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方舟的勵志文章
蔣方舟是《新週刊》雜誌副主編,寫過很多勵志文章,那麼都有哪些呢?一起來看看吧。
:高三,不相信傳說
我也高三過。上高三之前,我對高三所有美好的傳說,都賦予不信任。
我不信任半天踢足球,半天上課,晚自習還睡覺的學生,會考上北京大學;我不信任平時交白卷的學生,高考忽然靈光乍現,考了滿分;我不信任左手吉他,右手美眉的人,能考過專心致志的學生;我不信任翻圍牆去上網的,學功課最靈光;我不信任家長從不過問的學生,心理最健康;我不信任今天經某位名師點穴,明天就逃出昇天;我不信任高考會提供作弊的空間;我不信任高考會給予超常發揮的機會,我不信任腦白金腦黃金……
上高三之後,學校開了場“高三動員會”。在我看來,前面要加個“運”字——“運動員會”。我上清華後,認識一個同學,他在高三前,一直是個運動員。上高三之後,成績排名在30多位。高三畢業時,高考成績卻全班第一。問其奧祕,他說:“我當運動員的時候,教練說,只有你流的血汗,不會欺騙你。”
我對高三沒寄予任何幻想,甚至對大學將要給予我什麼,也沒過多的期待。高三是個競技場,你是個運動員。一切的藉口,一切的傷痛,一切的眼淚,一切的軟弱都無人喝彩。不要說什麼過程最重要,只有大學《錄取通知書》是王道。
如果你沒有退路,不能退到國外的大學、父母的攤點、復讀學校……那麼,來到這條起跑線上,就儘快打消幻想吧。沒有奇蹟,所有的奇蹟都是一步一步發生的,只是最後那一步引起世人關注而已。
做題的辛苦,在高考中終於得到了迴應。
高三的老師說過很多好話,但我只相信三句:
一、排名比分數重要。二、補弱科。三、不喜歡做題的學生,不是愛學習的學生。
上高三後,學校組織了第一次摸底考試,我考出了一個超級好的分數,數學高達142分,文科總分超過620分。老師說,這是為了讓我們“提高自信心”的一次考試。我不關心自信心,不關心分數,只關心排名。我在班上排名第四,在全校文科生中排名第21。這就是我高三的第一個起點名次。而高一的時候,因為文理不分,我竟被糟糕透了的理科拖累了總成績,以致排名在全校一千名之外。分數只會讓我迷惑,名次才能給我自信,讓我平靜,讓我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下去。
成績排名被認為是反教育規律的,現在正被人性化地抨擊。但我以“運動員”的思維,認為成績排名是天經地義的。空口鼓勵沒有用,資料才是硬道理。這樣,你才知道自己身前身後有多少人,你才知道自己的目標定位。才不會在自己蝸行龜步的時候,妄想著拿世界長跑冠軍。
考了幾次之後,我逐漸知道了自己成績區間,在570~590分之間。我的名次從沒有跌落到班裡第七名之外。不過要超過前面的人,也不容易,唯一的辦法,就是在我的弱科上著手。
我的弱科,也是大部分文科生的弱科,那就是數學和地理。我積攢的一點體能和毅力,幾乎都給了數學;我的方法是做題、做題、再做題;我積攢的優勢,給了語文和外語,我的方法是隻參加考試,不交這兩科的作業;我積攢的智慧,給了歷史和政治,我的方法是做筆記,畫表格,理框架,找得分竅門。還有地理,我一直沒有找到方法,只是在混亂的調整中跟緊別人的步伐。
我的數學老師說:“你是我見過的做題最多的學生。”有一個章節,我沒有搞懂,於是去網上下載了有關這個章節所有的試題彙編。打印出來,一共是600頁。每天晚自習近四個小時,我都在埋頭做題中渡過。做完了之後,我常常覺得頭已經不在脖子上了。
我所做的題,幾乎都不是老師佈置的——老師絕不會佈置這麼多題。我的題,全都來自教輔書市場。每個星期,我都會去補充和更新試題。我是個“教輔書原教旨主義者”,我知道在市場上能找到教輔書的名稱、優劣、出版週期。我不會傻到做所有的題。但是我需要大量的資訊,才能篩選出對我有效的那一部分。
做題的辛苦,在高考中終於得到了迴應。我的數學,是所有科目中考分最高的。我的最弱科目,成了我最強勢的一科。
不要抱著“鍛鍊鍛鍊”的想法,那隻能暴露出你的漫不經心,缺乏誠意。
上高三之前,老師對我說:“你的目標是清華和北大。”我知道,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我有上北大或清華的可能性。這不是句空話和豪言,而是種規劃和實施。
從暑假開始,我就在為自主招生做準備了。我的自述材料,足足準備了三個多月,前後裝訂出了一個冊子。這期間,我個人、我父母、我的高中母校,還有清華大學和其他大學,都在規則範圍內做了大量努力。最終,在有先例可循的情況下,在規則最寬容和最謹慎的60分優惠條件下,我進入了清華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我的高考分數加上自主招生的優惠分,排名全省21名。我從沒有放棄希望,也沒有錯過機會。
後來,有很多人向我諮詢自主招生方面的事,我並非這方面的專家,自己也不具備示範效應。但我看到很多家長,常常是在最後一刻,才寄出孩子的資料。那些資料大多是慌慌張張湊出來的,他們連列印紙都臨時借,獲獎證書也不知塞到了哪裡,甚至還說:“就弄個假的證書,不會有人查的。”對於面試,他們說:“哎呀,無所謂,只當是鍛鍊鍛鍊吧,說不定就過了呢。”
奇蹟也許會從天而降吧。但是我不相信。
不要抱著“鍛鍊鍛鍊”的想法,那隻能暴露出你的漫不經心,缺乏誠意。
參加自主招生前,我閱讀過很多大學的自主招生簡章,也登陸過很多大學的招生論壇。在那裡,接觸到一些大學的招生人員。很多招生資訊,都是公開的,也是歡迎考生去諮詢的。比如如何準備個人資料,如果寄錯了資料該怎麼辦?具體該找誰聯絡?招生組負責人的行蹤,什麼時候可以當面諮詢?這些,對於開放的大學,並不是些什麼保密資訊。如果學生的上網時間不能保證,可以委託給家長或者親友。儘可能地早做準備,儘可能地獲取資訊,儘可能地符合招生簡章上的條件。證書齊備,蓋章齊全,耐心等待。
那是一段短暫的“運動員生涯”。用汗水去追逐光榮與夢想,也感受悵然與失落……
怎樣過一個快樂的高三?我沒有太多幻想。高三的學生,沒有誰還能保持所謂的心理健康。如果你焦慮、煩躁、嫉妒別人比自己好,擔憂未來,抱怨父母,痛哭發洩,暴食減壓,患得患失,這都沒有什麼可怕,這就是競技心理,每天都纏繞著高三學生的病態心理。
在高三的那個漫長冬天,我每天都陷入負面情緒:看不到未來,沒有一個好訊息,覺得苦海無邊,孤獨,變醜,任何一點點小挫折,都讓人崩潰非常。我的唯一方法,是給自己寫小紙條,給自己做心理按摩,自我暗示。這些紙條,如今已攢了一抽屜,現在翻出來看,甚是好笑,都是“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寶劍鋒出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之類的大俗話。開春之後,我的情緒隨著成績的穩定也漸漸穩定了。因為該來的總會來的,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我的高三,是在理性中度過的。告別時也非常平靜,我不會涕泗交流,不會撕書洩憤,不會跳樓自殺,不會徹夜狂歡。不會過於懷念高三,也不會全盤否定高三。
那是一段短暫的“運動員生涯”。用汗水去追逐光榮與夢想,也感受悵然與失落。如此而已。
:清醒地成長
沒有什麼“形勢永遠比人強”,因為所有的牆壁,其實都是門。如果有一千個人中,有一百個人,有自己與大環境格格不入的內心世界。一百個人中,有十個人有離開這個跑道,忠於內心的勇氣。十個人中,只有一個人獲得了成功。那麼未來的社會,也許會大不一樣吧。
前兩天,我網易新聞做的一個專題,叫做“CBD的午餐”。專題採訪了在北京CBD工作的商業顧問、建築師、室內設計師、媒體人等等。每天的午餐成為了他們最大的煩惱,好的太貴,便宜的太髒。每天在食堂吃太單調,在便利店吃人多得像要打仗。
CBD是北京的中心,它在短短几十年內是變得如此繁華漂亮,每次我路過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中國真的成為盛世強國”這一類複雜的感嘆。每年都有很多面孔新鮮的年輕人湧入這裡,建設這裡,維護這裡的正常運轉,把自己的夢想,捆綁在中國的“強國夢”上。
然而,每天最基本的吃,都成為很大的煩惱,消磨著對生活的熱情。而這只不過是年輕人每天幾十萬煩心事中的一件而已。
今年3月份,我搬出了學校,在外面租房子住。我住的地方叫做五道口,這裡有一個別名,叫做“宇宙的中心”。很多入口網站都在這裡,例如搜狐網易之類的。
每天早晚,我上課放學,都與這些網站的年輕員工們同進同出。我看他們每天早上擠下地鐵,晚上再重新擠回擁擠的地鐵。腳步匆忙、面色疲憊。他們幾人合租一間屋子,個人空間只有一間臥室、一張床和一臺電腦而已。
我每次看到他們,總會產生很大的恐懼,我在想:是不是就是這樣了?生活就是這樣?未來就是這樣?理想,也就是這樣了?
我出生在湖北的一個小城市,家裡都是鐵路系統的。這個系統非常封閉,幾乎買斷了一個人的生老病死。我的很多小學同學,現在已經像他們的父母一樣,進入了鐵路系統工作,成為了一名優秀的鐵路職工,一生大概都不會離開那座小城市。
我放假回家和他們聊天,他們會表達對自己生活的憤懣與不滿,說自己原來的理想是能夠去一線城市當白領。他們羨慕我能夠離開這所雞犬相聞的小城,覺得能夠來到北京的我,前途是無可限量的。我想到每日所見的白領生活,不知該說些什麼。
十五歲的時候,我去湖北最好的高中上學,周圍有很多同學是“富二代”,家庭提供的物質保障讓他們可以去享受漫長的青春與輕狂,整個世界都像是他們的。今年再次和他們偶然在網上遇見,卻發現其中的絕大部分已經出國了,有的是去讀書,有的乾脆已經移民。他們也勸我出國,說:“中國什麼都不好,出去了你就不再想回來了。”
聽說這個世紀,就會是中國的世紀了。如果世界是個環形大跑道,那麼中國已經跑在了前面。
中國內部,則更像一個大跑道。所有人朝著同一個目標狂飆猛進,同心同力,身不由己。終點是什麼呢,是幸福麼?是成功麼?是北京三環內的一所房子麼?大家都一直跑,一直跑,漸漸的,所有人都忘了這個目標是什麼,甚至也不敢去過問。
我的小學同學們,那些一輩子也許都生活在故鄉的年輕人們,認為自己起步慢、起點低,永遠不可能趕超,因此放棄了,把自己視為社會的底層而在後面慢慢踱步。
我的高中同學們,看不起這場遊戲,所以乾脆離開運動場,不陪你們玩兒了。
而其他所有人,都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離開這個跑道,去反抗這個規則,因為所有人都在跑啊。勤勞勇敢的中國人,不斷創造出大量的財富,金錢在中國流動著,資本便調配著每個人的生活。錢流向一線城市,便殺進北上廣。錢流向體制內,便衝進體制內。
要清醒地成長,必須有脫離這個軌道的勇氣。即使軌道之外,並不許諾成功。今年,我陸陸續續接觸了一些年輕人,一些與眾不同的年輕人。有的高中生放棄了名校,去就讀企圖建造烏托邦的南方科技大學;有的大學生,刷海報、拉選票,去參選人大代表;有的師兄師姐畢業了,也放棄名校、外企這樣的選擇,去做一些他們認為能夠改造社會的事情。
沒有什麼“形勢永遠比人強”,因為所有的牆壁,其實都是門。
如果有一千個人中,有一百個人,有自己與大環境格格不入的內心世界。一百個人中,有十個人有離開這個跑道,忠於內心的勇氣。十個人中,只有一個人獲得了成功。那麼未來的社會,也許會大不一樣吧。
未來的中國,會變成一片原野。有跑的、跳的、在陽光下晒太陽的。少有所學,壯有所為,老有所安。盛世強國下的年輕人們,人人有選擇的自由,和擇善從之的勇氣。
:時代永遠只給一小部分年輕人機會
年輕人一直承載著太多,他們被當做未來的希望、社會的中堅力量,而年輕人們似乎也很享受被這樣看待,漸漸的,90後開始被認為過於輕狂和自我。許多中年人開始稱他們不懂年輕人的世界,但年輕人卻似乎始終以一種驕傲的姿態享受著在社會上所得到的讚揚。
14年前,剛剛退學的韓寒,帶著自己剛剛出版的《三重門》參加央視一個叫做《對話》的節目。
在整個節目的錄製過程中,他被當作一個犯罪嫌疑人一樣對待,主持人咄咄逼人,社科院的專家認為他只是曇花一現,還有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女觀眾說韓寒是“土雞”——理由是韓寒用聊天室聊天,而不是像她一樣用OICQ和ICQ。甚至,為了反襯韓寒的失敗,他身旁還坐了一個成功的範本——考上北大的少女黃思路。
14年後,我去參加央視一檔節目的錄製,內容是“非一般年輕人”的演講,其中大部分是90後,有科學家,有創業者。
演講者都朝氣蓬勃,而我很快就發現自己的位置非常尷尬,我和一群從30後到80後不等的老年人,坐在觀眾席中被架得很高的白凳子上,腳不著地,舉著一塊寫有自己出生年份的熒光板,帶著詭異的慈祥笑容,聽這些年輕人上臺演講。
我們這群老年人,並不像當年《對話》節目中的專家一樣,是年輕人的評委,而是對年輕人喪心病狂的讚美者。
我們在每個演講之後發言,場景介於中學生演講比賽和“感動中國”頒獎典禮之間,每個人都生怕溢美之詞被他人搶去,因而抱著話筒無休止地進行排比句造句:“青春是一顆種子/一朵花/一棵樹/一根蠟燭……”最後聲嘶力竭地以諸如“青春無敵!做你自己!正能量!耶!”作為結束,非常累。
2014年5月31日,北京,一群來自全國各地,懷揣明星夢的年輕人在“M STUDIO”參加選秀面試。
中年人在話語權的爭奪中,成了弱勢群體。
那次錄製,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某個應用軟體的CEO,90後,非常瘦小。他抱著一個大狗熊玩偶上臺,一上臺就把狗熊扔到臺上,說:“我覺得這個讓我抱熊的導演特別傻。”
他的演講裡不乏豪言壯語,例如“明年給員工派發一個億利潤”之類。而臺下的大學生,則在每一次聽到“第一桶金賺了100萬”、“阿里巴巴用千萬美金收購”這類句子時,羨慕地齊聲譁然。
他的演講,雖然充滿了明顯的誇大和對他人的不屑,可卻獲得了當天錄製時最大的掌聲,以及最熱烈的溢美。
前輩們的興奮,在於終於找到了自己心目中典型的90後,就像親眼看到外星人時,發現它就是自己想象中的銀色大頭娃娃。那個年輕的CEO符合社會對於90後的一切想象:輕狂、自我、混不吝。
節目播出後,他的演講視訊在社交網路上風靡,配以這樣的標題:“90後的話,惹怒了所有的網際網路大佬”;“90後的一番話,讓全世界都沉默了”。
當我看到播出的節目裡,所有被侮辱和輕視的中年人,都像受虐狂一樣大力地鼓掌、賣力地歡笑,我忽然想到14年前參與韓寒節目錄制的中年人,當年臺上的那些中年專家。他們還在麼?他們依然怒不可遏嗎?還是成了舉著寫有自己出生年份的老年人,一聽到“追逐夢想”、“初生牛犢”幾個字,就在煽情的音樂中熱烈鼓掌呢?
風水輪流轉,中年人在話語權的爭奪中,成了弱勢群體。
2012年7月14日,上海,中國國際動漫遊戲博覽會上的巨型海報。“95後”是動漫、遊戲的主力軍。
討好年輕人,是社會的通病
不久前,北大教授錢理群在一篇文章裡宣佈了自己的“告別”——他將告別學術界。而一直與年輕人為伍、為師的他,同時也宣佈自己跟青年的關係結束了。
他這樣寫道:“對60後、70後我有點理解,80後多少有點理解,對90後我完全不理解。網路時代的青年的選擇,無論你支援他、批評他、提醒他都是可笑的,年輕人根本不聽你的。所以我再也不能扮演教師的角色,我必須結束。最好是沉默地觀察他們。”
錢理群老師以驚人的真誠與坦率,承認自己並不瞭解年輕人,而且,年輕人也已經不需要被瞭解。
可大部分中年人,依然在吃力地去解析青年人。
“年輕人”的形象被各個廣告公司和商家以動畫、PPT、視訊等各種工具描繪。他們青春、朝氣、夢想、活潑。PPT裡的年輕人,他們穿著褲襠快貼到地上的牛仔褲,戴棒球帽,有時腦袋上還掛著一個巨大的耳機,背景板上是二次元的漫畫和已經過時的火星文,配以凜冽的潑墨字型:“我就是我!”“我就是任性!”“青春無極限!”
討好年輕人,是社會的通病。一方面,因為青年是巨大的消費群體,青年對於文化產品和商品的喜新厭舊的選擇,對市場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所以商家和媒體企圖用文案大號加黑的網路流行語,來拉近和年輕人的距離,似乎不說“約嗎?”、“挖掘機到底哪家強?”,就會被遠遠地拋在時代後面。他們忽略了那些網路流行語已經令人深惡痛絕的事實。其產生的效果,就如同父母一定要加你的微信,並且在朋友圈發標題含有“吊炸天”字眼的視訊一樣令人尷尬。
中年人對年輕人毫無原則的讚美,大概一方面為了證明自己未老,一方面也出於愧疚:他們並沒有為下一代建造一個理想的生活環境。
不久前,“少年不可欺”成為網際網路上被熱烈討論的事件,原委是優酷作為視訊網站的巨頭,剽竊了幾個少年的創意。所有人都聲討優酷,不僅僅是為青年鳴冤,某種程度上,也是因為自己都有過由於年輕而不被認同和重視的經歷。
70後、80後都曾有過急於獲得認可的青年時期,因此,他們滿懷愧疚,使得當今90後幾乎一出世,就具備與生俱來的被認同感。
作家阿城寫過:“兒童時便真實地做一個兒童,不要充大;青年時便熱情地做一個青年,狂一些也沒關係;中年時便認認真真地做一箇中年人,為家庭為國家負起應負的責任,自有中年的色彩與自豪。非要擠進青年行列,鬍子颳得再幹淨也仍有一片青,很尷尬。”
殺死中年的,並不是氣勢洶洶的90後,而是不肯老實尊嚴地做箇中年人的自己。尊重年輕人,討好年輕人,其中只有一線之隔。
1月29日,95後“青貓不是貓丶”把自己和幾個同伴的cospaly照片上傳到“半次元”的Cospaly頻道。她們cos的是Love Live中的角色。對於95後來說,一件事情如果沒被分享,就等於沒有發生。
時代永遠給年輕人機會,但是,只給一小部分年輕人機會。
年輕人將要生活的時代,真的因為有大量的讚美和認同,而變得更好了麼?
高校成為勵志演講者聚集的地方,年輕人激動地在本子上寫下“不忘初心,方得始終”。所有人都念叨著馬雲的語錄:“夢想是要有的,萬一成真了呢?”汪峰坐在轉椅上,像從阿拉丁神燈裡冒出的妖怪一樣說道:“你的夢想是什麼?”好像你只要敢說,他就能讓你實現。
這是時代為年輕人制造出來的一種幻覺:只要有夢,追逐幾步,就能成功。
開啟電視或者網頁,你會發現滿世界都是“夢想成真”的人:歌唱比賽得了冠軍,創業獲得了B輪融資,實現了環球旅行,等等。整個社會熱情地向你伸手,邀你做夢。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麼?不,但也並不是最壞的
時代永遠是一樣的,時代永遠給年輕人機會,但是,只給一小部分年輕人機會。時代永遠迎接小部分人,卻拒絕大部分人。時代只允許小部分人成功,而讓大部分人像亨利·梭羅所說的那樣——“處於平靜的絕望之中”。
夢想泡沫下的世界,並不是薔薇色的。年輕人要面臨的未來,環境前所未有地惡化,經濟增長正在放緩,技術進步帶來人力需求急劇減少。同時,還有修改這個社會遊戲規則的無力感,政治和社會參與的無力感。
一代代青年的責任,並不是繼承來的,而是從世界中獲利,把壞的推倒,改造出一個更好的世界來。如果失敗,下一代再來。
臺灣作家張鐵志曾寫道:臺灣年輕人已經從“物質時代”進入“後物質時代”。當他們發現開一家咖啡館、舊書店、麵包店的“小確幸”也難以實現的時候,就開始爭取更大層面的進步,比如環保、公益、政治環境等。
如果青年只是重複上一代的虛張聲勢與言不由衷,繼承上一代的狹隘與慾望,那便不配獲得掌聲。如果青年不斷降低自己的標準,以便能夠適應社會的要求,那麼也不配獲得掌聲。
不是所有的夢想都值得為之奮鬥、讓其實現。年輕,也不是被讚美的全部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