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當代建築美學思維的相容性問題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建築審美開始了新一輪的趨同。這個時期整個人類社會表現為工業文明的高速發展和科學技術的突飛猛進。經濟和文化都突破了國界,形成了世界範圍空前的大融合,因此現代建築運動超越了國界和文化圈,現代主義所產生的國際式建築迅速統一了全世界的建築語言。這是一次建築美學的大趨同,並在發展中完成了其建築理論框架的建構,從而建築創作活動以及對建築的欣賞與評價均以此為參照系統,其作用和影響至今還能夠從許多新建的建築中體現出來。可是很快這種國際式建築風格在人們眼中就由美變醜了。從接下來的幾十年到現在,建築美學都在努力掙脫現代主義建築的模式化束縛,朝著多元的方向發展。人們也試圖透過當前多元化的樣態發掘一個正在萌芽狀態的、類似於現代主義之初的新事物,這表達了人們對一個確定或可能確定的“普適”法則的期待與追求。然而,普適法則所依賴的“普適情境”卻無法當今找到。
1. 構成:規則與無序並存
“序”指事物或系統要素之間的相互聯絡以及這些聯絡在時間、空間中的表現;“無序”是指事物或系統要素間無規則的排列、組合、運動或變化”。在建築審美領域,“規則”對應著理性、同一、總體化;“無序”則對應非理性、異質、非總體化。現代主義建築的幾何和純淨主義美學基本上是以一種“理性”來調控和引導建築美學的走向的,為了在不同種族的人類之間進行溝通和了解,確實需要某種共同的價值標準、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情感。理性主義運用到極限以後,就極易流於程式。原來現代建築大師在建築創作上的鮮明個性特色,經長期沿用和各地效仿,到後來就變成千篇一律的教條,使人感到枯燥單調。把價值建立在最少變化和最趨穩定的普適型別上,這樣就不可避免地導致簡單的形式。在當今這個資訊時代,不同學科之間的互滲和交融比任何時代都更加頻繁和顯著,當代哲學、尤其是後結構主義或解構主義哲學對建築有著明顯的影響。
從現代建築解脫於學院派的禁錮到現代主義的自我完善、以至20世紀中葉以後多風格、多流派、多種建築思潮的湧現和並存,都反映了人的主體意識的不斷覺醒,與當今世界文化的多元化潮流同出一源。大多數建築師希望能夠通過提高建築師的關注力、知覺和選擇的能力,充分發揮建築師的自主性和表現自我差異性的能力,把非理性的、具體的自我存在放在先於一般理性本質的地位,希望建築能用自己特殊的語言同總體性抗衡。但在這種思想的支配下,設計常以自我表現為目的,往往忘卻了建築與公眾的交流,甚至忘卻了基本的功能需求,表現出各行其是的蕪雜。
“當代建築審美之所以出現無序的構成而貶損作為現代性之核心的理性,其根本動機源於一種打破規則、拆解中心,建構充滿自由精神、富有個性色彩的美學的衝動”;建築創作的變革往往都是以審美思維的變革為先導的。從現代.主義以後進發的流派來看,主要有“野性主義、光亮式、新古典主義、隱喻主義、後現代主義、晚期現代主義、高技派、新鄉土派、新傳統派、新自由派、新理性主義、解構主義、奇異建築、新構成主義等多種傾向,有的是自稱、有的是書刊評論”;雖名目繁多,但區分並不嚴格,更側重於以各種手法展示自我。近年來派別的名稱叫法漸漸平息,但他們的實踐大大增強,在我國也進行各種新的嘗試。
以“無序”來對抗“規則”,從理論上說的確不失為一種逃離總體化或程式化的美學策略;從實踐來說,已經、且還將對建築創作帶來許多影響。但“無序”往往會把建築師引向一個追求建築造型“新、奇、特”的極端。如果說建築是一門藝術,那麼它是一門極其昂貴的、實用的、與科技緊密相關的藝術,極端的無序不僅不會給建築創造美,而且往往會損害建築本身。“規則”依舊反映在大多數人的建築審美中,同時伴隨著“無序”的萌動,產生了多元化的構成格局。
2. 樣態:明晰與混沌共生
混沌學所蘊涵的深刻的洞察力和對傳統思維的顛覆力,使建築師以建築自身的複雜性和多元性來構建聚落形態的複雜性和多元性,混亂與秩序並存,片段性與整體性同在。充分尊重客觀現實的複雜性,並依據客觀現實重構和模擬這種展示非確定性和不可預見性空間的精神,也正體現了混沌理論的精神。混沌思維賦予建築師一種更加自由的創造精神,在靜止與運動、確定與變化這樣一些對立項之間,建築師可以根據需要進行自由選擇,甚至雙極選擇,創造出更靈活、更富有有機性和更符合當代審美需求的建築聚落。混沌思維給當代建築聚落設計帶來了新的機遇,然而,需要指出的是,雖然混沌思維作為機械論模式的對立面受到當代建築師的重視,但同在其他領域中一樣,“明晰”仍然在發揮它應有的作用。從動態的觀點來看,“混沌態是一種臨界狀態,在一個層次上的混沌可產生另一個層次上的明晰”。從自組織系統的角度來討論建築聚落,由混沌到明晰、再由明晰到另一個層次的混沌是系統發展的必然。
3. 追求:發展與迴歸相通
作為建築審美的發展,人類中心論被逐漸打破。在當代人類世界有兩種相關的危機:第一種是最直觀的危機是環境的危機;第二種更微妙,也同樣是致命的,這就是人類自身的危機——人類與自己的聯絡、與所有包圍人類的一切關係的危機,還有和地球上各個群體之間的關係危機。這兩個危機是緊密聯絡著的。如何恢復人與自然之間正常而和諧的關係、在人與自然生物及其環境之間建立一種平衡、為子孫後代留下一個不受汙染的綠色生存空間等問題,以前所未有的嚴峻性擺在了當代人的面前。“現代工業的發展使城市的交通、能源、治安、住房等,全然陷入了一種惡性迴圈狀態,城市的文化風尚、價值體系、生態環境的日益惡化以及由此帶來的人與人、人與自然的隔膜,迫使人們迫切希望離開城市,迴歸自然、迴歸鄉野,這或許來自於一種懷舊情感和浪漫情懷,當然,也可以是一種來自於建築審美的衝動”。
哲學家和生態學家們認為,要切實解決人與自然的關係問題,必須以一種有機論和生態平衡論取代“人是宇宙的精華和萬物的靈長”這種人類優越論。與其去征服自然,不如學習如何保護自然,如何保持同自然的平衡、協調。如果在發展過程中認識到自然“可持續”被榨取的限度,把眼前利益同長遠利益結合起來,把區域性利益同整體利益結合起來,把人類的發展同人類以外的自然生物的發展協調起來,認識到自然的價值決非只是人的工具的價值,那麼人類與自然的和諧將成為一種可能。建築聚落作為自然中的一個有機系統,其中每一個生命體都和自己的種群、其他的種群以及非生物的環境有著某種程度的關聯。
4. 結束語
今天的建築美學與傳統的建築美學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其所面臨的課題,比如:價值取向、審美思維、時空觀念、文化模式等,都顯得極為複雜和難解,這與當代哲學與科學思想的影響和推動是密切相關的。當今的建築美學在構成上、樣態上及追求上都體現出一種相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