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散文青燈
北島的散文集《青燈》記述了這些會面,以及由此展開的關於故人的一個個故事。二〇〇一年是一箇中間點,不僅僅因為這是北島多年後的首次回國,寫下的優秀文章,今天我們來看一下北島的散文。
北島《青燈》
還在哈佛讀大學時的魏斐德,曾做過詩人的夢。當時他寫詩辦詩刊,有一次和詩友去拜訪佛羅斯特***Robert Frost***。見到後者,詩友對詩人說,“我們也是詩人,特地來看望您。”佛羅斯特搖著食指說:“你們不能管自己叫詩人。”於是他們手足無措的離開了。——若干年以後,淺嘗輒止于格綠德***gunlod***領地的魏斐德,在學術道路上已經是傑出的歷史學人了。但與東方的詩人北島一起時,顯然還流露出曾經他內心詩的情懷,追憶自己年少的“詩人經歷”。
魏斐德教授退休後,北島寫了一篇隨筆與詩《青燈》向他致意。後來這篇散文和其它幾篇整合一本小冊,名為《青燈》,並把它獻給魏斐德。此時,魏斐德先生已經在俄勒岡州沃斯維葛湖畔長眠永恆了。
其實這部書的文章是作者幾年來陸續發表的,多是對故人的回憶,生死與友情充滿著作者的懷念筆意主題裡。還有記錄了自己在他鄉和故土的苦難與歡樂,一段身份與精神的放逐。如今對北島來說,詩歌於已就像故國於已的意義。然而這意義更多是在寫作上的。詩歌的懷抱緊緊的扣住著詩人,而祖國的懷抱卻時緊時鬆。而這幾乎是所有真正詩人向前之路所處的或風景或風暴的處境。
“詩人寫散文,越寫越舒服”。顯然,北島體會到了這種優越感,《失敗之書》和《時間的玫瑰》到《青燈》,詩人把這種舒服輕易的告訴給讀者。雖然作者一再強調,詩人寫散文要算是不務正業,是上賊船。而北島一開始涉獵散文隨筆,部分也是出於經濟上的原因。但賊船上的詩人一點也不比當年“今天”的詩人遜色,甚至還要顯得高大。我想對於北島讀他散文的新一代讀者來說,與其等待他迴歸到詩的國度,不如期望他在隨筆散文裡越走越遠。作為過去一代詩歌的精神偶像,北島高踞其中;在華麗而廣闊的散文之海上,詩人北島也正慢慢飄浮上升。詩人的本色,他的“白金尺”,也許能為他的文學理想伸量得更寬更遠。
北島從寫詩才華橫溢的靈感裡,採下來種在散文寫作上。與詩歌一以貫之的巧妙和詞語的精緻,這些特點也成了他散文的通行證。詩人寫散文,一般說,格調大,境界高。北島近於出神入化的把握詞句能力把這兩層意義交織在了一起。《青燈》延續了《失敗之書》的風格,甚至還有一兩篇失敗之書裡面收錄過的。北島的文字特徵,詩的痕跡並非無處可尋,而地道的北京式的味道也不時顯露其中。在他的文字裡,表面詞語犀利,而表達的內涵又適當的冷靜和節制,意味深長。偉大的詩人總是把語言提升到美學的形式,修辭與優美則悄然合一。北島筆下語言離這個形式的距離,彷彿觸手可及。
年輕人的天空是不死的,年輕的詩人是與諾貝爾文學獎金無緣的。在過去幾年中,諾貝爾獎金的傳聞一直圍繞在北島身上,這自然是源於他對當代中文詩歌的一份貢獻。有人說,“最先獲得諾獎提名的不是他的詩,而是他的散文與小說”,這當然值得商榷。如果北島因散文與小說得提名,至少得有十數箇中文作者有資格吧。如果諾的桂冠戴在了北島身上,那麼博爾赫斯的光芒又該閃向何方呢。***也許會有人讀出一種潛臺詞,意思其實是北島並無資格拿諾獎。但我說的並無此意***今天,詩人己不算年輕了,諾獎也依然若遠若近中在他身邊徘徊。但是,一個作者的偉大並不需要一個純粹的獎項來決定。卡夫卡,卡爾維諾等人不曾得過諾貝獎金的推波助瀾,但並不影響他們和作品的不朽。
在文章《青燈》裡北島回憶魏斐德先生的退休紀念活動,回憶到他和魏斐德的相處,友情化作漫天火焰,暖融融的文字充斥其間。北島談到,有一次他讀詩,魏斐德念英文翻譯,當魏讀到“一隻狐狼走進/無人失敗的黃昏”時,不禁淚流。“薄暮如酒,曲終人散,英雄一世自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