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哈奇的故事
導讀: 阿爸說:“嗯,看來,這是外寨人打的。唉,哈奇已長成了一隻大豹子,再也不能讓它到處亂跑了。沒準兒會傷人,沒準兒也會被人打死。”
在中國雲南省邊境有一座森林,名叫摩塔古森林。這森林裡長有各種各樣的蘑菇,像星星似的,到處都是。
這天一早,哈尼族孩子果哈和阿爸去森林裡採蘑菇。他倆走著走著,還沒走到長蘑菇的地方,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什麼野獸的吼聲。那吼聲含混而低沉,越叫越低。果哈看看阿爸。
阿爸靜聽了一會,輕聲說:“腳下小心點,看看去!”
父子倆循著聲音,走到一塊林中曠地,只見黑魆魆地躺著兩頭野獸。唷,好大的個兒。左面那隻好像是野豬,足有二百公斤重,離它不遠處,花花斑斑的似乎是一隻豹子,有牛犢大小,還在喘氣呢。地上一片狼藉,附近灌木叢枝折葉落,草地被踐踏得一塌糊塗,血跡到處都是。看來這裡剛剛發生過一場生死搏鬥!
兩人生怕野獸還沒有死絕,突然起來襲擊人,只是遠遠站著看,好久好久都不見動靜,這才一步一步挨近去。
果哈頭一回看見這種血腥場面,輕聲間阿爸:“阿爸,它們幹嗎打架?”
阿爸搖搖頭,叫他別吭聲。
突然,果哈一指豹子,急促道:“阿爸看,阿爸看,豹子沒死絕,它的眼睛還沒閉上呢。”
是的,豹子似乎還有一口氣,每喘一口氣,嘴巴里就漲出一個大血泡來。
阿爸附著他耳朵說:“竹子死了要開花,老象死了要藏牙。豹子死了不閉眼。它是心裡有事撂不下呀。”
這句話還沒說完,他們身後深草叢裡“嗷”的響了一聲,聲音清脆稚嫩,聲音像貓但又不全像。果哈踮起腳跟一步一步探過去,撥開亂草一看,呀,一隻貓崽。
他忙大聲叫道:“阿爸,一隻貓崽!”
阿爸走過來一看,說:“這哪會是貓呢,這是一隻幼豹啊。”
哈,真是一隻豹崽。看來出生才不久,四隻小爪緊縮,像怕冷似的顫抖著,連眼睛都還沒張開呢。也許,當初豹媽媽正在餵它奶,忽然一頭大野豬闖了過來。豹媽媽以為它要欺侮豹崽,就和它廝拼起來。現在鬥了個兩敗俱傷。看,它倒地的時候,頭還一直向著孩子呢。
果哈提議:“多可憐,我們抱它回去養,好嗎?”
阿爸沒有吭聲。
果哈又說:“還小著呢,若是丟在這兒,它不餓死也會被別的野獸吃了的。”
阿爸輕輕地抱起小豹子。小豹子”嗷”地又叫了一聲,抖顫顫地一頭鑽進阿爸的懷裡。這樣,父子兩個就將它抱回家去了。
這下,果哈可忙了。他先邀請母羊做豹崽的媽媽。他把母羊牽來,要它躺下,然後將豹崽塞在它的臌脹的乳房下。小豹早餓急了,一個勁地找***。
母羊聞了聞它,起先似乎有點不肯餵它,但後來見它那一股子餓相,也就任它吮起來。他找來一隻竹筐,裡面填上棉絮鬆絲,為豹崽弄了個小窩。他也沒忘了給小豹取名兒。他想了好一會,決定將這頭小豹命名為哈奇。
這樣,小豹子一天天長大,竹筐裡的小窩早裝它不下了,就在外邊晒臺上為它用稻草安了一個大窩。哈奇就成了果哈家的一員。
哈奇長大以後,胃口很大,果哈家養不起它,就讓它自己到山林裡去獵取山雞野兔當飯。只是它每天白天都回到自己窩裡來,因為母羊早拿它當了自己的孩子,天天來看它,不見了就要“咩咩”叫。果哈更是老惦記著它,常常省下些好東西來餵它。
起初,寨子裡的人和牲口都怕它,後來見它不咬人畜,又知道它是個孤兒,也就跟它好了,只是路過的陌生人,猛地見到它,總要嚇得抱頭鼠竄。
有一天,鐵匠特章大叔家的表姐來這裡做客,下午,她正串門回來,手裡拿著一罐親戚家送的蜂蜜,樂滋滋地往前走。突然,她抬頭看見一頭豹子安安穩穩朝她走來。她嚇得尖叫一聲,兩腿一軟癱倒在地,手裡的一罐蜂蜜“咣啷”一聲,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她高聲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哈奇看見這個女人跌倒在地,又哭又叫的,還以為她是跌了一跤,就走過去,用牙齒咬住她的衣角,想拉她起來。這下,這個女人更害怕了。
她叫著:“快..快救命呀..老..老..老虎吃人啦!”
這裡,離特章大叔家已只幾步路了。大叔聽見叫聲,還以為真的來了老虎,馬上操起一根大木棒,三腳兩步趕出來。哈奇一見有人舉了一根大棒趕來,只當是要打這個女人,就一口輕輕咬住大叔的手腕,木棒“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疼得特章大叔也尖聲叫起來。
果哈的阿爸也趕來了,忙將哈奇喝住,為大叔包了手。當大叔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後,還連聲稱讚哈奇通人性呢。
設想到,幾天後的一個早晨,哈奇從山林裡回來,後腿一瘸一瘸的。果哈大吃一驚,趕忙上前去檢視。啊,它的屁股上被人打了一槍,傷口上的血跡已經被它自己舔乾淨了。阿爸為它擦洗傷口時,從打傷的爛肉裡剜出兩顆鐵砂來。一般的鐵砂是圓形的,唯獨這鐵砂是呈三角形的。
阿爸說:“嗯,看來,這是外寨人打的。唉,哈奇已長成了一隻大豹子,再也不能讓它到處亂跑了。沒準兒會傷人,沒準兒也會被人打死。”
到了傍黑時分,特章大叔興沖沖取來一大把鐵索,嘩啦啦一聲扔在晒臺上,說:“我看啊,果哈阿爸,趁哈奇在養傷,你們就鎖著它吧。待到傷好,它也就習慣了。”
哈奇聞了聞鐵索,兩眼怨恨地望了大叔一眼,縱身跳到竹樓下去了。放在平日,這原是它輕而易舉的事,可在今日,它還打了一個踉蹌。
果哈心裡更難受,他等特章大叔一走,就求起阿爸來:“阿爸,別鎖哈奇,好不好?它自由慣了,鎖起來會憋壞它的..往後,我每天跟著它,保護好它,一步也不離開它..”
阿爸心裡也不好受,便說:“哈奇大了,不鎖會出事呀。..不過,暫時不鎖,再等等吧。”果哈見阿爸答應不鎖,這才高興起來。可是,傍晚太陽快下山時,果哈從山上趕羊回家後,哈奇的脖子上已經套上了鎖鏈。
果哈一見,大聲叫著”哈奇!哈奇!”三腳兩步跳上竹樓去,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它。
哈奇緩緩爬起身來,“嘩啦啦,嘩啦啦”,鐵索在它的身上響著。它依偎在果哈懷裡,一臉的沮喪。
果哈哭著說:“哈奇!哈奇!阿爸騙了我!阿爸也騙了你!哈奇!..”
他的眼淚小溪一般往下流淌。哈奇嗚咽著,用舌頭輕輕地***的臉..
這天夜裡,阿爸為哈奇的窩填了厚厚的稻草,還為它拿來不少麂肉。可是豹子沒吃。半夜裡,它開始咬起鐵鏈來,直咬得鐵鏈嘩啦嘩啦宜響。果哈也沒心思睡。他在想,這麼咬下去,它會把牙齒咬壞的。他推推阿爸阿媽,但他們好像是睡著了。
哈奇一直在啃啊咬啊的,折騰了大半夜,牙齒都咬出血來了,可是鐵鏈紋絲不動。哈奇抬起頭來,望著雲彩後面的月亮,發出一聲又一聲淒厲的嗚咽:“嗷嗚——嗷嗚——”
突然,果哈聽見一種異樣的聲音,他霍地坐了起來。
幾乎同時,阿爸和阿媽也坐了起來,異口同聲地問:“什麼聲音?”
他們三人起床,開啟竹門一看,大家不由大吃一驚:那隻將哈奇奶大的母羊,不知什麼時候跳出羊欄,來到了晒臺。這時,它正跪在哈奇的身旁,心疼地***哈奇的鼻樑和額頭,還時不時幫豹子啃咬鎖鏈..
阿爸、阿媽和果哈看到這情景,十分感動,都忍不住掉下淚來。阿爸喃喃地說:“我們放它..我們放它..”說罷,他手兒顫抖著,將哈奇脖子上的鐵鏈解了下來。
幾天後,哈奇的傷好了,果哈一家人商量後,決定放哈奇回摩塔古森林,讓它自由自在地生活。那裡人跡罕至,不怕嚇了人,也不怕人們傷害它。何況它已長成一頭真正的大豹,應該獨立生活了。
這天,阿爸帶足了乾糧,背了杆銅炮槍,領了哈奇往密林裡鑽。他們走了八天,哈奇一直跟在後面歡蹦亂跳的,非常高興。一次,一隻野兔哧溜一下從草叢裡竄出來,哈奇一見,騰的一下追了上去。這隻兔子好狡猾,跑一截路就拐個彎,鬧得哈奇性起,越追越遠。阿爸見機不可失,忙不迭一個轉身就跑。他想,離家跑了這麼遠,哈奇又能自己謀生,就借這個機會甩了它吧。
哈奇抓住了野兔叼著回來,阿爸的身影早不見了。它聞聞四周的氣味,竟聞不到阿爸的味兒。原來,阿爸是個老獵人,懂得這個訣竅,他是順著風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