樂觀精神。
此詞隱括原文,盡得文之精神,故全篇處處能表現樂於自然、樂於同樂之情景。尤其上片雲“翁之樂也。得之心、寓之酒也”,下片雲“太守醉也”,又云“太守樂其樂也”,反覆暗示寄意所,處處都能於隱括之中不失其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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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賞
文章起始,開門見山,這是作文的傳統,一種早有定論之法。常為文者都習慣守此規矩,精簡筆墨,少說題外之語,以儘快直奔主體。據說,這個常規最初是總結歐陽修文章得來的,與滁州有直接關係。宋代朱熹《朱子語類》139卷,曰:歐公文亦多是修改到妙處。頃有人買得他《醉翁亭記》稿,初說滁州四面有山,凡數十字。末後改定,只曰:“環滁皆山也”。五字而已。歐陽修講究文字簡潔,不述廢語,不置閒墨,他同宋祁等人合編《新唐書》,曾以“其事增於前,其文省於舊”而被誇耀。《唐宋八家叢話》曾記述這樣一個故事:歐陽公在翰林時,與同院出遊,有奔馬斃犬於道。公曰:“試書其事。”同院曰:“有犬臥通衢,逸馬蹄而死之。”公曰:“使子修史,萬卷未已也。”問:“內翰以為何如?”答:“逸馬殺犬於道。”此事雖屬於文人墨客茶餘飯後之閒敘,但流傳甚廣,其內涵引起文學界語言界的關注,經過許多人切磋琢磨,後來演變出六種表達方法:一、有奔馬斃犬於道;二、有犬臥通衢,逸馬蹄而死之;三、逸馬殺犬於道;四、有奔馬踐死一犬;五、馬逸,有黃犬遇蹄而斃;六、有犬死奔馬之下。這雖是個古老而陳舊的故事,卻反映了歐陽修對漢語修辭的重視和嚴謹,直到當代陳望道在著述《修辭學發凡》時,還對此津津樂道。他說:“依我看來,這都出於意思有輕重,文辭有賓主之分,所以各人的意見不能齊一。”
歐陽修注重修辭,千錘百煉,反覆修改自己的作品。《詩人玉屑》卷八記載:新詩改罷自長吟。文字頻改,功夫自出。近世歐公作文,先貼於壁,時加竄定,有終篇不留一字者。《四友齋叢話》卷23又記,歐陽公晚年,竄定平生所為文,用思甚苦。夫人止之曰:“何自苦如此,當畏先生嗔耶!”公笑曰:“不畏先生嗔,卻畏後塵笑。”此亦名言。歐陽修這種不滿足現狀,不滿足自己,刻苦用功、精益求精,對讀者對後人負責的精神,永遠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然而,這麼一個嚴以責己,認真為文的一代宗師,也有認識偏頗、偶爾失誤之時。唐張繼《楓橋夜泊》詩:“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佳句廣傳,使古寺名聲遠揚。但歐陽修不以為然,未加實地考究,就在《六一詩話》中說:“句則佳矣,其實三更不是打鐘時。”這話說錯了。姑蘇的寺廟在唐代是要敲分夜鐘的,遠在六朝,就有廟宇夜半鳴鐘的記載。可見為文之人,光講修辭是不夠的。常言功夫在詩外,需要注意的方面還很多。
即使是修辭,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中有說不盡的奧妙。歐陽修的《醉翁亭記》,經過認真推敲,反覆打磨,人與自然和諧,情與山水相融,堪稱散文經典,是千古絕唱,使讀者無不為之傾倒。但是遇到了與蘇軾齊名的北宋詩人書法家黃庭堅,他卻大膽將其縮寫成了一首歌詞,合以聲律,被之管絃,詞牌名為《瑞鶴仙》:環滁皆山也。望蔚然深秀,琅琊也。山行六七裡,有翼然泉上,醉翁亭也。翁之樂也,得之心,寓之酒也。更野芳佳木,風高日出,景無窮也。遊也,山餚野蔌,酒冽泉香,沸觥籌也。太守醉也,喧譁眾賓歡也。況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太守樂其樂也。問太守謂誰?醉翁是也。黃庭堅的這首《瑞鶴仙·醉翁亭記》其骨架是歐陽修的,文學價值也不能同散文《醉翁亭記》類比。它的好處是將歐文的400餘字,縮寫改寫不到100字,篇幅僅是原文的1/3,而主題卻概括了進去。散文《醉翁亭記》,連用了21個虛詞“也”字,《瑞鶴仙》亦以“也”字押韻,既保留了《醉翁亭記》的風格,又適應詞的格律要求,確實是文壇上的異想天開,另一種別開生面。
歐陽修的刻意創新值得我們學習,黃庭堅不懼權威的敢作敢為,對我們也是一種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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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背景
《醉翁亭記》作於宋仁宗慶曆五年(1045年),當時歐陽修正任滁州太守。而黃庭堅的《瑞鶴仙·環滁皆山也》用獨木橋體,隱括歐陽修散文名作《醉翁亭記》,同字協韻,唱嘆有情,盡得原作之神韻。
參考資料:
1、人民教育出版社語文室 .九年義務教育標準教科書·語文·八年級·下冊 :人民教育出版社 ,2008.7 :201 .
賞析二
全詩起句全用《醉翁亭記》首句原文。起筆寫出環滁皆山之空間境界,頗有一份大自然懷抱之中的慰藉感,從而覆蓋全篇,定下基調。下一個“也”字,已露唱嘆之情。“望蔚然深秀,琅琊山也。”用原作句意,詞句更省淨,直指環山中之琅琊。蔚然一詞更言深秀,倍加令人神往。“山行六七裡,有翼然泉上,醉翁亭也。”三句,以便裝句法,移植原作中“山行六七裡,漸聞水聲潺潺,而瀉出於兩峰之間者,釀泉也。峰迴路轉,有亭翼然臨下泉上者,醉翁亭也”等句的句意直點出意境核心之所,而語句更加省淨。“翁之樂也。”此一句拖筆,變上文之描寫而為抒情,詞情遂愈發曳生姿。這句是詞人統攝原意而自鑄新辭,筆力之巨,顯然可見。接下來“得之心、寓之酒也。”二句概括原作中“醉翁之意不酒,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醉翁之意不酒”原作文眼之句,而山谷卻寧舍此不用,可謂獨具慧眼。境由心生,故謂之得。酒為外緣,故謂之寓。此句較“醉翁之意不酒”,更為內向,更為深刻。“更野芳佳木,風高日出,景無窮也。”此三句,囊括原作“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巖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一節,於朝暮一節僅以日出二字點出,其餘略去,而著力寫四季。這是因為寫四季尤可開拓意境之時間深度,從而與上文環滁皆山的空間廣度相副,境界遂愈感闊大遙深,此類筆法,深得造境之理。只言景無窮,而樂無窮實已寓於其中,這又深得融情之法。詞人運思之自由靈活由此可見一斑。
過片,將原文“至於負者歌於途,行者休於樹,前者呼,後者應,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者,滁人遊也”一節,盡行打併“遊也”這兩字短韻的一聲唱嘆之中,筆墨精煉絕倫。下邊著力寫太守與眾賓客之遊樂。“山餚野蔌,酒冽泉香,沸籌霾。”籌,是用來行酒令、飲酒計數的籤子。此三句,移植原作中的意境、句意泉香酒洌,系泉洌酒香,倒裝為的是增強語感之美。山餚泉酒之飲食,及此處略寫的非絲非竹之音樂,正是野趣、自然之趣的體現。極寫此趣,實透露出作者憤世之情。眾人之樂以至於沸,又正是眾人與太守同一情趣之證明。“沸”字添得有力,足見詞人文思之奇。人心既與自然相合,人際情趣亦復相投,所以“太守醉也。喧譁眾賓歡也。”太守遭貶謫別有傷心懷抱,故返歸自然容易沉醉。眾人無此懷抱,故歡然而已。一醉一歡,下字自有輕重。此二句移植原作中“起坐而喧譁者,眾賓歡也。蒼顏白髮,頹然乎其間者,太守醉也”幾句句意。下邊,“況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太守樂其樂也”三句,揉合“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及“人知從太守遊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太守遊宴,不用樂工歌妓彈唱侑酒,因有釀泉潺潺水聲助興。其所樂者何?眾人不知,但太守實以與民共樂為樂。“問當時太守為誰,醉翁是也。”結句亦隱括原文結語:“太守謂誰?廬陵歐陽修也。”《醉翁亭記》以雍容而平易之文情,表現了超越而深沉的哲思,即天人合一、與民同樂的樂觀精神。
此詞隱括原文,盡得文之精神,故全篇處處能表現樂於自然、樂於同樂之情景。尤其上片雲“翁之樂也。得之心、寓之酒也”,下片雲“太守醉也”,又云“太守樂其樂也”,反覆暗示寄意所,處處都能於隱括之中不失其精神。
黃庭堅的這首《瑞鶴仙·醉翁亭記》其骨架是歐陽修的,文學價值也不能同散文《醉翁亭記》類比。它的好處是將歐文的400餘字,縮寫改寫不到100字,篇幅僅是原文的1/3,而主題卻概括了進去。散文《醉翁亭記》,連用了21個虛詞“也”字,《瑞鶴仙》亦以“也”字押韻,既保留了《醉翁亭記》的風格,又適應詞的格律要求,確實是文壇上的異想天開,另一種的別開生面。
參考資料:
1、唐圭璋等.《唐宋詞鑑賞辭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8年版,第806頁黃庭堅(1045.8.9-1105.5.24),字魯直,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洪州分寧(今江西省九江市修水縣)人,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為盛極一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與杜甫、陳師道和陳與義素有“一祖三宗”(黃庭堅為其中一宗)之稱。與張耒、晁補之、秦觀都遊學於蘇軾門下,合稱為“蘇門四學士”。生前與蘇軾齊名,世稱“蘇黃”。著有《山谷詞》,且黃庭堅書法亦能獨樹一格,為“宋四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