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猶如一朵絢麗的花

  童年的日子是快樂的,特別難忘的是 在陽光明媚的午後,仰面躺在樹影婆娑的大梨樹下,靜靜地數著匆匆而過的螞蟻。而身旁總是少不了那一抹令我熟悉而又心安的身影,那便是記憶裡最最難忘的姐姐。

  那是一個週日的下午,我和她一起在村口的小河邊追逐嬉戲。和煦的春風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面頰,柔嫩的垂柳給我點頭致意,枝頭的麻雀嘰嘰喳喳唱著歡快的歌兒,我們徜徉在無邊的春色裡,陶醉在迷人的美景中。我們瘋啊,笑啊,她總是跑的很快,像一陣風似的,任我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能跑到她的前頭。姐姐總是長髮及腰,卻總不束起,任由它們在風中飛揚。我笑著看著她的漸漸離我稍遠了的身影,假裝不小心扭到腳踝,扯開嗓門大聲叫喊,騙她心急火燎地跑回來,小心翼翼的抱著我的“傷腳”,幾乎要哭出來。我憋不住,放聲大笑,然後,姐姐就生氣了。

  她總是愛生氣,一生氣就會蹙起兩道彎彎如月的眉,鼻翼一聳一聳的,煞是好看。她的臉蛋總是一種病態的蒼白,更顯得那一雙剪水秋瞳水汪汪的。我們的關係很好,像親姐妹一樣。我們一起上樹抓鳥,一起下河捉魚,野得不能再野。媽媽經常告誡我離她遠一點,不然會學壞的。的確,她算不上是乖孩子。耳朵上的耳釘閃耀著刺眼的光芒,,身上套著印有稀奇古怪圖案的襯衣,腿上裹著帶洞的牛仔褲,標準的新新人類。不過,面對這樣的她,我並不排斥,因為她對我總是超乎尋常的好。我們常常並肩而行,周圍是一種別人無法理解的和諧。

  早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漸漸有了距離。每次不經意地遇見,總是風輕雲淡,擦肩而過,跟陌生人無異。我很想鼓起勇氣打破這種尷尬,但只要看到她那無所謂的樣子,我就像被拔了氣門芯,一下子就沒了勇氣。就這樣,我們有幾個月也沒有好好說過幾句話。

  不知不覺間,已踏入初中大門的我,開始過起了固定的三點一線生活,緊張繁忙的日子裡我已將姐姐漸漸淡忘。而她卻在又一個麗日藍天的午後,約我去那棵大梨樹下,談心。我好高興,便欣然起行,如約而至。

  她靜靜地坐在那兒,長長的披肩發柔順地貼在身上,一手托腮,目視遠方,沉醉在梨花的芬芳裡,如一尊美麗的雕像。

  “姐姐!”我細聲細氣地叫了一聲。她卻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竟然沒聽見我的喊聲。

  我猛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對著她沉默的面孔,尖著嗓門“啊”了一下,她才回過神來。“快坐下。”姐姐一邊笑著,一邊給我讓座。

  我們一起談天說地,把許許多多不著邊際的東西都拉來參加話題。一直聊到太陽快落山時,姐姐才忽然打住,怯怯懦懦地說,她有急事。雖然姐姐先走了我有點失落,可我還是很高興,因為我們又恢復了以前的親暱,我不再感到孤單了。

  誰也沒曾想,第二天她們全家竟然搬走了,搬到了她父母在外打工的城市。悄無聲息,半點前奏都沒有便直接跳到了故事的結局,令我茫茫然不知所措。我只身一人,佇立在梨樹下,仔細地凝望著一簇簇潔白絕塵的梨花,恍惚中眼前又閃現出姐姐那蒼白蒼白的嬌美面孔,空氣中彷彿流動著她低沉沙啞的淺淺吟唱……

  還記得嗎?你說過你長大了去做一個歌唱家,我說過我會給你去作詞;你說過明年的春天我們還要一起看梨花,你說過我的腳要是真的受傷了,你一定會揹著我……童年的經歷已經在我的記憶裡開成了一朵絢麗的花,姐姐,你嗅到那一縷縷的香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