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的著名散文
如果人僅僅為自己勞動,也許他能夠成為著名的學者,偉大的智者,卓越的詩人。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繁 星
冰心
我愛月夜,但我也愛星天。從前在家鄉七、八月的夜晚在庭院裡納涼的時候,我最愛看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望著星天,我就會忘記一切,彷彿回到母親的懷裡似的。
三年前在南京我住的地方有一道後門,每晚我打開後門,便看見一個靜寂的夜。下面是一片菜園,上面是星群密佈的藍天。星光在我們的肉眼裡雖然微小,然而它使我們覺得光明無處不在。那時候我正在讀一些關於天文學的書,也認得一些星星,好像它們是我的朋友,它們常常在和我談話一樣。
如今在海上,每晚和繁星相對,我把它們認得很熟了。我躺在艙面上,仰望天空,深藍的天空裡懸著無數半明半昧的星。船在動,星也在動,它們是這樣低,真是搖搖欲墜呢!漸漸地,我的眼睛模糊了,我好像看見無數螢火蟲在我的周圍飛舞。海上的夜是柔和的,是靜寂的,是夢幻的。我望著那許多認識的星,我彷彿看見它們在對我霎眼,我彷彿聽見它們在小聲說話。這時,我忘記了一切。在星的懷抱中我微笑著,我沉睡著。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孩子,現在睡在母親的懷裡了。
:圖 畫
冰 心
信步走下山門去,何曾想尋幽訪勝?
轉過山坳來,一片青草地,參天的樹影無際。樹後彎彎的石橋,橋後兩個俯蹲在殘照裡的獅子。回過頭來,只一道的斷瓦頹垣,剝落的紅門,卻深深掩閉。原來是故家陵闋!何用來感慨興亡,且印下一幅圖畫。
半山裡,憑高下視,千百的燕子,繞著殿兒飛。城垛般的圍牆,白石的甬道,黃綠琉璃瓦的門樓,玲瓏剔透。樓前是山上的晚霞鮮紅,樓後是天邊的平原村樹,深藍濃紫。暮靄裡,融合在一起。難道是玉宇瓊樓?難道是瑤宮貝闋?何用來搜尋詩腸,且印下一幅圖畫。
低頭走著,一首詩的斷句,忽然浮上腦海來。“四月江南無矮樹,人家都在綠蔭中”何用苦憶是誰的著作,何用苦憶這詩的全文。只此已描畫盡了山下的人家!
:母 雞
老舍
一向討厭母雞。不知怎樣受了一點驚恐。聽吧,它由前院嘎嘎到後院,由後院再到前院,沒結沒完,而並沒有什麼理由;討厭!有時候,它不這樣亂叫,可是細聲細氣的,有什麼心事似的,顫顫微微的,順著牆跟,或沿著田壩,那麼扯長了聲如怨如訴,使人心中立刻結起個小疙瘩來。
它永遠不反抗公雞。可是,有時候卻欺侮那最忠厚的鴨子。更可惡的是他遇到另一隻母雞的時候,它會下毒手,乘其不備,狠狠的咬一口,咬下一撮兒毛來。
到下蛋的時候,它差不多是發了狂,恨不能使全世界都知道它這點成績;就是聾子也會被它吵得受不下去。
可是,現在我改變了心思,我看見一隻孵出一群小雛雞的母親。
不論是在院子裡,還是在院外,它總是挺著脖兒,表示出世界上並沒有可怕的東西。一個鳥兒飛過,或是什麼東西響了一聲,它立刻警戒起來,歪著頭兒聽;挺著身子預備作戰;看看前,看看後,咕咕的警告雞雛要馬上集合到它身邊來!
當它發現了一點可吃的東西,它咕咕的緊叫,啄一啄那個東西,馬上便放下,教它 的兒女吃。結果,每一隻雞雛的肚子都圓圓的下垂,象剛裝了一兩個湯圓兒似的,它自己卻削瘦了許多。假如有別的大雞來搶食,它一定出擊,把它們趕出老遠,連大公雞也怕它三分。
它教給雞雛們啄食,掘地,用土洗澡;一天教多少多少次。它還半蹲著—我想這是相當勞累的—教他們擠在它的翅下、胸下,得一點溫暖。它若伏在地上,雞雛們有的便爬在它的背上,啄它的頭或別的地方,它一聲也不哼。
在夜間若有什麼動靜,它便放聲啼叫,頂尖銳、頂悽慘,使任何貪睡的人也得起來看看,是不是有了黃鼠狼。
它負責、慈愛、勇敢、辛苦,因為它有了一群雞雛。它偉大,因為它是雞母親。一個母親必定就是一位英雄。
我不敢再討厭母雞了。
:詩意盎然的黎明
法 科萊特
除了一小塊地方,除了那棵銀杏,整個花園熱氣逼人,沐浴在略帶紅、紫的黃燦燦的陽光裡。可是我不知道這紅色和紫色的印象是來自我感情的滿足,還是因為我眼花的緣故。金黃的沙礫反射的夏天,穿透我的大草帽的夏天,幾乎沒有黑夜的夏天……我母親有感於我對黎明的深情,允許我去迎接它。她按照我的請求,三點半鐘叫醒我;我兩臂各挽一隻籃子,朝河邊狹長的沼地走去,去採摘草莓、和長帶鬚髯的醋栗。
此刻萬物仍在混沌的、潮潤的、隱隱約約的藍色中沉睡,我踏著沙礫的小路行走,被自身重量的煙霞首先浸潤我的雙腿,然後我的嘴脣、我的耳朵和全身最敏感的鼻孔……就在這條路上,就在這個時候,我意識到自己的價值,意識到一種不可言喻的幸福,意識到我和早起的晨風、第一隻鳥兒,以及橢圓形的剛剛出現的太陽之間的默契。
我母親叫我一聲“美人,金寶貝”,然後放我走了!她望著她的作品—她把我當作她的傑作—跑開並且在山坡上消失。我當年也許是俊俏的,我母親的評價和我當時的照片並非總是一致的……我那時之所以顯得俊俏,那是因為我風華正茂,因為黎明,因為我碧綠的眼睛,我在晨風中飄拂的金髮和我作為被喚醒的孩子同其他尚在酣睡的孩子相比的優越感。
我聽見敲頭遍彌撒鍾就往回走。但在此之前我已經飽餐了野果,已經像獨自出獵的獵犬在樹林中兜了一個大圈,還品嚐了我崇敬的兩眼清泉。一股清冽的泉水錚錚淙淙,勃然冒出地面,並在四周形成一個小沙洲。這股泉水剛出世就喪失了勇氣,重新鑽入地下。另一股泉水幾乎不露蹤跡,像蛇一樣掠過草地,在草地中央隱祕地迂迴。唯有一簇簇開花的水仙證實它的存在。頭一股泉水有橡樹葉的味兒,另一股有鐵和風信子莖的味兒。提起這些泉水,我希望我萬事皆休的時候嘴裡能夠充滿它們的芳香,並且含著這想象的清冽的泉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