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一個人的散文
聽一段歌,想一個人 有時候,我們是不是太過於任性了,你越走越遠,最後你頭也不會的走了,想你的時候,你的每一句誓言,都在我耳邊迴響著,今天我們來看一下懷念一個人散文。
:懷念一個人
記憶是一條河流,我時常會順流而下。
乘著往事的船,在泛著白色波光的水面行駛,我會聽到那由遠及近緩緩而來的水聲,潺潺宗宗,不絕於耳。在一片溫暖昏黃的陳舊顏色裡,一些往事,一些面孔慢慢浮現,如同剛剛初升湖面的黃色月亮,在微風裡暈出破碎而模糊的輪廓,成了一幅簡潔靜曦的赭色水墨。
在支支呀呀的搖漿聲中,泊在一條窄長的小街。街面不十分平整,可以看到時隱時現的輒印,水車經過時留下斑駁的水痕,街心兩側種滿柔軟的垂柳,在薰風裡婀娜搖擺。柳樹下有三五悠閒的老人坐在春光裡閉目養神,他們抽著幹咧嗆人的旱菸,用一種很誇張的表情談論著特別遙遠的事情。老黃狗爬在旁邊輕輕擺動頭顱,看來回走過的王曹鎮人,女人背了很小的孩子去河邊洗衣,男人打著赤腳下田做活。拴在街上的牛甩著尾巴,偶爾發出兩聲慵懶的鳴叫。所有人都有隱士一般的自在和悠然,那是我記憶裡永遠儲存的一片乾淨樂土。
我看到正對街心的那兩扇木門,油漆的硃紅顏色由於年代久遠而變成陳舊的灰紅,滿是裂紋的斑駁門板已經看不出昔日的鮮豔。拾著青磚鋪就的臺階而上,一聲綿長嘶啞的響聲過後,我推開這扇記憶之門,迎面撲來的是一股類似於糖果和酒香混雜的味道,這是一個院子的南屋,因為臨街,所以被闢成一間雜貨店,不甚明亮的屋裡沿牆邊擺了幾節木質貨櫃,擺放了瓜子、麻糖、鹽醬以及針頭線腦、煙充笤帚之類的日常物品。靠近屋子東側一角,有幾隻密封了的黑色酒缸,粗瓷表面散發出黑黝黝的光斑,上面紅紙黑字寫著大大的:“酒”字,出售散裝的土釀棗槓子酒。一個細腿男人坐在輪椅上,低垂著頭,嘴裡拉出長長的口涎,想必正在夢裡,聽到門響,細腿男人激靈得抬起頭,用手胡亂抹一把嘴角的口水,睜著惺忪的睡眼看我,然後露出笑容:星伢子來了。我怯怯叫了聲:庫舅。庫舅便扳了一下細棍兒般的殘腿說:你舅姥爺在家呢,進去吧。我便朝裡面開啟的一扇門走去。
撩開黑乎乎的油布門簾,眼前又出現一個小世界:迎面是一扇磚砌的影背牆,白色的牆芯畫了爭相怒放的梅花,繞過影背,穿過被掃得一塵不染的小院,就走到那兩間磚土混合結構的正屋前,老式的木門上還貼了去年的春聯,已經殘缺脆裂褪盡了顏色,被風吹破的邊緣在風裡瑟瑟抖動。屋門兩旁各種一顆石榴,長得不很茂盛的樣子。推開門,裡面就傳來咿咿呀呀的戲曲段落,伴著偶有斷續的電波。經過陰暗的堂屋,便看到光,光像白色的水銀在屋裡緩慢的流瀉,細碎的塵屑在光照裡飛舞,一個老人半仰在老式藤編椅子裡,一個破舊的收音機被他放在耳邊,裡面一個女聲正不緊不慢的唱個不停。隨著演唱,老人頭部在輕輕搖動,手指叩擊著被磨得亮光的椅子扶手,一幅怡然自得的樣子。我走到他跟前,輕輕拽了下他的衣角:舅姥爺。他直了直身子,用細瘦的大手撫住我的頭:星來了?他的聲音有一種微微的嘶啞。“嗯”,我回答。我看不見他的眼睛,只看到一幅茶黑色的方正的大眼鏡。他的臉很瘦,顯出一種不健康的黃色,嘴脣刀削一樣的薄,有著某種金屬般的堅定和古板。他仰坐在那裡,身後一節棗紅色的長條唐櫃,牆上掛著一幅大的黑白照片,照片裡是一坐一站兩個年輕的士兵,他們穿著軍裝,昂首挺胸,顯得威嚴而一身英氣,雖然照片已然陳舊,但那年輕略帶稚氣的兩張臉是那樣明媚,那樣燦爛,記錄下他當年青春年少的樣子,是個英俊無比、一腔熱血的有志青年。他從前是一名士兵,在一次戰鬥中失去一隻眼睛,後來退伍回來,在王曹這個小鎮度過後半生漫長的歲月。我從來沒見過我的舅老孃,她早早的過世,我只記得他們有個女兒,我的萍姨,是個不能自理的傻人,也與多年前就死了,剩下孤單單的他一人過活,形影相弔,好在他有政府的退休金,又把小院南屋租給殘疾人杜金庫開雜貨店,生計倒是不愁,相反它比本鎮其他老人多了份悠然,他每天早晨和黃昏都會到河邊散步,其他時候都是在收拾它的小院或者半躺在藤椅裡聽戲。它不是愛說話的人,他總是習慣沉默。我去看他的時候,他也同我很少說話,偶爾會給我講戰爭年代的往事,那些戰火紛飛的舊事從他嘴裡敘述出來顯得平靜,平淡,甚至有些磕磕絆絆。有時在他的敘述中會有大段的空白和沉默,空白間隙,他總習慣半仰著頭,彷彿望向很遙遠的地方,又好似陷入到無限的回憶,只是那時的我不可能明白他在想什麼,只是覺得他的故事枯燥、乏味,遠不如我收藏的那些小人書好看。
他做得一手好飯,我最愛吃他做的羊肉面。手工擀的面不薄不厚,不軟不硬,被他用刀細細切來,寬窄粗細,不差分毫。水開下面,放上事先調好羊肉陷汆熟,真是無比的美味阿!他也會坐在那裡,喝上二杯棗槓子酒,有著濃濃棗香的酒下肚,他焦黃的臉就會顯出難得血色,整個人也變得靈動起來。我就是從那時對於酒有了好奇:為何又苦又辣的酒在喝酒人的嘴裡變得那樣香甜?
他有時會帶我在整個王曹鎮轉上一遭,這是個大鎮子,可沒有不認識他的,男女老少,都會和他打招呼,他便微笑著還禮,客套。那時我覺得他是個很有魅力的老人,他不像我滿口粗話,動輒打人的爺爺,他和所有的村裡的老頭都不一樣,他不緊不慢,言語和藹,沒有鄉村老人常有的卑劣習氣。他用細瘦而冰涼的大手牽著我穿過王曹鎮的街角巷尾,我們沒有什麼語言,更多是長時間大片大片的沉默,有一次,他帶我到鎮子西邊的一個水塘看人們捕魚,那是一片美麗的水塘,岸上有黃牛、毛驢悠閒的吃草,塘邊長出一片低矮的野蘆葦,幾個少年赤著身體在水中摸魚,一個猛子下去,白亮的水花中顯出他們黝黑的屁股。我看得十分高興,久久不願離開,他坐在岸邊,眼睛看著對岸,眼神暗淡茫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總是不愛說話,儘管我知道他很喜歡我,而且我也從不討厭他,我喜歡跟在他身後默默行走的感覺,我覺得他很孤獨。後來母親說:他的女兒,我的萍姨,一個傻女子,就死在那片水塘裡。
72歲的那一年,他選擇以自縊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就在他兩間土屋的門樑上。那時我已經不經常去王曹鎮,母親說,他其實早得絕症,只是他選擇默默等待死亡的到來,當無法抵擋病魔的痛苦時,就上吊結束了自己的一生,沒有親人,沒有遺囑。細腿男人庫舅一直住在他的小院裡,過了些年,他也死於傷病,這所院子,後來歸了誰,我就不得知了。現在的王曹,估計早已變了樣子,那條載滿柳樹的長街,永遠地銘刻在記憶中了。
對於他,我的舅姥爺,多年後,沉澱在我記憶中的,只剩下一些殘缺不全的詞句,比如:半仰的老人,茶色的眼鏡、遙遠的戰爭和老式的藤椅等,這些詞句自由錯落,在深夜裡偶會想起,從嘴邊一個字一個字的讀出來,就像古舊殘損的瓷器碎片,散發出迷離而憂傷的光芒。
:懷念一個人
他的存在對我來說只能算是一個概念;但是,顯然我又真實地懷念著這個概念。說他是個概念,是因為我根本記不得他的存在。我所知道的關於他的一切都是母親想他時零零星星說出來的,很少。但是這些零星的話語卻像畫家手中的一支筆,在無意間就勾勒出了一個有血有肉有神氣兒的人來。再加上一個人主觀的想象,他的一切也就在我的心裡栩栩如生起來。很生動,也值得我懷想。
我的懷想是隨時隨地的,並不因為日子的艱辛而停頓下來,也不曾因年齡的增長而有所淡薄。
那時,我很小,小得連日子裡滿含的憂傷都看不出來。為了滿足小小的心裡,有時我也會去問母親關於那個逝去生命的故事;但無疑,這對母親是殘酷的,因為那時母親說起他時都很少叫他的名字,彷彿那個名字是一塊在暗暗燃燒的木炭,一有風吹或者一不留神就要燃燒,就要毀滅什麼。
母親有時突然地想起他時只是叫他:死的那個。
母親說:“死的那個長相很好,像你的妹妹,兩隻眼睛大大的,又黑又亮。”
有時母親又突然會說出一句:“死的那個可仁義了。活著時特別的喜歡你。”
死的那個,是父母親唯一的長子,我唯一的哥哥。
我不知道是母親說的“又黑又亮的大大的眼睛”讓我總是想起他,還是因為“特別的喜歡你”這句話讓我時常想起他。在歲月的暗影流光中,我不自覺得一次次想他的模樣,想他小小的心思,想他那顆仁義的心。有時我也會想,他在那樣的悲苦的年代,怎麼體現哥哥的愛呢?現在的人們說起愛孩子,就會給他大把花錢,買回來他想得到的一切。可是那時我們家很窮,窮的連飯都吃不飽。只有幾歲的他也就不可能有一件玩具給我。那麼我得到的一定是人間最真貴的東西了——那就是他的善良,他小小仁慈的心。但是我卻在記憶裡一點都沒有他的影子,他可愛的樣子。如果現在他還活著會是什麼樣的呢?我想他必定是很英俊也很瀟灑的。他會有自己的愛情,也會有自己的家庭、兒女和事業。或許正是這些,有時我似乎比其他人更多的想起他,想了解關於他的一切。
一次我問母親,他埋在哪裡了?這樣的問在那時很顯然是在捅母親的痛處,但是母親依然會告訴我,他被埋在村南。
是的,村南有一處荒地,有一些堆起的墳塋在上面孤獨的聳立著。它的周圍種了莊稼,蔥蔥綠綠的,而唯獨那裡長滿了野草。說不上是哪戶哪家的墳,從沒看到過有人去那裡添墳燒紙什麼的,這說明那裡是一處亂墳崗了。於是每走到那裡我都會猜測,哪座墳墓是他的呢?而他的魂魄是否知道,我的心曾一次次來這裡?再年長點了,我知道我不能再去問母親了,雖然我依然不知是哪座墳。於是我只剩下了對那片土地的一些猜測和懷想了。
母親親口跟我說起他時,總是用了無限懷念的心情。
“他可仁義了”。這說明母親不只是喜愛他的長相,對他的小小的人品也是極為看重的。但是他卻早早地離開了母親,讓母親想了他一輩子,一輩子只能在心裡默默地想。
母親的想念是什麼樣的呢?
我知道,他,如果沒有離開我們,母親將有一個兒子二個女兒。這是讀過書的母親心裡理想的家庭。他走了,母親沒有了兒子,更因為母親無法忘記他,於是就極想有一個兒子填補心裡上的空白,讓自己空出來的心有一個實在的東西放在那裡。不然母親的心永遠會在空中飄著落不到地上。然而,他死之後,母親一連又生了三個女兒仍然沒有一個男孩兒來取代他。於是母親的一生就有了五個女兒。這是不是說任何人都不可能取代了他在母親心中的地位呢?
可是讓我傷心的是母親的心一輩子就是這樣的在空中飛著並空落落著了。
父親想他嗎?
長這麼大,我從來沒聽父親說起過他。想,或者不想,都不曾說過。
新年總是在心心念念之中到來,在一些孩子的眼裡,新年總是來的太慢。那時盼著過年,盼著能得到大人給的一毛兩毛的壓歲年,盼著有母親趕著做好的新衣服穿,也有許多好吃的。記得那時父母親準備年夜飯總是到很晚很晚。直到滿屋子裡飄出了白麵饅頭,肉餡包子和大塊大塊肉的香氣時他們才爬到炕上睡會兒覺。所以別人家有的我們家也都準備的很充裕。尤其是過年的那頓餃子是非要吃的。
在我的家鄉,過年吃餃子都是在大年初一早晨,那時天還沒亮,村裡家家戶戶的大人孩子們就都起來了,這時隨著雞的鳴叫聲鞭炮就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直到小村裡的鞭炮響成一團時,那一鍋一鍋的餃子就隨著新年的到來熟了,它們會隨著蒸騰的熱汽端上早已擦的乾乾淨淨的桌子上來。一家人也就在新年的鞭炮聲中歡天喜地地吃著。
過年在吃餃子時放鞭炮是老例,它相傳了多少年我不知道。我卻知道,從我記事起我們家卻從來不遵從這個老例。儘管小村子裡的鞭炮在那個時辰會響徹沉寂的黑夜,我們家卻從沒有一人張羅著去做這件事。父親不去,我們也都不去。因此很多年很多年,在吃那頓餃子時全家人都是在默默地吃,好像生怕鞭炮的響聲驚動了什麼;所以我們在那時總是安安靜靜的。也是在很多年裡我對這件事情***吃年夜餃子時不放鞭炮***的理解是我們家除了父親沒有一個男人。而在我們故鄉,只有男人們才能放炮,女人放鞭炮要被人笑話,女孩子更不可以。可是父親為什麼也不去呢?平時不放,過年吃餃子這樣重大的日子為什麼也不放鞭炮。其實每年這時候我都曾暗暗的盼望父親能加入到小村放鞭炮的人群裡,讓自家的院落也有一些驚喜的響動,也讓我們小小的家過年的氣氛融入到鄉村的快樂裡。但是我的願望卻是每每落空了。我曾把這歸於父親的脾性,因為父親是一個非常嚴謹的人,又不拘言笑。所以他不做的事情,我們總認為他不屑做。
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一年又一年我們在一派安然的不可理解的氣氛裡吃大年初一的餃子。
人生是一出悲劇。同路走著的一些人,走著走著會因為突然出現的一些意外停下來,停下來被歲月收容。一些人則在歲月中成長,成長為有著清晰思維和推斷力的悲憫的靈魂。這樣的靈魂行走在時間裡無非是要觸及和揭露悲劇的致命要害,是要為這樣的悲劇釘上一幅血淋淋的詮註。我是後者,所以我長大了,我有了思考力。我思考著那些千奇百怪的問題;而思考是悲傷的源,思考也是尋找答案的方法。無論這思考是成熟的還是幼稚的,它那麼簡捷地切入到我的內心。讓我在一個恰當的時機問一個不那麼恰當的問題。
又一次過年了,又一次在別人家的鞭炮聲中吃大年初一的餃子。於是一個問題忽然就佔據了我,我停止了吃,並夾起一個餃子舉在半空,看著母親:“媽,別人家吃餃子都放炮,我們家為什麼不放?”
你們看,我總是這樣,這說明我說話是從來不考慮場合的,更不考慮後果。其實那時我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後面隱藏著什麼令人不安的東西。我一心只想得到一個因,它擱在我的心裡讓我無法安靜;而後果我卻不顧。其他的姐妹們想知道那個因嗎?她們看到了那個結果沒有?也許她們明明看到卻佯裝不知,而只有我卻不管不顧要揭穿一個需要遮掩的祕密。
後來,每每想起此,我都認為自己在那時很殘忍,殘忍的讓人無法接受。我無非是想知道新年裡家家都有的一個歡樂,我們為什麼不能得到?而它又是那麼輕易的就可以得到。兒時的故鄉是鞭炮的故鄉,那時鞭炮堆滿了家家戶戶的每個角落,拾起一掛鞭炮就像在場院裡拾起一棵玉米粒一樣平常。而我們家是怎麼了,我們對它的存在是視而不見還是故意要做一個高姿態。
這時母親沉默了一會兒沒有?但我想母親的心在那時一定痙攣了一下。那是因為我的殘忍,我在用一把刀割她的心;我在讓死灰復燃來燒焦一塊曾經傷痕累累的心。
但不管怎樣,母親都說了……
大年初一早上,母親在灶旁煮餃子,餃子快熟時父親去放炮了。鞭炮熱烈的響應著人們快樂的心情,煙火不時飛上高空,也有的在低處炸響。那時他有六七歲了,帶著兩個妹妹站在裡屋的窗前看著父親放炮。小哥兒仨被鞭炮的響聲吸引著,歡快的叫著鬧著。然而一個鞭炮象游魚一樣脫離了正常的軌跡,向著窗戶飛來。並且瞬間就在他們眼前開花炸響。那聲響讓站在窗前的仨個孩子都著實嚇了一跳。
沒有多久,他病倒了,高燒不退。家裡請了醫生,診斷是白血病。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所有的挽留都無濟於事。一個旋轉的鮮活的生命就是這樣嘎然而止的停在空中。他那讓人驚心的稚氣的大眼睛和眼睛裡的善良也永遠留在了母親的記憶裡了。
他死時只有七、八歲大。他在病重時表現了對這個世界的留戀,也表現了對親人,對所愛的一切的留戀。他知道,世界只不過是一個容留所,他不是容留所裡的長客。而我們就是這個容留所裡的長客嗎?
母親說他不但長像極好、仁義善良,而且小小的心也非常敏感。他很乖、懂事又早,所以深得父母親喜愛。
但是,他的死讓父親一直認為,那個要了他命的病是因為那個作惡多端的鞭炮製造的,是那枚開花的鞭炮改變了他正常的細胞組織,讓那顆關健的細胞神不守舍地遊走了,跟著那枚鞭炮一起飛向了遠方,永遠沒再回來。這足以讓他早早的夭折,離開愛他疼他想他的父母親。
也從此父親再也沒有放過一個鞭炮,這從此就是一輩子。
父親這近乎決絕的作法難道不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嗎?難道這不是父親對他唯一的兒子的想念嗎?然而父親關於他的一切卻隻字不提。但是我卻看到了一個把思念深深埋藏起來的父親。
和母親一樣,父親也是希望再有一個男孩的,可是父親一輩子也沒有滿足了這個願望。晚年,父親特別的愛上了養花,他在那個小院裡種下了各種各樣的花草樹木。他種丁香樹,種雞冠子花,種大棵大棵的月季、西藩蓮、美人蕉。說來也怪,父親種的那些花草總是鮮豔明麗,吸引著路過小院子的人們來看。那些月季長的有平房那樣高,每到五月,它們就會忽啦啦一下子開出許許多多大朵大朵鮮豔的花來,長得滿棵樹上都是,那些花朵團團簇簇,紅的、粉的、淡黃的,淺綠的,滿院飄著它們的香氣,搖曳著它們的影子。
後記:寫完這篇文章有些時間了,我一直沒有向任何媒體投出去,因為我總在讀它,每次讀它又總有不滿意的地方,於是讀了改,改了讀。這樣反覆將年一年,也許我想把它改的更好,也許我想表達的東西還沒有完全表達出來。我說過,我一直不知自己為什麼要珍藏起關於他的一切;當我寫完它,當我一遍一遍的整理它、默默地看它時,我才忽然發現我珍藏他並一再地懷念他的理由:與其說因為他用他小小的心愛過和看過我,讓我還念他;倒不如說是因為他的死給父母親心靈上帶來的那些傷痛讓我不能忘懷,讓我悲憫,讓我心緒黯然,讓我更加為父母親難過。
過去人們常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一個人沒有兒子這承繼一家香火的人,他在社會和家庭中的地位是低下的,他要倍受人們的白眼和嘲諷;這些不僅僅來自於社會而且有時還來自那些至親的人。他的死不只是父母親的一種悲哀,也是那個時代的悲哀。父母親都是讀過書的,但是他們仍然逃不出這個宿命,他們要被人白眼,被譏笑。他們一生在這個宿命中掙扎,一生也也頑強地抗拒著這個宿命。
想到此,我真希望父親還年輕,母親能夠活過來;我希望他們快快樂樂的生活在現在的社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