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歲月那秀髮美文欣賞

    美麗的秀髮是女人飄揚的旗子,浪漫而又甜蜜地撩撥著人生歲月。

黃毛小丫時,頭上幾縷稀疏泛黃的頭髮映襯著那個時代的瘦黃和營養不良。我用來扎小辮的是母親用補衣服的黑線雙手搓和而成的兩根一尺來長的黑線繩,除了黑線繩就再也沒有別的漂亮一點的飾物了。女孩子那種天生愛美的心靈還是讓我對頭髮有了最初最原始的美的印象和感受。

山裡女娃特別愛美,當我們告別冬天圍在火塘邊幫父母一邊剝桐籽一邊聽大人講故事的日子,春天來了,田野山地的油菜花開了,小草兒綠了。每逢星期天,我和小夥伴們揹著揹簍去山間田野扯豬草,隨手在草叢中摘幾朵野花戴在頭上,走到池塘或小溪邊,就會在水中看一下自己美麗的倒影,臭美臭美。特別是三、四月份,農田裡的草籽花(紫雲英)開時,那種紫色的小花有著玲瓏的花朵和纖細的莖,在它的莖上掐一道口子,再將另一朵插入,一朵連著一朵連成一個花環,把它戴在頭上還不滿足,乾脆在麻花小辮上插滿花朵,跑到溪水邊看倒影或嬉戲在溪水中,開心極了。有時用野花把自己打扮成小小的新娘遊戲在青山綠水間,快樂無比。

童年時,兩根插滿野花的小辮子自耳根垂直而下,隨著我走路或奔跑的身姿不時地甩打在肩上,甩打著童年的歲月。

山裡的婆娘(已婚女人)也特別愛美,但是,她們卻不能像青春女子那樣展示美。她們的美被包裹在包頭巾裡。那時,山裡女性只流行兩種髮型,一種是姑娘梳的麻花辮子,一種是婆娘梳的髮髻。改革開放初期,山裡人還很窮,山外的世界開始鮮活起來,集市上開始流行一些亮麗的頭飾,蝴蝶結的紅綢花、飄揚的紅線繩、彩色象筋圈、花髮夾……山裡姑娘長長的麻花辮隨之亮麗起來。山裡婆娘們的思想還依然守舊,她們雖然在解放初期就脫掉了那又長又臭的裹腳布,但她們不習慣解開頭上的包頭巾,在酷熱的炎夏,一樣將美麗的秀髮包藏在頭巾裡。三姨出嫁那天,母親在吊腳樓裡用柴灰和線給三姨拉麵(相當於現在的面膜美容)和梳理髮髻。拉完面,母親用茶油把三姨長長的頭髮抹得又黑又亮,用橡筋圈將頭髮紮成一束,又用紅線繩在髮根處纏著繞著很多圈,再用一隻銀釵將長長的頭髮盤成了一個圓圓的髮髻,套上黑色的髮網袋子,插上一支銀花,還要綴上一把銀梳,戴上紅綢花,讓人難以理解的是最後用長長的黑絲帕一圈圈緊緊地包裹起來。

紅綢花盛開在我的少年時代,卻包藏在三姨的頭巾裡。

再一轉眼,人就到了中年,山裡人也早已脫離了貧困,西部大開發又讓山裡人各顯風流。女人的時尚和美往往是從秀髮開始,秀髮的變革首先從髮型開始變革,青年頭、運動頭、披肩發、學生頭……還有頭飾的變革,水晶髮夾、寶石發花……再到髮色的變革,橘黃色、紫紅色……年輕的婆娘們也解開了頭上的包頭巾,擁有了自己喜歡的髮型和自己喜歡的髮色,然而,一些老婆婆們還將她們花白的髮髻包藏在頭巾裡。

今年三月,我回孃家,讓我不敢相信的是62歲的母親剪了短髮,72歲的大姑媽還剪了一個男式平頭。母親看著我張大的嘴巴和驚訝的目光,她微笑著說:“這樣方便簡單。”我看著母親在屋前的桃樹下撒著穀粒喚著雞群,盛開的桃花映紅了她的臉頰,晨風中短短的髮絲飛揚……我感覺到了一種新的獨特的鄉村韻味。那是山裡女人脫掉裹腳布後解開包頭巾的新韻味。

那山那水那歲月那秀髮在春風中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