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窗散文
北窗
陶淵明的《與子儼等書》中說"常五六月間,北窗下臥,遇涼風暫至,自謂是羲皇上人。"如宅邊五柳,風動則搖,風息則止。夜來讀書,暑熱侵逼,未曾讀破書卷,而心浮氣悶汗潸潸,俗語心靜自然涼,捫心自問修煉之功未達境界。忽然,一陣涼風穿窗而來,拂我膚腠沁我心脾,透心涼而意靜息,"北窗"之感油然而生。於是,抱竹簟,上樓頂,臥露天,任夜風撫慰我沸騰的形體,任夜風安寧我浮躁的心房,學著五柳先生做回羲皇上人。
陣陣夜風宛若情人水柔般的手,不息地愛撫我的軀體,宛若情人秋水似的眼波,不停地以她微笑清純的愛,以滿天星光的浩瀚渾融送入我的瞳仁,感測我灰燼般的心房,擊發我潛意識裡的生物電波,此時,有無量數柔弱的夜風在我體內圓韻流轉,在我體內的大周天裡清風明月,優柔和順。
川流不息的夜風沿血流的路徑隨血而行,滲透每一個細胞,在我體內鼓盪,在我細胞內膨脹。膨脹,膨脹,再膨脹……我的形體因膨脹而氣化,我氣化成了一朵隨風的白雲。沒有了重量,似有似無,是一朵極淡的白雲,在夜幕下悠遊,在渾茫的宇宙間逍遙。
夜風在體內流。我是一朵充塞著氣的白雲,鼓盪著一股柔滑的氣流,在浩渺的夜空裡浪流,流過太陽流過月亮,流過繁星流過銀河,流過已知流過未知,流過天庭地獄……此時,又在天外天逍遙。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芸芸眾生,大千世界,無量數劫的浩瀚宇宙,我本一微塵。夜風在我體內鼓盪,我在夜空逍遙;夜風在我體內無量數劫地膨脹,夜空在我的膨脹裡悠遊……
北窗的窗外
家裡的書房是朝北的,每天都對著一面北窗,能看見藍的天,白的雲,卻永遠看不到朝陽和落日,只有一抹血色的邊角,讓我憧憬“夕陽無限好”的絢麗景色。坐在窗前,能聽見樓下老人娛樂時爽朗的笑聲,還能聽到放學後兒童快樂的奔跑。在窗前,很少有安靜的時光,對面的高樓阻滯了我平視的目光,也就習慣了蝸居,一個人蟄伏在小小的書桌前,看書,寫字,品茶。
受約束的是生命,不受約束的是心情。
第一次住樓房的時候,五樓,面積很小。臥室兼書房裡一張標準的雙人床,一張三屜桌,就再也轉不開身。那個時候還沒有書櫃,就連這個三屜桌還是單位淘汰下來的,一直用了19年,直到前年再次搬家,才將它送給鄉下的親戚。當時書的數量好像不多,裝了三兩個箱子,胡亂的塞到床底下。那個時候雖然年輕,但妻子上班,孩子念幼兒園,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看孩子,還要忙於家務,雖說有書房,但也只是一個概念,書桌也只是一種擺設而已。
後來搬進了兩上兩下的新居,我又在二樓選擇了一間作為書房,這次增加了一個書櫃,是單位換下來的檔案櫃,原來的紅漆都變了顏色,挺結實的,就是太沉了,於是書也就逐漸的多了起來,大部分都是舊書攤上淘換來的。後來又添置了一臺電腦,漸漸變成網蟲,想當初瘋狂上網的時候,那不知疲憊的身影不知多少次深夜映在了窗前的玻璃上。書房,書本,都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前年再次搬家,我自己的書籍、本子,就拉了好幾三輪。這次搬家,所有的舊傢俱都換了,新買的寫字檯豪華大氣,栗色的書櫃透過玻璃連書名都看得清清楚楚,既有四大名著,散文百家,還有小小說選刊,讀者,故事會,意林等五花八門的雜誌,分門別類排列的整整齊齊,就像士兵在等待著首長的檢閱,又像紫禁城內等待皇上翻牌的濃妝豔抹的嬪妃。寫字檯的旁邊置一小床,秋冬累了,可以在床上假寐片刻,靠牆角有一竹製的躺椅,春夏乏了,可以搖著蒲扇休息一會。小小的書房,一個自由的世界,站在窗前,把茶臨風,任恣意的風將思緒吹得漫天飄舞,書似青山常亂疊,唐詩宋詞任意擺放,只要呆在書房,我就可以忘記一切煩惱,就可以天馬行空,就可以神遊萬里,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創造自己的小宇宙。
寫下這段文字的時候,驀然想起,在屬於我自己的房子裡,所有的書房都是北屋,這難道真是一種巧合?還是冥冥之中真有神的主宰?因此,在窗前的我,不論是看書,寫字,品茶都應該知足並感謝了。為了心中摯愛的文字,更應乘風破浪應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了。
北窗夜話
五月的窗外,忽然地飄起毛毛細雨,老街上的行人,在昏暗的燈光下穿梭,有的撐起了洋傘,也有還沒帶傘的,則光著頭和身子享受雨淋的感覺,窗外的那幾棵銀杏樹,在雨裡搖曳著,葉尖上滴著透亮的雨珠,聽見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雨中的情調更濃、更深了。
我那兒也不想去,便坐在北窗下看書,猛的想起那兒時的事情,沒跟人說,就自己先笑了。
小時侯窮漢家,制辦不起玩具,就從父輩那兒繼承來一些土得掉渣的玩意,打發看兒時的那一段日子。最忘不掉的是那《摔泥碗泡兒》、《翻交交》、《打猴》、《打尜》、《丟方》、《狼吃娃》,祖上留下的智慧結晶,伴隨著人生的一代又一代。最具正統教育的還要數那《官打提賊》呢!小時候,看小人書老為好人壞人,爭得紅脖子漲臉,心中嚮往的,清官驚堂一拍,甚是威風,賊不打自召,捕快行的正,武藝高強,賊人那裡能逃了呢?這些,百姓稱快的事,盡在官打捉賊的遊戲中享受。土玩具給我一生帶來的樂趣與教育,象懸在我靈魂深處皎潔的明月,照徹了我的心性。
我不知道現時,還有多少人能記得起兒時的玩伴呢?反正,我是忘不掉這些遠去的土玩意。在我的日子裡,就象風裡止不住的經幡,拂動著我的人生,象水裡摁不下的葫蘆,經久的攪在日子裡。
我坐在北窗書案旁,想著小時候的心事,一邊伸出頭去,看窗外那雨,那街,那銀杏樹,聽那鳥叫聲。我本想邀一些朋友前來,遠遠地來看銀杏葉和那細細的雨,聊些平淡的家常,但是,思來想去,忽覺得不妥,現今的人都忙活得鉤鞋拾帽子的,誰還有這等閒功夫呢?能攸閒自得地賞那無用的雨中銀杏樹葉,聽那嘰喳的麻雀叫,特別是能靜下心來的人,確實是太少了!但喜歡的人,照樣一輩子都忘不掉,一輩子都不會變,生性就那樣,你也沒球辦法?咳,社會浮躁,人人都想著天上掉錢呢!能有幾個人閒著心向上帝懺悔呢
玉不善言方和合,不必做假,人不求常,必也暖心,友情是順乎自然的,就象書本中的文明,是講緣份的,不能被代替、改良和做作的。
雨夜禪坐,象廟堂一樣寂靜,坦然,攸閒,我知這本是上蒼的苦心安頓,可惜雨夜裡是看不見月光的,不然這時,也許是黃昏夕陽,或許是小坐賞月呢?聽雨聲,聞烏啼,想著遠方的朋友和朋友的事,也踅順是好事啊!
手把瓷盞,品著香荼,水是沸的,人心是靜的,雨稍帶涼意,一壺、一盞、一人、一幽閒,淺酌慢品,興來低聲淺唱幾句秦腔,任塵世浮華,似眼前不絕的水霧,升騰、繚繞、飄散……。
不知不覺中,夜深了,雨早巳停了,茶淡了,睡意也跟著濃了起來了,罷了,絕窗謝坐而去,只留下銀杏樹和我在深夜中不盡的身影。
一陣蹊踏的鞋聲,遠去了……。
當然這些土玩意己經離我們遠去了,農村的孩子才真還是黃土地裡的孩子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