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寫月亮的優美散文作品

  月亮從樹林邊上升起來了,放出冷冷的光輝,照得積雪的田野分外白,越發使人感到寒冷。萬點繁星如同撒在天幕上的顆顆夜明珠,閃爍著燦燦銀輝。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毛烏素沙漠的月亮

  朋友電話約寫一點有關月亮的記憶。話尚未落音,我的心底便有一輪又圓又大的滿月緩緩浮現出來。這是我平生見過的最大的月亮,在毛烏素大沙漠的天空懸浮著,也沉浮在我的心底,整整25年了。

  那是1985年的酷暑時月,由路遙挑頭在陝北召開“長篇小說創作促進會”。“促進”二字彰顯著這次會議的主旨,卻也明白不過地提醒與會作家,應該考慮長篇小說創作的探索了。客觀的情況是,新時期出現的一茬陝西青年作家,正熱衷於中篇小說和短篇小說的創作,尚無一部長篇小說出版,作協領導有點著急,需要促進一下。會議的第二階段由延安轉移到毛烏素大沙漠中的塞北重鎮——榆林,作家們的興致更高漲了,紛紛表態要把長篇小說的創作列入最近的寫作計劃,“促進”促得會上會下的氣氛十分熱烈。挑頭的路遙無疑也很鼓舞,頓時突發奇想又別出心裁,要搞一場篝火晚會,就在荒無人跡的毛烏素沙漠裡,這在當時無疑是一場浪漫而又頗為新潮的晚會。

  柴火是向當地鄉民購買的,一捆一捆幹崩崩的沙柳棒子,見到引火便躥起火苗,得著沙漠夜風的鼓吹,火勢頓時便起一丈多高,把剛剛降下的夜幕現出一片光亮的空間。與會的這一茬作家正值青年壯年,又得著思想解放的時風的鼓舞,全都圍著噼啪爆響的火堆幾近瘋狂地蹦跳起來,很難看到誰有規範的舞步,都是隨心所欲地胡蹦亂跳,夾雜著平素很難發生的野性的狂呼吼叫,把靜謐無息的毛烏素沙漠吵翻天了。我也交雜其中,蹦著跳著,便有了難得的一次盡情放縱的生命狂歡。不料有人從背後抓住了我的胳膊,不容分說把我拉出狂歡的人窩兒,說,咱倆散散步去。依聲音辨識,這是詩人子頁。

  我便隨著子頁走,幾乎是漫無目的的無意識行走,卻恰恰走在往北的沙地上。往北無疑是更為荒涼的沙漠腹地的方向。估摸不準走出多遠了,篝火晚會的嘈雜的人聲消失了,騰躍的火焰也看不見了,只有一片小小的略顯紅色的亮游標示著篝火晚會會場的方位。天上繁星點點,沙漠夜幕裡僅有一絲微弱的亮色,我只能看見並排走著的子頁的人形,完全看不清他的眉眼。憑著感覺判斷,已經走得很遠了,恰好腳下踩到了一道沙樑,兩人不約而同停住腳步。他坐下來。我也坐下來。白天被晒得燙腳的沙子似乎還有餘溫。他說了些什麼話,社會熱點話題或文學寫作什麼的,認真的和不認真的,正經的或不正經的,現在竟通通忘記了,一句也沒留下來。同樣,我對他說了些什麼話,也通通忘記了,一句都回憶不起來。我倆在沙樑上對面坐著,此起彼落地聊著用西安當地話說叫“諞著”,仍然是誰也看不清誰的眉眼,依著說話的語調和口吻的緩急,感知對方的思想和情感。

  無意間,我突然看見他臉上的輪廓了,不由一驚,瞬間就意識到月亮出來了。他幾乎同時輕輕地驚呼:啊!多大的月亮!我轉過身,就看見沙漠盡頭地天相接的地方,浮現著一輪小碾盤那般大的月亮,驚得我一躍身站立起來。子頁也站起來了。

  多大的月亮。我忍不住讚歎。

  沒見過這麼大的月亮。他也隨口讚歎。

  多大多圓哇。我忍不住再說一句,便想到當屬農曆的六月十五或十六。

  難得看見毛烏素沙漠的滿月。子頁慶幸地說。

  子頁是一位頗具廣泛影響的詩人。我也算得一個作家。詩人的他和作家的我站在毛烏素沙漠裡,面對初升起來的一輪滿月,反覆讚歎的詞彙裡,只有一個“大”字和一個“圓”字,竟然再反應不出一個更生動更美妙的文字來。我倆站在沙地上,看那又圓又大的月亮緩緩浮升起來。沙漠裡偶爾傳來一聲單調的野獸的叫聲,我可以辨出是狐狸,城市長大的子頁卻以為是狼。月亮浮上天際大約有一竿子高了,似乎漸漸縮小了一輪,卻更明亮更清湛了。子頁突然對我說:“我有一個提議——”卻不說提議的內容。我也沒有急於追問。只見他附下身去,在月亮照亮的沙地上摸索,終於找到幾根沙蒿杆兒,去枝葉,盯著我說:“面對毛烏素的滿月,咱倆發誓——”說著便跪倒在沙地上,把三根蒿草杆兒雙手舉起,反覆三匝,插在沙地上,頗為鄭重地發出誓言:“我對毛烏素沙漠的月亮起誓,和忠實老哥肝膽相照,永不背叛……”我看著他突如其來的甚為莊重的舉動,雖然始料不及,卻沒有任何猶疑,瞬即便和他並排跪下了,撿起三根替代香火的蒿草杆兒,照他的動作做起:雙手握住蒿草杆兒,從胸前舉起到眉心,反覆者三,同樣插在他插著的蒿草杆兒的一邊,也信誓旦旦地對著毛烏素沙漠上空的月亮起誓,誓詞自然和他的誓詞保持一致。待我說完,兩人相應地轉過臉來面對面瞅著對方,兩雙手便緊緊地握在一起,然後便四仰八叉倒躺在沙地上,縱聲大笑起來……

  有人吼叫我和子頁的名字,我倆當即應了聲,料想篝火晚會要收場了,我倆似乎還留戀這一方靜謐神奇的夏夜的沙漠,更有沙漠上空越升越高也愈加明亮的月亮。奔到我倆面前的兩位作家虛張聲勢:還以為你倆被狼吃了呢!我倆都不在意地笑笑。有位作家頗認真地渲染說,沙漠裡的狼可厲害了,常叼牧民的羊。子頁隨機應變,從沙地上撈起他和我插下的蒿草杆兒,說:“我倆有金箍棒,什麼樣的惡狼都不怕……”

  算不得結義,也算不得結拜,不過是面對沙漠上空一輪又圓又大的月亮,詩人子頁詩性傾情的瞬間生髮的舉動。我之所以毫無猶疑地響應,有一個基本的感知,就是子頁棄政從文的人生選擇。他在新時期文藝復興的熱烈而又神聖的文學氛圍裡,辭去了給一位重要領導當祕書的工作,自願調動到文藝圈子裡來,在作家圈裡曾發生了好久的一陣議論。任誰都能預料,為一位重要的一把手當祕書多年,仕途上絕不會虧他的;他卻捨棄了,毅然投身到文學圈子裡來了,可見他對文學的痴迷和神聖。平心而論,我和他認識也有四五年了,來往屈指可數,他熱衷詩的創作,我學習寫作的興趣卻在小說,文學大圈子裡還有不同文學樣式的幾個小圈子。再說他住在西安城裡,我住在白鹿原下的鄉村,平素難得相遇。我對他最直接的印象,便是他捨棄官場投身文壇的舉動,一個如此痴迷文學也神聖文學的同齡人,大致該當是可以信賴的……我便和他並排跪倒在毛烏素沙漠上,面對那一輪又圓又大的月亮。

  之後25年,淡淡如水,一年半載遇合到一起,我看著他雖依舊濃密卻大半花白的頭,他瞅著我光亮的謝頂,互相先自笑了,竟然誰對誰都說不出一句客套的話,開口總是調侃。待喝過兩盅之後,或他或我就會說起毛烏素沙漠裡用蒿草杆兒作出對月起誓的事來,彷彿就在昨夜。可見毛烏素沙漠上空的那一輪又圓又大的月亮,沉浮在我的心底,也在他的心底沉浮著。我便自然想到,如果誰有了無論大或小的苟且之事,沉浮在心底的那一輪又圓又大的毛烏素沙漠天空的月亮,就再也浮現不出來了。原本僅屬於詩人子頁興之所至的一項提議,其實不無玩笑作趣的成分,現在倒感覺到一種人生的頗可珍重的情趣了。

  :彎彎的月亮

  我喜歡聽《彎彎的月亮》這首歌。不管是在工作生活處於順境或者逆境時,心情高興或者鬱悶時,清晨鍛鍊傍晚散步時,走在準格爾任意一處林蔭小道上,我總會情不自禁地哼唱這首歌謠,它那直抵靈魂的穿透力,舒緩悠揚的音樂感染力,引人入勝撩撥內胸軟肋猶如撓癢般的持續張力,與天籟共鳴的悠遠曠達,能夠讓我全身心的放鬆,一天的勞累,伴隨著悠揚的樂曲,渾身感到無比的舒展愜意……

  月亮、小船、小河、彎彎的、朦朧的景象;小橋、阿嬌、歌謠、美美的、舒緩的意境。不管你處於什麼樣的生理年齡,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會懷有一顆童心,平時,童心深藏於內心,但不經意的感應,就會觸動那根敏感的神經。一個場景,某種情境,特定心情,都會激發童趣童心,讓你迴歸到活潑調皮的天性,夜的天空,常常撩撥人的柔軟不經觸碰,一陣蟬鳴、一片蛙聲,一樹月影,驚醒一簾幽夢……

  我在仰望,我在探尋,我在思忖,有時故作深沉,不知道的人也許會想,這個人城府很深。其實,有時我天真得很,我曾經幻想,要想方設法,把天上的星星數目數清,把它們的位置標清搞懂,隨著閱歷的增長,年齡的遞增,自己對自己的幼稚無知也感到忍俊不禁。但我還是常常仰望星空,看著彎彎的月亮觸景生情,那裡,寄託著我五彩繽紛的憧憬,還有童年時代就在做現在也沒做完亦幻亦真的夢……

  彎彎的月亮像什麼?彎彎的月亮是什麼?彎彎的月亮究竟蘊藏著什麼?仰望著夜幕的蒼穹,我不厭其煩千萬次的問,遠行千里萬里的尋。問父母,問老師,問同學,問鄰居,問路人……回答五花八門,丈二高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正因為沒有標準答案,正因為永遠也不可能說窮盡,它激發了我的好奇心,那深邃的無垠,那浩渺的太空,那天籟的雋永,那看不到盡頭的蒼穹,那數不完的星星,還有我的一往情深……

  彎彎的月亮,是一縷意向,一份情懷,一種心緒。你看與不看,它就在那裡;你想與不想,它也在那裡;你念與不念,它還在那裡!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得意與惆悵。“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是李白的豪放灑脫;“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是蘇軾的普世願景;“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此乃白居易的曠古相思……古往今來,彎彎的月亮,就像一隻小船,承載了人們太多的情懷……

  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從小到大,肩負著不同的社會家庭角色,揹負著大小多少不同的行囊,我們不停地行走,有時的確很疲憊,我們也想釋放,比如情緒、思想、心靈;我們也需要一個平臺,幫助我們減壓託運重負,比如事業、親情、責任;我們有時也顯得無助,也想找一個地方傾訴,比如蒼穹、月亮、星星。彎彎的月亮,是一個抽象又現實的載體!只恐雙溪舴艋舟, 載不動,許多愁。既然月亮能承載,那就託付給月亮吧,我寄愁心與明月, 隨風直到夜郎西……

  我們告訴花兒,花兒會有凋謝的時候;我們告訴四季,四季季節特徵分明,有時也不能對應心情;我們告訴月亮,只要天氣晴好,它就掛在天上。滿月好看,不能承載太多的想象;唯有彎彎的月亮,她像一隻小船,載著我們以及我們的行囊,還有願望。天馬行空,縱橫捭闔,信馬由韁,放飛思想!哦,彎彎的月亮,你是舟,你是筐,你是翅膀,你是夢想,你是飛翔,你是深深的深切的深刻的生命的憂傷,你是男女老少皆宜傾訴的物件,你是人類永恆的嚮往!

  :月亮在西湧之上

  西湧,在深圳大鵬半島的最南端。對於喜歡海灘的人來說,這裡絕對有致命的誘惑。然而我收穫的並不是海灘的浪漫與美麗,卻是高空一輪明亮而溫馨的月亮。

  8月暑假,我帶著妻子、女兒陪著母親去了深圳阿樂家。阿樂是我的高中同學,讀書的時候我們一起吃飯,一起學習,甚至冬天的晚上也擠在一起睡。阿樂來機場接我們回去的路上就告訴我第二天安排去西湧,並說在那邊已經定好了房子。他的語氣很肯定,似乎沒有商量的餘地。不過這不用商量,只要是阿樂安排的,我便覺得一定值得一看。第二天,阿樂和她的妻子細元陪著我們一家人游完華僑城的茶溪谷,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太陽依然露出雪白的光,恰似一把鋒利的劍,不時在樹木覆蓋的綠坡一頓亂砍,樹蔭正好像極了撒落一地的清涼。

  我們的汽車過了小梅沙,順著鹽壩高速一路賓士。大約走了半個小時,原本開闊通暢的道路漸漸擠滿了車輛。汽車導航告訴我們這裡是葵湧,距離西湧還有26公里。我們需要右轉出收費站,過雷公山隧道上坪西快速車道到南澳。此刻,我們歡快甚至有點興奮的情緒一點也沒有因為堵車受到影響,妻子與女兒都是第一次看海,娘倆擠在一起正憧憬著海灘漫步的愜意。排隊過了收費站,路上的車輛竟然還是很多。這時可以看見有的車輛在掉頭行駛,後來想想估計是當地人得到前面堵車的資訊準備返回的。我們沒有絲毫猶豫,隨著大量的車流向前奔去。

  我們的車在距離南澳鎮不遠的地方堵住了。妻子比較細心,看著道路兩旁丟棄的垃圾,便猜測這裡堵車比較經常,估計不是一時半會能夠順利通過。果不其然,車子堵了大約半個小時才到南澳,這時的南澳的街頭已經華燈初上,霓虹璀璨。阿樂的妻子細元中午沒怎麼吃飯,已經和我女兒一起在吵著肚子餓。阿樂卻十分執著,一定要儘快趕到西湧,趁著還有點光線滿足我們去看海的慾望。可是汽車在南西公路行駛不到十分鐘,整條公路的交通看上去幾乎中斷。南西公路是南澳到西湧唯一的幹道。我們只知道現在距離西湧還有十來公里,卻看不到前面的路堵了多遠。六個人傻傻地坐在車裡,用近乎羨慕的神情看著對面偶爾開過的幾輛車。妻子與女兒開始有點失落,主要是擔心前面再堵車就錯過了下海游泳的時間。阿樂也開始覺得有點歉意,埋怨自己不應該安排今天這個時間去西湧。我自然知道阿樂的安排是最好的安排,一邊心裡暗中祈禱快快通車,一邊假裝平靜細細地安慰著他們。

  一個小時過去,我們的車還在原地。天漸漸變黑,路上迎面而來的車輛也似乎沒了。我開始有一種預感,今晚的堵車才真正的開始。原本坐在車中的人們陸續下車透氣,有的乘客開始朝前面步行邊走邊等。推算了一下時間,今晚下海游泳已經不可能。這樣想來心裡倒是沒有剛開始堵車的時候那樣慌。

  我們幾個人坐在路邊的石階上。微弱的燈光下,母親顯得比較疲憊。想起母親,我內心一陣痠痛。還過幾天,她就六十歲了。這次出外旅行,也可以說是為了兌現一個承諾,彌補一點遺憾。去年這個時候,父親就和我們商定,母親六十歲生日一家人去北京。不幸的是九月份一場突如其來的怪病奪去了父親的生命。北京之行成為了父親生前的遺憾,也成為我最大的痛。為了不讓母親過度傷心,我和妻子商量換個地方。多次斟酌後我們最終決定去深圳,香港,廣州。一方面這裡是經濟發達的地方,可以讓母親感受社會的進步與繁華;更重要的一方面是這邊有我最好的朋友與同學。我想,他們的熱情與真誠也許能讓母親感受到生活的溫暖。母親依然安靜地坐在那裡,表情十分安詳。她在想著什麼?是堵車的煩惱?還是遠方的風景?還是我那可憐早逝的父親?

  望著前面堵著不動的車隊,我有點煩躁不安地站了起來。無意看見天空剛剛升起的月亮。月亮很圓,很亮。整個天空看不到一絲雲,也看不到幾顆星星。深藍色的天空全部做了月亮的背景,月亮成了孤獨的王者。母親不也正像這輪月亮嗎?在我們需要她的時候,她總會守候在我們的身邊,給我們溫暖與慰藉。而我們卻很少仔細地去觀察母親的習慣,關心母親的生活。只會在自己失意的時候,閒暇的時候才會更多的想到母親。我們就是母親手中的風箏,時刻想著飛翔,時刻想著飛向美麗的藍天。落下來的時候,我們依然在母親的手心。斷線的時候,也只有母親會流著傷心的眼淚四處尋找。

  月亮緩慢地上升,比剛出來那會更加明亮。我看母親,又看妻子和女兒。母親依然安詳地坐在那裡,不時睜開微閉著的眼睛。或許,只有我能讀懂母親善意的動作。她在用眼睛不時的眨動表明她的疲憊她扛得住。她還是沒有想到自己,仍舊在想著怎樣不讓她的兒女們擔心。想到這裡,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睫毛閃動下的月光被撕裂成無數的線條,恰似連綿的春雨,淅淅瀝瀝灑在我蒼白的心扉。

  “路通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路上的人們迅速上車,車流又開始緩慢地向前移動。我拉著女兒的小手,用力拉扯著疲憊不堪的她走進車廂。車走,月亮也走,我們在月亮的陪伴下,心情好了許多。

  汽車大約走了五六公里,又停在一個山坡上。停下來的還有月亮,它也躺在路邊的樹梢上開始休憩。

  在車的後座,母親她們四個均已經睡著。我和阿樂走下車,察一下情況。這裡是一座山,我們先爬過了山的那邊,現在正停在下坡。按照里程來算,過了這個山坡,山下就是西湧的街道。路上車輛堵得很長,估計一下子是通不了的。當我們準備上車的時候,路的對面一對小情侶坐在汽車裡,開著高亢的音樂從我們身邊緩緩前移。他們很興奮,看不出堵車給他們帶來的任何沮喪。我腦子瞬間閃過一句古話:患難見真情。這樣的經歷對於情侶來講是特別好的,也許一次這樣的旅行就會成就一段美滿的姻緣。如今的社會,缺的不是美麗與浪漫,缺的也許就是這樣的困境與苦難。不是嗎?於我和阿樂,這又增加了人生一段難忘的記憶!

  阿樂和我讀書的時候家境都不是很好,又很好學習,所以走得十分親近。二十多年過去,我和阿樂,阿輝一起在學校池塘旁邊大聲朗誦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但更為我們經常提起的還是這樣兩件事。那時候,我們男生都挺會吃。但是我們倆又不能像其他同學一樣隨意,每次只能吃個半飽。為了改善一下伙食,我們倆也偶爾合夥買個葷菜解解饞。有一次教師節,學校老師會餐剩下幾個葷菜,班主任知道我們的情況,特意把我和阿樂,還有阿湯一起叫去。那餐我們三個傻傻地吃了一大盆飯,吃完還不盡興,又吃了兩小塊。你不知道,那可是三斤六兩米煮成的飯呀!就這樣,那一大堆飯就被我們三個十八歲的小夥子全部幹掉了。還有一件不得不提到的事情就是冬天合夥睡覺。冬天特別冷,我們卻只有蓋被,墊的是一床破舊的竹蓆。往常冷的時候我們把被子滾個圈,自己一個人躲在中間。高三的時候,我和阿樂還有阿政三個人想了個辦法,一起合夥睡。把一床被子用來墊床,兩床被子用來蓋,這樣起碼解決了三個人都睡破竹蓆的問題。起先我們都認為中間的位置最好,商定好輪著睡中間。不料年輕人睡覺喜歡動,到了晚上冷的時候,睡邊上的兩個人各自往自己那邊一滾,中間那個人倒是沒有一點被子了。後來大家都不願意睡中間,好在輪著來,彼此也樂在其中。今天想來,既心酸,又十分高興,還有什麼比這更珍貴而難忘的記憶了。

  月亮繞過樹枝,走到了天空正中央。深邃的天空,恰似未知的前程,充滿了希望。這裡是山上,沒有燈光的干擾,月亮更加明亮而清秀。我喜歡這樣的夜晚,更喜歡這樣的月亮。阿樂來了唱歌的興致,開啟手機開始搜歌,並連上車上的藍芽。我們一起唱學生時代的歌曲。唱張學友的《情網》,劉德華的《來生緣》,唱我們一起知道唱的歌曲,說我們一起經歷的往事,看那一輪可愛的月亮。妻子醒了,媽媽醒了,車上的人都醒了。妻子與細元為我們拍照,把我們的喜悅發在微信朋友圈,發在騰訊空間。那刻,我們忘記了勞累,忘記了飢餓,忘記了痛苦。我們沉醉在深厚的友誼裡,沉浸在滿滿的月光中。我們的朋友們開始來為我們點贊,周邊堵車的陌生人也開始歌唱。整條路漸入瘋狂,我們都成了歡樂的主人。月亮高高地掛在西湧上空,用溫馨的目光讚賞一切。

  凌晨一點,我們終於到達了西湧街上。整個街道還是塞滿了車,來來往往的行人,燈火通明的店鋪讓你感受不到午夜的氛圍。我們找了個海鮮排擋,匆匆吃了點東西,便決定去海灘。這時頭頂的月亮似乎藏了起來,在搖曳的燈光裡遮遮掩掩,我竟不似開頭那樣喜歡了。

  停車場在街道的左邊,是一塊準備建房子的空地。儘管是夏天,凌晨兩點的月亮還是給人有點寥落的感覺。我們趁著月光,朝向往已久的西湧海灘走去。這時候我竟然接到一個電話,是大學同學阿謝打來的。他從讀書的時候開始就是夜貓子,正在家鄉湖南上網,看到了我在新浪部落格的詩歌,特意打來電話表示讚賞。他是性情中人,想打電話就打了,沒有去細想按照正常作息這個時間人們都應該在睡夢之中了。讓他更意想不到的是我不但沒有睡,還在意興盎然地去遊覽西湧海灘。這真有點心有靈犀的感覺,或許這也是對彼此生活的肯定吧!

  月亮掩飾不住疲憊,開始偏向西邊。我們是從2號收費口進入海灘的。工作人員十分負責,再三交代我們不能下海,不過門票13元還是照收不誤。西湧還沒有完全開發,進去海灘的路還是泥沙路。路的盡頭是一個小樹林,穿過樹林和燒烤場便是海灘。站在沙灘的邊緣,妻子有點激動,快速脫下鞋襪,奔向沙地。柔軟的沙子在朦朧的月光下,露出白色的面子,踩下去便成了黃白色。沙子細膩而光滑,粘在腳上十分舒服。沙灘的中間是各式各樣的帳篷,裡面的人們早已入睡。有的墊著毯子,有的就直接睡在沙上,神態十分安然。再往前走就是大海。月下,海是如此神祕而充滿誘惑。一直吵著要下海游泳的女兒開始自己在脫衣服。望著清幽的月光照在女兒稚嫩的臉上,我內心一陣隱痛。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帶著她在沙灘邊上嬉戲一下海水。

  女兒今年十歲,由於出生時缺氧大腦受到了嚴重的損傷。直到今天,她的語言能力依舊很差,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樣學習生活。正是為了多讓她接觸社會,我和妻子才忍心把一歲多的小女兒留在家中,不辭辛苦地把她帶在身邊。藉著月光,我幫孩子換上了泳衣,自己也穿上了泳褲。緊緊地拉著孩子的手,伴著月光走進最近的海水。幽靜的夜晚,海水脫去了藍色的外衣,露出碧綠,又似灰黑的膚色。一陣又一陣的浪花,在朦朧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白,像草原上流動的花籬。浪花如同飽含深情的長輩,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拉著我女兒的手又鬆開遠去。孩子有意識地用雙手抓拍著浪花,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這時我直起身子,望著遠方,感覺輕鬆了許多。在這個世界上,關心孩子的遠遠不只我和我的親人,還有海中的浪花,和西湧上空的月亮。一陣海風吹來,吹走了我心中對孩子未來的最後一縷隱憂。月亮也慢慢靠近遠處岬角旁邊低矮的山峰,不過在我的眼中,它卻比任何時候顯得清亮與溫馨。

  月亮依然停留在山崗,它好像下定決心要等到我們離開海灘才落下山坡。我和女兒清洗完畢,已經是凌晨三點多。因為天亮後已經做好了其它安排,我們不得不最終放棄了在西湧住一晚的計劃。回家的時候我精神好,做了司機。我放開馬力,朝回家的方向駛去,似乎要一下子衝出自己對西湧的糾結。直到翻過了我們先前堵車的那座山,我的心裡才開始平靜,道路也漸漸開闊平坦。這時我發現,月亮一直跟在我們的後面。它是要送我最後一程嗎?它不捨我,還是不捨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加油朝前面更快地行駛,我知道前面的道路會越來越好。在回到高速的時候,月亮突然不見了。它回家了嗎?它應該是回到了它的西湧,等待每一個走進西湧的人們。想到這裡,我內心一團溫暖,一陣好久沒有的幸福感遍佈全身。月亮,不僅僅在西湧之上,它將永遠高懸在我經過的每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