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話反說的口才藝術

  作家趙樹理一向不贊成以粗暴的態度任意刪改傳統劇目,搞得不倫不類。有一次,他去看新編神話劇《柳毅傳書》,發現這出傳統戲裡強加了許多“新內容”,冒險到洞庭湖傳書搭救龍女的柳毅,居然能揭示出地主和農民的剝削與被剝削關係,還帶領農民去鬥地主等。戲演完後,有人問趙樹理有什麼看法,趙樹理反問道:“柳毅入黨了沒有?”接著又一本正經對說:“如果還沒有,就應討論他的入黨問題,戲名也就改為《柳毅入黨》,柳毅同志歷史清白,成分好,立場鮮明,覺悟高,符合入黨條件,應該吸收他為中共黨員。”眾人聽了,哈哈大笑,無不驚歎趙樹理的巧言反語,對他獨到的見解更是從心底裡認同。

  趙樹理把文學作品裡的人物拉倒現實中,把古代的人物拉到現實社會中,通過“柳毅入黨”的正話,反諷隨意刪改傳統劇目的不負責任的行為。

通過時空轉換,把當下特有的事物,移接到古代,或把古代移接到當代,造成鮮明對比,從而使批評一針見血,直達病灶,這是正話反說的一種方法。由於話語幽默,飽含智慧,所以不至於造成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著名主持人孟非跟朋友一起到咖啡店喝咖啡,咖啡端上來時,咖啡店老闆才認出是孟非。於是,他客氣地請孟非對咖啡店提點意見。孟非看桌上的咖啡,差不多隻有半杯的量,便微笑著對他說:“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立馬多賣出兩杯咖啡。”老闆趕忙追問:“什麼辦法?”孟非說:“你只要把杯子倒滿即可。”聞聽此言,老闆不好意思地笑了。

  孟非正話反說,幽默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咖啡量太小,卻並未讓老闆感到難堪,反而使氣氛顯得活潑和諧,著實高明。

正話反說,也即反語,就是說出的話,跟實際要表達的意思是完全相反的,表面褒揚,其實貶斥,表面否定,其實肯定。它是一種幽默的說話方式,提意見、表達不滿、對人批評時,正話反說可以委婉地表達出自己真實的意思,不僅使話語含蓄風趣,跌宕多姿,產生出人意料的“笑果”,更能使聽者悟其意卻不反感,順耳心悅。

  北美崔哥到北京演出,有人問他,聽說你在美國不是專職的脫口秀演員?崔哥回答說:“不錯,我的脫口秀特別業餘,那是因為多年來,我一直生活在一個特別業餘的國家裡。美國這破國家整個一個業餘的胚子、一個三流演員,居然都能混成個總統,一個秀肌肉出身的移民,居然都能混上個加州州長。你說我整天跟這麼一幫業餘的人混在一起,怎麼可能不業餘呢?”記者追問:“你一直在美國生活,對中國一些暴富階層有何看法呢?”崔哥笑道:“我怎麼也沒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北京的房地產居然比紐約還貴,作為海外華人覺得特別心潮澎湃,俺們中國人民終於站起來了。我怎麼也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在美國的大賭場裡,幾乎可以不用說英文,全是我們中國同胞的天下。我這民族自豪感騰地一下就油然而生。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18歲的小留學生,第一天到美國,第二天買寶馬,第三天撞車,第四天又買一輛。看到這訊息,我激動地哭了,祖國終於富強了。”

  北美崔哥以其脫口秀的語言風格,正話反說,讚譽美國社會的人才流動機制,諷刺了國內一些人的暴發戶嘴臉。把優點以缺點、長處以短處、成績以問題的形式說出來,起到突出這些優點、長處和成績的作用,這是一種常見的正話反說方法。如此正話反說,語言幽默風趣,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使說話者欲褒揚的事物鮮明地呈現在聽眾眼前,留下深刻印象,獲得主觀認同。

  皮特主演的《偷拐搶騙》打破了英國影史上最高票房紀錄,這讓導演裡奇聲名大振,他開始飄飄然起來。沒想到,他和妻子麥當娜合作的《惡女漂流記》,竟然引來差評一片。他很不服氣,覺得有人在背後操縱,就親自到觀眾中做調查。他問觀眾:“你們對《惡女漂流記》有什麼看法?”觀眾說:“很好呀!大家都說您拍的電影總是想觀眾所想,與觀眾的欣賞水準非常一致。”裡奇不解地問:“但我聽說電影在這裡放映時,還沒放完人就走得差不多了,這是為何?”觀眾說:“因為影片怎樣結尾,觀眾早就料到了,這簡直是導演和觀眾心有靈犀一點通。”

  這位觀眾是個正話反說的高手,表面上句句誇獎導演,實則是婉言貶低,又一針見血點到癥結,言語風趣,令人忍俊不禁。在日常交談中,有些話難以啟齒或不便直說,我們如果從相反的角度正話反說,藏起鋒利的語鋒,化方為圓,可軟化語意,含蓄地表達自己的見解,既可以化解彼此的尷尬,又便於聽者接受,運用得當,不乏幽默詼諧。

  我們常說,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聽進去逆耳之言的。相反,逆耳之言往往引發對方的反感,使溝通無法有效地進行下去,根本達不到說話的目的。而正話反說,則能化腐朽為神奇,使良藥不再苦口,忠言不再逆耳——說服,能直透人心,令人警醒,論辯,能只取要害,石破天驚。但話語毫不咄咄逼人,而是在輕鬆幽默中完成了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