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一生多病卻能高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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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養生治心之道
一生多病的曾國藩,歷盡驚濤駭浪,終於在同治十一年***1872***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享年62歲。這個壽數,在今天看來也許並不算高,但在一百多年前,這已經超過了當時國人的平均壽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曾國藩的養生治心之道也成為人們關注的熱點,尤其是在健康問題越來越成為人們的關注點的今天,他的養生治心之道有哪些值得我們借鑑或思考的呢?
壹 治身與治心並重
“治心以廣大二字為藥,治身以不藥二字為藥。”在養生問題上,曾國藩有這樣一句經典的總結。他力圖做到身心並治、口體兼防,要旨是養生以治心為主,以不藥二字為準。他曾在家書中指出了具體的治心與治身之法,“治心之道,先去其毒,陽惡曰忿,陰惡曰欲。治身之道,必防其患,剛惡曰暴,柔惡曰慢。治口之道,二才交惕,曰慎言語,曰節飲食。凡此數端,其藥維何?”“不藥”二字始終貫穿他的一生。治心的關鍵在去忿去欲,治身關鍵在去暴去慢,治口之道在慎言節食。
曾國藩本人患有牛皮癬、耳鳴、失眠、眼疾等多種常見慢性病,但他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去吃藥。他的兩個兒子曾紀澤、曾紀鴻體弱多病,然而,他仍然告誡他們不要隨便吃藥。同治五年四月十日,曾國藩給兩個兒子寫信,“爾雖體弱多病,然只宜清靜調養,不宜賓施攻治。莊生雲:‘聞在宥天下,不聞治天下也。’東坡取此二語,以為養生之法。爾熟於小學,試取‘在宥’二字之訓詁體味一番,則知莊、蘇皆有順其自然之意。”又說,“養生亦然,治天下亦然。若服藥而日更數方,無故而終年峻補,疾輕而妄施攻伐,強求發汗,則如商君治秦、荊公治宋,全失自然之妙。”
所謂“在宥”,是指自在寬容。這是莊子無為而化的思想,曾國藩以此來教育孩子養生在養心,養心在於自在寬容,即他所說的“廣大”。相反,隨意吃藥則是違背了自然規律,是“妄施攻伐”,從外部干預身體內部。他又用蘇東坡的詩來進一步闡明其理:“東坡《遊羅浮》詩云,‘小兒少年有奇志,中宵起坐存黃庭。’下一‘存’字,正合莊子‘在宥’二字之意。蓋蘇氏兄弟父子皆講養生,竊取黃老微旨,故稱其子為有奇志。以爾之聰明,豈不能窺透此旨?餘教爾從眠食二端用功,看似粗淺,卻得自然之妙。爾以後不輕服藥,自然日就壯健矣。”
蘇東坡一生歷盡曲折,然而,他卻能笑對這一切,故而得養生之道。曾國藩亦希望孩子們以蘇東坡為榜樣,不要輕易吃藥,只要心存自在寬裕,自然就能健壯。
同樣,他對幾個弟弟也是以“不藥”二字相勸。同治元年七月二十日,曾國藩對季弟曾國葆容易發病,而又喜歡隨意服藥表示了深深的憂慮,他說:“吾在外日久,閱事日多,每勸人以不服藥為上策。”還說,“餘所慮不在於病,而在於服藥,茲諄諄以不服藥為戒。”
九弟曾國荃處南京前線,一度“肝病已深,痛疾已成,逢人輒怒,遇事輒憂”。同治三年四月十三日,曾國藩寫信對他說,“此病非藥餌所能為力,必須將萬事看空,毋惱毋怒,乃可漸漸減輕。蝮蛇螫手,則壯士斷其手,所以全生也。吾兄弟欲全其生,亦當視惱怒如蝮蛇,去之不可不勇,至囑至囑!”曾國藩認為,肝火上竄,血不養肝,此斷非藥所能為,必須放心靜養,不可懷忿慪氣,不可提心吊膽,總以能睡覺安穩為主。就是說此病來自心理上的隱憂與畏懼,心病還需心藥醫。
俗話說,藥到病除,然而,曾國藩始終相信,良藥難治該死的病,許多時候,病在心間,不去除心病,再好的藥也無濟於事。失眠是困擾曾國藩的一個長期病症,他認為失眠主要是因為心氣不平和的原因,很嚴重,應當引起足夠的重視,但重視之表現是用調養心氣平和的方法來治療。
貳 養生與為學並進
曾國藩養生治心之二法,是養生與為學並進。同治十年十二月五日,曾國藩正式提出“養生六事”,他說:“吾見家中後輩,體皆虛弱,讀書不甚長進,曾以養生六事勵兒輩:一曰飯後千步,一曰將睡洗腳,一曰胸無惱怒,一曰靜坐有常時,一曰習射有常時,一曰黎明吃白飯一碗,不沾點菜。此皆聞諸老人,累試毫無流弊者,今亦望家中諸侄試行之。”又說,“養生與為學,二者兼營並進,則志強而身不弱,或是家中振興之象。”
所謂“養生六事”無一事與營養有關,飯後千步、習射有常屬運動保健,臨睡洗腳屬活血氣,胸無惱怒、靜坐有常都屬於治心,只吃白米飯而不吃菜,其實就是減輕胃腸消化的負擔。
然而,曾國藩認為,這六事還不夠,只是養生的一個方面,另一個重要方面是為學而強志。也就是通過讀書來“養我浩然之氣”。一個人心中坦然,精神愉快,自然身體康泰,這是長壽的最好祕訣之一,也是古人總結出來的普遍適用的養生經驗。
古話說,人活一口氣,氣是滋潤身體的命脈。人的氣勢不盛,可用讀書補氣。曾國藩相信,人的氣質本由天生,唯讀書可改變;人的性格有缺陷,可用讀書彌補。因此,曾國藩重視以書養生,以學養氣,是提升人的精神境界與審美品位,改變、滋養人體充沛氣血的根本途徑。
紀澤、紀鴻自小體質較弱,曾國藩並沒有為他們延請名醫,相反是勸他們多讀並多臨摹顏字《郭家廟》、柳字《琅琊碑》和《玄祕塔》,通過讀帖和臨摹,以書法豐腴的墨氣、堅韌的骨力,充實人的生命之氣。同時還告誡他們在吟詩作字時,多注意學習陶淵明、謝朓詩句中的沖淡之味、和諧之音、瀟灑胸襟,來潛移默化人的精神氣質,進而影響人的生命,達到精神與肉體的完美融合這一養生目的。
讀書養生並不是曾國藩的獨創,只不過,曾國藩能真正體味到其中的養生奧祕。南宋胡仔主編的《苕溪漁隱叢話》中說:“世傳杜詩能除疾,此未必然。蓋其辭意典雅,讀之者悅然,不覺沉痾之去體也。”世人傳說杜詩能治病,其實,杜詩本身並不能治病,而是其中的辭意能讓讀者愉悅,不自覺地去除了人鬱積之邪氣,達到了治病的功效。長於相術的曾國藩則說:“書味深者其面自潤。”即是說明書能養生、書能陶情的道理,偶然讀一本書當然不能改變什麼,但長期浸潤於書中,以書為友,水滴石穿,這樣的人必然面透嫻靜豁達之氣,怡然快樂之色。
可見,養生不單純是一個身體的問題,還是一個心靈與精神的問題。精神好,心靈活,身體自然遠離疾病。養生之本在養精氣神,曾國藩堅信這一點。
叄 養身與養家一體
曾國藩的養生治心三法是養身與養家一體。現代人說,家庭是一個人的港灣。眾多的例子表明,家庭幸福,身體則康泰。曾國藩很看重家庭,致力於打造一個勤儉孝友之家。這當中一個關鍵考量自然少不了家人的健康。
他指出:勤者,生動之氣;儉者,收斂之氣。一放一收,兩面兼顧,便可以做到惜福遠忌。又說,人勤則健,家勤則興,能勤能儉,永不貧賤。他那多達上千封家書中,每每都少不了告誡家人勤於家務,儉於享受。換言之,養生之道在於潔淨、勤勞。乾淨則塵不染身,勤奮則病不纏身,這恐怕就是曾國藩所謂的以全身家,以家養生。
先看勤奮。曾國藩說:“身體雖弱,卻不宜過於愛惜,每日做事愈多,則夜間臨睡愈快活。若過於愛惜精神,將會奄奄無氣,絕難成事。”越是懶惰,病痛越是找上身來,越是勤快,病痛越是上不了身。所以,曾國藩告誡家人不要過於愛惜身體,要動靜適宜,以靜養氣,但“靜是勞中之靜”,不是甩手啥也不幹。在他看來勤於家務就是一種很好的養生鍛鍊方法,手動則心靈,腳動則腦活,氣血和暢。而且,一個人在家務中可以體味為家付出的快樂和親情;在種花種草、讀書寫字中感受家的閒適;在善待親朋、關心友鄰中感受人世的溫暖,這些都構成一個人良好的心理與精神狀態。人不可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有奉獻有付出,有互動有交流才能達成一種內心和諧的健康狀態。居家不能怕苦,不能怕煩,“精神愈用愈出,智慧愈苦愈明”“養活一團春意思”,保持一種飽滿的熱情與自然平和的心態,是養生的關鍵。
人的健康表現出一股生氣、活力,家的幸福同樣表現出一股生氣和活力,所以養生與治家是一個道理。同治四年十月曾國藩給兒子們寫信,表達自己的養生之悟:“吾於凡事皆守‘盡其在我,聽其在天’二語,即養生之道亦然。體強者,如富人因戒奢而益富;體弱者,如貧人因節嗇而自全。節嗇非獨食色性也,即讀書用心,亦宜儉約,不使太過。餘八本匾中,言養生以少惱怒為本。又嘗教爾胸中不宜太苦,須活潑潑地,養得一段生機,亦去惱怒之義也。”
人生無惱怒,胸中無苦惱,身體機能就呈現出“活潑潑地,養得一段生機”。長此以往,生命之樹常青。又說:“既戒惱怒,又知節嗇,養生之道,已盡其在我者矣。此外,壽之長短,病之有無,一概聽其在天,不必多生妄想去計較他。凡多服藥,求禱神,皆妄想也。吾於醫藥、禱祀等事,皆記星岡公遺訓,而稍加推闡,教示後輩。”一個人盡我之本分,而不必管壽長壽短,有病無病。靠藥維持健康,靠神保佑健康,在曾國藩看來都是妄想。
再看乾淨。曾國藩認為,乾淨意味著節儉。曾國藩服膺老莊哲學,以簡為尚。他所說的節儉,又是簡單的同義詞。節儉不光是體現在飲食、性慾上,就是讀書用心,也應節約儉省,用心不能太過。他有一個“八本”家訓,其中有“養生以少惱怒為本”。多欲則惱,多食則煩,多言則怒。總之,養生宜簡宜少,宜淨宜儉。
不僅如此,他的四條遺囑,皆為養生治心之法:一曰慎獨則心安。二曰主敬則身強。三曰求仁則人悅。四曰習勞則神欽。他把這四條看作為自己數十年入世之心得,教孩子們“記之行之,並傳之於子子孫孫。則餘曾家可長盛不衰,代有人才”。“慎獨”是道德自省,保持心中安泰,清心寡慾;“主敬”是無論內外,莊重寧靜,可以強身養生;“求仁”就是心中有愛,能親萬物,能順天理,則人悅己悅;“習勞”是少逸少安,逸則生惰,安則易亡。
曾國藩的養生治心之道並沒有特別的大道理,但事事都切中現代人的弊端,值得我們好好反思和借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