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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音]:guniu

[英文]:archaic Chinese initials

指先秦兩漢時期漢語的聲母。在漢語音韻學的研究裡,古紐一直不象古韻那樣受重視,成就也沒有古韻那樣大。這主要由於材料缺乏。到目前為止,研究古紐主要利用5種材料,即:諧聲偏旁,聲訓,讀若,異文,異切。最先從事古紐研究的學者是清代錢大昕,以後有章炳麟、黃侃、曾運乾等人,他們先後提出不少有意義的見解。

(1)古無輕脣。大意是說上古漢語中沒有輕脣音聲紐,這是錢大昕提出來的。中古脣音後來逐漸分為兩類,通常叫重脣和輕脣。重脣是雙脣塞音,以及同部位的鼻音,即三十六字母的幫、滂、並、明;輕脣是雙脣塞音變來的塞擦音,以及從雙脣鼻音分化出來的脣齒鼻音,即三十六字母中的非、敷、奉、微,古無輕脣即中古後期的輕脣音在上古一律都讀重脣音。錢大昕主要是利用古書的異文來證明的。例如:“封域”就是“邦域”,“妃”讀如“配”,“附婁”就是“部婁”,“蕪菁”就是“蔓菁”等等。其中的封、妃、附、蕪分別屬於中古後期輕脣音聲紐非、敷、奉、微;邦、配、部、蔓分別屬於中古後期的重脣音聲紐幫、滂、並、明。錢大昕從它們可以互相通假的現象中,得出了古無輕脣的結論。根據通假,說重脣輕脣不分,那是證據確鑿。但是,就這些材料而言,既可以說明古無輕脣,也可以說明古無重脣。人們所以會信從古無輕脣的結論,是參證了現代方言。在閩方言、吳方言裡,普通話的輕脣字大多數仍然讀重脣,而普通話的重脣字卻沒有讀輕脣的。另外,印歐語言也有同樣的歷史音變現象──重脣變輕脣,而不是輕脣變重脣,如梵文pitar和德語vater對應。因此,錢大昕古無輕脣的說法還是有道理的。

(2)古無舌上。大意是說上古沒有舌上音聲紐。這也是錢大昕提出來的。中古舌音聲紐分兩類,通常叫舌頭音和舌上音。舌頭音指舌尖與上齒的塞音,以及同部位鼻音,即三十六字母中的端、透、定、泥。舌上音即知、徹、澄、娘 4母,它的具體發音部位,各家說法不一,高本漢認為是舌面與前顎的塞音,以及同部位的鼻音。錢大昕的古無舌上,是說上古沒有知、徹、澄3紐(不包括同部位的鼻音聲紐“娘”),這3紐分別歸屬於舌頭音端、透、定3紐(也不包括同部位的鼻音聲紐“泥”)。他從古書異文中舉出了很多例證。例如:“竺”又作“篤”,“抽”又作“搯”,“直”又作“特”,等等。竺、抽、直屬於中古舌上音知、徹、澄;篤、搯、特屬於中古舌頭音端、透、定。因此得出古無舌上音的結論。上古的舌上音與舌頭音不分,為什麼認為古無舌上音,而不認為古無舌頭音呢?這與古無輕脣是同樣的道理,從漢語方言的歷史和現狀看,處處都有舌頭音,而閩方言白讀幾乎沒有舌上音,贛方言也近似,因此認為古無舌上音的說法基本可信。根據中古舌上音聲紐都是二三等字的事實,可以推知上古的舌頭音後來分化出舌上音,是以韻屬二三等為條件的。

此外,錢大昕還提出古人多舌音和上古影、喻、曉、匣雙聲的看法。前者說正齒音照系三等在上古讀舌頭音,這個觀點被後來黃侃發展為“照系三等歸端系”;後者說喉音影、喻、曉、匣 4紐在上古是同一類聲紐。這兩條也都有一定道理,但是很多學者持有保留意見。

(3)娘日歸泥。大意是說中古娘、日 2紐在上古屬於泥紐。這是章炳麟最先提出來的。章炳麟通過諧聲、聲訓、異文等幾個方面材料來加以證明。例如,“涅”《廣韻》奴結切,中古泥紐字。他認為“涅”從日得聲,從諧聲偏旁看,在上古應該是日紐字;“涅”又有個聲訓為“泥”,《廣雅·釋詁》:“涅,泥也”;古書異文“涅”“泥”互用,“涅而不緇”,又作“泥而不滓”,由此知道上古“泥”和“日”同紐。再如,“狃”《廣韻》女久切,中古娘紐字,古書異文“公山不狃”又作“公山不”,“”《廣韻》而沼切, 日紐字;“狃”有往來頻繁的意思,在這個意義上《說文解字》作“”,“”徐鉉引《唐韻》作人久切,日紐字,由此知道中古娘日 2紐在上古是同一類聲紐。他還舉出了很多例證,證明中古娘日 2紐在上古屬於泥紐。

章炳麟還認為照系與精系古音同屬一類,這種看法不大符合實際,所以沒有得到廣泛的支援。

章炳麟為上古聲紐編制了一個總表,收在他所著《國故論衡》裡,摘錄如下:

喉音:見谿群疑

牙音:曉匣影(喻)

舌音:端(知)透(徹)定(澄)泥(娘日)來

齒音:照(精)穿(清)床(從)審(心)禪(邪)

脣音:幫(非)滂(敷)並(奉)明(微)表中括號裡的是中古聲紐,古紐分為 5類21個。這裡明顯的缺點有兩處: 一是精系歸入照系是照搬東北部印度方言; 一是喉音與牙音顛倒,跟通行說法不合。這兩個缺點,在他的弟子黃侃那裡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糾正。

(4)照系二等歸精系,照系三等歸知系。大意是說中古照系二等字在上古屬於精系,照系三等字在上古屬於知系(舌上音)。這是黃侃明確提出來的看法。他認為中古照系二等莊、初、床、山在上古與精系精、清、從、心同屬一類;照系三等照、穿、神、審、禪在上古與知系知、徹、澄同屬一類。錢大昕已經證明古無舌上,所以,黃侃照系三等歸知系,實際上等於照系三等歸端系。

黃侃照系二等歸精系的結論主要從諧聲偏旁和異切得來的。例如,“則”是精系字,而從“則”得聲的側、測、廁都是中古照系二等字;從“且”得聲的字有徂、組、祖、粗、阻、、俎、沮等,共中徂、組、祖、粗是中古精系字,阻、、俎、沮是中古照系二等字,這是同一諧聲偏旁分屬精系和照系二等兩類聲紐的例證。再如:《廣韻》“笮”側伯切,又在各切,前一個(正音)反切是中古照系二等字,後一個(又音)反切是中古精系字;《廣韻》“灑”先禮切,又所賣切,前一個反切是中古精系字,後一個反切是中古照系二等字,這是一個字有精系和照系二等兩個反切的例證。黃侃根據這些現象,認為中古的照系二等在上古可能與精系就是一類聲母。在今天看來,這個結論基本上還是可以成立的。

至於照系三等歸端系的說法就有一定問題了。一方面可以找出正面的例證如:“旃”《廣韻》諸延切,是照系三等字,“旃”從“丹”得聲,“丹”《廣韻》都寒切,是端系字;“闡”《廣韻》昌善切,是照系三等字,“闡”從“單”得聲,“單”《廣韻》都寒切,是端系字。另一方面,也有許多相反的例證,例如:“忪”《廣韻》職容切,中古照系三等字,“忪”從“公”得聲,“公”《廣韻》古紅切,中古見系字;“樞”《廣韻》昌朱切,中古照系三等字,“樞”從“區”得聲,“區”《廣韻》豈俱切,中古見系字。這說明照系三等字來源複雜,既有從端系得聲的字,又有從見系和其他系得聲的字,可見把照系三等簡單地歸結為來源於端系是不合理的。只能說中古照系三等中的一部分字在上古屬於端系。

黃侃關於上古聲紐的見解,集中表現在他歸納的19紐上:

喉音:影(喻、於)曉匣

淺喉:見(群)溪疑

舌音:端(知照)透(徹穿審)定(澄神禪)來泥(娘日)

齒音:精(莊)清(初)從(床)心(疏邪)

脣音:幫(非)滂(敷)並(奉)明(微)這裡把古紐分為5類19個。 這19紐,是黃侃從“古本韻”中推得的。他從等韻出發,把凡是純一四等的韻叫做“古本韻”。因為“古本韻”中只出現這19個聲紐,所以斷定它們是“古本紐”。“古本韻”、“古本紐”之說的弊病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不經論斷取消了好多聲紐,二是論證方法不甚詳盡。因此,“古本韻”、“古本紐”的說法還沒有被多數學者所接受。

(5)喻三歸匣,喻四歸定。意思是中古喻紐三等字在上古屬於匣紐,喻紐四等字在上古屬於定紐。這是曾運乾的研究成果。曾運乾把喻紐三等叫做於母,把喻紐四等叫做喻母。他認為“於母古隸牙聲匣母,喻母古隸舌聲定母。部仵秩然,不相陵犯”(《喻母古讀考》)。他舉例很多。比如他說:“古讀‘營’如‘環’,《韓非子》‘自營為私’,《說文》作‘環’,按‘環’戶關切,匣母;又古讀‘營’如‘還’,《詩·齊風》‘子之還兮’,《漢書·地理志》作‘營’,‘還’,戶關切。”(同上)“營”《廣韻》餘傾切,曾運乾考證“餘”是錯字,當作於傾切,是中古喻紐三等字,即曾氏的於母,它的異文作“環”、“還”,是中古匣紐字,由此得出喻三歸匣的結論。又如他說:“古讀‘夷’如‘弟’,《易·渙》‘匪夷所思’,《釋文》‘夷’荀本作‘弟’;又《易·明夷》‘夷於左股’,《釋文》子夏本作‘睇’,又作‘眱’;《說文》‘鴺’從鳥夷聲, 金文作‘鵜’,從鳥弟聲。按:弟,徒禮、特計二切,睇,特計切,杜兮切,並定母。”(同上)“夷”《廣韻》以脂切,中古喻紐四等字,即曾氏的喻母,它的異文作“弟”,中古定紐字,由此得出喻四歸定的結論。曾運乾的這條結論有不少人遵信。

上述 5條是現在學術界基本認定的結論。所謂基本認定,是指承認每條結論之中的兩組或幾組聲紐之間有過相同或極其相似的階段,並不意味著二者在上古時期都絕對相同。至於每組聲紐從什麼時侯開始分化,到什麼時候最後完成,各組演化的歷程和條件又是怎樣的,等等,都還沒有確切的說法,還有待深入的研究。關於上古聲紐的擬音,各家說法紛紜,尚無定論。

最後說說上古聲紐的複子音問題。認為上古漢語可能有複子音聲紐,最早是高本漢和林語堂提出來的。他們認為,只有承認上古有複子音聲紐,才能更好地解釋同一諧聲偏旁在中古分屬不同的聲紐,在方言中分屬不同發音部位的聲母的現象。他們提出這個問題時,多半屬於一種設想和推理。以後陸續有人從這方面進行過探索,有的依據漢字的諧聲偏旁和連綿字,有的利用從甲骨文中發現的形聲字,有的通過各種方言的比較,有的以漢語和少數民族語言進行比較,等等。他們用不同的方法和材料,進一步論證了上古漢語中可能存在著複子音聲紐kl、tl、pl、ml、xm、……這類的音。如果複子音能夠得到充分證明,那麼上古聲紐就不象前人想象的那樣單純了。直到現在為止,上古到底有多少複子音聲紐,它們的結合關係是怎樣的,怎樣演變成單純子音的,演變的條件是什麼,等等,這一系列重要問題,儘管有些人做出種種設想和構擬,但還有待於進一步研究。

參考書目

錢大昕:《潛研堂文集》卷十五,《十駕齋養新錄》卷五。

章炳麟:《國故論衡》,收入《章氏叢書》。

黃侃:《黃侃論學雜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曾運乾:《喻母古讀考》,載《東北大學季刊》,第2期,1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