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功書法作品

  啟功先生也是中國當代著名的書畫家,他的舊體詩詞亦享譽國內外詩壇,故有詩、書、畫“三絕”之稱。下面小編帶給大家的是,希望你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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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功談學習書法及技巧

  首先要說的是我們寫書法,學習寫書法所寫的字就是要人們共同都認識。文字是語言的符號,寫字是要把語言記錄下來。但是由於種種的緣故,寫成了書面的語言,寫成書面語言組成的文章,它的作用是表達語言。我寫完長篇大論,讀的人都不認識,那就是失去了文字溝通語言的作用了,這是第一點。文字總要和語言相結合,總要讓讀的人看的人懂得你寫的是什麼。寫完之後人都不認識,那麼再高的也只是一種“天書”,人們不懂。

  第二點,就是書法是藝術又是技術。講起藝術兩個字來,又很玄妙。但是它總需要有書寫的方法,怎麼樣寫出來既在文藝上讓人們認識理解,寫法上也很美觀。在這樣情況下,書法的技術是不能不講的。當然技術並不等於藝術,技術表現不出書法特點的時候,那也就提不到藝術了。但是我覺得書法的技術,還是最重要的。儘管理論家認為技術是藝術裡頭的低層次,是入門的東西。不過我覺得由低到高,上多少層樓,你也得從第一層邁起。

  第三點,文字本來就是語言的符號。中國古代第一部純粹講文字的書《說文解子》,說的是那個“文”,解的是那個“字”。但是他有一個目的,一個原則,那就是為了講經學,不用管他是孔孟還是誰,反正是古代聖人留下的經書。《說文解字》這本書就是為人讀經書、解釋經書服務的。《說文解字》我們說應該就是解釋人們日常用的語言的那個符號,可是他給解釋成全是講經學所用的詞和所用的字了。這就一下子把文字提高得非常之高。文字本來是記錄我們發出的聲音的符號。一提至經書,那就不得了了,被認為是日常用語不足以表達、不夠資格表達的理論。這樣,文字以至於寫字的技術就是書法,就與經學拉上了關係,於是這個文字與書法的地位一下子就提高了,這是第一步。漢朝那個時候,寫字都得提到文字是表達聖人的思想意識的高度來認識的。這樣文字的價值就不是記載普通語言的,而是解釋經學的了。

  第四點.除了講經學之外,後來又把書寫文字跟科舉結合起來了。科舉是什麼呢?科,說這個人有什麼特殊的學問,有什麼特殊的品德,給他定出一個名目來,這叫“科”;“舉”是由地方上薦舉出來,提出來,某某人、某某學者夠這個資格,然後朝廷再考試,定出來這個人夠做什麼官的資格。古代我們就不說了,到明代、清朝就是這樣的。從小時候進學當秀才,再高一層當舉人,再高一層當進士,都要考試。進士裡頭又分兩類:一類專入翰林,一類分到各部各縣去做官。這種科舉制度,原本應該是皇帝出了題目***當然也是文臣出題目***,讓這些人做,看這些人對政治解釋得清楚不清楚。後來就要看他寫的字整齊不整齊。所以科舉的卷面要有四個字:黑,大,光,圓。黑色要黑,字要飽滿,要撐滿了格,筆畫要光溜圓滿,這個圓又講筆道的效果。這樣,書法又提高了一步,幾乎與經學,與政治思想、政治才能都不相干了,就看成一種敲門的技術。我到那兒打打門,人家出來了,我能進去了,就是這麼個手段。

  這種影響一直到今天,還有許多家長對孩子提出不切實際的要求。孩子怎麼有出息,怎麼叫他們將來成為社會有用的人才不去多考慮,不讓小孩去學德、智、體、美,很多應該打基礎的東西。他讓小孩子幹嘛呢?許多家長讓孩子寫字。我不反對讓小孩子去寫字,小孩寫字可以鞏固對文字的認識,拿筆寫一寫印象會更牢固,讓小孩學寫字並沒有錯處。但是要孩子寫出來與某某科的翰林、某個文人寫的字一個樣,我覺得這個距離就差得比較遠了。甚至於許多小孩得過一次獎,就給小孩加上一個包袱,說我的書法得了一個頭等獎,得了一個二等獎。他那個獎在他那個年齡裡頭,是在那個年齡程度裡頭選拔出來的,他算第一二等獎。過了幾年小孩大了,由小學到初中,由高中到大學,他那個標準就不夠了。大學生要是寫出小學生的字來,甭說得頭等獎了,我看應該罰他了。有的家長就是要把這個包袱給小孩加上。我在一個地方遇到一個人,這個人讓小孩下學回來得寫十篇大字,短一篇不給飯吃。我拍著桌子跟他嚷起來,我說:“孩子是你的不是我的,你讓他餓死我也不管。那你一天要孩子寫十篇大字,你的目的是要幹什麼呢?”我現在跟朋友談心,談書法,但是我首先要破除這個做家長的錯誤認識。從前科舉時代,從小孩就練,寫得了之後,這科舉那個卷摺,白摺子大卷子寫的那個字呀,都跟印刷體一個樣。某個字,哪一撇兒長一點都不行,哪一筆應該斷開沒斷開也不行。這種苛求的弊病就是不言而喻了。

  所以我覺得這第四點是說明書法被無限制地抬到了非常高的檔次,這個不太適宜。書法是藝術,這與它是不是經學,與它夠不夠翰林是兩回事,跟得不得什麼杯,得不得大獎賽的頭等到獎也是兩回事。明白了這一點,家長對書法的認識,對小孩學書法的目的,就不一樣了。

  第五點,是說藝術理論家把書法和其他藝術相結合,因而書法也就高起來。比如現在有許多藝術理論家來講書法,我不懂這個書法怎麼是藝術。我就知道書法同是一個人寫,這篇寫得掛起來很好看,那篇寫得掛起來不好看,說它怎麼就好,我覺得並不是沒有方法解剖的,但是要是提高到藝術理論上解釋,還有待將來吧。

  第六點,封建士大夫把書法的地位抬高,拿來對別的藝術貶低,或者輕視,說書法是最高的藝術。這句話要是作為藝術理論家來看,那我不知道對不對;要是作為書法家來看,說我這個就比你那個高,我覺得首先說這句話的人,他這個想法就有問題。孔子說:“如果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矣。”***《論語·泰伯》***說是像周公那樣高明的聖人,假如他做人方面,思想方面,又驕傲又吝嗇,這樣其餘再有什麼本事也不足觀了。如果說一個書法家,自稱我的書法是最高的藝術,我覺得這樣對他自己並沒有什麼抬高的作用,而使人覺得這個人太淺了。

  第七點,是說最近書法有一種思潮,就是革新派,想超越習慣。我認為一切事情你不革新它也革新。今天是幾月幾號,到了明天就不是這號了,不是這月這個日子了。一切事情都是往前進的,都是改變的。我這個人今年多大歲數,到明年我長了一歲了,這也是個記號,不過是拿年齡來記錄罷了。事實上我們每一個人,過了一天,我們這個身體的機能、健康各方面,都有變化。小孩是日見成長,老年人是日見衰退,這是自然的規律。書法這東西,我們看起來,自古至今變化了多少種形式,所以書法的革新是毫不待言的,你不革它也新。

  問題是現在國外有這麼幾派思想,最近也影響到我們國內來,是什麼呢?有一種少字派,寫字不多寫,就寫一個字,最多寫兩個字,這叫少字派。他的目的是什麼?怎麼來的?怎麼想的呢?他是說書法總跟詩文聯絡著,我要寫篇《蘭亭序》,寫首唐詩,這總跟詩文聯著。我想把書法跟詩文脫離關係,怎麼辦呢?我就寫一個“天”,寫個“地”,寫個“山”,寫個“樹”,這不就脫離文句了嗎?不是一首詩了,也不是一篇文章了。這個人的想法是對的,是脫離長篇大論的文章了。但是一個字也仍然有一個意思,我寫個“山”,說這個你在書裡找不著,也不知這山說的是什麼?我想沒那事,只要一寫底下一橫上頭號三根貧,誰都知道像個山。那麼人的腦子裡就立即聯想起山的形象,所以這還是白費勁。這是一個。

  還有一派呢,想擺脫字形,又是一個變化了。這個變化是什麼呢?就乾脆不要字形了,有的人寫這個“字”呀,他就拿顏色什麼的在一張不幹的紙上畫出一個圓圈來,或畫出一個直道來,然後把水汪在這個紙上,水不滲下去,把顏色往裡灌,一個筆裡灌一段紅,灌一段綠,灌一段黃,灌一段白,灌一段什麼。這樣一個圈裡有各種顏色,變成這麼一個花環,這樣就擺脫字形了。我見過一本這樣的著作,這樣的作品,是印刷品。還有把這個筆畫一排,很勻的一排,全是道兒,不管橫道還是豎道,它也是各種顏色都有,還說這東西古代也有,就是所謂“折釵股”、“屋漏痕”。雨水從房頂上流下來,在牆上形成黃顏色的那麼一道痕跡,這本來是古代人所用的一種比喻,是說寫字不要把筆毛起止的痕跡都給人看得那麼清楚,你下筆怎麼描怎麼圈,怎麼轉折,讓人看著很自然就那麼一道下來,彷彿你都看不見開始那筆道是怎麼寫的,收筆的時候是怎麼收,就是自然的那麼一道,像舊房子漏了雨,在牆上留下水的痕跡一樣。這古代的“屋漏痕”只不過是個比喻,說寫字的筆畫要純出自然,沒有描摩的痕跡。滿牆潑下來那水也不一定有那麼聽話,一道道的都是直流下來的。擺脫字的形體而成為另一種的筆畫,這就與字形脫離,脫離倒是脫離了,你這是幹什麼呢?那有什麼用處呢?在紙上橫七豎八畫了許多道兒,反正我絕不在牆上掛那麼一張畫,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我最近頭暈,我要看個呢,那會增加我的頭暈,有什麼好處呢?

  所以我覺得創新、革新是有它的自然規律的。革新儘管革新,革新是人有意去“革”是一種,自然的進步改革這又是一種。有意的總不如無意的,有意的裡頭總有使人覺得是有意造作的地方。這是第一章講的這些個小點。就是這認為寫字首先要破除迷信。破除迷信這個想法將貫穿在我這十幾章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