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人生本苦的傳統文化

  一、章回體:形式上的復古

  眾所周知,章回體形式是中國古典小說的一種獨特創造,舉凡優秀的中國古典長篇小說,所採用的都是章回體形式。明清四大名著***《紅樓夢》、《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皆是如此。《生死疲勞》作為21世紀的創作作品,採用這種體式,完全是對傳統文化的繼承。這部小說也因為對經典的傳承而備受矚目,成為它在現當代文學創作中一個與眾不同的亮點。作者將小說分為五個部分,共五十三章。每一章的結構都是傳承古典小說的體式,通過一種輪迴觀念的表達,自覺地延續發展著中國本土小說敘事傳統。由於作者的語言與敘述一向具有一種如大江大河般滔滔不絕滾滾而來的特點,所以對於章回體形式的運用,便在很大程度上對這一敘事慣性形成了強有力的控制與約束,從而使得莫言的小說面目較之於從前清晰了許多。

  二、魔幻現實主義:對傳統志怪小說創作手法的繼承

  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會對莫言的授獎詞稱:他將魔幻現實主義與民間故事歷史與當代社會融合在一起。的確,莫言將民間故事通過拉美魔幻現實主義將其與當代社會發展背景糅合在一起,並積極探索與中國傳統文化和民族精神的融合,最終創造了一個輝煌瑰麗的小說世界。其實,志怪小說在魏晉時期就已興起,其內容怪異,情節離奇,多是用虛幻的志怪故事展現人物的精神世界。蒲松齡的《聊齋志異》就是這方面的代表作,作者通過對花鬼狐妖世界的描寫,揭示了不同於人世間的情感,將當時的社會常態通過非人的眼睛展現出了一個荒誕怪異的世界。《生死疲勞》這部小說,無論是其傳奇手法還是他的創作題材,創新之處在於作者通過對非人世界的描寫,折射社會的弊端,表達人們的精神世界。首先,蒲松齡的創作範圍總是圍繞自己的故鄉——淄川縣蒲家莊來進行創作,而莫言《生死疲勞》的創作也是圍繞著自己家鄉——高密東北鄉來進行創作的。對自己的故鄉進行描寫更具有一種真實性,這也是莫言對傳統的一種繼承。其次,莫言的《生死疲勞》,利用佛家輪迴觀念,採用魔幻的創作手法,荒誕而又不失真實。他為我們真實地再現了新中國成立近五十年的歷史,將那個時代的歷史現實、人們的思想情感和價值追求表現得淋漓盡致。他通過動物的眼睛,展現人世間的真善醜惡,做到了與民間歷史故事和對現實的結合。對傳統志怪小說創作手法的繼承,是作者取得成功的一大重要因素。

  三、人生本苦、輪迴觀念:佛教思想的影響

  《生死疲勞》中體現的許多佛理,都是源自佛教思想在我國的傳承發展。“生死疲勞”一詞,出自佛經:“生死疲勞,從貪慾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小說從西門鬧冤死開始,歷經轉世為驢、牛、豬、狗、猴,最終重新做人,就是講述了一個人生本苦、世道輪迴的故事。傳統佛教中的“因果報應”、“萬般皆空”、“人生本苦”等觀念對人們產生了深刻的影響,通過因果報應主題,來彰顯鮮明的道德倫理觀念與善惡是非的評價,充滿了懲惡揚善的思想精神。第一,人生本苦在《生死疲勞》中,作者對人生本苦的觀念的表現得最為明顯。整部小說就是一部苦難史。有西門鬧蒙冤受死,在畜生道里五次輪迴的無奈;有白氏對情感的忠貞,被披上地主帽子的悲慘;有藍臉對單幹的執著引發的種種批鬥;有藍解放追求愛情使得家庭支離破碎、孤家寡人的結局;有洪泰嶽對集體經濟的過分執拗與西門金龍的同歸於盡;龐抗美對權力的濫用以及因為腐敗被正法;龐鳳凰難產而亡……似乎小說中的每一個人的結局都很悲慘。在佛教看來,苦的根源是執著。他們有的執著仇恨,有的執著於愛情,有的執著於一種信念,有的執著於財富和權力。無論執著的過程是享受還是痛苦,結局還是迴歸於苦,化為烏有。

  第二,生死輪迴。他曾在天寒地凍的時候就了藍臉的命;不懶不貪,勤勤懇懇發家致富;還能有好的對待鄉民。因此在陰間他為自己喊冤,他不斷地經歷著輪迴,試圖申冤昭雪,迴歸到人:一世為人、一世為驢、一世為牛、一世為豬、一世為狗、一世為猴,最後又輪迴到人。每次轉世為不同的動物,身份截然不同的西門鬧一直關注著在世人的悲歡離合,在現實面前卻動彈不得。自己的冤屈無法解決,還要面對身為動物的各種難題。他的生命與人生並沒有質的變化,他的記憶他的仇恨彷彿永生不滅,跟隨著它的每一次重生。他的每一次輪迴,都反映了輪迴之苦。總之,《生死疲勞》這部小說,無論是其章回體的運用,還是對於傳統志怪小說創作手法的繼承,還是其佛教觀念的運用,無不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對它的影響滲透。也正是由於它傳統文化的繼承,才使得它獨具中國的民族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