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的文章我的老師閱讀
冰心,謝婉瑩***1900年10月5日—1999年2月28日***,筆名冰心,取“一片冰心在玉壺”之意,近現代偉大的詩人、作家、翻譯家、兒童文學家。下面就是小編給大家整理的冰心的文章 我的老師 閱讀,希望大家喜歡。
我的老師
我永遠忘不掉的,是T女士,我的老師。
我從小住在偏僻的鄉村裡,沒有機會進小學,所以只在家塾裡讀書,國文讀得很多,歷史地理也還將就得過,吟詩作文都學會了,且還能寫一兩千字的文章。只是算術很落後,翻來覆去,只做到加減乘除,因為塾師自己的算學程度,也只到此為止。
十二歲到了北平,我居然考上了一箇中學,因為考試的時候,校長只出一個“學而後知不足”的論說題目。這題目是我在家裡做過的,當時下筆千言,一揮而就。校長先生大為驚奇讚賞,一下子便讓我和中學一年級學生同班上課。上課兩星期以後,別的功課我都能應付自如,作文還升了一班,只是算術把我難壞了。中學的算術是從代數做起的,我的算學底子太壞,腳跟站不牢,昏頭眩腦,踏著雲霧似的上課,T女士便在這雲霧之中,飄進了我的生命中來。她是我們的代數和歷史教員,那時也不過二十多歲罷。“螓首蛾眉,齒如編貝”這八個字,就恰恰的可以形容她。她是北方人,面板很白嫩,身體很窈窕,又很容易紅臉,難為情或是生氣,就立刻連耳帶頸都紅了起來。我最怕是她紅臉的時候。
同學中敬愛她的,當然不止我一人,因為她是我們的女教師中間最美麗、最和平、最善誘導的一位。她的態度,嚴肅而又和藹,講述時簡單又清晰。她善用譬喻,我們每每因著譬喻的有趣,而連帶的牢記了原理。
第一個月考,我的歷史得了九十九分,而代數卻只得了五十二分,不及格!當我下課自己躲在屋角流淚的時候,覺得有隻溫暖的手,撫著我的肩膀,抬頭卻見T女士挾著課本,站在我的身旁。我趕緊擦了眼淚,站了起來。她溫和地問我道:“你為什麼哭?難道是我的分打錯了?”我說:“不是的,我是氣我自己的數學底子太差。你出的十道題目,我只明白一半。”她就款款溫柔地坐下,仔細問我的過去。知道了我的家塾教育以後,她就懇切地對我說:“這不能怪你。你中間跳過了一大段!我看你還聰明,補習一定不難;以後你每天晚一點回家,我替你補習算術罷。”
這當然是她對我格外的愛護,因為算術不合格,很有留級的可能;而且她很忙,每天抽出一個鐘頭給我,是額外的恩惠。我當時連忙答允,又再三地道謝。回家去同母親一說,母親尤其感激,又仔細地詢問T女士的一切,她覺得T女士是一位很好的老師。
從此我每天下課後,就到她的辦公室,補習一個鐘頭的算術,把高小三年的課本,在半年以內趕完了。T女士逢人便稱道我的神速聰明。但她不知道我每天回家後,用功直到半夜,因著習題的煩難,我曾流過許多焦急的眼淚,在眼淚模糊之中,燈影下往往湧現著T女士美麗慈和的臉,我就彷彿得了靈感似的。擦去眼淚,又趕緊往下做。那時我住在母親的套間裡,冬天的夜裡,燒熱了磚炕,點起一盞煤油燈,盤著兩腿坐在炕桌邊上,讀書習算。到了夜深,母親往往叫人送冰糖葫蘆或是賽梨的蘿蔔,來給我消夜。直到現在,每逢看見孩子做算術。我就會看見T女士的笑臉,腳下覺得熱烘烘的,嘴裡也充滿了蘿蔔的清甜氣味!
冰心的文章推薦一:一日的春光冰心
去年冬末,我給一位遠方的朋友寫信,曾說:“我要儘量的吞嚥今年北 平的春天。”
今年北平的春天來的特別的晚,而且在還不知春在哪裡的時候,抬頭忽 見黃塵中綠葉成蔭,柳絮亂飛,才曉得在厚厚的塵沙黃幕之後,春還未曾露 面,已悄悄的遠引了。
天下事都是如此——
去年冬天是特別的冷,也顯得特別的長。每天夜裡,燈下孤坐,聽著撲 窗怒號的朔風,小樓震動,覺得身上心裡,都沒有一絲暖氣,一冬來,一切 的快樂,活潑,力量,生命,似乎都凍得蜷伏在每一個細胞的深處。我無聊 地慰安自己說,“等著罷,冬天來了,春天還能很遠麼?”
然而這狂風,大雪,冬天的行列,排得意外的長,似乎沒有完盡的時候。 有一天看見湖上冰軟了,我的心頓然歡喜,說,“春天來了!”當天夜裡, 北風又捲起漫天匝地的黃沙,忿怒的撲著我的窗戶,把 我心中的春意,又吹得四散。有一天看見柳梢嫩黃了,那天的下午,又不住 的下著不成雪的冷雨,黃昏時節,嚴冬的衣服,又披上了身。有一天看見院 裡的桃花開了,這天剛剛過午,從東南的天邊,頃刻佈滿了慘暗的黃雲,跟 著千枝風動,這剛放蕊的春英,又都埋罩在漠漠的黃塵裡……
九十天看看過盡——我不信了春天!
幾位朋友說,“到大覺寺看杏花去罷。”雖然我的心中,始終未曾得到 春的訊息,卻也跟著大家去了。到了管家嶺,撲面的風塵裡,幾百棵杏樹枝 頭,一望已盡是殘花敗蕊;轉到大工,向陽的山谷之中,還有幾株盛開的紅 杏,然而盛開中氣力已盡,不是那滿樹濃紅,花蕊相間的情態了。
我想,“春去了就去了罷!”歸途中心裡倒也坦然,這坦然中是三分悼 惜,七分憎嫌,總之,我不信了春天。
四月三十日的下午,有位朋友約我到掛甲屯吳家花園去看海棠,“且喜 天氣晴明”——現在回想起來,那天是九十春光中唯一的春天——海棠花又 是我所深愛的,就欣然的答應了。
東坡恨海棠無香,我卻以為若是香得不妙,寧可無香。我的院裡栽了幾 棵丁香和珍珠梅,夏天還有玉簪,秋天還有菊花,栽後都很後悔。因為這些 花香,都使我頭痛,不能折來養在屋裡。所以有香的花中,我只愛蘭花,桂 花,香豆花和玫瑰,無香的花中,海棠要算我最喜歡的了。
海棠是淺淺的紅,紅得“樂而不淫”,淡淡的白,白得“哀而不傷”, 又有滿樹的綠葉掩映著,穠纖適中,像一個天真,健美,歡悅的少女,同是 造物者最得意的作品。
斜陽裡,我正對著那幾樹繁花坐下。
春在眼前了!
這四棵海棠在懷馨堂前,北邊的那兩棵較大,高出堂簷約五六尺。花後 是響晴蔚藍的天,淡淡的半圓的月,遙俯樹梢。這四棵樹上,有千千萬萬玲 瓏嬌豔的花朵,亂烘烘的在繁枝上擠著開……
看見過幼稚園放學沒有?從小小的門裡,擠著的跳出湧出使人眼花繚亂 的一大群的快樂,活潑,力量,和生命;這一大群跳著湧著的分散在極大的 周圍,在生的季候裡做成了永遠的春天!
那在海棠枝上賣力的春,使我當時有同樣的感覺。
一春來對於春的憎嫌,這時都消失了,喜悅的仰首,眼前是爛漫的春, 驕奢的春,光豔的春,——似乎春在九十日來無數的徘徊瞻顧,百就千攔, 只為的是今日在此樹枝頭,快意恣情的一放!
看得恰到好處,便辭謝了主人回來。這春天吞嚥得口有餘香!過了三四 天,又有友人來約同去,我卻回絕了。今年到處尋春,總是太晚,我知道那 時若去,已是“落紅萬點愁如海”,春來蕭索如斯,大不必去惹那如海的愁 緒。
雖然九十天中,只有一日的春光,而對於春天,似乎已得了報復,不再 怨恨憎嫌了。只是滿意之餘,還覺得有些遺憾,如同小孩子打架後相尋,大 家忍不住回嗔作喜,卻又不肯即時言歸於好,只揹著臉,低著頭,撅著嘴說, “早知道你又來哄我找我,當初又何必把我冰在那裡呢?”
一九三六年五月八日夜,北平
冰心的文章推薦二:宇宙的愛
四年前的今晨,也清早起來在這池旁坐地。
依舊是這青綠的葉,碧澄的水。依舊是水裡穿著樹影來去的白雲。依舊 是四年前的我。
這些青綠的葉,可是四年前的那些青綠的葉?水可是四年前的水?雲可 是四年前的雲?——我可是四年前的我?
它們依舊是葉兒,水兒,雲兒,也依舊只是四年前的葉兒,水兒,雲兒。 ——然而它們卻經過了幾番宇宙的愛化,從新的生命裡欣欣的長著,活活的流著,自由的停留著。
它們依舊是四年前的,只是滲透了宇宙的愛化出了新的生命。——但我 可是四年前的我?
四年前的它們,只覺得憨嬉活潑,現在為何換成一片的微妙莊嚴?—— 但我可是四年前的我?
抬 頭 望 月 , 何 如 水 中 看 月 ! 一 樣 的 天 光 雲 影 , 還 添 上 樹 枝 兒 盪漾,圓月兒飄浮,和一個獨俯清流的我。
白線般的長牆,橫拖在青綠的山上。在這浩浩的太空裡,阻不了陽光照 臨,也阻不了風兒來去,——只有自然的愛是無限的,何用勞苦工夫,來區 分這和愛的世界?
坐對著起伏的山,遠立的塔,無邊的村落平原,只抱著膝兒凝想。朝陽 照到發上了,——想著東邊隱隱的城圍裡,有幾個沒來的孩子,初回家的冰 仲,抱病的冰叔,和昨天獨自睡在樹下的小弟弟,怎得他們也在這兒……
一九二一年六月十八日,在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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