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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陰荏苒,童年的時光漸漸遠逝,那河邊的彎弓柳樹留給我彷彿是很久以前的記憶,在歲月的行囊中裝載著一個個歷久彌新的故事。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一***

  我家門前有一棵柳樹,從我能記事起,它就生長在哪裡,沒有人說得清它幾歲了,但人人都說它有些年紀了。

  柳樹倚溝而生,一半在水裡,一半在岸上。水裡的一半總拖著長長的根,有如老壽星嘴邊的鬍鬚,溝水漲的時候,隨水飄呀飄蕩呀蕩,引得許多小魚圍著團團轉;岸上的一半,春風一吹,便將一冬蘊蓄的能量都釋放給枝和芽。不久,綠葉便爬滿枝頭,遠遠望去,像一把大傘,五六月天,可在樹下乘涼,母親有時也會把裝滿豆子的簸箕抬到樹蔭下揀。

  奶奶說柳樹是有靈性的,已經成精了。她還常給我們講,有一次,在柳樹的鬚根下,她見到許多泥鰍,可以撮一撮箕,可惜當時太忙,沒有時間去拿,過後又忘了。

  泥鰍的吸引遠遠勝過對靈性的考究,因此我們常常惦記著樹根下的泥鰍。每到冬春季節,溝裡只剩下用瓢就舀得盡的水,有時甚至只能見到爛泥,小魚大多已被晒得白肚朝天,奄奄一息。只有泥鰍,將自己藏在深深的稀泥中,才得以苟全性命。用手扒開稀泥,就能見到白嘩嘩的魚肚在蠕動。這時,任憑泥鰍再怎樣奔命,也很難逃脫孩子們的手心。一撮箕沒有過,但每次將溝翻得底朝天時,總會有收穫。特別是奶奶說的柳樹根,每次都給我們意外的驚喜。這或許就是靈性。

  有一年夏季,雨水特別多,雨也特別大,動不動就沖田毀壩。在一夜暴風雨後,柳樹旁那棵柿子樹轟然倒下,帶著未熟的的累累青果。我們都對柿子樹感到惋惜,同時又不得不佩服柳樹頑強的生命力。是呀!柳樹一生不停生長,會開花,卻永遠不會結果。註定不能給人類帶來果實的甜美,但卻可以憑藉紮實的根基為人類遮風擋雨,保水防洪。

  後來,柳樹慘遭腰斬,只剩下半截樹樁,亭亭玉立的身影成為回憶,隨著砍下的枝葉慢慢枯萎化作灰燼,它從此再無長成蒼天大樹的機會。

  再後來,半截樹樁也消失了,只剩下樹根,任憑風吹雨打,默默承載滄海桑田的變化。

  今年,由於修圍牆需要,殘留的一段樹根也被徹底清除。

  面對柳樹錯綜複雜的根系,乾癟的軀體,即將在火中蒸發的命運,我們心中充滿無限的感慨與淒涼,惋惜與留戀,別了,老柳樹,感謝你見證了我們的成長,感謝你見證了時代的變遷。

  ***二***

  家門口的老柳樹不見了。已不見了許多年了。

  記得,這棵老柳樹,有上百年,三人合抱不及,直插蒼天,卻不能成為棟樑,垂死之際,樹心沒了,沒心沒肺喲。

  多年前,印象中只有在春末夏初才能見到它的零星柳枝條,其餘都是厚重的皺的樹皮。高還是老高的,只是少有人在樹底下乘涼,底下苔蘚類繁多,它凋落滿地的小黃綠花,死死地在地皮上躺著,像狗皮膏藥粘著,洗擦無法去除。小朋友們都不願去沾染它的腐敗之氣,而是離得遠遠的。

  這個老柳樹,偶爾還是有客人來的。逢雨季,它便成了螞蟻的樂園。許是空有空的好處,成為這微小的精靈遮風避雨的場所。它零散的枝葉會在風雨來臨那會,飄來飄去,煞是好看。

  在農村,百年老樹,像它混得那麼不景氣的,不多見,可以說絕無僅有了。這樣的老齡樹有兩種可能,一來給人當成百年上等木材給砍了;二呢,成為了神靈。成了“神樹”,每當傳統的節日,鄉親們都會在它跟前,上幾柱香火,放些鞭炮,以期盼年年豐收,風調雨順。把它當成神明敬奉。但老柳樹絕對是一個例外,無人問津,無人理會,就在我家門口長著,在它腳下的一條供農婦們搓洗的河邊默默地長著。

  那天,老柳樹的樹幹掉了下來,好險沒砸到人。其實這也是徒增煩惱的,人都不往那裡,怎麼會有傷到人的現象出現呢!

  不會,那不中用的樹幹,我親眼見到被三三兩兩的農婦給砍掉。看上去可重哩,像聖物般,被扛走了。我不知道那***玩意還有什麼用處,頂多是當成木柴,供人取暖之用吧,付之一炬,該是它的最大作用了。

  過不了幾天,那柳樹根果然被肢解了。只是出乎我的意料,被那些農婦給作其它用了。聽說被供養在家門前,作辟邪之用。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它還有這個功能,竟然和農家人的信仰產生了關係。

  那年,時值秋冬之際,它敗落得令人猝不及防。一夜的寒風,將它本來的零落枝葉吹得更加的零散了。枝頭上的柳葉還是有的,只是都在老高的位置,看上去似有非無。

  不久後,便真的什麼都不見了,就剩下枯枝敗葉,而且還不掛樹頭上,都落地了。到了寒冬臘月那會,就只剩下龜裂的樹幹了。死了,看上真的死了。

  那老柳樹“死”了後,毫無生長的跡象,只是腐朽的,光禿禿的,赤裸裸的,靜默的杵著。我心中產生了可憐它的情愫來,到了它的跟前,打算去探探它的死因。走近我見到了慘不忍睹的一幕:星天牛、光肩星天牛***蟲害的一類***,滿樹爬,在肆無忌憚地蛀食枝幹。看上去,它有隨時倒下的危險。瘡痍萬千映入我的眼簾,連那樹莖幹都斷斷續續的,我想這便是它的死因吧。

  病入膏肓,石藥無靈了,唯一的路數就是等著腐爛,等著成為歷史了。這就是百年老樹的歸宿。我第一次對這棵大樹,懷有感傷的心結。

  當時的我想象著,不久,柳樹便會消失了吧。到春暖花開之際,這裡會換新貌。因為我不止一次,聽村裡人說,要把老柳樹砍了,種上欣欣向榮的松柏。

  那地,還是不錯的。河流,小山頭,山頭背後的良田,周邊都是蔥蔥郁郁的,一片綠意盎然,就是這老柳樹枯死了,使得這裡看上去不舒服,它礙眼得很。

  在乍寒還暖的初春,一個少年竟然冒失地爬上那顆柳樹。當他好不容易爬上柳樹頂時,驚魂的一幕出現了。腐朽的枝幹,哪承受住一個少年的重量,他重重地掉了下來,掉進了河流裡,好險人沒什麼大礙,只是眼角縫了幾針。

  第二天,便有人來砍這顆老柳樹了,是村委會委託的,打算把它連根拔起。起初用的是人工鋸,弄了老半天,還是沒有將主枝幹給弄倒。當時老柳樹四周,圍了好多人,人頭湧動呢!這是它第一次被那麼多雙眼睛注視,那麼多雙手指指點點。它會靦腆,還是會憤怒?許是會欣慰吧。一死換來關注,心中莫名有了悲壯的氣氛。

  它經歷百年,我也不過是道聽途說,我也無法穿越到它還是柔弱的小垂柳的年代。因為我還遠遠不夠它的歲月。我不過是一個未到而立之年的人。我憑什麼去評頭論足?

  百年老柳樹,它一定記得山村的一切。這裡老死了多少個老人家,這裡誕生了多少個小生命,記得哪家娶媳婦,記得哪家嫁女兒,更會記得山村本身。***按村裡的風俗,村上白紅之事,柳條都必須有的。***

  老柳樹終於被幾個擅長於砍樹的小夥子放倒,卻是幾天後的事情。放倒後,周邊的鄉親都興奮極了,拼命地圍上去,能拿多少樹幹,是多少樹幹,而且最老的枝幹,最搶手,有的還冒著被樹幹砸到的危險,衝上去搶。

  那幾天裡,個個帶上自己的柴刀,凡是能砍得樹幹的刀具,都派上用場。這一來,村委會的指令,得到了很好的貫徹,幾個小夥子也不費力地將它鋸了。只是那根莖的確難弄,於是幾個小夥子,嫌麻煩,便不去弄了。

  但不久後,連根也沒了。群眾的力量是巨大的。

  我不知道當那棵老柳樹,被蟲害撕咬的痛有多痛,更不知道它被連根拔起那刻,會發出多麼攝人心魂的嘶叫?

  此情此景,是老柳樹的悲哀,還是它的歡喜?

  ***三***

  家鄉多有誘惑力的詞彙啊,每當看到這個詞,我都會情不自禁的想起我的家鄉,想起我家鄉的小河,家鄉的學校,還有那些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們,尤其是村西那棵風姿綽約的柳樹,不知多少次闖進我懷鄉的夢。就像家裡的父母一樣時刻牽絆著我的心。

  至於那棵樹的年齡,我卻沒法知道,聽爺爺說,他小的時候就有那棵樹,後來人們想把它鋸了在那裡蓋房子,當有人剛想鋸的時候,聽到有個女子在哭泣,人們沒敢下手,幾次三番都是如此,從那以後沒人再敢打它的注意了,所以它存活至今。

  而那裡卻是我小時候的樂園,和小夥伴們在樹下捉迷藏,玩老鷹捉小雞,彈玻璃球,有時候爬上樹去折樹枝,編成草帽戴在頭上,還有時候攀上枝頭的鳥窩裡掏鳥蛋,一切都歷歷在目,

  歲月的年輪在故鄉的土地上一次次碾過,如今它已經老了,樹皮也失去了原有的圖案,龜裂著像父親爬滿皺紋的臉,撫摸著又像父親那粗糙的手,枝葉也沒有了原來的茂盛,猶如母親失去了原來一頭漂亮的秀髮,換上了一頭蒼然白髮,嶙峋的枝幹無助地伸向天空,似乎想說些什麼或者抓住些什麼,卻又默默無語。還有朝南的那傷疤,那是我留給它的缺憾。

  那一年的冬天,我騎著嶄新的摩托車去上班,那是父親用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錢給我買的,晚上和同事們一起去喝酒,醉了沒有回家,爸爸不放心,騎著自行車冒著凜冽的寒風,到六十多裡地以外的單位去找我,看到我不在特別的擔心,回家的路上,迎面來了一輛汽車,燈特別亮,照的他睜不開眼了,一頭栽進路邊的一個深深的溝裡,胳膊折斷了,臉也刮破了,多虧幾個好心人把他救上來,回到家夜已經是夜裡兩點多了,第二天晚上我下班回到家,父親好一頓訓斥,看到他胳膊打著石膏,用繃帶吊在脖子上。臉上貼滿了膠布,我心裡好難過,就跑到柳樹下流著淚懺悔,不小心被一根下垂的樹枝刮破了臉,我一氣之下折斷了那根粗粗的樹枝,回到家父親看到了,他用他那長滿老繭得另一隻手給我敷上藥,粘上膠布,那粗糙的大手卻又是那麼溫暖,那樣溫存,我使勁眨了眨眼,沒叫眼淚掉落下來。那次以我的一次過失給那棵柳樹留下了沒法彌補的傷害,心裡特別內疚,但是我感覺到它一點都沒責怪我。

  多少次依依不捨得離開家鄉,回頭看看,它總是在微風中揮動著它那粗糙的手,向我告別,好像是在盼望著我們這些出門在外的人有所作為,盼望著我們外出漂泊的人們事業有成。回家時,它有敞開寬闊胸懷歡迎我們,擁抱我們,叫我們受傷的心得到安慰,讓我們漂流的靈魂感受家的溫馨與體貼。

  它沒有竹子那樣非凡的氣質,但是不管春夏秋冬它的身姿都是如詩如畫,也沒有胡楊樹那樣的錚錚鐵骨,它卻用它寬廣的胸懷溫暖著窮人的心,它沒有松樹那崇高的風格,它卻像父母一樣的慈愛與寬容,我愛家鄉的那棵柳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