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煤油燈記憶隨筆散文

  煤油燈是電燈還沒普及之前的主要照明工具,在童年的時候四處可見。下面就一起來欣賞這篇《童年的煤油燈》散文吧!

  原始人鑽木取火,尋求燃燒、尋求光明、尋求溫暖。古代人藉著月光、螢火蟲光、菜油燈光照明、讀書、識字,於是就有了囊螢映雪、鑿壁借光、映月讀書的典故,這是中國人勤奮求知,尋找光明和溫暖的程序。

  隨著西方文明的介入,蠟燭產生了,竟然又有了煤油燈、可提的馬燈、高懸的汽燈,而今人們普遍用上了清潔環保、七彩斑斕的電燈,人類在不斷尋找光明的道路上,歷經了艱難慢長的悠悠歲月。

  我出生在人們追求光明和溫飽,且普遍使用煤油燈的年代,煤油燈伴隨著我走過了苦澀生活的童年。那盞桔黃色、昏暗微弱的煤油燈,雖在歲月的煙塵中淡遠渺然,而在我的腦海裡時常泛起點點漣漪,激起朵朵浪花,我對煤油燈情有獨鍾,難以忘卻。

  上世紀六十年代,故鄉三陽川普遍生活貧困,日常物資匱缺,家家做飯燒炕取暖,全靠鏟枯草、拾殘枝、掃敗葉來維持。每當夜幕降臨,一盞不起眼的小小煤油燈,就會點亮土坯堆成的老屋,給我童年的夜晚帶來歡樂和溫馨。

  在那個尚未通電的年代裡,小小煤油燈,是家家戶戶不可缺少的傳統照明燈具。夕陽西下,生產隊集體勞動收工,母親掙工分回到家裡,擦一根火柴,點燃昏暗的煤油燈,生火做飯、洗鍋抹灶、餵豬燒炕、織布紡線,她藉著煤油燈的亮光,總有幹不完的家務活。為了省錢節油,經常幾間屋子只點一盞燈,做飯時把燈端在廚房,吃飯時把燈端到上房,為節省火柴,還用煤油燈的火苗點燃土炕和灶火。

  貧窮落後的鄉村,嚴冬的夜晚是多麼的漫長難熬,沒有火爐,更沒有電視機和收音機之類的娛樂設施,點燃一盞煤油燈,母親在燈下縫補衣裳,我們姊妹圍在熱炕上聆聽祖母講古經。教育我們守家規、懂理道、愛勞動、勤學習,母親還常給我們講一些神話傳說的故事,那些嚇人的故事情結,聽的人耳朵上快要起繭,一個接著一個,還想再聽,母親說“明晚再講,早睡早起。”酷暑盛夏,晝長夜短,為節省煤油,母親總是趕著天黑前要做完所有的家務活。我們姊妹也趁天沒黑,爬在廊崖邊趕寫作業。一次放學回家,天色漸漸已黑,母親還藉著視窗的一點亮光糊鞋底,我給母親點燃煤油燈,勸說省油不多,會傷了眼睛的。母親抬頭看著我微笑說“調皮鬼懂事了”。

  微風中那忽明忽暗,上下跳動的燈火雖說照亮不了多遠,但在六、七十年代,還沒有通電的所有農村來說,煤油燈則是能給家家戶戶帶來光明和溫暖的珍貴寶物。晚飯後,母親很少和我們一起入睡,我們姊妹常常伴隨著織機的穿梭聲、踏板聲進入夢幻。每當從夢中醒來,母親還在煤油燈下織布。一臺祖母傳下的簡陋的老式織布機,她駕駛著專屬自己的織機,緩慢的行走著,左腳起右腳踩下,將飛梭上的緯線牢牢的編制在一起;右腳起左腳落下,又一次急剎車,咔嗒!將經線重新整理。煤油燈光把母親的身影投在土牆上,虛幻出母親是那麼的高大而慈祥,她用慧心編織著多彩人生。煤油燈燃燒時間一長,光線就會氣若游絲,母親就會用針尖挑一下燈芯,霎那間,屋裡又亮堂了許多。母親疲乏了,扶在機架上打個盹,又鼓起精神,用剪刀把織好的布面線頭剪一剪,重複著同一個動作。黑暗寧靜的夜晚,又被那咔嗒咔嗒的織機聲劃破。

  半夜三更,土炕漸漸的涼了下去,風從方格紙窗裡吹進來,凍得人縮作一團。母親瞌睡很輕,怕我們著涼感冒,呲啦一聲,用火柴把煤油燈點燃,頓時,空間不大的土屋又亮堂了起來。為防止風吹滅煤油燈,母親一手端著燈盞,一手遮著搖曳的火焰,緩慢走出屋門,往土炕裡填上草渣燃料,一會兒,土炕又熱了起來。一次深夜,我從夢中醒來哭叫,母親點燃煤油燈一看,耳朵下腫起一大塊,原來是被毒蠍蟄了。母親在蟄傷處擠壓出了毒血,把大蒜泥塗摸在腫傷處。她一手端著煤油燈,一手拿著個鐵夾子尋找蠍子,母親邊找邊說:“蟄了人的蠍子跑不遠。”在炕角的窗扇背後找到了毒蠍,她用煤油燈燒死了蠍子,又陪著我進入了夢幻。

  時常,母親把油燈放在泥巴裹的窗臺上,風吹的窗紙啪啪作響,我在昏暗的煤油燈光下寫作業或看小人書,母親則用錐兒鞝鞋底、縫鞋幫,滿屋裡瀰漫著嗆人的煤油煙味。燈光暗時,我身子靠近油燈方可看字清楚一些,時間一長,兩個鼻孔被煤煙薰得癢癢的,仍不住用手指一摳,全是黑黑的鼻渣。

  讀書寫字,我總喜歡把眼睛貼得距書本近一些。一次,不小心頭髮被燈火燒焦了一撮,第二天上學時帶著帽子遮醜,不料與同學玩耍時帽子掉了,同學譏笑我“鬼剃頭”。我和二姐常共用一盞煤油燈,灰暗的煤油燈亮度不夠,寫作業時我總想把油燈拉的近一些,姐姐常因亮光和我爭執不休。一次,我不小心打翻了油燈,姐姐責怪我不聽話,作業沒完成還受了老師的批評。

  煤油燈燃幾個晚上就得添油,用完了煤油,得去公社供銷社買煤油。六十年代,煤油、火柴限量供應,放學後母親給我兩毛錢,拿個玻璃酒瓶,徒步到四、五里路遠的供銷社買煤油,買不上煤油,就得到鄰居家去借,借不上煤油全家人就得度過一個黑暗的夜晚,母親做不了家務,我們的作業則無法完成。

  煤油燈的製作很簡單,找一個廢棄的矮小玻璃瓶,用一塊約2寸長的薄鐵皮卷個與筷子粗的圓桶,穿在瓶蓋的中心,圓桶略高出瓶蓋約半寸,在瓶蓋上套一個老麻錢,用棉線繩搓一條燈芯穿在圓鐵桶裡,再在瓶裡灌上煤油,浸透燈芯點著即可,煤油燈就具備了雛形。隨著人們的需求,不久,煤油燈盞也有了專門的廠家製造,市場上流行了形式多樣的煤油燈,燈芯上下可調,亮度強弱可控,造型創意別緻,玻璃燈罩輕易不會被風吹滅。

  記得那年除夕之夜,父親從城裡買了一盞帶著玻璃罩子的煤油燈,點燃架在炕櫃頂上,燈光把整個屋子照的比平時亮堂了許多,全家人圍在熱炕上邊吃年夜飯邊敘舊聊天,其樂融融。父親從炕櫃裡取出從城裡買來的年貨分發,我們姊妹多人人有份,公平分配。每人一個柿餅,兩個核桃,兩顆水果糖,最後再給每人兩角壓歲錢。那年的那頓年夜飯,在我童年的記憶裡是多麼的清香可口,回味悠長。在六十年代的鄉村裡,能享受這一快樂的同齡人為數不多,那個祥和幸福的除夕夜,我終身難忘。

  溫古方知新,鑑古能知今。時光如梭,歲月荏苒。花甲之年的人老愛戀舊,我熟稔的煤油燈,它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溫暖。煤油燈不僅點亮了十幾代人的勞作生活,點亮了祖輩們勤儉持家、勞苦功高的滄桑歲月,點亮了我的童年人生路。

  母親陪著我們姊妹一天天長大,煤油燈陪伴著我度過了童年,它見證了社會的飛速發展和時代的變遷。

  煤油燈消失了,母親的頭髮也白了。

  作者:毛恩海

  公眾號:東方散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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