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傷感愛情故事
在提高校園文化建設的同時還要培養大學生的主體責任意識,引導大學生樹立正確的婚戀觀。 ,下面這些是小編為大家推薦的幾篇校園傷感愛情故事
:漫長夏天,寂靜無聲
在陳川眼中,趙菲菲就是個怪人。
1.第一次見面
陳川多少是有些虛榮心的,所以當他不得不因為父親的工作從一級城市搬到這三級城市來時,心裡很不爽。
搬家工人把傢俱搬進屋裡,潮溼悶熱的天氣讓地板上蒙著一層水氣,幾個工人來回踩過去,一片狼籍,陳川還在生悶氣,一個人跑下樓去。
剛才上樓時他看到一個與她一般大的女孩子蹲在樹底下不知道在幹什麼,他下樓時那個女孩還在那裡,正拿著小鏟子拌著一小坨水泥。
“你在幹什麼 ?”陳川湊上去問。
女孩抬起頭,是個很瘦的女孩,臉很小,梳著兩條長長的辮子,眼睛大大的,她臉上粘著水泥的粉屑,看到陳川笑起來,嘴角兩個深深的酒窩:“你是樓上新搬來的嗎?我叫趙菲菲,你叫什麼?”
“陳川。”陳川覺得那個女孩有些自來熟,只是問她在幹什麼,她怎麼就自我介紹了?他不喜歡這樣的女孩,所以答得有些冷淡。
“你好,以後我們可以一起上學。”女孩右手在衣襬上擦了擦,伸過手來像大人一樣想跟陳川握手。
她的手掌上還有水泥沒擦乾淨,陳川才不想跟她握手,所以站住沒動,女孩卻自己抓住陳川的手搖了搖,然後鬆開,看著地上的水泥說:“我在替小狗蓋小屋,院裡有條流浪狗,爸爸不想養它,我就在院裡給她蓋個屋,你要不要幫忙?”
陳川在背後將自己的手往樹上蹭了蹭,他已經不喜歡這個女孩子了,何況水泥會弄髒自己的衣服,他才不要幫忙,於是說道:“我要回去幫家裡搬家,就這樣。”說著不等女孩子說話,轉身走了。
那是陳川和趙菲菲的第一次見面,並不愉快,至少陳川這麼認為,他不覺得她會跟趙菲菲成為朋友,更不可能一起上學,因為他早晚都有爸爸汽車接送。
2.趙菲菲的哭聲
他跟趙菲菲一個年級,但不在一個班,上中學的孩子已經會看風使舵了,陳川是個漂亮的男孩子,書包裡有平板電腦,電子錶也是最新款的,還經常帶各種零食到學校分給同學,所以沒多久,他就已經有一群朋友了,他有時會站在三樓的陽臺上看樓下操場玩耍的同學,看到趙菲菲總是一個人坐在樹下的石凳上看一本很厚很厚的書。
“趙菲菲嗎?她就是一個怪人,聽跟她一班的同學說,她總喜歡在上課時指出老師講課的錯誤,還總喜歡問一些怪問題,老師都不喜歡她,也沒什麼朋友。”有一次陳川聽跟他一起的男生這樣說趙菲菲。
於是陳川決定離趙菲菲更遠些,在學校,被孤立是最可怕的,他才不要這樣。
陳川這段時間都是自己去上學,爸爸的工作開始變得忙碌,已經不太用汽車來接送他,何況這裡的孩子都是自己上下學,爸爸不想搞特殊化。
早上的時候正好遇到趙菲菲,她的書包上掛了個很大的毛球,趙菲菲說那是用流浪狗掉的毛做的,綁在一起修剪成一個圓圓的球,很可愛,她問陳川要不要,陳川覺得很噁心,就拒絕了。趙菲菲要跟陳川一起上學,因為趙菲菲的媽媽在,陳川只好答應了,但故意走得很快,將趙菲菲拋開很遠,趙菲菲於是就在後面喊:“陳川等等我。”
陳川覺得全世界的人都聽到了,他也要被孤立了,於是飛快地跑,逃跑一樣,卻沒想到趙菲菲根本不瞭解,在後面一路追,還要喊:“陳川你跑這麼快乾什麼?”
陳川火大了,猛然回頭,衝緊追不捨的趙菲菲說道:“我不想跟你一起上學,別跟著我。”說著轉身跑了。
這回趙菲菲沒有跟來,陳川覺得自己甩掉了一個大麻煩,雖然心裡有那麼一點心虛。
過了幾天陳川看到趙菲菲騎自行車去上學了,很舊的老式自行車,車籠頭上插著一個風車,騎得很快時,風車會嗚嗚地轉,陳川覺得那很傻,現在誰還會騎這種自行車?還風車,趙菲菲果然是怪人。
他那段時間一直沒有再跟趙菲菲說過話,兩個人在樓下碰到,也只是父母之間搭搭話,兩個人跟不認識一樣,只是趙菲菲不再扎辮子,清湯掛麵的垂在肩上,有一次陳川看趙菲菲騎自行車飛快地在他面前駛過,風車在轉,她的長髮揚起,像電視裡的洗髮水廣告。
因為騎自行車,趙菲菲總是比陳川早回家,陳川一回家就會看到趙菲菲蹲在樹下那個歪歪扭扭的狗窩前給狗喂吃的,那隻狗很醜,也髒,陳川連靠近也不想。但這一次,陳川還沒進小區,就看到趙菲菲拉著一個成年男人在哭。
“把我的狗還給我,快還給我,”她死命的拉住那個男人,回頭正好看到陳川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她就像找到救兵一般,叫著,“陳川快過來幫幫我,這個人抓走了小黃,快點幫幫我。”
最近常聽說狗失蹤的事,陳川看到那個男人長得一臉凶相,朝他這邊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本來就有些猶豫,被那個男人一瞪,更沒膽量過去,但又不好意思直接丟下趙菲菲,於是就喊道:“你那條狗這麼醜,誰會要,快走了。”
見趙菲菲不動,而且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忽然有些心虛,摸摸鼻子走了。
反正已經叫你走了,是你不聽,出什麼事也不怪他。
後來聽說那個人果然是狗販子,趙菲菲一直抓著他不肯放,被鄰居發現,報了警,但趙菲菲的狗卻沒有找回來。
媽媽說,樓下的菲菲真是個勇敢的孩子,但爸爸說,一個孩子別管那麼多事,危險。
陳川一直沉默不語,他沒有把今天的事說出來,雖然爸爸說不管這種危險的事是對的,但是他忽然覺得很丟臉。
他一個人走到陽臺上,往下看那個歪歪扭扭地狗窩,趙菲菲就坐在上面,他開了窗,聽到趙菲菲的哭聲。
3.長滿苔蘚的狗窩
陳川以吊車尾的成績進了市重點高中,這次跟趙菲菲一個班。
趙菲菲的成績一直不錯,作文尤其寫得好,但總是喜歡寫一些小說,科幻的,仙俠的,老師讓她寫議論文 ,她卻寫了一篇冒險小說,幾何課上,老師照著課本教添輔助線,她就會問,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添,為什麼不能這樣添,並且給出一套自己的解法,所以老師還是不喜歡她,同學也覺得她太愛出風頭,她依然沒有朋友。
陳川坐在她後面幾排,經常看到她一個人坐在視窗的地方拿著筆寫啊寫,偶爾才抬頭看看窗外,她的頭髮已經剪短了,只到及肩的位置,依然很瘦,面板沒有其他女生白,但是健康的小麥色,整個人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全年級都知道她,她的小說在網上發表,看的人非常多,但都要花錢看。
陳川也去看過,寫得很神,他這個號現在媽媽在用,媽媽是趙菲菲的忠實粉絲,但爸爸總是哧之以鼻:一個高中生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好好學習。
趙菲菲的成績卻一直很好,經常甩開陳川幾條馬路,所以最後爸爸也不說話了。
陳川和趙菲菲這幾年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就算在一個班也不說話,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們其實是住樓上樓下。
陳川在學校還是很多朋友,一是因為他籃球打得好,另一個是因為人長得帥。對他來說,初中時那條流浪狗的事可以遺忘了,他給自己找的理由是那時他還小,如果換作現在,他就有膽量了,所以他對趙菲菲的愧疚也漸漸忘記了,反正是個怪人,裝不認識求之不得。
趙菲菲的小說如火如荼,寫好的稿子總是隨身帶,不讓其他同學看一下,每次晚上,陳川從外面打球回來,上樓時經過她家門口,就會聽到鍵盤敲擊的聲音從開著的門裡面傳出來,陳川覺得趙菲菲一定賺了不少錢,學校裡很多同學因為她不肯免費分享小說的情節而討厭她,陳川不是忠實讀者,卻不知道什麼原因,也覺得她討厭起來。
一個才高中的女生,為什麼眼裡就只有錢呢?
所以趙菲菲的那本書稿丟失時,沒有人同情她,更沒有人幫她找,陳川坐在後面,眼看著趙菲菲幾乎要把整個課桌都翻過來,心裡竟然有股快意,這個見錢眼開的女人,終於得到教訓了。
接下來幾天趙菲菲的文章在網上停更,卻有人用另一個網名,把文章後面的內容以免費的方式更了上去,足足有二十幾萬字的內容,一直到完結。為此,陳川的媽媽還特意跑下樓去問趙菲菲怎麼了?出了這樣的事,讓那些花錢看的人情何以堪?
陳川站在樓梯的腳落裡,聽到趙菲菲沉默了很久說:“我會把收的錢都還回去。”
晚上的時候,陳川又去打籃球,一身汗地回來,看到趙菲菲在那棵樹下拿了大錘子把已長滿苔蘚的狗窩砸了,那狗窩竟然很結實 ,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砸爛,趙菲菲的爸爸跑下來,勸她上樓去,趙菲菲撲在她爸爸的懷裡哭。
“我只是想賺錢給那些無家可歸的寵物造個收養所,為什麼?為什麼有人偷書稿?”她趴在爸爸的懷裡哭著說。
陳川站在遠處,一直沒有動。
他記得,那天他打籃球扭傷了腳,所有人都去上體育課,就他一個人趴在教室裡睡覺,有人進來拿走了趙菲菲的書稿,而他裝作睡沉了。
4.你那麼討厭我
趙菲菲沒有再寫文章,卻也沒有因此消沉,依然顧我地在課上與老師爭論,因此陳川覺得任課老師來上他們班的課時都會相當認真,班級裡把最吃苦受累的黑板報工作給了趙菲菲做,她也就投入十二分熱情,並且把黑板報的內容留一小半宣傳動物保護。
黑板報應該是幾個人一起出的,讀高三的孩子卻更想把時間花在學習上,所以輪到換黑板報的日子,趙菲菲總是一個人在教室裡忙碌。
陳川那段時間就會選擇在學校打球,直到看見教室的燈暗下來,他才拎了書包去車站坐車,他知道,在那裡一定會遇到趙菲菲,因為學校離住的地方有點距離,趙菲菲上了高中就不騎自行車了。
趙菲菲總是垂著頭,耳朵裡塞著耳機,晚風吹著她的頭髮,人依然瘦,卻長高很多,整個人手長腳長的。陳川不知她有沒有看到自己,有好幾次他想上去跟她說話,但最後還是一聲不吭地跟她上車,她坐車頭的位置,他則坐在最後。
車子行過鬧市,燈紅酒綠,陳川卻完全不在意,眼睛只是看著前面的女孩子,而她看著窗外,寂靜無聲。
下了車,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在路燈昏暗的路上走,快到家時趙菲菲忽然停下來,陳川也停在那裡,然後趙菲菲回頭,朝他走了過來。
陳川竟然緊張起來,人僵硬地等著趙菲菲走近。
“你是看我晚回家,所以等我一起回來嗎?”趙菲菲問他。
昏黃的路燈下,趙菲菲眼睛大大的,認真地看著陳川。
幾個下班的工人騎著自行車從他們身邊經過,好奇地看著這兩個面對面站著的高中生,嘆了一句:現在的學生啊。
陳川搖搖頭:“不是,只是學校的籃球場要比這裡工廠的要好,所以改在學校打籃球。”
“是嗎?”趙菲菲垂下頭,轉回去,有些失望的樣子,“我就想,你那麼討厭我。”
說完,她轉身走了,陳川還是僵在那裡,只記得趙菲菲的身高在他下巴的位置。
那是她們高中時期唯一的一次對話。
5.別人手中的花
趙菲菲後來考進了外地的一所名牌大學,那個大學是陳川一直想去的,可惜差了幾分沒考上,進了本市一個不算太差的大學。
陳川的爸爸雖然一直覺得趙菲菲這女孩子有些古怪,但因為她成績好,到底是當成了自家兒子的競爭對手,這次陳川失利,他想讓陳川重讀,陳川不肯,父子倆鬧得不可開交。
今年夏天異常的熱,陳川一個人跑到樓下,這是他第一次反抗自己的父親,而這次他想聽自己,擺脫所有有關“重點”的束縛。
他在樓下站了很久,上樓時碰到趙菲菲,她的頭髮剛洗過,穿著T恤和短褲,看到陳川時,說道:“你爸媽好像吵起來了,我媽上去勸了,你還好吧?”
陳川沒說話,經過趙菲菲時才回頭說:“恭喜你啊,一本名牌大學。”
趙菲菲卻搖著頭,說:“不是啊,跟你一個大學,我爸的廠倒閉了,他現在沒工作,外地的大學開支太大,所以不打算去了。”
樓上的爭吵終於靜了下來,陳川這才反應過來:“你不覺得可惜?”
“有什麼可惜,反正一樣是讀大學。”
那一晚,陳川整夜沒睡著,並不是為了跟父親的爭吵,而是趙菲菲的決定。
趙菲菲給了她太多的出奇不異,很早的時候他覺得那是古怪,因為她的想法和做法與周圍的人太不同,但事實是,她比所有人都勇敢,她做了其他人不敢做的,而其他人因為做不到,所以才用刻薄的方式對侍她,包括自己。
腦中想起趙菲菲一低頭時頭髮垂下的模樣,想得入了神,原來唾棄的東西,為什麼現在卻覺得閃著光呢?
陳川終於進了大學,大人的思路總是奇怪,聽說趙菲菲放棄了名牌大學,父親的態度一下子不那麼強硬了。
趙菲菲讀的新聞系,陳川讀的則是機電系,兩個人不太能遇到,只是有幾次早上陳川打著哈欠去食堂吃飯時,看到趙菲菲耳中插著耳機跑進來,剛晨跑完的樣子,身上撒著陽光,朝氣而有活力地經過他。
她在大學裡有了朋友,陳川進了大學才知道,原來大學從某種程度上是一批怪人的聚集地,總是有與趙菲菲一樣古怪的人做著古怪的事,但大多數人還是正常的,做著正常的事,比如逃課,舞會,吃喝,戀愛……
陳川讀的機電系男多女少,剛進校的師妹們早就被一搶而空,同寢室的哥們兒整天叫著入錯了系,只是陳川依然很受歡迎,經常有其他系的師姐師妹向他表白。
以前他會對這種事情暗自得意,就像高中時打籃球享受著女生們的尖叫一樣,現在他卻沒有太多感覺,他更關心那個身上撒著陽光的女孩子,趙菲菲自己在學校裡成立了一個叫作“呼聲”的社團,為社會上各種新聞事件發出大學生的呼聲。
她總是走在前頭,自信而顧我,而這次沒有人說她是怪人,她是學校的新聞人物,身後有一車的人追。
陳川與趙菲菲在學校遇到也不會說話,就像高中時一樣,沒有人知道他們其實是住樓上樓下,這點讓陳川很苦惱,現在的情況似乎跟以前反過來,他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和陳菲菲的關係,但他不敢說,也沒臉說。
週末的小區,趙菲菲在院裡的大樹下反覆地練習英語口語,她的發音已經很標準了,陳川打完籃球回來,不知不覺站在不遠處停住,她依然瘦,人卻高,長長的頭髮披著,穿著亞麻色的長裙,轉過身時裙角揚起,正好看到陳川站在那裡,她圓潤的發音停住,也看著陳川。
陳川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他一直都瞧不起一見到心儀的女生路都不會走的男生,此時他發現自己也這樣了,整個人都僵著,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趙菲菲隔了一會兒又轉回去了,繼續練她的英語口語,陳川託在手中的籃球被他抓得死緊,然後自他手中脫離,掉在地上,“嘣”的一聲。
“趙菲菲,我們和好吧。”他終於說出口,但後面半句很輕,被彈起又掉下的籃球聲蓋住了。
“什麼?”趙菲菲問。
“沒什麼。”他撿起球,飛快地上樓去了。
新聞系有女生想追陳川,找了聯誼的藉口,兩個寢室的人坐在一起吃飯,陳川沒想到當中有趙菲菲。幾個男生為了表現,盡說些對局勢的看法和新聞主張,陳川和那個女生坐在一起,一言不發地聽著,其他女生就和那幾個男生聊天,主張上毫不相讓,陳川看著趙菲菲意氣分發的樣子,覺得她全身閃著光。
結束後幾個人互留了電話,陳川這才想起他跟趙菲菲做了這麼多年的鄰居,卻連她的手機號都不知道,聽趙菲菲報出號碼,他不好意思拿出手機來記,只是在心裡反覆揹著,等 回到寢室才偷偷地存在手機上,不敢打“趙菲菲”三個字,想了一下打了“怪人”,放下手機,他覺得自己也古怪得一塌糊塗。
那個新聞系的女生追了陳川很久,陳川一直若即若離,後面兩個寢室又聚了幾次,但一次也沒看到趙菲菲來,問了才知道她跟新聞系的一個師兄走得很近,那幾次沒來是因為跟那師兄出去了,那天陳川很生氣,當晚就拒絕了那個女生。
他衝動地跑到趙菲菲的寢室樓下,想大聲喊叫,卻不知道喊什麼,更不敢真的喊出聲,只是來回地走著,然後遠遠地看到有個高大的男生送趙菲菲回來,趙菲菲撥著額著的劉海,衝那個男生笑,那個男生便伸手將被趙菲菲撥亂的劉海整理好。
陳川發誓自己想衝過去打架,他的拳頭已經握緊了,但是沒有,他什麼也沒有做。他覺得沮喪不已,那個不招人待見的女生,那個他躲之唯恐不及的女生,現在是別人手中的花。
6.像個傻瓜
趙菲菲帶領的賽隊在市裡舉行的辯論會上拿了第一,同時她還順利拿到了學校一等獎的獎學金,趙家一片歡天喜地,於是陳川的爸爸又開始抱怨陳川不上進,陳川跑下樓去,一個人在小區外的馬路上跑了一圈又一圏。
他離趙菲菲越來越遠了,雖然他們在一個學校上學,住在樓上樓下,但是,他追不上趙菲菲的步伐,她的古怪成了她的發光點,而他的正常讓他更加平凡。
他氣喘吁吁地跑了很久,然後一身汗地回來,正好遇到出來倒垃圾的趙菲菲,他愣了一下,沒搭理她,就這麼與她擦身而過了。
“陳川,”趙菲菲叫住他,“這個週末的高中同學聚會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陳川愣在那裡。
“他們沒有叫我,但我想去,”趙菲菲的長髮隨意地綁在腦後,小小的臉,大大的眼睛,一隻手握緊了拳,說,“我覺得那是歧視,我不接受。”
那就是趙菲菲,永遠地不識時務,陳川回過頭卻笑了,心情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愉快起來,他說:“好啊。”
那個同學聚會,以前班裡幾個不招人待見的同學都沒有叫,包括趙菲菲,所以陳川和趙菲菲一起來時,在場的同學都有些意外,氣氛猛然間有些僵,有同學小聲地責怪陳川怎麼把她帶來了,陳川沒作聲,把旁邊的位置讓給趙菲菲,然後給她倒好茶。
這一連串的動作連趙菲菲也有些意外,趙菲菲那晚在樓道里說,她要在同學聚會上表示她的抗意,但那場聚會她竟然什麼也沒有說,她只是呆呆地看著陳川替她倒的茶,然後夾起陳川給她夾的蝦仁,慢慢地嚥下去。
開始尷尬的氣氛到後面總算又熱鬧起來,一群人去唱歌,陳川灌了好幾杯啤酒,被一個以前暗戀他的女生拉上去情歌對唱,歌詞有些煽情,大體是兩女都喜歡對方,但都在試探,不敢表白,陳川看著歌詞,也許是酒喝多了,唱到最後時,他腦中一熱,拿著話筒對著坐在角落裡的趙菲菲喊:“趙菲菲,我喜歡你。”
房間裡一下子靜了,所有人都看向趙菲菲,趙菲菲也愣在那裡,然後有個不識時務的聲音嘲笑了一句:“陳川,你喝酒喝傻了吧?”旁邊那個和陳川一起唱情歌的女生忽然捂著臉大哭,跑了出去。
現場有些亂,有人哄陳川去追,陳川卻看著趙菲菲,而趙菲菲站起來說:“我去。”
那晚不歡而散,趙菲菲出去追,兩個女生就沒有再回來,陳川一個人回家,一個人走在路上,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他是從什麼時候在乎那個人?又從什麼時候喜歡?他自己也記不得了。
7.那年夏天特別長
大三的暑假一群人去旅行,那是學生時代最後一次暑假,陳川在家裡準備行囊,天氣太熱,陳川到冰箱裡拿冰棍吃,大門開著,他聽到樓下媽媽在和趙菲菲的媽媽講話。
“這麼多年鄰居,搬走了真可惜,要常聯絡啊。”那是媽媽的聲音。
陳川僵在那裡,開啟的冰箱門,冷氣一陣陣地吹在他身上,他關了冰箱,衝出去,看到媽媽正嘆著氣上樓來。
“誰要搬,趙菲菲要搬嗎?”他衝媽媽說。
陳媽媽點了點頭,又看看兒子,說:“你這孩子怎麼回事,拖鞋只穿一隻就跑出來了,地上髒不髒啊。”
眼前的一切似乎一下子變得暗淡無光了,他期待的旅行,他的最後一次暑假,都沒有趙菲菲要搬走來得讓他措手不及,他又去小區外的馬路跑圈,一隻腳穿著拖鞋,一隻腳光著,一圈一圈地跑。
那天的告白,就像扔進大河的小石子,悄然無聲,趙菲菲沒有迴應,他也沒有再追問,如同只是聚會時的一個開得大了點的玩笑,過了就過了。
赤著的腳踩到尖銳的石頭,他疼的蹲下來,有人走近他,然後停下來,他抬起頭,是趙菲菲。
“你的腳流血了。”趙菲菲說。
“你要搬走?”他答非所問。
“是啊,”趙菲菲擰開剛買的礦泉水,澆在他的傷口上,“走吧,我扶你回去,傷口要處理,不要發炎了。”
他沒再作聲,扶著趙菲菲的肩,兩人慢慢地往回走。
“我那天說的是真的,”他走了一段,說道,“聚會那天。”
趙菲菲一個沒站穩,往旁邊歪了幾步,沒有說話。
“你不相信嗎?”他有些生氣,側著頭看趙菲菲,發現她的臉不知何時已經紅透了。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是太熱的關係嗎?還是……?
他停下來,靠著旁邊的電線杆,看著那個紅著臉的女孩緊緊地抓著手中的購物袋,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臉也紅起來。
“我以前很討厭你,不,並不討厭,只是怕你連累我也被孤立,以前,我是個膽小鬼,現在,也是,”他停了停,發現自己很緊張,“有些人,可能一開始覺得她不起眼,並不是她不夠好,而是幼稚的我看不到她的內在,等我長大,成熟一些的時候,發現她其實是發著光的,再想抓住時卻已經沒有勇氣了。”
他拼命地抓著頭,覺得自己的話實在有些莫名,那是他心裡的話,卻沒辦法表達清楚,他於是停下來,看著趙菲菲,輕聲地又問了一句:“你聽懂我的意思嗎?”
趙菲菲抓著購物袋的手握得更緊,然後用力地點點頭。
然後兩人就這樣傻傻地站著,好半晌,陳川先回過神,說:“我們回去。”手依然扶著趙菲菲的肩,心裡卻失落到極點。
她,聽懂了,但,沒有迴應,看來,真的只是天太熱的關係。
兩人慢慢走。
走到樓下時,趙菲菲停住了。
她的臉還是很紅,指了指那棵樹下以前蓋過狗窩的那塊地方。
“爸爸說我是個想法獨特的孩子,可能沒有那麼多人懂,但總會有一個人瞭解我的,所以我們第一次見面,我主動握了你的手,你沒有拒絕,我覺得你可能會是那個瞭解我的人;但是後來的事我很失望,因為我發現你跟他們是一樣的;高中三年,你幾乎沒有跟我說過話,但我不否認,那時的你全身閃著光,我和其他女生一樣,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有一段時間,我出黑板報而你也一樣晚回家時,我問你是不是故意等我,但我又一次想錯了,那次我真的很難過;大學生活讓我開了眼界,我覺得束縛我的東西漸漸放鬆,我有很多事可以做,你不再是我關注的重心,那次聯誼後,我決定徹底對你死心,但是陳川,”她難得地叫他名字,“你剛才的話讓我再次覺得你可能是那個瞭解我的人,只是我們都要花點時間 ,或許我們可以試試,如果你那天在KTV裡說的不是醉話。”
她的聲音很輕,也從來沒有跟陳川說過那麼多的話,但陳川都聽清楚了,覺得那是他這麼久以來聽過最動聽的話,心裡狂喜著,連腳也不疼了,他傻傻地不知道怎麼迴應,只是硬扯過被趙菲菲抓得死緊的購物袋。
“那些都是真的,包括,”他深吸了口氣,然後認真地看著趙菲菲,“包括,我喜歡你。”
他看到趙菲菲用力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那年夏天特別長,學生時代的最後一次暑假,陳川因為腳受傷沒有去旅行,但他告白成功,正大光明地將手機通訊錄裡的“怪人”改成了趙菲菲。
那年夏天特別長,趙菲菲搬走了,但只是在隔壁的小區。
:當時明月照年少
“雨露!你慢點!別跑了!”
韓辰在後面猛追閻雨露,盛夏的夜晚像是桑拿一樣悶熱,沒跑幾步就開始氣喘難忍,汗水滴進眼睛裡暈開了路燈的光。可是閻雨露像有用不完的力氣,一個勁兒向前猛衝,撞開了少有的幾個擋路的人。
這是他們下高考成績的第三天,除了一些三年間都不太跟人熟絡的個別人,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大家終於有了和考試全然無關的熬夜的機會,一群人湊在一間豪華包廂裡放縱地喝酒唱歌,泡沫甩在每個人身上。但是到後半輪,很多人就開始撐不住了。有些人倒頭就睡,有些人悄然離場,有些人喝醉了,藉著酒勁兒哭哭笑笑,擁抱平時不敢擁抱的人,或者發洩壓抑很久的心情。閻雨露就是在突然的痛哭之後,以一種從未有過的速度衝出了包廂。韓辰在瞬間震驚之後,就隨即跟著跑了出去。
整整追出了兩條街,閻雨露終於摔倒在地,然後自己就地打了個滾,躺在了地上。韓辰拖著像是墜著鉛塊的腿硬撐到她身邊,也倒地不起了。
所幸已經是後半夜了,路上很少有人經過。他倆大半天只能拼命喘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等到緩過勁兒來,還不等韓辰開口罵,閻雨露又是一個巨大的哽咽。
說也簡單,閻雨露高考失利,肯定是上不了預想的學校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朱城恩在下分數的當天,乾脆利落和她分手了。
“會拿沒考上同一所學校當分手理由的人最無恥了!”韓辰發自肺腑地覺得。
“不怪他……”
早在剛剛進入高三下學期,朱城恩就跟閻雨露約法三章了:一、複習期間儘量少交流,學習為重。二、拒絕所有約會。三、如果不考到同一所學校就分手。
雖然心裡也暗暗不爽,但因為是朱城恩提出來的,閻雨露還是照單全收了。可是越緊張成績就越不穩定,每次考試時她都一手的汗,心慌意亂。在聽到成績那一刻,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失望,但她還抱著一絲絲的希冀,希望朱城恩會溫柔安慰她,可是她聽到的是對方冷冷地、甚至是有點如釋重負地說:“我們早就說好的哦,拜拜。”
然後大家聚會,朱城恩也沒有來。
“那個爛人,你就忘了他啦。”韓辰撐起身子跳起來,朝閻雨露伸出手,“不是還有我呢。”
閻雨露一把抹掉眼淚,然後狠狠打掉了他的手。
“誰要你啦!”
韓辰誇張地揉著手,卻將苦笑隱在夜色裡。他追她兩條街,只換來一句“誰要你”。
“走了,回家吧。”
韓辰見閻雨露酒勁兒差不多過了,也站了起來,便扭回身自顧自朝前走。走了幾步沒聽到身後有跟來的腳步聲,還沒來得及回頭,突然又聽到一連串急促的腳步,就停在自己背後很近的地方。韓辰不自覺屏住了氣,也沒有回頭。
身後靜謐了幾十秒,傳來閻雨露輕輕地說:“韓辰,謝謝。”
聽到這句話,韓辰明白,他們這一輩子,都只是能相攜穿過這一街燈火闌珊的朋友而已了。
【他和她】
韓辰和閻雨露的相識,閻雨露與朱城恩的相識,是一個連鎖效應。
入學儀式上,大家雜七雜八的站隊,閻雨露不知道被誰絆了一下,一個沒站穩就向人群趴了過去。有些人下意識躲開了,但她還是抓住了一個墊背一起摔。等她爬起來,才看見加上她,一共摔倒了三個人。
她、韓辰、朱城恩。
不同的是,韓辰的反應是扭回頭問她怎麼樣,絲毫沒在意受牽連。而朱城恩連頭都沒回,自始至終只留給她三分之一的側臉。
她就盯著那個側臉發愣,連韓辰的關懷都沒有認真搭理,更說不上道歉。
好死不死的,他們三個人分到了同一個班,韓辰和朱城恩兩個人身高相仿,坐在教室後排,閻雨露在女生裡算高的,坐在他倆的前面。還不等正式上課,韓辰和閻雨露就熟了起來。韓辰一直一直在跟閻雨露搭話,借課表,借筆,借抹布……而朱城恩一句話都不說,默默一個人解決了一切。
朱城恩就一直一個人,不講話,過了一個星期。男生們早就勾肩搭背熟成了一團,女生們也分成了三三兩兩小團體。全班僅有的兩個異類,一個是他,一個就是閻雨露。好在閻雨露還有韓辰那個萬人迷上趕著說話,而朱城恩是哪怕別人主動,也懶得開口的。
最短時間裡和所有人熟起來的就是韓辰了,他長著張娃娃臉,跟陌生人也能話嘮模式全開的個性,讓人都不忍心不理他。所以哪怕閻雨露再不想和人熟絡,也還是出於禮貌應付著他,每次回過頭和他說話,都能掃過朱城恩的臉。那是張沉靜的、無喜無悲的臉。
“哎哎,你幹嗎總看他?”
發現她心不在焉,目光偏移,韓辰故意大聲說。
“哪有?”
閻雨露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確定朱城恩聽見了,但那張臉還是沒有半點表情,甚至都沒有抬眼。
“你花痴啊,那傢伙有什麼可好的。”
那傢伙有什麼可好的。在之後變成了韓辰的口頭語,隔三差五就在閻雨露耳邊說一次。但閻雨露從來就不辯解,因為她注意朱城恩,又不是因為他好。
閻雨露注意朱城恩,一個是因為他眼下有一顆痣,那讓她想起過世的父親,差不多的位置,差不多的大小。那個很疼她很疼她的父親,卻在她初三時因為突發腦溢血過世了。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她看著朱城恩,覺得和自己很像,從前的自己,也是那樣,像是外面有一個玻璃罩子,隔絕了一切。
是她的父親教她如何開懷,可父親走後,她又漸漸將心門閉上。她有些想找到一個同樣如此的人,最好兩個人在一起不用說話也能懂對方。兩個人,不再寂寞便好。
可是韓辰這個人,硬生生踏進來,阻擋了她關上心門。
結果她第一次跟朱城恩搭上話全因為韓辰,下課她去水房打了水,回來的路上卻遇到韓辰。明明看著她舉著一整杯冒熱氣的水,卻硬要她陪著一起去水房。閻雨露就是不情願,韓辰卻強制性扭過她肩膀,熱水就翻出了杯口,滴了幾滴在她手上,剩下一小片,灑在了路過的朱城恩手臂上。
雖然不是剛燒開的水,但也還是能明顯感覺出燙的,閻雨露一時慌亂,手一鬆,整個杯都掉在了地上,反而又濺了朱城恩整個鞋子。她垂著手,不知道是該看一下朱城恩燙得嚴重麼,還是該蹲下撿杯子。無力感幾乎要灼傷她,就在她眼睛開始發酸時,只聽到朱城恩開口說:“沒事的。”
然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看你,慌個什麼勁兒啊。”韓辰彎腰撿起閻雨露的杯子,“啊,破掉了。對不起啊,我去給你買個新的。”
他抬起頭,發現閻雨露看著朱城恩離開的背影,眼裡居然充滿了淚水。
他在那一刻,覺得自己敗給了那個含淚的表情。他從來沒見過,眼底有那麼多感情的姑娘。他在那一刻,也明白,那個姑娘眼底的感情,不屬於他。
就像,當他買了個新的杯子放在閻雨露桌上時,碰巧看到的是,閻雨露將一隻燙傷藥膏放在朱城恩的桌上。
【靠近】
閻雨露的小時候,沒有玩伴,非常孤僻,她媽媽在她很小時就跟她爸爸分開了,她從小就由爸爸帶大。小時候的她因為怕和人接觸所以無法上幼稚園,爸爸為了她辭去工作,每日不厭其煩帶她出去玩,溫柔的在不知不覺間教她如何為人處世。
她漸漸好起來一點了,雖然仍舊是無法融入集體,但至少獨立上完了小學,初中,可爸爸卻在她最關鍵的初三突然離開了她。爸爸去世後,她的媽媽接過了她的撫養權,卻因為彼此太久沒有一起生活,只能相敬如賓。她答應了爸爸會繼續讀書,卻陷在對未知的恐慌裡無法自拔。她看著周圍的人都有著快樂的臉孔,都有著和世界交涉的訣竅,可她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會。
就這樣,當她高中一入學就出糗,在大家的鬨笑裡,她捂著摔破的嘴,看見了朱城恩榮辱不驚的臉。她覺得,她像是找到了一個目標。
第一次大考,高低立現,平日裡玩得很瘋的人很多都是隱藏的學習好手,包括韓辰,也考了前十名,而閻雨露只是不上不下。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第一名竟然是朱城恩。他以超越第二名很多的分數,穩穩坐上第一寶座,連老師都吃驚。平日裡,他從不主動回答問題,下課也從不追著老師請教,有些老師還記不住他的名字。名次出來之後,仍舊不懂事愛搗蛋的男生們開始大大方方叫朱城恩“書呆子”,女生們偶有幾個羨慕他的成績,但大多數對這種只懂學習的人更加不感冒。
只有閻雨露,戰戰兢兢,卻主動湊過去問:“你是怎麼考第一的?”
即便問出口之後,立刻覺得自己又問了個白痴問題。
朱城恩這次終於抬頭她,好像真的認真想了想,開口說了兩個字:“看書。”
韓辰聽著他倆的對話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雨露啊,我成績也很好啊,這次發揮不好嘛,我教你啊。”雖然閻雨露很不愛聽韓辰這樣叫她,但是卻懶得糾正什麼。
“不用。”
“喂!”自尊心嚴重受打擊,韓辰實在不甘心,他探過身在閻雨露耳邊說,“你成績好的話,才能跟他有共同話題嘛。”
熱氣撲到耳廓上,讓閻雨露稍稍有點發麻,可是她還是在這句話裡聽到了一絲希望。為了這一點點希望,閻雨露開始私下裡讓韓辰幫她補課。
為了幫她,韓辰推掉了很多玩樂的時間,漸漸跟男生們也疏遠了起來。對於他倆的謠言四起,閻雨露努力充耳不聞,倒是韓辰很高興,總是自己提起來。只可惜閻雨露真的不是學習的好手,她越盡力就越適得其反,常常把韓辰氣得半死。同一型別的題講了幾遍,遇到相同的仍舊不會。
“這個……”一個課間,當韓辰為了讓閻雨露明白課上的一道題而絞盡腦汁時,朱城恩竟然在背後默默開了口:“其實換個做法,比較簡單。”
“什麼做法?”韓辰是真的好奇。
朱城恩拿過筆,三下五除二在本子上換了一個思路,瞬間解出了正確答案。而奇怪的是,閻雨露竟然一下子就理解了這個方法。
韓辰從心底覺得很厲害,卻又不想承認,只得彆扭得把臉扭到了一邊。朱城恩撂下筆就想回到自己座位,閻雨露卻下意識開口叫住了他:“你能不能教我?”
“沒時間。”
拒絕得很果斷。可閻雨露卻心花怒放。
因為朱城恩已經開始願意對她講話了,這是根本性的變化。
雖然說著沒時間,但從那天開始,每當閻雨露拿著題目走過去,朱城恩還是會一聲不響幫她解開。雖然什麼都不講解,卻會用眼神確認她是否真的明白。
他倆之間的默契開始滋長,像是織起了一張網,這讓韓辰好不嫉妒。
他嫉妒的方式就是拼命的學習,用一種恨不得咬斷筆桿吃掉書本的氣勢,努力趕超朱城恩。進入高二之後他的成績突飛猛進,卻仍舊屢居,總算有一次得了第一,是因為朱城恩缺考了。
而與此同時,閻雨露也缺考了。
【猜心遊戲】
韓辰心煩意亂等了三天,閻雨露才出現,左臉上貼著一塊藥布,樣子好不狼狽。
無論韓辰怎麼問,閻雨露都一句話不說。他只好拿著一張紙,拍到閻雨露桌上。“把你手機號給我。”
閻雨露確實有手機,但上面除了媽媽和個別家裡人的號碼,幾乎沒有朋友。
“算了吧……”
“什麼就算了,”韓辰不依不饒,硬把筆塞到她手裡,“必須寫。”
無可奈何,閻雨露只好把自己的號碼寫在了紙上,鼻子卻猝不及防的酸了一下,一滴眼淚就滾了出來。
韓辰立在一旁,拿著那張有淚痕的紙,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那個假期,韓辰不時給閻雨露發信息,她極少回答。雖然有些時候,她也有對韓辰訴說的想法,畢竟書寫有時候比語言更容易。可是,她還是決定將那個祕密死守住,咬碎了吞進肚子裡。
——也許可以在眼淚的浸泡下,發出甜蜜的芽來。
那次考試前的兩個月開始,因為一個偶然,閻雨露發現朱城恩回家走的路和自己有一大半是相同的。只不過她每天出了學校就等公交,而朱城恩卻願意一個人花些時間走回家。從那開始,她開始跟蹤朱城恩,放學走在他後面,遠遠的,保持著能看到又不會被留意的距離。
等到朱城恩回家了,她再一個人走後半段路。雖然每天回家晚了很多,但是工作很忙的媽媽,不會注意。然後是早上,花了好幾天來測算距離和時間,確定朱城恩出家門的時間,仍舊跟在他後面,一起到學校。
這背影,這祕密,令她開心。
就這樣,直到考試那天,她還沒走到朱城恩家附近的路口,卻遠遠看到朱城恩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她想躲,可這是去學校的必經之路,時間也已經不多。她想裝著沒看到走過去,可她也深知自己不會演戲,做不到。
就這樣僵持著,她在馬路這邊,朱城恩在馬路那邊,等過了好幾撥車流。直到朱城恩的目光定定朝她看過來,她才不得不面對。
閻雨露低著頭走過去,壓根忘記看路口的紅綠燈,只聽見右耳邊一聲尖銳的喇叭聲。她抬起頭的瞬間只覺得被什麼迎面推了一把,整個人側著摔倒在了柏油路上,那輛車的軲轆幾乎是擦著她的腿開了過去。腦袋懵了很久,閻雨露才爬起來,然後她看見朱城恩坐在對面,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她把朱城恩送去醫院,右手臂骨折,她想起千鈞一髮間衝過來推開她的那股力量,就在醫院裡痛哭出聲。
“你先走吧。一會兒我家人來了,你就麻煩了。”
即便在那時,朱城恩仍舊能夠冷靜地對她說。
“你不怪我嗎?”
“不怪你。”
“為什麼?”
“不知道。”
朱城恩答得乾脆,卻全無惡意。閻雨露獨自走出醫院,心裡卻已默默下定決心。即使被討厭,即使要改變自己,即使要做從來沒做過的事,她也要得到朱城恩的喜歡。倘若打開了朱城恩的心門,或許也就打開了自己的心門。
可是這樣想著的她,手機裡存的第一個異性號碼卻是韓辰。
韓辰很不甘心有了手機號還是約不到閻雨露,在發了一陣資訊之後,終於忍無可忍打了電話。
閻雨露接起來,卻沒有講話,直到他問:“你在聽嗎?”
“在。”
“那你要不要跟我出來玩?”
“不要。”
“如果我幫你約朱城恩出來呢?”韓辰使出了撒手鐗。
閻雨露一陣沉默。韓辰笑著說:“我當你答應了哦。”
明明帶著笑容撂下電話,但當螢幕暗掉,笑容也就掉了下去,韓辰甚至能聽見面具掉在地上碎掉的聲音。自己這是何必呢,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為什麼朋友一大堆的他,卻要在乎一個都懶得對他笑笑的女孩。如果說是喜歡,可為什麼卻願意去幫她聯絡她喜歡的男孩。
我究竟在想什麼啊。韓辰抱著頭一陣苦惱。
可他還是約出了朱城恩,理由很簡單,以交換筆記和學習資料為名義。其實閻雨露不知道,朱城恩並不是一個真正交往障礙的人,他只是不願意罷了。但如果其他人去要手機號,他還是會給的。所以一直見人就要號碼的韓辰,理所當然有他的號碼。
閻雨露沒想到韓辰真的能約出朱城恩,只好應約定去赴約。韓辰也很意外看到朱城恩打著石膏,又想起當時閻雨露的負傷。
“你們那天……”
“沒什麼事。”
朱城恩簡單打消了他的疑惑。
“這樣……”他的反駁卻讓韓辰更加明白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是那是屬於他們的祕密,他沒權利知道,這讓他挫敗極了。
“雨露,你的傷好了嗎?”
“只是擦傷。”
“是嗎?留疤就不好了。我看看。”韓辰耍寶一樣靠近閻雨露的臉,要看個仔細。
閻雨露看她靠過來,因為椅背的關係又無法再向後躲,臉紅的同時有些狠狠的推了他一把。韓辰一個沒站穩,摔回了椅子。
“啊,對不起……”閻雨露又是一陣心慌。
“沒事沒事。”韓辰乾咳了兩聲,看向朱城恩,發現他故意不注意他們這邊,“喂,老兄,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朱城恩沒說話,也就算默許了。
“你喜歡什麼型別的女孩子?”
一句簡單的問話,朱城恩還沒什麼反應,閻雨露先被水嗆到,劇烈咳嗽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哦,”韓辰自顧自地說,“可我啊,總覺得那些女生都太聒噪了,我寧願喜歡安靜一點的。”
閻雨露何嘗不明白他話中所指,可明白又能如何,除了低頭裝聽不懂,想不到任何更好的辦法。
就在她以為這個話題就會這樣過去時,朱城恩突然開口說:
“嗯,我也是。”
【真心話輸給大冒險】
和朱城恩能夠正式確立交往關係,多虧了韓辰。所有的話都是他說的,所有的努力都是他做的,當朱城恩說出“我也是”之後,順水推舟問出:“那你看我家雨露怎麼樣?”
如果忽略了那個“我家”,這真是句好話。
朱城恩顯然也沒想到韓辰會說得那麼明顯,終於露出了些驚訝的表情,他認真想了想,說:“還行吧。”
“什麼叫還行啊,就說你喜不喜歡嘛!”
是因為害怕嗎?閻雨露不敢讓韓辰再問下去了,或許就是因為她害怕聽到不想聽見的回答吧。她偷偷在桌下拽了拽韓辰的衣角,央求他停止這個話題。
可從那天開始,閻雨露明顯感覺到自己和朱城恩之間的關係變了些。朱城恩似乎願意對她說話了,雖然建立在她主動開口的前提之上。也開始願意多注意她了,雖然建立在她成績進步的前提之上。
可這些對於閻雨露來說,已經足夠了。
真正的轉變在軍訓的第二天,結束了白天的訓練,經歷了食堂難忍的飯菜,老師教官們都睡下後,好事的男生們開始慫恿大家起來玩。如果不是韓辰來找她,閻雨露或許會一個人在宿舍睡到天亮,可是韓辰卻端著一碗泡麵闖進她的屋來,硬生生把她拽到一群不熟悉的人當中。
好在夜色是掩護,就算平日裡有過節的人,在這時也不會太較真。打了一會兒撲克沒有意思了,有人提起真心話大冒險,看到在場很多不常參與集體活動的人,包括閻雨露和朱城恩,幾個人交頭接耳,都覺得這或許是不錯的主意。
起初幾輪還算幸運,閻雨露剛剛放鬆下來,就輪到了她。她糾結了一會兒,還算決定選真心話。因為她實在不確定那些人會出怎樣難的大冒險給她。
所有人都湊在一起商量了起來,可朱城恩興致缺缺,並沒有湊過去。過了一會兒一個女生扭回頭來問:“你在這個班上最喜歡的男生是誰?”
其實早就猜到了問題不外乎是這些,其實也明白,哪怕說了哪個,也並不會引起多大的混亂,大家笑一笑就忘記了。可閻雨露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她控制不了自己一個勁兒往朱城恩那兒看,也控制不了臉紅。
韓辰看她這樣心裡著急,卻什麼都沒法說,情急之下只好躲開人給她發信息。聽到手機響,閻雨露低下頭,看見韓辰的資訊。
——“說我吧。”
她明白,如果她說韓辰,大家會認為是理所應當的。這兩年韓辰處處維護她,有關謠言也不少。關鍵是,韓辰人緣好,又會打哈哈,自會幫她把注意力吸引過去。
可是……
“我……”閻雨露深吸一口氣,“我喜歡……朱城恩。”
有那麼一瞬間,好像空氣都凝結了。然後,大家一陣鬨笑,男生們推搡著朱城恩,非要他有所表示不可。眼見著氣氛越來越尷尬,閻雨露剛想落荒而逃,朱城恩突然開口說:“那我倆在一起吧。”
閻雨露真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當她看見韓辰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真的夢想成真了。
好一陣這種起鬨的氣氛才降下去,遊戲重開,這次抽到的是韓辰。他笑嘻嘻地說:“我嘛,當然大冒險了。”
因為是他,沒有人多想什麼,只想著怎麼整他。於是讓他在在場的人裡找一個親一下,提前不許說出來,直接去親,男生女生都可以。
題目剛說出來,韓辰就飛速在閻雨露臉上親了一下。
他那麼快的速度,證明著他根本沒有去考慮其他人,證明這根本是他的潛意識。
可是放在剛剛的事情後面,竟連外人都覺得,有些尷尬了。
只有他打著哈哈說:“好啦,繼續吧。”
“我有點困了,我先回去。”
閻雨露站起來,幾乎是逃出了這間屋子,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趴回床上,心跳卻仍舊抑制不住。
她不能否認的是,剛才的那一吻,竟劇烈撼動了她的心。雖然不足以動搖她對朱城恩的追隨,卻帶給了她沒想到過的衝擊。
【愛自己】
進入高三之後的朱城恩變得更加沉默了,明明剛剛好轉的性格,一下子又回到了原點。雖然他承認閻雨露是女朋友,可是卻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優待。
平日裡的交流除了學習就是學習,晚上放學雖然看上去是一起回家,但大多數都是他在前面走,閻雨露在後面跟而已。
“喂,老兄,學習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閻雨露不敢問的話,韓辰都敢問。
“嗯。”
“雖然考上一個好大學很重要啦,但是……”
“別跟我說什麼人生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這種大道理。”
朱城恩突然的一句反駁嚇了韓辰和閻雨露一跳,他很少說出這種話來,很少這樣完整的,義正言辭的糾正什麼。閻雨露突然覺得,面前的朱城恩似乎變得和自己不一樣了。
那種感覺是什麼,她也不清楚,但卻感覺到了背叛。
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響後,閻雨露看見朱城恩收拾好東西起身,才跟著站起來。韓辰卻在這時叫住了她:“雨露,我有話跟你說。”
“可是……”她看向朱城恩。
朱城恩只是她一眼,連話都沒說,自己走了。
哪怕說一句“我先走了”也好啊……閻雨露悲涼地想著,第一次沒有跟上去。
在人散得差不多的操場角落,韓辰難得的收起了平日玩笑的表情,目光炯炯望著她。“雨露,現在這樣就是你想要的了麼?”
閻雨露感覺這個問話像一把刀,狠狠戳進了她心裡最軟的地方。她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但是如果你想要的是幸福的話,他給不了你。”
“為……什麼……”
“你是想要平靜安穩的人,他是想要更強的人,雖然表面上你們有些相像,實際上根本不在一條線上。”韓辰走到閻雨露近前,“想要通過愛別人來獲得什麼,還不如愛自己。”
說完,他微笑著離開了。
留下閻雨露一個人,站在已經完全靜下來的操場上,看著頭上那團水波狀的月亮。
第二天上課,朱城恩給她遞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高考前的約法三章。閻雨露很清楚自己和朱城恩成績間的差距,不出奇蹟,她是考不上那所學校的,而且她對那個地方也沒有任何希冀。說白了,這紙通牒無非是婉轉版的“別來煩我”。
“你要是想考那所學校,我幫你。”
明明很清楚可能性有多低,但韓辰仍舊願意陪著閻雨露。
最後的幾個月,局勢突然變成韓辰和閻雨露朝夕相處了。他們抓緊一切時間大把大把的做習題試卷,兩個人幾乎沒有交流,卻絲毫不覺彆扭。閻雨露驚覺,原來她想要的平靜,竟然在韓辰身上獲得了。
她原以為只有和想象的人在一起才能真正和諧,不料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所謂的和諧,是要和有心的人在一起才做得到。
哪怕就只是朋友的感情。
在連續兩個星期熬夜到三四點鐘之後,閻雨露得了很嚴重的感冒,整個人昏沉得不行,根本聽不了課。韓辰幫她買了好多種藥,幫她記著筆記,為了讓她能安心睡覺。睡了整整兩節課,課間閻雨露才醒過來,感覺自己熱得像塊剛出爐的紅薯。
她勉強撐起身子想喝水,卻看見桌上放著一張字條,上面是朱城恩的字跡,她認得。
——“別勉強了,回家吧。”
閻雨露看著那張紙條又想哭又想笑,她終於瞭解到自己是真的喜歡過朱城恩,是不摻雜任何其他因素,沒有其他任何原因的喜歡。她光是想著朱城恩在她睡著時經過過,也許探了探她的額頭,然後留下這句話。光是想著,就覺得心柔軟了起來。原來喜歡一個人這件事,才是快樂的根源。
於是她收拾了東西,請假回家。她的一舉一動,韓辰都看在眼裡,心底的苦澀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已經積成了一面黑色的湖。
在閻雨露回家後,韓辰給朱城恩傳了字條,要他放學後在學校外面等。
“你根本就不喜歡閻雨露吧。”韓辰開門見山。
“她挺奇怪的,”朱城恩實話實說,“不過,我也不想傷害她。”
“因為不想傷害她,所以才答應和她交往,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對她傷害更大!”
朱城恩罕見的笑了一下,卻是嘲諷:“你想當救世主的話,你就去當啊。”
黑色的湖被扔進了一顆巨大的石頭,韓辰一瞬間握緊了拳頭,然而閻雨露哭泣的臉在眼前一閃而過,最終他還是慢慢,鬆開了手。
閻雨露回來上課之後,韓辰沒有對她說起這件事,但他卻更加努力地不給閻雨露和朱城恩相處的機會。他很清楚自己當不了救世主,他也很清楚閻雨露的心還在那邊,可是他就是想霸佔著,霸佔著這最後的時光。
最後的,好時光了。
【友人說】
大學入校前,韓辰竟然接到了閻雨露主動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邊仍舊先是熟悉的沉默,韓辰換著聲調“喂”了好幾次,才聽到閻雨露說:“我今天,遇到朱城恩了。”
韓辰喉嚨一鎖。
“他對我說了,那次你和他談的事情。”
韓辰微微一笑:“謝謝的話,那天已經說過了。”
“我不是想說謝謝,”閻雨露停頓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我想說,你真是個笨蛋。我那天難過是因為,我們畢業了。”
撂下電話,韓辰發了很長時間的愣,靈魂好像睡著了一般,直到天光將暗才醒過盹來,翻了一個身。
他突然想到,如果當時,他明白的,將自己的心坦白。將和朱城恩說的話,轉化成對閻雨露說的話。那麼,現在的他們會不會不一樣?
但是,轉念一想,他又靜靜地笑了。
那時的他們,哪個不是笨蛋呢?
真正能做到時刻清明的,或許只有窗外那個亙古不變,見證了無數少年的悲慼與澎湃的月亮。
但至少,他和閻雨露現在仍然在看著,同一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