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述回家的情感故事隨筆
編者按:我們時常會問,家是什麼?媽媽說:“家,就是有我和爸爸在的地方。”我懵懂地點點頭。
家! 回家!!
“知我有家”始自我的父母親;“成小家勿忘為大家”也始自我的父母親!
第一次讓我知家回家的是母親!四歲那年,有天我在社城與孩子們玩耍,母親興致勃勃的過來:“孩子,回家!你姨母表姐來了!”到家後,母親介紹說“這是你的姨母,那是你的表姐,從海邊的三塘村過來! 看,這是她們帶來的魚蝦蟹。”小時家遷住曲界公社的新橋農場,那裡算得上是徐聞的山村,遠離大海,森林茂密,山花浪漫,野果飄香,飛禽走獸,山珍野味應有盡有;又有流溪繞村流淌。第二天我帶著表姐到山裡採摘野果,什麼山稔、楊梅、山竹、……還有很多不知名的野果所在皆是,鷓鴣、谷鳥、山雞還有好多不知名的鳥兒時不時在啼鳴,間或也有烏鴉飛叫。表姐最好奇的是那個渾身雪白鹹中帶酸甜的不知名的果籽,她說沒想到海里的鹽長到了樹上!那天我們採摘到一筐的山稔、一筐楊梅,表姐大飽眼口福,山景她好喜歡!那次魚蝦蟹之美味香,美香了我的童年,一直美香到現在,後來的山珍海味也無法取代。也是那次,我留下了對海夢寐以求的期待。姨母表姐走了,母親換送以山雞山稔;我鬧著要跟去看海觀船,母親撫著我的頭:“會去的,屆時我們全家一起去”。我第一次知海、遊船、戲海是在十年後的某次到表姐家,終於圓了我的大海夢。後來我遷回老家箣仔山村時,放眼南望,瓊海橫流,三墩點綴,原來我的老家三面環海!
知道家可遮風擋雨是那次南山放牛。突然烏雲密佈,遮天蓋地,我趕快在牧草雜陳、荊棘叢生的山中找到一叢茅草,結編躲進。風助烏雲,雷催雨勢,雷電交加,大雨傾盤。我瑟索蜷縮在茅草叢中,全身溼透,好冷好怕!母親撐著一把半舊不破的傘尋了過來,伸手拉我,“走,家,我們回家!”。回家換衣後,暖融融的,已忘了屋外還在大作的風雷雨!
知道家能禦寒避冷的是那年那次的放學歸來。記憶中童年缺衣少鞋的冬天特別冷,不似現在。那年我小學一年級,那次放學歸來是一年裡最冷的一天,凜冽的寒風夾雜著毛毛細雨,學校離家兩公里,幼小光著腳的我,身已著了家裡僅我能有的母親親手織造的毛線織衣,還是凍得周身顫抖,牙關緊咬,兩脣發紫,兩腳緋紅。走到半路,遠見迎我而來的撐著半舊不破那把傘的母親向我走來,“孩子,冷吧?家,我們回家!”,母親一把把我抱起就往回裡走。回到家中時,家人已團圍著碳火,母親邊將我放在碳火旁,邊忙著去給我端飯取菜。感覺家是如之的飽暖!
知道還有老家的是那次舉家搬遷。“家,回老家去!我們和這裡的許多人原先都是遷移到這裡的,我們真正的家原在縣城附近南山的箣仔山村,那裡有你的爺爺、伯嬸們、堂兄弟姐妹們、還有等待你認識的村中的大小朋友。”。我這才知道原來遙遠的爺爺所在的地方竟也是我的家,之前由於太過遙遠,雖然十年裡偶或也回去一二次,也知道有爺爺、伯嬸們,但一直不以為家。無奈之下,我還是戀戀不捨地跟隨父親離開我童年的搖籃——青山綠水的那個富麗的小山村!
知道忘我為大家是因為父親。回到老家後,是家最艱難最窮困的時候,那時候日子好苦好難捱,缺衣少食、忍飢捱餓、露寒霜冷,用飢寒交迫來形容是再恰當不過。父親是社員,又曾是村治保主任,那年那天村裡大人們在犁番薯,村裡老人、大一點的孩子在鋤搶拾漏,爺爺也在其中。我看見父親走過來專搶爺爺的薯筐,硬是從爺爺的手中強行奪去,村人中就只不準爺爺鋤搶拾漏,那麼殘酷,我眼裡充滿淚水!回家後,父親心平氣和的對我和爺爺們解釋說:“生產隊是個大家,大家都缺食少穿的,有困難大家要一起共渡,不能只自顧小家。”;再說“村看村,戶看戶,群眾看幹部,身為村幹部要帶頭”。爺爺理解不怪父親,我能理解是在讀書後。
成小家也是為大家。父親說:“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不能使自家致富脫貧,何以使大家脫貧致富”,父親是原縣農中農大的學生,不是因為早年大隊書記糾纏的話,不會回家務農,可能在縣農業局上班、也有可能是教書育人當教師。為了小家,那年父親終於要單幹了,父親說為了上有爺爺、母親,下有我們六個兄弟姐妹這個家的衣食住穿、病痛上學,他決定要從生產隊中承包出去搞單幹。父親趕著牛車,到早年遷居的遙遠的原家所在人稱“東香山”的地方去割牧草,然後又運回到遙遠的縣城出賣換錢,這樣的不停穿梭往返,偶或也到市集賣炒花生、燜狗肉、結繩。家的衣食住穿、病痛上學終於有了著落。不久家建起了第一幢瓦屋,81年又建成第二幢瓦屋,九口之家,這才衣食住無憂。那年我考上徐一中,父親給我買了鳳凰單車;又給我買了一隻梅花手錶,弟弟不慎析壞後,他又給我買了一隻麗菊手錶,這隻手錶一直陪伴我,一直到畢業分配安排到縣財政局工作。那年頭能解決吃穿就已是不錯,不要說瓦屋、單車、手錶。
死也要回家。“家,回家,你們現在就把我接送回家!”,父親雙手緊捂胸口,豆大的冷汗從頭面上沁出滾落,止不住的心肺劇痛,虛弱中還強顏忍笑著對我們說,父親覺得自己實在是不行了。父親建成第二幢瓦屋的第二年即83年,父親得了一場大病,醫生說,父親得的是晚期的肺結核。父親的強烈堅持,家境急轉直下的貧窮,在萬般無奈之下,我和母親還是成就了父親落葉歸根的請求,我們好無奈的把父親從人民醫院接送回到那個生養他的老家——箣仔山村。
“家,老家,宇宙吾家,孩子,父親就要回老家了----回到歷代高曾祖父母宗親那裡去,那裡好大好深好遠!”,從來不缺幽默的父親即便是最後痛苦萬分病魔就要奪走生命的那刻也忘不了那份幽默;“人是會死的,孩子!知道它、面對它,活著時做好人生該做的,活著努力盡力,死了便無所悔懼”;“如果我真的走了你們不要哭——留著身體,不要哭壞!”“還有能兒你是家中的大男兒,一定要讀好書,好讀書,就是為了這個活著的家——母親、爺爺、兄弟姐妹們也要努力讀書,更何況為國家、社會效力也要先讀好書!”“………”父親能說即說、能囑即囑,語重心長。
母親在,家也就在。父親終於還是走了,就在84年農曆8月29日申時。殘陽如血,青山寂寂,大地肅穆;母親哭得死去活來;兄弟姐妹六人哭作一團;還有爺爺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那種泣不成聲的痛苦!很快母親順變節哀,收起哀痛,安慰泣不成聲的爺爺、還有六個哭作一團的還未成人的孩子說:“我在,家也就在,咱們不哭!”很難想象這些年,母親是如何帶著上有爺爺、下有六個子女的家庭走出來的!
“家,回家過年去!”1984年那個第一次缺少父親的春節過得那樣的艱難苦澀,也只有在艱難苦澀中才能體味出親情的溫馨。母親帶我們到外婆舅舅家省親,縣一中工作的三舅特地趕回、特地給母親三十元,囑說給孩子們備些年貨,還有其他舅舅們的熱情體貼、問寒噓暖的挽留,但母親還是拉著我們的手說:“走,咱們回家過年去!”母親備好香寶燭,我貼好對聯後,餘下六元,除夕那天,母親讓我步行到縣城買回豬肉,加上自養的家雞。最艱難的那個春節,在母親的主持下,家還是在溫馨中渡了過來!
“沒賺到錢也要回家過年”。弟弟創業的頭兩年,並不賺錢,母親總是不厭其煩地重囑、特囑我,無論如何也要確保弟弟回家過年。***,在廣州中山大學附近辦電腦鐳射排版印刷的三舅要招工用人,指要聘他的侄子和弟弟。那年弟弟剛初中畢業,弟弟說:“哥,讀書也無非是為了就業創業,你和母親就支援我吧!”我原是主張支援他讀書考大學的,無奈執拗不過,我和家人勉強同意他棄學創業。創業惟艱,創業的頭一年,弟弟竟然連回來過年的車票錢也賺不到。90年近春節,弟弟興奮地給我電話:“哥哥,我倆已收到你寄的車票錢,也已購好除夕趕回家的車票,夜四點準回到!”我好高興:“好!回家就好!”“哥,這第一年過得好艱難,我們倆上下班之餘試圖零買零賣衣服、圖書的生意虧空了,你給寄的一千元零用沒了,這還不連我倆的工資搭上也沒了,對不起!”我鼓勵說:“能有嘗試,敢闖敢創就好!”1991年春節我同樣給弟弟寄去車票錢,不同的是弟弟好不自信地說:“哥,我與女朋友已掌握了電腦鐳射排版印刷技術,來年打算投資自創業,明年保證你不寄車票錢我們也能回家過年!”弟弟的自信和我的直覺,堅定了讓弟弟獨立創業的決心。於是我用工資獎金積攢下的三千五百元,再從親戚朋友那裡湊借足一萬一千元,弟弟終於可以購買到第一臺電腦,他在芳村租了一間小房。弟弟從零起步,先打字、後印刷,生意一步步紅火起來。到了第四年,弟弟已有資金購買到一臺半舊不新的德國造的彩印裝置,接著弟弟有接不完的業務和工作。弟弟開始考慮電腦鐳射排版彩印刷廠的擴張,他從廣東工學院印刷廠第一手承包的女老總手裡承租下印刷廠,又聘請了九個大學本科畢業生及兩個村人,開始了一個彩印刷廠的正常運作。那個女老總當時不無感慨地說,弟弟是她見到過的廣州最年輕的經理!幾年後弟弟在徐聞縣城競投得一中心地塊,又在上面建起十層高的樓房。
分家是母親主動提出的。爺爺以87歲的高齡安祥走後,我們兄弟姐妹六人也已長大成家,姐妹三人已出嫁成家,兄弟三人也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我們兄弟三人可謂是工農兵俱全:小弟外出務工創業,住在廣州,廣州徐聞都有置業;二弟在家務農,地道的農戶人家,在家人的資助下也建起一幢平樓;而我畢業分配後,一直當公務員。並不突然,有一天母親宣佈著說,你們都已成家立業、也都有了自己的子女,該是分家的時候了,只要有了小家不忘大家就好!我們六個各自的小家時不時的歡聚一堂,只要有空方便就聚,時不時證明著還有個大家的存在,母親也常常其樂融融的。
分家的那年春節,我虔誠跪拜,在肉酒飄香、香菸繚繞、燭光閃爍、寶錢靈動裡,似乎真的感覺到、見到父親與歷代高曾宗親們在和我們一起回家過年。科學發展瞬息萬變、日新月異。科學正實現、揭諦出許多以前沒有發現的真理。幽靈一樣的暗物質的發現、神祕的量子科學的發展,重新改變著人類對世界的認知,從“莫須有”到確實有,象在證明精神永在永存。年節的那一天,我開始信起神來,寧信其有,勿信其無,那是為了不曾不想被忘覺的懷念。也許真如父親所說,含宇帶宙的那個家都在永存永續,輪迴週轉,在天國的光輝中,幸福永駐不是夢。
歲不僥人,華髮霜染,母親老了,而我也不再年輕。母親腿疾偏癱,行動不便,但雖多方多次勸說,母親還是不肯不曾離棄父親在時所建的那間久舊的瓦屋,一直守拙著。務農在家的弟弟照料有加,而離我工作的縣城不遠,除去出發,我常每天小車往返,至少用一個小時陪伴母親,也儘量能與母親一起飯菜相陪,真心祈祝母親及天下老人都幸福壽康!
門嶺南面故園,瓊海北岸家鄉!那天我發現心中“家”的概念在延伸,遠望南山大漢三墩絲綢之路始發古港,一派繁榮昌盛的景象,南山家鄉在“一帶一路”引領下,揚帆蒼海,風順帆直,正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還有待復興的中華大家;還有待“一帶一路”帶動的世界大家;還有構建命運共同體牽引著的地球大家;更有地球人共同努力、不停地探尋火星、探尋宇宙裡其它宜居的星球、探索宇宙未知的奧祕,總有一天會發現,其實我們一直誠如父親所言共存於一個宇宙大家,在那裡永存永續,輪迴週轉,幸福永駐著!
作者:劉永能
公眾號:南粵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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