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一方深藍色

    習慣了到超市買東西,很多年不曾光顧街上的攤位了。穿行在這些歪歪斜斜的攤位間,隨熱鬧的人流湧動著、起伏著、流淌著,盈耳的土氣而倍感親切的家鄉話,好象又回到了很遙遠的過去,悠悠的。一串鮮亮的冰糖葫蘆,酸甜的可人,嘴上酸酸甜甜和攤主討價還價,扎著鮮黃的蝴蝶結的小辮子,很可愛的晃動著,豔麗的黃圍巾卻被當了披肩,在瘦小的肩頭飄動著,小妹妹彷彿又在眼前蹦跳著。我的黃色的圍巾總是像紅領巾一樣很規矩的扎著,而姐姐的黃圍巾扎的很好看、很隨意。那是個圍巾風行的時代,確切的說是那種圍巾風行的時代,女孩子都有幾塊喜歡的圍巾。圍巾是毛線做的,方方正正的,冷了可以蒙在頭上,女孩子大多圍在脖子上做裝飾。當然,成年的女人也大多有幾塊的,顏色側重深色的,顯得穩重,她們大多是很實惠的把圍巾蒙在頭上。

到這裡來只是為一塊深藍色的圍巾,那種毛線做的,方方正正的。

一個女兒打電話託我為她的七十多歲的老母親買的,樣式在當年很流行,誰過年擁有那樣一塊圍巾是會吸引很多的羨慕的眼光的,可那早已成為遙遠的回憶,我的母親當年的圍巾早不知道流落到了何方?老太太們帶帽子的很普遍了。可那女兒堅持說她母親就要那樣的一塊圍巾,深藍色的,像秋天的天空那樣的深藍色。

於是,深感不忍的我,只好在這些依舊很古樸的攤位前尋找,尋找早已被定格的樣式,回味秋天的天空的顏色,深藍色的,那個年代也彷彿悄悄的回來了。

那位母親經常扎著一塊深藍色的圍巾,在我的記憶裡。她很能幹也很精明,永遠是風風火火的,好象是個不知道疲倦的人。她和老實的丈夫養育了三女四男七個孩子,每個孩子都上過學,有的是初中畢業,有的是高中畢業,還為每個兒子蓋房娶妻,從沒有說過累,也沒有叫過苦。按她自己的話說,種地的就得在土疙瘩裡扒拉,哪能說累?

許多年不曾見過那位母親,只聽她女兒說還硬朗,還是忙個不停,還是很節儉。我想,七十歲的老人,頭髮已經變的雪白了吧?那女兒說,是的。

找了幾家的攤位,竟說沒有那樣的圍巾,都啥年代了?有的攤主這樣的說,我沒有理會。終於有個好心的攤主說,去那邊找找吧!順手指的方向,果然飄動著一塊深藍色,扎那樣圍巾的人一定買那樣的圍巾。說的不錯,奔了過去,果然有那個樣式的圍巾,遺憾的是沒有了深藍色。我盯著老太太頭上的深藍色的圍巾,怎麼會沒有呢?你頭上不是蒙著一塊嗎?老太太笑著說,我這塊可不買!

老年人褐色的也行啊?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啊,褐色的不錯啊。不過還是問問人家。那女兒還堅持要買深藍色,央我再找找,如果沒有就不要買。

只好找了!

蒙著藍圍巾的老太太幫了大忙,唱山歌似的一嗓子,竟然在她的相識的那裡叫出一塊深藍色的圍巾來,僅有一塊,連忙買了下來,有一種如獲至寶的感覺。

急忙打電話告訴那女兒,買到了,買到了,深藍色的!

真的!娘就給我開口要過這一回東西----- 那女兒如是說,聽起來讓人心酸。

世界總在悄悄的改變,世界變的太快,而那位母親的思維還停留在那個悠遠的時代,執著於那一方深藍色的,執著於秋天的深藍的天空,她在想什麼呢?

曾經聽到幾位母親的談話,女兒們的衣裳換的太快,沒有破就丟了不穿,老太太們很覺可惜,只好穿女兒們丟了的衣裳。是啊,那個時代很多的母親都是這樣的過來的吧,而在她們的心中也許有一塊湛藍的天空,當她們年已古稀,返老還童的時候,才會毫無顧及的告訴兒女,她喜歡的那一方藍色,彌補一個缺憾,而這個時候,世界早已不是原來的世界,不變的只是那一方心中的深藍色。兒女們何曾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