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雲的人物生平

  王朝雲***1062年-1096年***,字子霞,蘇東坡的姬妾,因家境清寒,自幼淪落在歌舞班中,為西湖名妓。接下來是小編為大家收集的,歡迎大家閱讀。

  

  浪漫初遇

  王朝雲因家境清寒,自幼淪落在歌舞班中,為西湖名妓。孔凡禮先生《蘇軾年譜》載:“《燕石齋補》謂朝雲乃名妓,蘇軾愛幸之,納為常侍 。”

  王朝雲天生麗質,聰穎靈慧,能歌善舞,雖混跡煙塵之中,卻獨具一種清新潔雅的氣質。宋神宗熙寧四年,蘇東坡因反對王安石新法而被貶為杭州通判,一日,他與幾位文友同遊西湖,宴飲時招來王朝雲所在的歌舞班助興,悠揚的絲竹聲中,數名舞女濃妝豔抹,長袖徐舒,輕盈曼舞,而舞在中央的王朝雲又以其豔麗的姿色和高超的舞技,特別引人注目。舞罷,眾舞女入座侍酒,王朝雲恰轉到蘇東坡身邊,這時的王朝雲已換了另一種裝束:洗淨濃裝,黛眉輕掃,朱脣微點,一身素淨衣裙,清麗淡雅,楚楚可人,別有一番韻致,彷彿一股空谷幽蘭的清香,沁入蘇東坡因世事變遷而黯淡的心。此時,本是麗陽普照,波光瀲灩的西湖,由於天氣突變,陰雲敝日,山水迷濛,成了另一種景色。湖山佳人,相映成趣,蘇東坡靈感頓至,揮毫寫下了傳頌千古的描寫西湖佳句: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詩明寫西湖旖旎風光,而實際上寄寓了蘇東坡初遇王朝雲時為之心動的感受。朝雲時年十二歲,雖然年幼,卻聰慧機敏,由於十分仰慕東坡先生的才華,且受到蘇軾夫婦的善待,十分慶幸自己與蘇家的緣份,決意追隨東坡先生終身。朝雲與蘇軾的關係很奇特。她與蘇軾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特別是陪伴蘇軾度過了貶謫黃州和貶謫惠州兩段艱難歲月,但一直沒有蘇軾夫人或妻子的名號,只是到了黃州後才由侍女改為侍妾。

  紅顏知己

  蘇東坡似乎與王姓頗為有緣,原配夫人王弗,嫁到蘇家時才十六歲,紅袖添香,是蘇東坡的伴讀良友,可惜二十七歲便去世了。化為蘇東坡感情極深處的悲思。王弗去世十年後,在密州的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蘇東坡為她寫下了千古第一悼亡詞《江城子·記夢》: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王弗去世三年後,蘇東坡續娶了王閏之,是前妻的二堂妹,她性情溫順,對王弗的兒子蘇邁視如己出,是一位賢妻良母,也深得蘇東坡敬重。王朝雲的地位雖不能與王閏之相比,但她在精神和藝術感受上,又比王閏之更能進入蘇軾的精神世界。她不是靠練達持家的處世經驗,而是憑著對藝術生活的瞭解與體驗,對細膩感情的把玩品味,與富有浪漫氣質的蘇軾相貼近的。

  王朝雲與東坡先生相知之深,可謂一舉手、一投足,都可知道對方的用意,東坡所寫的詩詞,哪怕是輕描淡寫地涉及往事,也會引起朝雲的感傷。據說蘇東坡被貶惠州時,王朝雲常常唱這首《蝶戀花》詞,為蘇軾聊解愁悶。每當朝雲唱到“枝上柳綿吹又少”時,就掩抑惆悵,不勝傷悲,哭而止聲。東坡問何因,朝雲答:“妾所不能竟***唱完***者,‘天涯何處無芳草句’也”。 蘇軾大笑:“我正悲秋,而你又開始傷春了!” 朝雲去世後,蘇軾“終生不復聽此詞”。 古人認為,芳草為柳綿所化,所以枝上柳綿吹遍天涯,芳草也就隨風而生。這首詞也暗喻了蘇軾“身行萬里半天下,僧臥一庵初白頭”的命運。在政敵的迫害下,他生涯類轉蓬,一次比一次貶得遠,一次比一次遭受的打擊大。朝雲唱到那兩句時,想起蘇軾宦海的浮沉、命運的無奈,對蘇東坡忠而被貶、淪落天涯的境遇是同感在心,於是淚下如雨,不能自已。而東坡亦是知她的這份知心,才故意笑而勸慰,兩人之知心,可見一斑。

  如果說王弗努力在蘇軾的仕宦生活與處理人際關係工作中給予蘇軾深深地關注和幫助;王閏之在蘇軾經歷大起大落的人生沉浮中,認同了蘇軾的人生價值觀,讓他感到家庭的溫暖與和諧;那麼,王朝雲則以其藝術氣質,能歌善舞,對佛教的興趣和對蘇軾內心的瞭解與蘇軾相投契。

  據毛晉所輯的《東坡筆記》記載:東坡一日退朝,食罷,捫腹徐行,顧謂侍兒曰:“汝輩且道是中何物?”一婢遽曰:“都是文章”。東坡不以為然。又一人曰:“滿腹都是機械。”坡亦未以為當。至朝雲曰:“學士一肚皮不合入時宜。”坡捧腹大笑。 讚道:“知我者,唯有朝雲也。”從此對王朝雲更加愛憐。

  說蘇軾滿腹文章,或滿腹聰明才智,當然也對,但蘇軾之為蘇軾,其在新舊兩黨當權時都受打擊,確實因為他一肚皮都是些不合時宜的思想。難怪蘇軾捧腹大笑,把朝雲引為知己。朝雲深知,經歷生死沉靜的人生變故之後,蘇軾對於高官榮寵已視之淡然,在蘇軾仕途上春風得意的背後,隱藏著他對人生禍福相倚的憂懼,對物質富有的厭棄和精神生活之空虛的種種感觸。能透視蘇軾內心世界致此,稱得上是蘇軾的紅顏知己了。

  愛情結晶

  蘇東坡在杭州三年,之後又官遷密州、徐州、湖州,顛沛不已,甚至因“烏臺詩案”被貶為黃州副使,這期間,王朝雲始終緊緊相隨,無怨無悔。在黃州時,他們的生活十分清苦。蘇東坡詩中記述:“今年刈草蓋雪堂,日炙風吹面如墨。”王朝雲甘願與蘇東坡共度患難,布衣荊釵,悉心為蘇東坡調理生活起居,她用黃州廉價的肥豬肉,微火慢嫩,烘出香糯滑軟,肥而不膩的肉塊,作為蘇東坡常食的佐餐妙品,這就是後來聞名遐邇的“東坡肉。”

  元豐六年***1083***九月二十七日,二十二歲的朝雲為蘇軾生下一個兒子。蘇軾為他取名遁***繁體字遯***。此時蘇軾正遵父遺命為《易經》作《傳》,”遁“取自《易經》中的第三十七卦“遁”,是遠離政治旋渦、消遁、歸隱的意思,這一卦的爻辭中說:“嘉遁,貞吉”,“好遁,君 子吉”,可見這個名字,既寓有自己遠遁世外之義,又包含著對兒子的諸多美好祝願。

  遁兒滿月之時,蘇東坡想起昔日的名躁京華,而今卻“自漸不為人識。”都是因為聰明反被聰明誤,因而感慨系之,而自嘲一詩: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唯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元豐七年三月,蘇軾又接到詔命,將他改為汝州團練副使,易地京西北路安置。蘇軾接到詔令後不敢怠慢,四月中旬便攜家啟程,七月二十八日,當他們的船停泊在金陵江岸時,小小的乾兒中暑不治,夭亡在朝雲的懷抱裡。蘇東坡很傷心,寫了一首詩,這首詩題目很長:《去歲九月二十七日,在黃州生子遁,小名乾兒,頎然穎異。至今年七月二十八日,病亡於金陵,作二詩哭之》,吾年四十九,羈旅失幼子。幼子真吾兒,眉角生已似。未期觀所好,蹁躚逐書史。搖頭卻梨慄,似識非分恥。吾老常鮮歡,賴此一笑喜。

  從上面文字中,可以看到東坡對兒子的喜愛:看到孩子對他的詩書感興趣,便以為他將來又是塊讀書的料;孩子搖頭不要梨果,即認為是像孔融那樣懂得仁讓之禮。年近半百的東坡先生,因為添了這個兒子,鬱鬱寡歡的心情得到莫大的撫慰。然而剛剛半年,孩子就意外夭折,這使他陷入極度悲慟之中。為此蘇軾深深地自責著,甚至認為乾兒之死,是受到自己的連累:

  忽然遭奪去,惡業我累爾!衣薪那免俗,變滅須臾耳。歸來懷抱空,老淚如瀉水。

  東坡的哀傷已近極至,朝雲的悲痛可想而知。這種讓人哀毀的詩句,既可視作人生苦難的“詩史”,也是東坡與朝雲相知相慰的告白。尤其是“故衣尚懸架,漲乳已流床”這兩句,不是情摯意切愛那女人、那孩子,不是生活中對她們精心呵護的人,怎會將老媽子眼中的情景寫進詩內?王朝雲一生雖然沒有夫人的名份,就這幾句詩,足以說明,生活上一向大而化之的東坡先生,對朝雲的同情和理解,幾乎到了心愫相通、脈搏連動的地步。

  在對朝雲愛憐的同時,東坡仍在追悔,不停地埋怨自己:

  儲藥如丘山,臨病更求方。仍將恩愛刃,割此衰老腸。

  “醫不自醫,卜不自卜”,這是古人的一句俗話。也許乾兒全由通曉醫道的東坡自己醫治,還不至於離他而去,可他實在太珍愛這個孩子了,萬一乾兒在他手下有個好歹,他那“多情”善感的心,哪裡擔戴得起?越是小心,就越麻煩,惡果出現了,孩子死掉了!一把沾滿夫妻情、父子情的“恩愛刀”,真要將東坡的腸子割成碎片……

  乾兒死後,東坡決意不去汝州,他向神宗上表,要求在常州居住,一方面與他的常州情結密不可分,另一方面,也與要安身立命、悉心照料肝腸寸裂的朝雲不無關係 —— 常州在太湖周圍,那裡的山水和風土民情,應最稱朝雲心意。還有一點,從未引起人們的注意,那就是十七年後,東坡先生也在七月二十八日仙逝,他與小兒子蘇遁,共擔著同一個忌日。

  一生辛勤

  宋神宗駕崩後,宋哲宗繼位,任用司馬光為宰相,全部廢除了王安石的新法;因而反對新法的蘇東坡又被召回京城升任龍圖閣學士,兼任小皇帝的侍讀,這時的蘇東坡,十分受宣仁皇太后和年僅十二歲的小皇帝的賞識,政治上春風得意。說來令人費解,在東坡政途黯淡失意時,與之患難共攜、相濡以沫的王朝雲,此時卻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官場應酬與居家主事,自然處處以王閏之這位續絃夫人為主;然而,只不過風光兩年而已,蘇東坡再度被排擠出京而出任杭州知府。舊地重臨,杭州百姓沿路焚香鳴炮歡迎他們所愛戴的父母官。為了不負眾望,在王朝雲的枕畔細語中,蘇東坡此次前來,立意要為杭州的百姓做下幾樁有益之事。當時,恰逢江浙大旱之年,杭州一帶饑荒與瘟疫並作,於是,蘇東坡上書朝廷請求減免貢米;同時廣開糧倉、設點施粥,大濟災民;還調遣了大批民間良醫,免費為災民診治疫病;並淘挖深井、引水灌溉,幫助人民度過了大災之年。在任期間,他十分重視整修西湖,取湖中所積葑草、淤泥堆築成堤,以溝通南北;廣種菱角、荷藕於湖中,使葑草不能再生;沿堤遍植芙蓉、楊柳,春秋佳日,花開如錦,綠絛拂堤,人行其上,猶如置身於畫中。這一系列的整治措施,不但便利了交通,美化了湖景,更重要的是可以防止湖水的淤塞,保護杭州城不受江潮的肆虐,確實是為杭州人民做了一件大好事。後人為了紀念蘇東坡的德惠,給這條長堤取名為“蘇公堤”,這裡面其實也包含了賢內助王朝雲的一份心血呢。

  此後十年之中,蘇東坡又先後出任潁州和揚州知府,續娶的王夫人已逝。宋哲宗業已親政,用章敦為宰相,又有一批不同政見的大臣遭貶,蘇東坡也在其中,被貶往南蠻之地的惠州***今廣東省惠州市惠城區***,這時他巳經年近花甲了。眼看運勢轉下,難得再有起復之望,身邊眾多的侍兒姬妾都陸續散去,只有王朝雲始終如一,追隨著蘇東坡長途跋涉,翻山越嶺到了惠州。

  伊人已逝

  王朝雲在惠州時遇瘟疫,身體十分虛弱,終日與藥為伍,總難恢復,蘇東坡有《朝雲詩》:“經卷藥爐新活計,舞衫歌扇舊因緣”,拜佛唸經,尋醫煎藥,乞求她康復。但從小生長山水勝地杭州的朝雲為花肌雪腸之人,最終耐不住嶺南悶熱惡劣的氣候,不久便帶著不捨與無奈溘然長逝,年僅三十四歲。

  朝雲一生向佛,頗有悟性和靈性,這也是她能和蘇東坡心靈一致的條件。早在蘇東坡為徐州太守時,朝雲曾跟著泗上比丘尼義衝學《金剛經》,後來在惠州又拜當地名僧為俗家弟子。臨終前她執著東坡的手誦《金剛經》四偈:“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即“世上一切都為命定,人生就象夢幻泡影,又象露水和閃電,一瞬即逝,不必太在意。”這番話並不只是她皈依佛門後悟出的禪道,其中寓藏著她對蘇東坡無盡的關切和牽掛,生前如此,臨終亦如此。

  東坡尊重朝雲的遺願,於紹聖三年八月三日,將她葬在惠州西湖南畔的棲禪寺的松林裡,親筆為她寫下《墓誌銘》,銘文也像四句禪謁:

  浮屠是瞻,伽藍是依。

  如汝宿心,唯佛是歸。

  朝雲的死也帶著些佛教神祕色彩。

  朝雲葬後第三天,惠州突起暴風驟雨。次日早晨,東坡帶著小兒子蘇過,前來探墓,發現墓的東南側有五個巨人腳印,於是再設道場,為之祭奠,並因此寫下《惠州薦朝雲疏》,其中說道:

  軾以罪責,遷於炎荒。有侍妾朝雲,一生辛勤,萬里隨從。遭時之疫,遘病而亡。念其忍死之言,欲託棲禪之下。故營幽室,以掩微軀。方負浼瀆精藍之愆,又虞驚觸神祇之罪。而既葬三日,風雨之餘,靈蹟五顯,道路皆見。是知佛慈之廣大,不擇眾生之細微。敢薦丹誠,躬修法會。伏願山中一草一木,皆被佛光;今夜少香少花,遍周世界。湖山安吉,墳墓永堅……

  在朝雲逝去的日子裡,蘇軾不勝哀傷除寫了《朝雲墓誌銘》、《惠州薦朝雲疏》,還寫了《西江月·梅花》、《雨中花慢》和《題棲禪院》等許多詩、詞、文章來悼念這位紅顏知己。

  惠州的西湖本名枕豐湖,山青水綠,煙波嵐影,酷似杭州西湖,自蘇東坡來後,常與王朝雲漫步湖堤、泛舟波上,一同回憶在杭州時的美好時光,因此也就用杭州西湖的各處風景地名為這裡的山水取名,這本是兩人的得意之作,不料他鄉的孤山竟然成了王朝雲孤寂長眠的地方。

  為了懷念王朝雲,蘇東坡在惠州西湖上刻意經營,建塔、築堤、植梅,試圖用這些熟悉的景物喚回那已遠逝的時日。然而,佳人已杳,真是“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

  朝雲已去,她的影子卻刻在了蘇東坡的心中,也留在了惠州西湖的山水花木之中,遙想才子佳人的悲歡情愁,怎不令人為之啼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