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茶道文化的精神內涵

  茶道被譽為"東洋精神真髓",是日本文化的代表,是研究以茶會來修養身心以及進行社交禮儀的一種學問。下面是小編精心為你整理的,一起來看看。

  

  一、“茶禪一味”的思想

  日本茶道是在中日禪僧的交往中建立起來的,可以說,日本茶道源於中國寺院,日本茶本身也源於中國寺院。在茶道大師千利休之前創立“草菴茶湯”的大茶人村田珠光,曾參禪而受禪旨印可。村田珠光從日本高僧一休宗純那裡得到中國宋代著名禪師圓悟克勤的一張墨跡,這一墨跡是與“茶禪一味”有密切關係的茶道界的寶物,後來成為茶與禪結合的最初標誌,村田珠光也由此悟出“佛法存於茶湯之中”的道理。

  村田珠光把墨跡掛在茶室的壁龕裡,人們走進茶室,都要在墨跡前跪下行禮。一是表示對圓悟克勤的敬意,二是表明草菴茶的宗旨是與禪宗的思想相通的。“珠光的這一舉動開闢了‘茶禪一味’的道路。由此,他被確立為日本茶道之開山。”珠光“在四張半榻榻米的小茶室裡,面對圓悟克勤的禪語,以本來無一物的心境點茶飲茶,形成了珠光自己獨特的草菴茶風。”珠光把佛教“空”的精神融合於茶道中,要求茶人破除“我執”、切忌“自高自大”、“固執己見”。同時他也揉合進了當時流行的“連歌”中的“冷枯”之美,在當時一直以唐物為中心的完美豪華的茶道具中加入粗糙的日本本土之物,追求一種殘缺的美。珠光曾說“明月也嫌無雲時”,比起一覽無餘的滿月,於雲中時隱時現的似乎模糊的月亮更給人一種朦朧美。珠光茶室中還表現出了融合“唐和”***中日***的思想,他主張將“唐物”與“和物”合為一體,備前燒、信樂燒等日本的瓷器也都進入茶道。珠光追隨一休參禪,將“茶禪一味”的精神貫徹於飲茶中,把當時流行的禪院的茶禮儀、奈良庶民茶、貴族書院茶揉成一體,給其中注入禪的精神,並根據此精神,對茶室和茶具進行改良,使茶進人道的境界,使茶道文化大放異彩。

  禪與茶道的結合,固然有僧人是茶文化傳播者這種客觀的歷史背景,但禪與茶在精神上的內在聯絡應當說更為重要。這種現象並不是日本所特有的。中國禪宗也有相應十分生動的例證。據傳,有一天,唐代趙州從諗禪師問一位外來的僧人是否到過他這裡,對方說曾經到過,他便吩咐:“吃茶去!”某日又一位僧人到來,趙州同樣問他是否來過,對方回答沒來過,他也吩咐:“吃茶去!”站在一旁的院主深感不解,問趙州為什麼讓來過的和沒來過的都去吃茶,於是趙州便喊了一聲:“院主,吃茶去!”僧人待客以茶,似乎並不僅僅是以茶解渴,其中當另有深義。日本的茶道脫胎於禪這一母體,茶道理念中的“和、敬、清、寂”就是禪所要達到的理想境地,也是禪僧的墨跡以及書法創作的最高追求。在茶人們那裡,茶道過程的一舉一動無非都是茶理的自然流露。在這個意義上,茶道就是禪的生活化。

  “茶禪一味”,其真諦在於禪,其主旨也在於禪。日本茶道歷來就注重於感悟茶性之美,包括:茶意之美、茶味之美、茶香之美、茶色之美;同時也講究茶會時的器之美、水之美、花之美、境之美以及人之美。

  進入公元九世紀後期,日本停止了向中國派遣唐使的傳統。這時官方單向的學習停止,民間的雙向交流開始。日本的島國文明不同於中國的大陸文明,中國地大人多,物產豐饒,而日本面積小,資源匱乏,就必須把學來的東西發揮到極致,做到舉一反三。所以,九世紀後日本雖然還在學習中國的文明、文化和技術,但茶道作為日本向中國學習的一個組成部分,也開始形成自己的特色。“如果不是村田珠光、武野紹鷗和千利休把禪的內涵引入茶道,那麼今天流傳的可能就是日本料理,席間的茶水也早就被可口可樂代替了。”日本人選擇茶來賦予特殊意義,只要理解了禪,就不難理解日本茶道的文化內涵。

  由於寺院禪宗的影響,人們常常過分注意禪和佛教的關係。其實禪具有全部中國文化的背景,它不僅與佛相連,也和儒家思想有著密切的關係,子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孔子是有記載以來第一個參悟了禪的人。世界本來也許有一個終極真理,如果人們能夠完全理解這個真理,那麼人世就是天堂。可惜人壽有限,我們短暫的一生不足以完全領悟所有的道,這個矛盾成為人類所有哲學的根源問題。前人根據自己的經驗制定規則,後人通過遵循這些規則,可以從比前人更高的起點上去領悟人生,從而更加接近真理。

  茶道里“禪”的內涵,在於通過繁瑣的規則來磨練人心,當這些規則不再令飲茶者厭煩,當飲茶人信手而為就符合茶道禮法時,才算領會了茶的真諦,才能喝到一杯好茶,才能最終達到“茶禪一味”的境界。繁複而熟練的茶道禮法是為了使人超然物外,濃如苦藥的茶湯正如人生,別出心裁的插花顯示有限的生命背後人類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棒喝的偈語告訴人們處處是真理。日本茶道,是用一種儀式來向人們講述禪的思想,正如參禪需要頓悟一樣,其中蘊涵的那些人生經驗,需要飲茶者用生命的美好時光來領悟。

  二、“和敬清寂”的意境

  村田珠光之後、千利休之前,日本茶道史上傑出的茶人是武野紹鷗。紹鷗的茶道是對珠光茶道的繼承和發展。紹鷗酷愛文藝,跟著名的歌學家三條西實隆學歌道,並將歌道理論匯入茶道,對珠光的茶道進行了很大的補充和完善。他對珠光的茶室、茶具進行改革,使之更趨於謙和、素雅。紹鷗還與千利休一 起,藉助中國古代的陰陽學說創立了茶道陰陽位置圖,提高了茶道的正規程度。紹鷗和千利休把珠光尚未使用的“和敬清寂”一詞用於茶道,並在茶室、茶具上使“和敬清寂”精神得到進一步體現。

  日本茶道是指沏茶、品茶的一定程式。更深入一層來講,日本茶道是一種以飲茶為手段的禮儀規範,它涉及哲學、宗教、文化、藝術、倫理、禮儀等多個領域。茶道的基本特色是恬靜和樸素,在百忙中擠出片刻閒暇,以達到“和敬清寂”的精神追求。日本茶道講究文化道德修養,它要求茶人必須作到“四規七則”,四規即“和、敬、清、寂”,這是貫穿整個茶道禮儀的宗旨和精神。“和”指的是和悅、和諧、和平;“敬”指的是心靈誠實、尊敬長輩、愛護朋友和晚輩以及主客之間、茶客之間互敬互愛;“清”表示茶室、茶庭等飲茶環境清潔、清淨;“寂”是日本茶道的最高美學境界,表示幽雅、幽閒、寧靜,要求茶人凝神沉思、擯棄慾望。“其中‘和’不僅僅侷限於人與人之間的和,而且還包括人與物之和,人與自然之和。”七則是:茶要提前準備好;炭要提前放好;茶室要冬暖夏涼;室內插花要自然;一定要守時;雨天要準備好雨傘;要把客人放在心上。七則的宗旨也是要求主客之間、茶客之間通力合作、和諧相處辦好每一場茶會。

  進入現代以來,茶室雖多非草菴,但是茶道的簡素精神不變。參加日本明治神宮一年一度的傳統春季茶道儀式,到了茶室***,就會看見那裡置有一個利用天然石鑿成的石缽,缽內滿是苔蘚,盛滿了純淨的水。進入茶室之前,用石缽裡的水洗手和漱口,以起到淨化精神的作用。走進茶室,置身其間,首先就給人一種平和寧靜的感覺。室內別無其它擺設,不繁不麗,席地而坐,將視線投向壁龕,壁龕裡掛著一幅古字殘片,置身於這科獨具匠心的藝術空間,會引起人們一種難以名狀的感動。茶道儀式就在這種靜寂的氛圍中開始了。此時,如果將視線投落在窄小的榻榻米上,在自然的光照下,庭園的竹子透過紙窗投在鋪席上的影子,簡直就像潑上去的一幅竹水墨畫!也許只有在這個時候,茶客落入冥想,就會心生一種美的“空寂”與“幽玄”。置身於這種境界,對千利休“徑通茶室來品茗,世人聚此絕俗念”這樣一首和歌就會有更深切的體味。

  日本茶道文化的美學

  缺陷之美

  日本茶道雖追求精神上的“一心”,但卻倡導面對現實生活的不完美,欣賞缺陷。比如,茶道中使用的茶碗,不論從造型到色彩等,常常可見到不均衡一致的陶瓷品,有的左右不對稱,有的是釉沒足色,有的更是表面粗糙。還有茶室中的花入或掛軸等茶道美術品,入眼的常常不是整齊劃一的感覺,多是參差不齊。這種帶有缺陷的美,卻常有深度的魅力。日本茶道認為,缺陷的美,是一種奇數單一的美。就如中國書法中的行草,行雲流水間的狂草,在不是正楷的忘形中,獨自擁有一種看似不整齊規範的奇美。

  簡素之美

  簡潔樸素單純的美,是日本茶道文化的第二屬性。日本茶道文化的基本元素之一,是禪宗的“無”,所以,茶道的簡素,就是“無”的表現之一。比如,日本古來建築中,神宮和茶室的建築,雖然理念上都推崇簡素之美,但神宮的簡素和茶室的簡素,卻是同一概念下的兩種簡素。神宮的建築是古樸、莊巖、靜穆,京都的桂離宮,東京的明治神宮,選材上用巨木和整齊的巨石等;茶室的建築,則是簡單、純樸、寂靜,選材上是就地取材,粗木簡瓦搭成,詮釋了一種脫離於寺院的俗世修心養性之願望。這兩種簡素,都體現了日本禪學的美感。茶庭中只有常綠樹木而無花草,茶室中的掛畫,也多為水墨淡彩的山水之作。尤其是茶室中的木柱或橫樑,看似毫無精雕細刻,卻有種稚拙笨樸的素美,令人入目難忘。進入茶庭和茶室,舉目所見,沒有絢爛只有素雅,這種簡單的素美的深處,蘊藏著枯淡的清寂之美。

  枯槁之美

  毫無感覺的空白澄明,枯老中的孤高,歷經歲月滄桑的變遷,不論怎樣的蒼老,其中都有著無覺的靜默之美。在茶室中,常常見到掛軸中的書法或畫,墨跡淡薄難辨,或者老舊斑剝的茶盒等,雖然一目所見,有種枯槁之狀,但卻令人感悟一種枯中沉澱的力量,外表不再強大,內在卻雄氣的陽剛厚重之美。

  自然之美

  無心,無念,無意識。不論是茶師或茶客,在茶室中,相視深禮一敬時,彼此流露出來的平常心態,為自然之美。古來日本茶道文化中,視人為做作的行為不美。所以,從茶見到茶人的行為,皆追求自然狀態。比如,使用的茶碗不需名匠之作,不需華麗釉彩。最好的茶碗,就是自然燒製的粗陶。這和現代的一些所謂茶道新風完全不同。刻意的完美,不是美,自然無心的美,才是純美。

  幽玄之美

  中國的古詩句有:庭院深深深幾許,這和日本茶道提倡的幽玄之美,有著相同的意境。幽玄之古美,是一種無限深幽之處的無限意境之美。比如,在幽暗茶室中,簡單的眼神和無言的會意,有種心領神會的幽深玄美。這種東方的含蓄之美,在茶道文化中達到極致。留白處的空闊意境,是一種自覺自悟的韶美,是一種非日常耀眼明燦的幽深玄闊之美。幽玄,不是陰暗沉鬱之氣氛,而是沉靜中的寂落之美。

  脫俗之美

  踏入茶庭,走過碎石板路,進入茶室入座,這一過程,是一種短暫地脫離紅塵俗世的忘我之境。放下塵念,遠離喧鬧,進入神清心寧的境地,這是日本茶道文化的一種忘我脫俗之美。日本茶庭的露地“石板路”,不僅僅是一條短短的路徑,而是一種更多象徵意義上的迴歸身心本我的回家之路。進入茶室前的淨水洗手等動作,也是一種淨心脫塵之舉。茶道追求的脫俗之美,不是簡單地脫離世俗紅塵,不食人間煙火,而是讓疲倦的身心得以短暫的淨化,再以清新的“我”回到日常俗世中前行。所謂的脫俗,不是表象的脫離現實的生存規則,而是令人在真實生活中,自然暢順地融入世道。利休大師倡導的“心中一尺自悟”,便是對脫俗最練達的詮釋。世人若能心中有道,胸中有規地行走塵路,便不易迷失本我,會走得更逍遙自在。比如在茶席中聚會的開始前或結束後,禁忌高談闊論地炫耀財富和擺弄學問之談。不論是茶師還是茶客,茶前茶後的交流,大多是輕語溫句的情趣之事。脫俗,便是俗人在此一時,求得此一刻的清淨俗念之願。

  靜寂之美

  沉穩、安靜、平和,面對日常中的“我”內省內悟,也是日本茶道文化的元素之一。茶道的開始和完了,時常都是在一種無言的靜寂中展落。從茶師到茶客到茶具到掛軸到茶花,均以靜為旨,以求得悟淡中感知雅美,靜中品味動美。窗外的風聲雨聲鳥聲,室內的水沸滾動聲和茶師手中竹刷的輕動做聲,眾靜皆一動過程中的寂美,是紅塵俗人在日常中忘知忘覺的美感,而在日本茶道中,寂靜之美,卻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