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冬天雪的名家優美散文

  冬天,雖然沒有春天迷人的鳥語花香,沒有夏天壯觀的閃電雷鳴,沒有秋天誘人的豐碩果實,但它也有獻給大自然的含蓄的美。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雪域之魂》肖平

  雪野上最顯明的是這座看上去孤零零的墳塋。

  我佇立在墳前,高原的風淒厲地在腳下打著旋,捲起雪沫和衰草刮向天邊,雪野莽莽蒼蒼,冷寂悲涼。

  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是受一種什麼樣的情緒驅使,要驅車數百里,來這片雪域尋找這座墳塋,探訪這個生未相逢卻又並不陌生的靈魂。是祭奠?是景仰?是崇敬?抑或僅僅是為了好奇?

  到南疆後,值得去看的地方很多。

  那有冰山之父稱謂的慕士塔格峰奇景,那譽為九姊妹雪像的貢格爾九別峰勝境,塔什庫爾乾絲綢古道上的石頭城遺址,喀什噶爾河畔東漢時期的耿恭臺戍樓……可是,我在疏勒城短暫停留後,就越過紅其拉甫達阪,直上喀喇崑崙。

  據說,三億年前,喀喇崑崙曾是蔚藍色的海洋。後來,古海中崛起了灰褐色的赤裸的山脊,海水流向浩宇,蒼雲跌落莽地,這裡才漸漸地有了衰草寒煙,成為高海拔的雪域孤峁。地質學家稱這裡為“永凍層”,考古學家稱這裡是“萬山之祖”,生物學家乾脆把這裡列為“人類生存禁區”。

  令我驚異的是,在這片終年積雪的亙古莽原上,傳場著那麼多令人離之垂淚的故事。就在我到達邊防二團的當晚,團長關於面前這座雪域之冢的講述就令我徹夜難眠。

  我現在知道,雪冢裡靜靜地躺著一個遠離故土的纖弱女子的靈魂。她叫馮婷。當我在團長那裡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時,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娉娉婷婷、婀娜多姿的江南女子的身影。馮婷確實長得很美,她留下的那張遺照上,剪著齊耳短髮,一對彎彎的細眉下,雙眸裡漾著柔柔的笑意,讓人看上一眼就難以淡忘。她生長在素以六朝粉黛著稱的秦淮河畔,卻在喀喇崑崙工作戰鬥了整整八年。如今,又長眠於此。

  我一直以為,雪域高原是雄性的世界。這裡觸目皆是比戈壁更堅硬、比沙漠更無望的蒼涼。這裡有的是“男兒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的雄壯豪放,怎麼也沒想到,會有纖弱女性在這裡搏風擊雪,並且有“駕長車,踏破賀蘭缺”的膽魄勇氣。馮婷歸屬於一支風雪高原醫療隊,每年上哨所為戰士體檢巡診。第一次上哨所時,高山反應使她喘不過氣來。戰士們架著她進屋,給她輸氧。事後她極不好意思的說:“真沒想到,來治病的倒先被人搶救。”稍稍適應後,她爬起來挨個為戰士們做體檢,還為大家獻上一曲《十五的月亮》。哨所戰士以貴賓的禮遇接待了她。後來,儘管她每次上哨所仍有高山反應,但每次有任務,她都爭著要來。醫療隊上山的日子,成了哨所盛大的節日。

  這是一個風雪瀰漫的夜晚。馮婷護送一個患感冒的戰士下山治療。要知道,高寒缺氧的雪域,患上感冒,十個有九個會引起肺水腫,搶救不及時就會有生命危險。偏偏救護車在雪地裡迷失了方向,道路被大雪擾得辨不清了。馮婷安慰司機說,我下去探探路。

  她推開車門,走進風雪茫茫的原野,再也沒有回來。等到天明日出,戰友們找到她時,她已經變成了一尊冰雪的雕像。

  馮婷這樣死了,無情的風雪奪去了她的生命。人們在她的日記裡發現階段樣一段記載,這年春節,馮婷探親回到南京,三歲的女兒怯生生地喊阿姨,她半夜裡傷心地哭了。丈夫勸告她早點轉業離開喀喇崑崙,甚至埋怨:人人都在熱衷經商“下海”,誰還稀罕無私奉獻?再說那個不毛之地,用那麼多兵守著幹啥?

  馮婷在日記裡寫道:是啊,喀喇崑崙是片終年積雪、氣候惡劣的土地。這裡沒有飛鳥,沒有值被,是片沒有生命的土地。但要說這樣的不毛之地守著幹哈,未免太簡單。美國人連月球還上去哩!何況喀喇崑崙是祖國的土地,祖國的邊境,那裡有國門、界碑和莊嚴的五星紅旗!作為軍人,守衛這片沒有生命的土地,生命的價值卻得到了充分的展示。有人熱衷於“下海”經商,可也終究要有人甘願上山戍邊呀!

  喀喇崑崙邊防建哨所三十四年來,有三十五人長眠在風雪高原上。他們生與冰山雪嶺為伴,死也不貪求一塊芳草青青的墓地。他們與莽莽崑崙同在,體現了人生博大與不朽的境界,使我懂得了什麼是真正的崇高與永恆。

  哨所離不開醫護人員,離不開我……

  馮婷的遺體被埋在了她犧牲的那片雪野上。遠處,綿亙千里的冰峰雪嶺陪伴著她。

  當我把一朵雪蓮花輕輕地擺放在墓碑前時,太陽正從一片烏雲的背後跳閃而出。縷縷金光柔柔地酒在雪域之冢上。

  高原的風挾帶著雪野特有的寒氣輕拂著我。我不想離去。

  我在探尋一個軍人的靈魂。

  我在認識一個世界。

  我忽然覺得,世界上沒有一座墳塋像雪域之冢這樣震撼人心,這樣令我肅然起敬。這是一座與喀喇崑崙一樣高聳、與亙古冰峰一樣永恆的軍人的墳墓。粗礪的石塊壘砌的墓冠,看似極隨意地堆起來,但它卻埋藏著一段壯麗的人生。

  :《雪夜長安街》海翔

  雪,對於生長在炎熱南國的我來說,是遙遠而又有點神祕的東西。說不上是喜歡還是敬畏,只要想起雪,我的眼前就會浮現出這樣的畫面:一個雪人在落了葉的樹旁,孤獨地睜著兩隻果核做成的黑眼,希望來一個頑童,把它推倒,免得那淒厲的北風,在暗夜中對它濫施淫威。

  但雪還是可愛的。我是在二十歲上到了北方,才看到幾場真正的大雪。在枯寂的嚴冬裡,雪紛紛揚揚地款款而來,會使人心中掠過一陣欣喜。你看,樹枝上、屋簷下,雪花凝結著,形成有趣的抽象圖案,地上則是白茫茫一片真乾淨。如果這時再捧卷讀上幾首前人描寫雪景的詩句,象什麼“燕山雪花大如席”,或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之類,也頗有幾分意思呢。

  但那情趣似乎總也有限。經歷了那麼幾回帶有點淘氣的折騰後,我對天是否下雪漸漸不大在意。我對在雪地裡打鬧,扔雪球堆雪人也慢慢失去了興趣,連在屋外,也是行路匆匆,急著要躲進溫暖的室內。

  然而,記得有一天,當我和她聽完音樂會從北京音樂廳出來時,都驚訝地叫了聲:“下雪了!”是的,下雪了,地上已灑上一層白地毯似的大雪,路燈好像畏冷似的打著抖,若明若暗。腳下不住地打滑,我們便在風雪中依偎著同行。

  夜已深了。雪夜的長安街空無旁人,和熙熙攘攘的熱鬧白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好像只有在這種時候,我們才有機會從容地進行心靈上的交流。彷彿每一次相依、每一個眼神,都包含了豐富的含義。地上的雪厚了,我們踩出的每一步,都讓雪地發出“喳喳”的聲響。茫茫天與地之間,好像只有我們這對年輕人,頂著風雪在那種時候出門。其它一切都消失隱去了。我在行進中,在飄落飛舞的雪花中,體會到一種靜態感,並在與她對視的那一刻間,意識到時間的停滯。我真想在空曠的長安街上,喚醒這沉睡的城市;或以鋪了厚實白雪的大地為紙,寫出我內心的愉悅,然而,我不忍心打破這默默的時刻,而她也用微笑,向我傳達她的愛意。

  雪越下越大,甚至灌進了我圍得嚴嚴實實的衣領,我呵出的熱氣暖化了雪片,使我的臉部都潮溼了,剛開始還覺得冰涼,不久卻覺得熱乎乎的,彷彿青春與愛情所賜予我的那顆火熱的心,能融化任何冰雪。

  那年的冬天,雪下的特別多,我以為它預兆著我們的愛情,將有豐碩的收穫。我想起,自己過去年少時,看著中老年人過的平平淡淡的日子,以為那是混混噩噩的生活:經歷過摯熱的戀情,還有什麼能給他們帶來心的悸動?望著他們日漸衰老的面容,我曾推想:上了年紀後,每一天該都是多麼暗淡無光的日子,而我也將會面臨這種日子。但我沒想到,光是年輕時的愛情,就能使人充實地享受一輩子,更何況中年人也會有深沉的情懷、老年人會有象晚霞般美麗的黃昏戀呢。我好像突然明白,為什麼當一個人有了愛時,世界會是這麼的美麗--那怕是在下雪的夜晚,那怕是在寒冷的北方。

  這就是雪夜長安街給我的啟示。現在,在多年過去後,身在遙遠的美國得克薩斯荒原,每當我想起那一夜的風雪,看著已是我妻子的她,心中有的只是一片溫暖。

  :《江南落雪》古清生

  江南的冬天,總也是會落雪的。今年的冬天和往常的冬天一樣,我從北京回到江南山坳上的小鎮,就逢上了一場小雪,山野是一片的白。久長的時間裡沒有聽到的八哥的叫聲,也悉數地聽到了,它們棲落在滿是白雪的冬青樹上,把葉子上的雪粉兒抖得紛紛揚揚,還原出冬青樹的新鮮的綠色。舊曆年已是很近了,城裡已經禁絕的鞭炮,在小鎮上仍是間或地譁嘭響起,老屋的房頭,還是有米泡機吱吱地搖著。

  但江南的雪,卻總也是新鮮的,它是江南的冬天裡開放的曇花,美麗且短暫。所以江南人士,也總是要懷著賞花的心情看雪,對那忽然一夜間白茫茫的山野感到無比的新奇。即便你是北方人,怕也會要對江南的雪發生別一樣的心情。因為這裡的雪,它生得很嫩,像小雞小鴨的雛兒的絨毛,很輕很輕地覆蓋在山野上,稍有陽光的觸控,它們就承受不住,會溶為清清的水滴,洗出泥土上的新綠。

  我想,唯有現在,江南落雪的景緻才符合我的心情。都市化的快節奏的競爭,人的心情愈漸浮躁,日前讀到評論家雷達先生的一篇文章,提到我們是從浮躁時代進入一個縮略時代了,什麼都在縮略,變得只剩主題而無轉折。如我現在這樣站在陽臺上看雪花悠悠飄落,漸漸積白了山野的心情確難再得到。

  然而,落雪的江南,無論如何是很值得一看的,即是匆匆一瞥,也能夠留下久長的記憶。如今,雪是白了滿山.從山中扯出一條澗來,澗上是些白的胖乎乎的卵石,清泉反到扭出一道烏亮,潺潺地往著山外流去。而田間是白茫茫的,近看卻另有風景,因為那雪間,總是有一些蓋不住的青苗,探出幾片青青的葉子,還有一些冬天開放的小黃花,它們也會在雪中亮出幾朵驚喜。水塘中更能見到一些水鳥,它們在一些枯荷間遊大,被雪擠得小了的空間,並未使水鳥們感到困難。如是放眼看那山間的農戶,紅牆黑瓦的房屋,已讓白雪壓得低矮,一縷淡藍的炊煙,嫋嫋地飄往山中,屋後的竹,也是垂下了枝頭。這似乎還不能說明什麼,因為落雪的江南,特別是我的山拗上的小鎮,落雪以後,會有一種寧靜,一種忽然而至的潔淨,單純和悠然。還有的是,畢竟江南有莽莽群山,雄峰聳立,波迭起伏,大寫意地橫亙在天地之間。而神祕的蒼鬱的森林,俱由雪來鋪陳,山幾乎成為白的群山,雪的群山,間或露出一兩處褐色的山崖,綠的植被,紅的梅花,有山鷹悠悠盤旋,寂靜的雪谷,便是會幽幽傳來一兩聲鳥啼或山麂的鳴叫,悠然而飄渺。

  我以為,江南的雪景,最美麗的,要算那冰凌了。雪後一場小雨,那積雪的枝頭會忽然掛起無數冰凌,如水晶般透明剔亮,陽光照在上面,折射出千萬種光芒。最是那紅梅臘梅,滿樹的梅花開放,忽然悉數凍在冰凌中,就如水晶中的花了。而花的細微處被冰凌放大,清亮又朦朧,冰的千種,花的千種,構成一個美妙而神奇的童話世界。那麼,加以幾處殘雪的點綴,幾束陽光的照耀,幾隻鳥雀的啼鳴,幾道山泉的流淌,人在其中,夢耶幻兮,不知進入何境。

  江南落雪,江南總要落雪,江南的雪總是給我們以純潔的媚態,總是風情萬種地裝飾著江南的冬天,這並不算很冷但還是冷著的冬天,經由時間的封存,卻能夠暖暖地裝在我的心裡,像那冷冰卻又熱烈著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