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錢塘湖春行賞析

  白居易的《錢塘湖春行》是一首描繪西湖美景的名篇。現在請欣賞小編帶來的。

  一

  春天是一個永恆的題材。春天,萬物復甦,氣象更新,燕舞鶯歌,百花吐馥,歷代詩人騷客留下了數以萬計歌詠春天的詩作。而白居易這首《錢塘湖春行》,以西湖勝地的春天為背景,擷取雲雨、湖水、動植物等幾個富有典型特徵的細節,生動傳神地將西湖初春勝景展現在讀者面前,成為歷代同題詠作中的佼佼者。

  據清人俞曲園《虞美人》詞前小序,杭州有一句諺語說:“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其實,西湖景色*,四時皆麗,宋人蘇軾“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正道出了這一點。

  雨天的西湖,輕煙繚繞,如罩薄紗,遠山隱現,若蒙輕綃,無異於一幅絕妙的淡墨山水畫,極富朦朧之美。而湖上看雲,湖平如鏡,雲氣蒙在水面上,水天相接,更有一種飄忽迷惘的情趣。白詩“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雲腳低”即是詠此。孤山寺:南朝陳時所建,在裡外湖中間的孤山上。賈亭:賈全在貞元年間任杭州刺史時所造,又名賈公亭。大雨剛過,潮溼的雲氣尚存,西湖經雨水沖洗,景色*更秀美,湖面也更開闊。於是鶯爭暖樹、燕啄新泥,而作為萬物之靈的人當然也不甘落後,面對如此勝景,詩人情不自禁地出來踏青了。

  這首詩最突出的特點就是詩人抓住了早春時節的典型特徵,生動形象地向人們展現出初春的氣息和生機,以此預示著一個繁花競放的季節即將來臨,以此給人們帶來更大的希望、更多的期待。含蓄蘊藉的美能給人留下充分的想象和無窮的回味。你看,暖樹上追逐嬉鬧的是“早”鶯;西湖邊啄泥築巢的是“新”燕;參差凌亂的小花“漸欲”令人目眩心迷;地上的草剛剛長出綠葉,僅能覆蓋住馬蹄。這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鳥,都是“新”的,“稚嫩”的,剛剛發韌著,而埋藏在這種景象底面的是無窮的力,是發展的源,是未來的主宰。高明的詩人就是運用這種精妙的藝術構思讓讀者與自己一道徘徊於更為豐富的美被發現之前的片刻。不是嗎? “馬蹄”彷彿也是輕盈的,詩人正在湖東柳蔭裡往來漫步,或許他以為,絢爛的時刻轉眼就到來了呢!

  二

  踏節而漫,泥泥小徑兀自滑滑的,而空氣中早已微薰的萋脆的滋味就更加地濃郁了。一抬眼,孤山寺已經近在跟前。一陣肅穆的梵樂佛音飄來,讓我心裡頓時產生幾分莊嚴的感覺。而不喜歡阿彌託佛的老元卻一把把我拉向通往賈亭的小道。

  西子湖,千萬年來,一直就像個多情善詩的少女,眼光裡漾著無邊的春水。賈亭就在西子湖畔,像個多情的文人,守護著他的情侶----西子。這天,正是早春天氣,雲色低卷陰淺,一絲一卷,懶懶地在天末舒展開。而西子的波光也在極目的遠處和那低迴的垂雲一般的高、一般的色顏了。

  小憩在賈亭木欄,遙視亭西的株株楊樹、柳樹、杏樹,還有那遠遠近近、高高低低的嫩黃初翠的雜樹,以及填充這樹與那樹之間空缺處的細柔豐媚的卉草,已經有點微醺的我有點陶然了。站立不住間,我一把我扶著亭子間的雕柱。這時候,幾隻早早出窩的黃鶯飛鳴著、爭鬧著,從棵棵樹木裡追逐出來,一晃就不見了蹤跡。

  回顧亭子北面,那裡有一家農家院舍,幾個也許是住在那裡的燕子此時正在亭子飛簷上啁啁地叫著,嘴巴里叼著塊塊新鮮的泥土。亭子的東面更加醉人了:那裡有紛亂撲眼的鮮花,高高的花枝招展,惹得我們的眼睛都漸漸地迷亂了。一騎輕快的馬匹從花叢來,地面的青草淺淺的,剛好可以把馬蹄淹沒。

  抬眼望去更遠的綠樹掩映下的西湖,那裡的垂楊依依,白沙熠熠,真正是春天的好去處啊。面對此情此景,我心中的浩然詩興如同錢塘江的春潮,洶湧不可阻擋,一下子噴薄而出。

  三

  這詩是長慶三或四年春***823-824***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時所作。

  錢塘湖是西湖的別名。提起西湖,人們就會聯想到蘇軾詩中的名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飲湖上初晴後雨》***讀了白居易這詩,彷彿真的看到了那含睇宜笑的西施的面影,更加感到東坡這比喻的確切。

  樂天在杭州時,有關湖光山色的題詠很多。這詩處處扣緊環境和季節的特徵,把剛剛披上春天外衣的西湖,描繪得生意盎然,恰到好處。

  “孤山寺北賈亭西”。孤山在後湖與外湖之間,峰巒聳立,上有孤山寺,是湖中登覽勝地,也是全湖一個特出的標誌。賈亭在當時也是西湖名勝。有了第一句的敘述,這第二句的“水面”,自然指的是西湖湖面了。秋冬水落,春水新漲,在水色天光的混茫中,太空裡舒捲起重重疊疊的白雲,和湖面上盪漾的波瀾連成了一片,故曰“雲腳低”。“水面初平雲腳低”一句,勾勒出湖上早春的輪廓。接下兩句,從鶯鶯燕燕的動態中,把春的活力,大自然從秋冬沉睡中甦醒過來的春意生動地描繪了出來。鶯是歌手,它歌唱著江南的旖旎春光;燕是候鳥,春天又從北國飛來。它們富於季節的敏感,成為春天的象徵。在這裡,詩人對週遭事物的選擇是典型的;而他的用筆,則是細緻入微的。說“幾處”,可見不是“處處”;說“誰家”,可見不是“家家”。因為這還是初春季節。這樣,“早鶯”的“早”和“新燕”的“新”就在意義上互相生髮,把兩者聯成一幅完整的畫面。因為是“早鶯”,所以搶著向陽的暖樹,來試它滴溜的歌喉;因為是“新燕”,所以當它啄泥銜草,營建新巢的時候,就會引起人們一種乍見的喜悅。謝靈運“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登池上樓》***二句之所以妙絕古今,為人傳誦,正由於他寫出了季節更換時這種乍見的喜悅。這詩在意境上頗與之相類似。

  詩的前四句寫湖上春光,範圍上寬廣的,它從“孤山”一句生髮出來;後四句專寫“湖東”景色,歸結到“白沙堤”。前面先點明環境,然後寫景;後面先寫景,然後點明環境。詩以“孤山寺”起,以“白沙堤”終,從點到面,又由面回到點,中間的轉換,不見痕跡。結構之妙,誠如薛雪所指出:樂天詩“章法變化,條理井然”***《一瓢詩話》***。這種“章法”上的“變化”,往往寓諸渾成的筆意之中;倘不細心體察,是難以看出它的“條理”的。

  “亂花”“淺草”一聯,寫的雖也是一般春景,然而它和“白沙堤”卻有緊密的聯絡:春天,西湖哪兒都是綠毯般的嫩草;可是這平坦修長的白沙堤,遊人來往最為頻繁。唐時,西湖上騎馬遊春的風俗極盛,連歌姬舞妓也都喜愛騎馬。詩用“沒馬蹄”來形容這嫩綠的淺草,正是眼前現成景色。

  “初平”、“幾處”、“誰家”、“漸欲”、“才能”這些詞語的運用,在全詩寫景句中貫串成一條線索,把早春的西湖點染成半面輕勻的錢塘蘇小小。可是這蓬蓬勃勃的春意,正在急劇發展之中。從“亂花漸欲迷人眼”這一聯裡,透露出另一個訊息:很快地就會奼紫嫣紅開遍,湖上鏡臺裡即將出現濃妝豔抹的西施。

  方東樹說這詩“象中有興,有人在,不比死句。”***《續昭昧詹言》***這是一首寫景詩,它的妙處,不在於窮形盡象的工緻刻畫,而在於即景寓情,寫出了融和駘宕的春意,寫出了自然之美所給予詩人的集中而飽滿的感受。所謂“象中有興,有人在”;所謂“隨物賦形,所在充滿”***王若虛《滹南詩話》***,是應該從這個意義去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