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去世奶奶散文
祖母已經去世許多年了,但是我依然時常想起她。今天我們來看一下懷念奶奶的散文。
:懷念奶奶
想寫一篇懷念奶奶的文章,一直一來縈繞心頭, 有時幾竟覺得是一種責任,而今年清明節前去為奶奶掃墓時,這種責任感愈加強烈,甚至到了寢食難安的地步!
如果讓我們後人說出奶奶的生日,那絕對是假的,因為奶奶在世時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奶奶墳前碑文上的出生時間是根據她的身份證上的出生時間所刻。碑文上所刻出生時間是1913年,奶奶是2006年9月26日去世的,如此算來奶奶在這世界上生活了90餘個春秋。
就像朱德在 《回憶我的母親》裡所說的那樣,奶奶是中國標本式的農民。聽父親說,奶奶從小就失去雙親是跟隨自己的叔叔長大的。在我的想像中奶奶從小定不會有多少快樂可言,常言道:“十件褂子不如一件襖子,十個叔叔不如一個老子”。打從我記事起就從未聽奶奶說起過她的童年,當然奶奶的童年是在舊社會度過的,那時也許、大約就沒有歡快的童年。
一雙三寸金蓮,是封建禮教在奶奶身上的烙印。那本是有錢人家小姐的專利,可落在奶奶身上,卻讓奶奶吃盡了苦頭。在我的印像中,奶奶並沒有因為腳小而少幹或不幹活,我經常看她倔強的邁動自己的雙腳,在田間、在廚房、在菜園子裡不停地勞作著……我記得奶奶70餘歲時仍種莊稼直至去世時也是她一個人獨自生活。現在想來我真的覺得汗顏……
記得有一次夜裡,我被一陣傷心的哭聲驚醒,細聽,是奶奶在哭。原來是二叔和自己的兒媳經常吵嘴不能在一起生活,二叔決定要去上海打工,而70多歲的奶奶不忍自己兒子外出而在傷心的哭泣。我不知道把孟郊的《遊子吟》用在奶奶身上合不合適?奶奶是一個文盲,她不會知道孟郊,但她的情我想和孟郊母親的情是一脈相承的。滄海桑田,千年已逝可母親對子女的那份情仍源遠流長、生生不息!
記得是2006年9月24日,奶奶自己在廚房做飯,坐在小凳子上不慎跌倒,再也沒能起來。兩天後奶奶與世長辭,在床上的兩天時間裡,我們後人沒有看到奶奶有一絲的痛苦,沒有看到奶奶對死的恐懼,她的思維始終清晰,我們後人都覺得奶奶不會離我們而去。
奶奶去世快七週年了,每每想起奶奶,仍覺得她好像還活在這世上……在此祝願天下的所有奶奶們安康!
:懷念我的奶奶
“你可是又在村口把我張望,你可是又在窗前把我默想,你的那一根啊老柺杖,是否又把你帶到我離去的地方。娘啊,娘啊,白髮親孃……”每當我聽到飽含深情的《白髮親孃》,那優美的旋律,那動聽的歌喉,旋即就把我帶入溫馨的意境,淚水頓時就盈滿眼眶。淚光裡便會映出一位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白髮老人,她就是我生命裡的白髮“親孃”——現實中的奶奶。
奶奶離開我們五年多了。在這五年多的時間裡,我時常想念奶奶,一直想寫些懷念奶奶的文字,但由於文筆所限,遲遲未能成文,唯恐蒼白的語言,有損奶奶的形象。今天,又是的一曲《白髮親孃》,把奶奶的音容笑貌帶到了我的眼前,感情的閘門再度宣洩開來,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奶奶沉積於我生命中的印象,像過電影一樣閃現在我的眼前。放電影尚能輪迴放映,可生命只有一次,我將再也見不到奶奶了。
奶奶生於一九一四年農曆臘月二十二日,死於二00二年農曆正月初五,在世上走了八十八個春秋。她是個典型的農家婦女,是在苦水裡泡大的億萬個農民當中的普通的一員。她一生純樸、善良、勤勞、堅強、仁厚,聚集了中華民族女性的傳統美德。
奶奶的一生是堅強的一生。從我有記憶起,到奶奶去世,我一直不知道奶奶的名字。每當我問起的時候,她總是說自從嫁進時家,名字就被遺忘在孃家了。比奶奶輩分長的老人都喊她“劉二姐”。直到奶奶過三週年的時候,要在搖錢樹上寫名字,經我再三詢問姑姑,才知道奶奶叫劉美榮。那一刻,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本以為奶奶姊妹多,或許她的父母給她取了個“不雅”的名字,提不到桌面上來,故而她才不想讓人知道。沒想到,奶奶竟然有個如此好聽卻又不為人知的名字。
奶奶一生生育了四兒五女九個孩子,可最後為奶奶送終的只有她的三個女兒——我的三個姑媽。聽奶奶說由於醫學的不發達與生活的貧困,她的大兒子九歲時因病而死,二兒子四歲因病而死;四兒子十一歲時在“三年自然災害”中餓死了;她的第九個孩子——最小的一個女兒,不到一歲因病而死;她的二女兒二十二歲時死於產後風;我的父親是奶奶的第三個兒子,也是她唯一成活下來的兒子,可他在世上只停留了四十三個春秋,早奶奶十四年離開了人世。
兒女是孃的心頭肉。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人間悲劇,子女的去世,對於一個母親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奶奶一生卻經歷了六個兒女的悲慘離世。
我親眼目睹了父親的去世帶給奶奶的打擊,老人家整日以淚洗面,常常時夢裡喊著父親的乳名哭醒……失子之痛折磨得老人家惶惶不可終日,白髮從日出垂到了日暮,長流的淚水足以能使太平洋漲潮,她大病了一場,人也瘦了一大圈,令人慘不忍睹。我可憐的奶奶啊!竟然一生痛失六個兒女,卻能一次又一次地從失子之痛中站起來,需要的是何等堅強的毅力啊?!
奶奶的一生是勤勞的一生。奶奶十六歲嫁給了小她兩歲的爺爺。爺爺是曾祖母守寡帶大的獨生子,家境十分貧寒,為了補貼家用,奶奶和爺爺婚後開起了饃店。那時侯,麵粉要靠推石磨來磨,饅頭要用劈柴架火在地鍋裡蒸。老人家白天做饅頭,晚上磨面,常常是推著磨或是篩著面就睡著了。然而,還未不到夢的邊沿,就被手裡掉下來的磨面工具驚醒了,接下來依然是夜以繼日的勞作。
麵糰在爺爺和奶奶的手裡滾動,財富在辛勞和汗水裡豐盈。等他們蒸饅頭賺了些錢,買了四十多畝地。爺爺和奶奶沒日沒夜地在黃土裡春種秋收,用心血和汗水經營土地。爺爺和一些鄰家老人常誇獎奶奶:篩籮打簸箕、揚場放滾、犁摟鋤耙樣樣精通,行行能幹。
在我兒時的記憶裡,爺爺和奶奶沒日沒夜地忙著製鹽。他們在鹽鹼地裡刮些鹽鹼土,拉回家後,裝在一個底部有孔的大缸裡壓實,澆上水,用那些浸過鹽鹼土滴下來的水在日光下晒鹽,或倒在大地鍋裡架火熬鹽。然後,再把那些自制的鹽——我們叫它小鹽,用地排車拉到集市上,以每斤貳分錢的價格賣掉來補貼家用。
農閒時或晚上,奶奶就做些縫縫補補的針線活。每年秋後,奶奶都會用玉米棒外衣,配上一些零碎花布,再加上自己精心設計的手工圖案,為她的二十四個孫子、孫女、外孫子、外孫女每人做一雙靴子,冬天穿上既暖和又防水。穿上它連同奶奶的愛一起伴伴著我們走過嚴寒,溫暖了我們一生的日子。
後來奶奶年紀大了,地裡的農活幹不動了,可她從來捨不得閒著,做家務,看曾孫,直到去世。一生勞作構成她生命的核心。
奶奶和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沒什麼豐功偉績,她用心血和汗水養育了父輩,又拉扯大了五個孫子孫女和三個曾孫子曾孫女。在困境中,她從未訴過苦、流過淚,一路堅強地走了下來。她弱小的身軀蘊含著堅強的意志,她一生都在用自己的言傳身教來陶後人。
奶奶的一生是簡樸的一生。奶奶一生粗茶淡飯,是地地道道的素食主義者。有好吃的食物,她總是說“我不喜歡吃。”讓給爺爺和孩子們吃。
“你們爺爺要出力幹活,吃好的才有力氣;你們小孩子吃好的,能長個子,長心眼;我吃好的只會臉上長皺紋兒,沒啥用。做人,不能總講究吃喝。不論吃啥,過了喉嚨眼兒四指兒都一樣。”這是常掛在奶奶嘴邊的話。至於丈夫常說我好養活,大概是受了奶奶言傳身教的影響吧!
每當我們姊妹吃饅頭揭皮兒的時候,饃皮兒還放不到桌子上,她便隨即撿起來,邊吃邊說:“你們不知道五八年捱餓的滋味兒!”弄得小輩們在她面前不好意思再有下次。
奶奶的衣著樸素,我們給她買了新衣服,她總是捨不得穿。即使逼著她穿上,等我們走了,她還會脫下來。
記得有一次,我給奶奶買了兩幅扎腿帶兒,奶奶很高興。
“你處處想著奶奶,奶奶養你值了!這樣的扎腿帶兒幾乎買不到了。這兩幅帶子,一幅我現在用,另一幅等我死了帶走。我可不捨得用我孫女兒家的東西填坑!給你兩毛錢,算是奶奶買你的。”奶奶高興地邊說邊掏出了兩角錢塞給了我。
奶奶走的時候,腿上扎的就是我給她買的那幅扎腿帶子,她差不多放了十年。
奶奶的一生是一心為子孫後代著想的一生。九五年的一個秋天,我回家看奶奶,她的老氣管炎病犯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家裡人都堅持帶她到醫院去看病,可她說什麼都不肯去。她說大醫院不是老百姓該去的地方,自己剛吃過藥,挺一挺,過一陣子就好了。可是,後來她越喘越厲害,我和弟弟把她送到城裡的大醫院。在去醫院的路上,奶奶昏迷了過去。我們守護著奶奶,一直哭到了醫院。
奶奶在醫院昏迷了三天,當她醒來知道自己住的是城裡的大醫院時,她怕子孫們花錢,堅持非要回家。當她知道她昏迷的時候,我用手給她捧尿應急的事兒後,她心疼地埋怨姑姑道:“我孫女兒恁乾淨,你們咋能讓她用手給我捧尿?!我要是知道,就是硬撐著也不會讓她用手捧啊!”
這是奶奶一生當中唯一的一次住進醫院。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醫院給我們下了五次病危通知書。那天下午,最後一次給我們下病危通知時,說奶奶撐不到子夜,強行把我們趕走,讓我們回家為奶奶準備後事。那年奶奶八十一歲。她對我們沒有什麼要求,唯一的心願就是死後不要把她火化,按老規矩土葬。
我們為了完成奶奶最後的心願,謹記著醫生的“預言”,選擇在天黑以後讓奶奶出院。一家人都默默地流著淚,不敢哭出一點兒的聲來,唯恐破滅了老人家土葬的美夢。一路上,輪流舉著奶奶的吊針瓶,小心翼翼地捧著氧氣袋,細心地看護著氧氣繩,時時注意著奶奶的鼻息和手腕上的脈動,祈禱蒼天能讓奶奶能留一口氣撐到她生活了七十多年的家裡……
走到家時,院子裡擠滿了給奶奶辦後事的人,家裡把給她辦後事的東西準備得一應俱全,就連偷埋奶奶所用的鐵杴都準備好了。我們一家人都眼睜睜地看了她整整一夜,生怕在她嚥氣的時候看不到而遺憾終生。
一家人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可奇蹟出現了,奶奶沒有死,她疲憊地睜開了雙眼。當我俯在奶奶耳邊問她想吃什麼時,她說她想吃酸酸的東西。這時候我們才發現,一些營養品和水果等東西都被我們忘在病房。我二話沒說就流著眼淚騎自行車到三裡外的集市上為奶奶買來橘子、香蕉等水果。
當我餵奶奶吃橘子的時候,她看著我,疲憊地笑了,我轉過臉來,淚水卻止不住地往外湧……
“妮兒,別哭,我不死!振振***我弟弟的小兒子***還太小。沒你爹了,你娘不容易,我得幫她把孩子看大!”奶奶拉拉我的手,用微弱的聲音對我笑著說。
奶奶在家輸了一些青黴素,加上家人的精心護理,身體漸漸地好了起來。一個月後,她的身體竟奇蹟般地恢復了健康,而且比原來還硬朗。後來,她又堅強地活六年半。
我們在佩服奶奶有極強的生命力的同時,也對那家人們所向往的 “名流”大醫院產生了懷疑。不知道是醫生看奶奶是來自農村的平凡老太太沒有盡心治療?還是護士沒有把醫生開具的藥物給奶奶用上?難道那家醫院那麼多頭頂眾多職稱、職位的專家、學者、主任、助理、醫師、醫生等的醫術,再加上眾多護士的護理還抵不過一個農村赤腳醫生?醫院那麼多價格貴的醫藥的效果還不如單一的青黴素?他們第五次的病危通知,說奶奶撐不到子夜,而奶奶竟然又奇蹟般地活了六年半。諸多的疑問和鐵的事實,讓我們對這家“名流”醫院的醫術和醫德大打折扣。
奶奶的一生是樂善好施的一生。她待人平和,與人為善。不管是親戚朋友,還是街坊四鄰,無論誰家有了困難,她總是惦記在心,熱情相助。她常說:“沒有時給一口勝過有時給一斗。”樸實的話語,溫馨樸實,暖人心肺。
記得我小時候,村裡來了個討飯的老婆婆帶著個小孫子。奶奶把他們請到家裡,熱湯熱水地招待。老婆婆告訴奶奶,她的獨生兒子生病八年。為給兒子看病,家裡能賣的東西全都賣光了,結果還是沒有拉出兒子的一條命。兒子死了,兒媳婦不堪忍受失夫之痛和貧困之苦,含淚遠嫁他鄉,家裡僅剩下她和小孫子相依為命。家裡窮得連飯都吃不上,不得已才乞討為生。老婆婆面帶羞澀,邊哭邊說;奶奶聽著老婆婆的哭訴,陪著她一起流眼淚。老婆婆不哭了,她還淚流不止。老婆婆走時,奶奶怕她和孫子下頓討不到飯吃,把家裡能吃的東西全都裝起來,讓他們帶著。並把他們送出村口老遠,臨別時,還緊緊拉著老婆婆的手一再叮嚀:“人都有困難的時候,要是討不到飯或是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就再回來,有家裡人的一口飯吃,就有你們孃兒倆一口飯吃;有家裡人住的地方,就有你們孃兒倆住的地方……”奶奶的話,感動得老婆婆淚眼婆娑,連連致謝。後來,老婆婆帶著她的小孫子還真的又來了幾次,每次都在家裡住幾天。責任制以後,老婆婆家的日子也富足起來,她的孫子也娶了媳婦。老婆婆專門還帶著孫子和孫媳到奶奶家登門致謝,看望他們視為恩人的奶奶。
有一年過春節,前院鄰居家連包餃子的面都沒有。奶奶便端著剁好的餃子餡與和好的面,到前院和鄰居一塊兒包餃子。在那生活緊張的年代,家裡的東西都是緊巴巴的。那年的年夜飯餃子,奶奶怕不夠家裡人吃,她自己端著一碗清湯躲到黑影裡,一個餃子都沒有吃。前院的鄰家奶奶直到去世,都念叨奶奶那年春節的餃子好吃。
奶奶脾氣很好,涵養性很高。自從我有記憶以來,奶奶從來沒有和任何人紅過臉,更談不上吵鬧了。即便是爺爺和別人鬧矛盾吵架,她會用給對方說好話的方式來化解矛盾。
我們姊妹小的時候都很淘氣,常常把奶奶用來走親戚的棗花掰碎,把她的三寸金蓮扔到屋頂上,往她衣服上抹鼻涕,喊她“死奶奶”、“壞奶奶”,奶奶有時候會被我們氣哭,但無論怎樣氣她,她從來都未曾打罵過我們,一次都沒有過。
奶奶和許多農村老太太一樣,一生都信奉菩薩,供奉神靈,常常燒香磕頭,過節吃飯前總是先去上供。燒香、上供時,她還會絮絮叨叨地唱一些我聽不懂的禪歌,但我能猜得出那些和神靈有關係,大概是請求神靈保佑吧。在那破除迷信的年代,父親是村裡的支部書記,***這些活動。但是,奶奶總是偷著做,好像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在我的記憶裡,奶奶供奉的神靈很多,都寫在一張黃紙上,用鋼筆豎著寫。奶奶不識字,但哪個神靈寫在什麼位置,她都記得特別清楚。每當黃紙變舊的時候,她就讓我幫她抄寫一張新的。後來奶奶的神靈都換成了畫像,掛在進門就能看到的客廳牆上,直到她去世要設靈堂的時候才摘了下來。
我比妹妹大一歲多,妹妹出世後,我便成了奶奶的“女兒”,成了奶奶一生中最親近、最疼愛的人。
自從我有記憶起,我就跟著奶奶吃,跟著奶奶睡,成了奶奶地地道道的“小尾巴”。哪裡有奶奶的身影,哪裡就有我的存在。直到現在還有老人取笑我,說我小時候,回到家,只要看不到奶奶的身影,我就會哭著喊:“奶奶呢……”。
春天,奶奶揹著我點種莊稼。奶奶的背是我最溫暖、最舒適的搖籃,它會溫暖我的一生。奶奶告訴我:我和她點播在地裡的莊稼都是她的希望;夏夜,奶奶搖扇為我驅蚊扇涼,我依偎在她懷裡,仰望著滿天的星斗與浩瀚的銀河,循著奶奶手指所指的方向尋找著那個挑著竹筐趕路的牛郎,那個挑燈夜織的織女,看王母娘娘用銀簪劃出的天河,星漢滋養了傳說。奶奶的這些月下故事,萌動我最初的文學;秋天,我跟著奶奶下地收割莊稼,收穫秋天。奶奶幹一會兒,就把我背一段,放在她時時能看到的地方;冬天,奶奶帶我去看雪,給我堆雪人兒,晚上用火盆給我把被窩烤得熱乎乎的,別提有多舒服了,那閃閃的火光照亮了我生命的四季。
我小的時候,生活緊張,沒有零食,奶奶就把冰冷的地瓜幹饃嚼好了讓我吃,三十多年過去了,依然還清楚地記得我用小手捏著吃奶奶給我嚼的饃的情景。“吃別人嚼過的饃沒味道”這是常理,可對我來說,奶奶嚼過的饃就是天下最好的美味。
當我把師範的錄取通知書捧給奶奶的時候,奶奶把我摟在懷裡,老人家先是笑,再是哭。晶瑩的淚珠兒順著她飽經風霜的面頰流到嘴角,又滴到我的臉上……
自從我初中住校,然後上師範,後來參加工作,再後來結婚生子,我每一次離開家,奶奶一張口就能準確地說出我離開家的天數。
“我的寶貝孫女兒走我一天,我就在心裡畫一道兒;走兩天,我就畫兩道兒……走多少天,我就在心裡畫多少道兒。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心裡有多少道兒,你就走了多少天。”每當我問起奶奶對我離家的天數怎麼記得那麼清楚時,她總是微笑著告訴我。那溫馨的微笑,溫暖的話語,將會溫暖我的一生。
我每次回家,奶奶都拄著柺杖接我、送我。每次我都給奶奶帶一些她喜歡吃的、用的東西,可她總是嫌我花錢。
“妮兒,奶奶接你可不是接東西的。我是想你,想看看你,給你說說話。”奶奶每次接我,總是重複著她疼愛的話語。
記得有一次,奶奶顫巍巍地拄著柺杖從前院送到後院一碗煮熟的鹹雞蛋,氣喘吁吁地對我說:“妮兒,你這麼疼奶奶,奶奶沒啥給你,這幾個鹹雞蛋你拿回家吃吧!”
奶奶啊!您本身就是一部人生《百科全書》,足以夠我用一生的時間來賞讀;您是我生命裡最偉大、最溫暖、最美好、最強大、最光明、最巨集偉的同義詞;您給了我人間最偉大、最無私、最溫暖的愛,給了我生命的力量,給了我做人的教案,我還能從您那裡苛求什麼呢?
不知多少次,我都籌劃著要報答奶奶,報答奶奶的養育之恩,報答奶奶的拳拳之愛。
我在二00二年正月初二回家拜年的時候,發現奶奶的臉腫了。常言說:“男怕上腳,女怕上頭”,一種不祥的徵兆襲上我的心頭。吃午飯的時候,我以奶奶年紀太大為由,將奶奶攙扶到西屋,端了些飯菜,只有我們孃兒倆一起吃了一頓午飯。吃飯的時候,奶奶笑著說我終於學聰明瞭一次,她說她就想和我單獨在一起多待會兒,多說說話。
“妮兒,沒你爹了,你娘多不容易!我老了,也不能幫她了,反倒成了她的累贅。哎!我咋也不會死!”我收拾碗筷的時候,奶奶的視線始終隨著我的身影移動著,於哀嘆聲裡喃喃自責。聽奶奶這麼說,我當時很生氣,責怪奶奶在大過年的時候說出不吉利的話來。
對於我的責怪,奶奶不但沒有生氣,反倒安排我:在以後生活中,不要太強太累太辛苦。她還告訴我,世上的凡塵俗事,大都沒有一加一等於二的標準答案,凡事都不能太過於執拗,要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態,輕輕鬆鬆地生活。
我和奶奶有說有笑,她開心得不得了。看奶奶的飯量沒有減,我也沒在意她的臉腫的事。我告訴奶奶,等吃完飯,我用洗面奶好好給她洗洗臉,然後再給她抹點乳液。奶奶點點頭,別提笑得有多開心了。
剛吃完飯,我的閨蜜發小——素素去找我玩,我們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個下午。我竟然把答應幫奶奶洗臉的事兒忘得一乾二淨。
事隔不到三天——正月初五那天凌晨四點的時候,家裡打電話說奶奶去世了。我當時就懵了,頓覺天旋地轉,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奶奶養育了我,我還沒有對她盡一天的孝,沒能親手照顧她哪怕是一天的生活,消除她哪怕是一天的寂寞,就連答應她的好好幫她洗一次臉的承諾竟然也落空了。直到她生命的最後,還反勞老人家為我操心,為我牽掛。奶奶呀!您也太“狠心”了!始終都不肯給我一次盡孝的機會,就匆匆走完八十八年的風風雨雨。
奶奶走了,帶著對我們的愛,帶著對我們的牽掛,帶著對我們的欣慰,帶著對生命的眷戀,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我跪在奶奶的遺體前,失聲痛哭,感嘆人生的短暫和蒼涼,詛咒上蒼,為什麼讓這麼好的奶奶就這樣地走了!任憑我千呼萬喚,奶奶再也不能看我一眼,再也不能給我說一句話,再也不能告訴我離開家的天數,就這樣安詳地離開了我們……
奶奶走了,不過也好,天堂裡沒有痛苦,沒有哀傷,沒有失子之痛;那裡有她的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她不會孤獨,不會寂寞。
奶奶沒有給我們留下什麼遺產,但是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勤勞、她的美德、她的仁慈、她的大度,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一筆最大的財富,有了它,我們就有了做人的根本,有了做人的根本,我們還奢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