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作家寫雪的文章

  雪是美麗的,是乾淨的,也是歷來被很多大作家所不斷的描寫的,下面是小編為大家整理的關於的相關資料,供您參考!

  篇1:遲子建《我的世界下雪了》

  我之所以喜歡回到故鄉,就是因為在這裡,我的眼睛、心靈與雙足都有理想的漫步之處。從我的居室到達我所描述的風景點,只需三五分鐘。我通常選擇黃昏的時候去散步。去的時候是由北向南,或走堤壩,或沿著河岸行走。如果在堤壩上行走,就會遇見趕著羊群歸家的老漢,那些羊在堤壩的慢坡上邊走邊啃噬青草,仍是不忍歸欄的樣子。我還常看見一個放鴨歸來的老婆婆,她那一群黑鴨子,是由兩隻大白鵝領路的。大白鵝高昂著脖子,很驕傲地走在最前面,而那眾多的黑鴨子,則低眉順眼地跟在後面。比之堤壩,我更喜歡沿著河岸漫步,我喜歡河水中那漫卷的夕照。夕陽最美的落腳點,就是河面了。進了水中的夕陽比夕陽本身還要輝煌。當然,水中還有山巒和河柳的投影。讓人覺得水面就是一幅畫,點染著畫面的,有夕陽、樹木、雲朵和微風。微風是通過水波來渲染畫面的,微風吹皺了河水,那些湧起的水波就順勢將河面的夕陽、雲朵和樹木的投影給揉碎了,使水面的色彩在瞬間剝離,有了立體感,看上去像是一幅現代派的名畫。我愛看這樣的畫面,所以如果沒有微風相助,水面波瀾不興的話,我會彎腰撿起幾顆鵝卵石,投向河面,這時水中的畫就會驟然發生改變,我會坐在河灘上,安安靜靜地看上一刻。當然,我不敢坐久,不是怕河灘陰森的涼氣侵蝕我,而是那些蚊子會絡繹不絕地飛來,圍著我嗡嗡地叫,我可不想拿自己的血當它們的晚餐。

  在書房寫作累了,只需抬眼一望,山巒就映入眼簾了。都說青山悅目,其實沉積了冬雪的白山也是悅目的。白山看上去有如一隻只來自天庭的白象。當然,從視窗還可以盡情地觀察飛來飛去的雲。雲不僅形態變幻快,它的色彩也是多變的。剛才看著還是鉛灰的一團濃雲,它飄著飄著,就分裂成幾片船形的雲了,而且色彩也變得瑩白了。如果天空是一張白紙的話,雲彩就是潑向這裡的墨了。這墨有時濃重,有時淺淡,可見雲彩在作畫的時候是富有探索精神的。

  無論冬夏,如果月色撩人,我會關掉臥室的燈,將窗簾拉開,躺在床上賞月。月光透過窗櫺漫進屋子,將床照得泛出暖融融的白光,沐浴著月光的我就有在雲中漫步的曼妙的感覺。在剛剛過去的中秋節裡,我就是躺在床上賞月的。那天濃雲密佈,白天的時候,先是落了一些冷冷的雨,午後開始,初冬的第一場小雪悄然降臨了。看著雪花如蝴蝶一樣在空中飛舞,我以為晚上的月亮一定是不得見了。然而到了七時許,月亮忽然在東方的雲層中露出幾道亮光,似乎在為它午夜的隆重出場做著昭示。八點多,雲層薄了,在雲中滾來滾去的月亮會在剎那間一露真容。九點多,由西南而飛向東北方向的龐大雲層就像百萬大軍一樣越過銀河,絕大部分消失了蹤影,月亮完滿地現身了。也許是經過了白天雨與雪的洗禮,它明淨清澈極了。我躺在床上,看著它,沐浴著它那絲綢一樣的光芒,感覺好時光在輕輕敲著我的額頭,心裡有一種極其溫存和幸福的感覺。過了一會兒,又一批雲彩出現了,不過那是一片極薄的雲,它們似乎是專為月亮準備的綵衣,因為它們簇擁著月亮的時候,月亮用它的芳心,將白雲照得泛出彩色的光暈,彩雲一團連著一團的出現,此時的月亮看上去就像一個巨大的蜜橙,讓人覺得它盪漾出的清輝,是洋溢著濃郁的甜香氣的。午夜時分,雲彩全然不見了,走到中天的明月就像掉入了一池湖水中,那天空竟比白日的晴空看上去還要碧藍。這樣一輪經歷了風雨和霜雪的中秋月,實在是難得一遇。看過了這樣一輪月亮,那個夜晚的夢中就都是光明瞭。

  我還記得2002年正月初二的那一天,我和愛人應邀到城西的弟弟家去吃飯,我們沒有乘車從城裡走,而是上了堤壩,繞著小城步行而去。那天下著雪,落雪的天氣通常是比較溫暖的,好像雪花用它柔弱的身體抵擋了寒流。堤壩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只有我們倆,手挽著手,踏著雪無言地走著。山巒在雪中看上去模模糊糊的,而堤壩下的河流,也已隱遁了蹤跡,被厚厚的冰雪覆蓋了。河岸的柳樹和青楊,在飛雪中看上去影影綽綽的,天與地顯得是如此的蒼茫,又如此的親切。走著走著,我忽然落下了眼淚,明明知道過年落淚是不吉祥的,可我不能自持,那種無與倫比的美好滋生了我的傷感情緒。三個月後,愛人別我而去,那年的冬天再回到故鄉時,走在白雪茫茫的堤壩上的,就只是我一人了。那時我恍然明白,那天我為何會流淚,因為天與地都在暗示我,那美好的情感將別你而去,你將被這亙古的蒼涼永遠環繞著!

  所幸青山和流水仍在,河柳與青楊仍在,明月也仍在,我的目光和心靈都有可棲息的地方,我的筆也有最動情的觸點。所以我仍然喜歡在黃昏時漫步,喜歡看水中的落日,喜歡看風中的落葉,喜歡看雪中的山巒。我不懼怕蒼老,因為我願意青絲變成白髮的時候,月光會與我的髮絲相融為一體。讓月光分不清它是月光呢還是白髮;讓我分不清生長在我頭上的,是白髮呢還是月光。  幾天前的一個夜晚,我做了一個有關大雪的夢。我獨自來到了一個白雪紛飛的地方,到處是房屋,但道路上一個行人也看不見。有的只是空中漫卷的雪花。雪花拍打我的臉,那麼的涼爽,那麼的滋潤,那麼的親切。夢醒之時,窗外正是沉沉暗夜,我回憶起一年之中,不論什麼季節,我都要做關於雪花的夢,哪怕窗外是一派鳥語花香。看來環繞著我的,註定是一個清涼而又憂傷、浪漫而又寒冷的世界。我心有所動,迫切地想在白紙上寫下一行字。我伸手去開床頭的燈,沒有打亮它,想必夜晚時停電了;我便開啟手機,藉著它微弱的光亮,抓過一支筆,在一張打字紙上把那句最能表達我思想和情感的話寫了出來,然後又回到床上,繼續我的夢。

  那句話是:我的世界下雪了。

  是的,我的世界下雪了……

  篇2:梁實秋《雪》

  李白句:“燕山雪華大如席”。這話靠不住,詩人誇張,猶“白髮三千丈”之類。據科學的報導,雪花的結成視當時當地的氣溫狀況而異,最大者直徑三至四時。大如席,豈不一片雪花就可以把整個人蓋住?雪,是越下得大越好,只要是不成災。雨雪霏霏,像空中撒鹽,像柳絮飛舞,緩緩然下,真是有趣,沒有人不喜歡。有人喜雨,有人苦雨,不曾聽說誰厭惡雪。就是在冰天雪地的地方,愛斯基摩人也還利用雪塊砌成圓頂小屋,住進去暖和得很。

  賞雪,須先肚中不餓。否則雪虐風號之際,飢寒交迫,就許一口氣上不來,焉有閒情逸 致去細數“一片一片又一片……飛入梅花都不見”?後漢有一位袁安,大雪塞門,無有行路,人謂已死,洛陽令令人除雪,發現他在屋裡僵臥,問他為什麼不出來,他說:‘大雪人皆餓,不宜幹人。”此公戇得可愛,自己餓,料想別人也餓,我相信袁安僵臥的時候一定吟不出“風吹雪片似花落”之類的句子。晉王子猶居山陰,夜雪初霽,月色清朗,忽然想起遠在剡的朋友戴安道,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假如沒有那一場大雪,他固然不會發此奇興,假如他自己饘粥不繼,他也不會風雅到夜乘小船去空走一遭。至於謝安石一門風雅,寒雪之日與兒女吟詩,更是富貴人家事。

  一片雪花含有無數的結晶,一粒結晶又有好多好多的面,每個面都反射著光,所以雪才顯著那樣的潔白。我年輕時候聽說從前有烹雪論茗的故事,一時好奇,便到院裡就新降的積雪掬起表面的一層,放在瓶裡融成水,煮沸,走七步,用小宜興壺,沏大紅袍,倒在小茶盅裡,細細品啜之,舉起喝乾了的杯子就鼻端猛嗅三兩下——我一點也不覺得兩腋生風,反而覺得舌本閒強。我再檢視那剩餘的雪水,好像有用礬打的必要!空氣汙染,雪亦不能保持其清白。有一年,我在汴洛道上行役,途中車壞,時值大雪,前不巴村後不著店,飢腸轆轆,乃就路邊草棚買食,主人饗我以掛麵,我大喜過望。但是煮麵無水,主人取洗臉盆,舀路旁積雪,以混沌沌的雪水下面。雖說飢者易為食,這樣的清湯掛麵也不是頂容易下嚥的。從此我對於雪,覺得只可遠觀,不可褻玩。蘇武飢吞氈渴飲雪,那另當別論。

  雪的可愛處在於它的廣被大地,覆蓋一切,沒有差別。冬夜擁被而眠,覺寒氣襲人,蜷縮不敢動,凌晨張開眼皮,窗櫺窗簾隙處有強光閃映大異往日,起來推窗一看,——啊!白茫茫一片銀世界。竹枝松葉頂著一堆堆的白雪,杈芽老樹也都鑲了銀邊。朱門與蓬戶同樣的蒙受它的沾被,雕欄玉砌與甕牖桑樞沒有差別待遇。地面上的坑穴窪溜,冰面上的枯枝斷梗,路面上的殘芻敗屑,全都罩在天公拋下的一件鶴氅之下。雪就是這樣的大公無私,裝點了美好的事物,也遮掩了一切的蕪穢,雖然不能遮掩太久。

  雪最有益於人之處是在農事方面,我們靠天吃飯,自古以來就看上天的臉色,“天上同雲,雨雪雰雰。……既沾既足,生我百般。”俗語所說“瑞雪兆豐年”,即今冬積雪,明年將豐之謂。不必“天大雪,至於牛目”,盈尺就可成為足夠的宿澤。還有人說雪宜麥而闢蝗,因為蝗遺子於地,雪深一尺則入地一丈,連蟲害都包治了。我自己也有過一點類似的經驗,堂前有芍藥兩欄,書房簷下有玉簪一畦,冬日幾場大雪掃積起來,堆在花欄花圃上面,不但可以使花根保暖,而且來春雪融成了天然的潤溉,大地回蘇的時候果然新苗怒發,長得十分茁壯,花團錦簇。我當時覺得比堆雪人更有意義。

  據說有一位梟雄吟過一首詠雪的詩:“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出門一啊喝,天下大一統。”俗話說“官大好吟詩”,何況一位梟雄在夤緣際會躊躇滿志的時候?這首詩不是沒有一點巧思,只是趣味粗獷得可笑,這大概和出身與氣質有關。相傳法國皇帝路易十四寫了一首三節聊韻詩,自鳴得意,徵求詩人批評家布窪婁的意見,布窪婁說:“陛下無所不能,陛下欲做一首歪詩,果然做成功了。”我們這位梟雄的詠雪,也應該算是很出色的一首歪詩。

  篇3:餘秋雨《雪》

  美麗的雪花飛舞起來了。我已經有三年不曾見著它。

  去年在福建,彷彿比現在更遲一點,也曾見過雪。但那是遠處山頂的積雪,可不是飛舞的雪花。在平原上,它只是偶然的隨著雨點灑下來幾顆,沒有落到地面的時候。它的顏色是灰的,不是白色;它的重量像是雨點,並不會飛舞。一到地面,它立刻融成了水,沒有痕跡,也未嘗跳躍,也未嘗發出唏噓的聲音,像江浙一帶下雪時的模樣。這樣的雪,在四十年來第一次看見它的老年的福建人,誠然能感到特別的意味,談得津津有味,但在我,卻總覺得索然。"福建下過雪",我可沒有這樣想過。

  我喜歡眼前飛舞著的上海的雪花。它才是"雪白"的白色,也才是花一樣的美麗。它好像比空氣還輕,並不從半空裡落下來,而是被空氣從地面捲起來的。然而它又像是活的生物,像夏天黃昏時候的成群的蚊蚋ruì,像春天釀蜜時期的蜜蜂,它的忙碌的飛翔,或上或下,或快或慢,或粘著人身,或擁入窗隙,彷彿自有它自己的意志和目的。它靜默無聲。但在它飛舞的時候,我們似乎聽見了千百萬人馬的呼號和腳步聲,大海洶湧的波濤聲,森林的狂吼聲,有時又似乎聽見了兒女的竊竊私語聲,禮拜堂的平靜的晚禱聲,花園裡的歡樂的鳥歌聲……它所帶來的是陰沉與嚴寒。但在它的飛舞的姿態中,我們看見了慈善的母親,活潑的孩子,微笑的花兒,和暖的太陽,靜默的晚霞……它沒有氣息。但當它撲到我們面上的時候,我們似乎聞到了曠野間鮮潔的空氣的氣息,山谷中幽雅的蘭花的氣息,花園裡濃郁的玫瑰的氣息,清淡的茉莉花的氣息……在白天,它做出千百種婀娜的姿態;夜間,它發出銀色的光輝,照耀著我們行路的人,又在我們的玻璃窗上扎扎地繪就了各式各樣的花卉和樹木,斜的,直的,彎的,倒的。還有那河流,那天上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