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精美散文推薦
散文是偏重於抒寫真情實感的文學體裁,其他文學體裁相比,它能更迅速、更廣泛、更輕便地反映社會現實。下面是小編給大家推薦的世界精美散文,供大家欣賞。
:女人的速度
有三件事情不適合反覆考量:看展覽,購物,戀愛。
赤瀨川原平在《名畫解讀》裡說:“一眼看上去美的,就是真正的名畫。”
他建議看任何展覽都要速戰速決,30分鐘內一掃而過——“這是一個直面自己內心的好方法,因為時間有限,你的眼睛才會特別尖,直覺也會特別靈敏。如果每幅作品都需要花一定的時間去‘鑑賞’,反而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少年時和老師打游擊戰,將課外書掩在抽屜裡,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字時,就低頭在課外書上快掃一眼。一目十行就是這樣練了出來。祖父曾經很懷疑我的閱讀速度,拿了一張報紙讓我瀏覽,再收走報紙考問內容。測驗結果耐人尋味——我有興趣的東西都看在了眼裡,沒興趣的那些乾脆我都不知道它們的存在。祖父認為我應該放慢讀書的速度,但是事實上,這不是速度的事兒,那些我喜歡的文字會在第一時間跳出來找我,沒興趣的那些哪怕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出聲來都不能在腦中留下痕跡。
成年後慢慢發現有趣的事情,不管工作、生活、愛情、購物、飲食,但凡我略有猶豫,一定會有差池。那件猶豫了半天買回家的衣服,果真會在衣櫃裡閒置很久不知道如何搭配出街;那場遲疑了很久的戀愛,果然不等開場就已告結束;那檔忐忑不安的節目,的確做了一段時間便會夭折……經歷這養份漸漸養肥了直覺這個小精靈,年紀越大,它越難失手。
女人的直覺都很靈敏,如果很清楚自己是誰、想要什麼,基本上就可以放膽任憑感覺走——快速逛商場,漂亮的衣服會在平庸的衣服中主動跳進眼裡;掃一眼選單按直覺點餐,你身體需要的食物就是不假思索不用靠經驗、常識、分析、環境而得出的那道;遇上愛情,不必刨根問底將對方的身世、經歷和心思弄出詳細答案,只需要聽心的召喚來決定靠近還是躲閃……
可惜的是,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清楚自己是誰、能成為誰、想要什麼、能要什麼,而糊塗的女人又和清醒的女人一樣每天都需要做出大大小小的決定。參考時尚編輯們購物原則吧——猶豫的東西不買,或者猶豫的東西先預留一週再決定是否購買。
預留原則我也常用,只是預留期內我基本不會再去思考這件事情,而是在最後一刻依照自己的第一反應做決定——預留期不是拿來思考,而是用來讓大腦安靜衝動平息,像將一杯混濁的水靜置,濁物慢慢沉澱,清澈自然呈現。
:死亡與人生的型式
斯賓諾莎說過,一個自由的人想得最少的莫過於死亡。沒有必要去多想它,但是有那麼多人那樣一味迴避,絲毫不加考慮,也是不近情理的。一個人應當對此有個決定性的看法。在死神來到面前之前,誰也不知道自己怕不怕死。我常常竭力想象,如果有個醫生對我說,我患了不治之症,沒有多少時候可活,我將是什麼樣的心情。我曾經把這心情放進我創作的各種人物的嘴裡,不過我知道我這樣做時是把這心情戲劇化了,不能說那真是我確確實實感受到的。
我並不認為自己對生命有非常強烈的本能的執著。我生過好幾次重病,但只有一次知道自己是瀕臨死亡的邊緣了;而那時候我已經疲憊得不知恐懼,只想終止掙扎。死是避免不了的,如何死法也無關巨集旨。有人希望不要知道死亡即將來臨,而有幸能夠沒有痛苦地死去,我認為他們的企求是無可非議的。
我一向慣於生活在未來之中,所以雖然如今我的未來是那麼短暫了,還是擺脫不了這個習慣,我的心靈懷著一種特殊的安寧,盼望在不定的年限裡完成我刻意制定的人生型式。有時候我一瞬間是那麼激動地迫切冀求死亡,恨不得插翅撲去,有如撲進情人的懷抱。它給予我的熱烈刺激,不亞於當年生活給我感受的。我陶醉在這種思想之中。在那些時刻,它好像賜予了我最後的絕對自由。
雖然如此,我還是願意活下去,只要醫生能給我保持還可以的健康情況;我欣賞這五光十色的世界,我對它將發生的一切頗感興趣。許多和我同時並行前進的人們的結局不斷地給我提供思索的糧食,有時給我證實我長年來形成的種種理論。我將為離別親友而哀傷。我不能對某些受我教導和保護的人的命運漠不關心,不過他們依賴了我那麼長久,也該享受他們的自由,無論自由將把他們引向何處。我在這個世界上長時期地佔著一個位置,願意早日空出來讓給他人。
歸根結蒂,一個人生的型式,關鍵在於完成。當再新增些什麼反要破壞設計的時候,藝術家便放下了他的作品。
但是現在如果有人問我,這個型式有什麼用處或意義,我只能回答說:一點沒有。這僅是我在人生的空虛無聊上面硬加上去的東西,因為我是個小說家。為了自己樂意,為了自娛,為了滿足我一種彷彿是本能的需要,我按照著某種設計,要求我的一生構成一種型式,有開頭、有中段、有結尾,一如我拿各處遇到的人們作材料,編寫成劇本或者長篇或短篇小說。我們是我們的性格和我們的環境的產物。我沒有達成我理想的型式,連我比較嚮往的型式也沒有達成,而只是完成了一個似乎還可以的型式。
有許多人生的型式都比我的好。我相信,我並不僅是受了文人常有的幻想的影響,反正我認為最佳的人生型式屬於莊稼人,他耕種、收割,他以他的勞作為樂,以他的閒暇為樂,他戀愛、結婚、生男育女,最後壽終正寢。我仔細觀察了那些有福的土地上的農民們,那裡無需過分的勞動而五穀豐登,那裡個人的歡樂和辛苦正是人類共同的命運,在那裡我似乎看到了盡善盡美地體現了盡善盡美的人生。在那裡,人生好比一篇優美的小說,從開頭到結尾循著一條穩定而連貫的線索演進著。
:丈夫這東西
丈夫這東西像是沒長大的孩子,有著不沉穩、不安定的特性,他們明明已經結婚了,卻還總是把目光轉向外面的花花世界,經常想離家出走,經常想把老婆給換了,他高興時,你可能幾天也見不到他的身影,他痛苦時,你必須小心侍候他,他還隨時會為別的女人心動、著迷、欲生欲死。他們不像女人那樣集中地愛一個人,努力營建自己的小家庭,他們總是四處張望,心浮氣躁,心思也時常處於飄蕩在半空之中的狀態。
一般結婚三年後,他們開始對婚姻感到厭倦,經常發出婚姻是墳墓的感嘆。對妻子越來越挑剔,要求也越來越多,希望自己的妻子既有閉目羞花之貌,又有高貴端莊的儀態;既能像僕婦一樣地操持家務,又能像三級片明星一樣在床上有火辣的少兒不宜的表演。這幾項功能分開都沒有什麼高難度,放在一起操作可就難了:有高貴儀態的女人,打死也不可能像僕婦一樣操持家務;像僕婦一樣的女人,打死也不可能在床上有三級片明星那樣的表演。於是他們很煩惱,覺得自己很不幸,祖墳位置葬得不好,讓自己娶了一個一無是處、一團糟糕的妻子。從此他們把妻子藏著,不讓她見光,生怕妻子給他丟臉。
這時如果妻子問他:“你一輩子都愛我嗎?”他可能心想:“要一個男人一輩只愛一個女人是極不人道的,極殘酷的。”妻子又問他:“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做夫妻嗎?”他可能心想:“現在我就已經煩到想逃了,如果下輩子還要跟你在一起生活,我寧願投胎不做人,去做豬狗。”
他們開始在外面偷情,如果不幸被妻子發現了,他們幾乎會異口同聲地辯解:“我只不過是玩一玩,又沒當真,你這麼憤怒幹嗎?”好像他們偷情是正常的,而妻子生氣是非正常的。如果妻子說:“好,那我也去玩一玩。”他雙目一瞪,吼道:“男人可以玩,女人不可以玩!”這簡直是強盜邏輯嘛。妻子如果依然不依不饒地跟他吵鬧不休,他會毫不留情地提出離婚,並且把離婚的所有責任都推到妻子身上,說她素質低、沒情趣、不理解他。
可是如果妻子真的義無反顧地答應跟他離婚,他又著急了,心裡會產生一種被人拋棄的感覺,想著將來沒人給自己洗衣、做飯、問長問短,會很可憐。而且要把大部分財產分給妻子,會很心疼。於是他們不再談離婚的事,並且擺出一副好好過日子的模樣。
他們到了四五十歲,都會很恐慌,因為真切地體會到自己在變老,如果事業又不成功,便會覺得自己活在一片滯重、深沉、枯燥、乏味的泥沼地裡。他們不甘心就這樣老去,渴望有新的戀情萌芽誕生,渴望借少女的青春來讓自己回到活力旺盛的從前。他們被這種想要最後燃燒一次的情緒所折磨,一旦有機會,便會深深陷於這種愛戀之中,不能自拔。
可是,這時候的愛情,開始時如海嘯來勢洶洶、一發不可收拾,結束時如海嘯過後的海岸線一片狼藉、滿目瘡痍。這段愛情一旦結束,丈夫們的精力也就衰竭了,開始加速度地蒼老下去。
直到他們老得下面柔軟了,對妻子的那顆心才開始柔軟,開始帶著妻子上街吃飯購物,給妻子買禮物,甚至在公開場合情深意切地發表愛的宣言,感謝妻子多年來對他執著的愛。
再接下來,他們開始想念的不是從前美好的日子,而是從前美好的晚上。他們在什麼地方都能睡著,電視機前、沙發椅上、火車上、大巴上,但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他們在餐廳吃飯,拼命地研究選單,卻不去看那性感的女招待。他們不再抱怨婚姻這個墳墓,而是非常慶幸自己擁有這個墳墓,否則真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有時候想一想,丈夫這東西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讓妻子為他們操碎了心,直到老得連心都麻木了,他才明白妻子的好,才開始對妻子好。
現在許多女人有自己的事業,不用急著嫁人,找長期飯票,因此很矛盾,不知道該不該要丈夫這東西。不過我還是建議要一個,與其一個人孤苦伶仃地要死要活,還不如找一個丈夫這東西,兩個人一起來要死要活,起碼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