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勵志為主題文章

  母親是我們紅塵中最大的菩薩,母親其實就是我們紅塵中最大的恩人。我們都應該懂得感恩,那麼都有哪些呢?下面就一起來看看小編為大家精心推薦的吧,希望能夠對您有所幫助。

  :她只是有一顆捨得愛人的心

  母親這一生,育有一子三女,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不官不商。母親本人,更是平凡如草芥,未見過大的世面,亦沒有讀過書,沒有受過任何正規教育,她只是有一顆捨得愛人的心。記憶中,母親一直是個捨得的人,對我們,對親戚,對左鄰右舍,愛捨得付出,東西捨得給,錢捨得借,力氣也捨得花。有時不知道她一個瘦小的農村婦人,為什麼會這樣捨得……

  父親去世10年後,在我的“軟硬兼施”下,母親終於同意來鄭州跟著我——她最小的女兒一起生活。這一年,母親70歲,我40歲。70歲的母親瘦瘦的,原本只有一米五的身高,被歲月又縮減了幾釐米,看起來更加瘦小,面容卻仍然光潔,不見太多滄桑的痕跡,頭髮亦未全白,些許黑髮倔強地生長著。

  我們借了一輛車回去接她。她早把居住了幾十年的老屋收拾妥當,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那些行李中有兩袋面,是她用家裡的麥子專門為我們磨的,這種面有麥香。但那天,那兩袋面我決定不帶了,因為車的後備箱太小,我們要帶的東西太多。母親卻堅持把面帶著,一定要帶,她說。她這樣說的時候,我忽然愣了一下,看著她,便想明白了什麼,示意先生把面搬到裡屋,我伸手在外面試探著去摸。果然,在底部,軟軟的面裡有一小團硬硬的東西。如果我沒猜錯,裡面是母親要給我們的錢。

  把錢放在糧食裡,是母親很多年的祕密。十幾年前,我剛剛結婚,在鄭州租了很小的房子住,正是生活最拮据的時候。那時,我最想要的不是房子,不是一份更有前途的工作,只是一個像樣的衣櫃。就是那年冬天,母親託人捎來半袋小米。後來先生將小米倒入米桶時,發現裡面藏著500塊錢,還有一張小字條,是父親的筆跡:給梅買個衣櫃。出嫁時,母親給我的嫁妝中已有買衣櫃的錢。後來她知道我將這筆錢挪做他用,便又補了過來。那天晚上,我拿著10元一張厚厚的一沓錢,哭了。

  那些年,母親就是一次次把她節省下來的錢放在糧食裡,讓人帶給我,帶給大姐二姐,在我們都出嫁多年後,仍貼補著我們的生活。但那些錢,她是如何從那幾畝田裡攢出來的,我們都不得而知。這一次,即使她隨我們同行,也還是將錢放到了面袋裡,在她看來,那是最安全的。

  面被帶回來後,我把錢取出來交還母親,母親說,這是我給童童買車用的。童童是她的外孫,這段時間他一直想要輛賽車,因為貴,我沒有給他買,上次回老家,他許是說給母親聽了,母親便記下這件事。2000塊,是她幾畝地裡一年的收成吧,我們都不捨得,但她捨得。

  記憶中,母親一直是個捨得的人,對我們,對親戚,對左鄰右舍,愛捨得付出,東西捨得給,錢捨得借,力氣也捨得花。有時不知道她一個瘦小的農村婦人,為什麼會這樣捨得。

  母親住下來,每天清晨,她早早起來做飯,小米粥、小包子、雞蛋餅……變著花樣兒。中午下班我們再也不用急趕著去買菜,所有家務母親全部包攬。陽臺上還新添了兩盆綠瑩瑩的蒜苗,有了母親的家,多了種說不出的安逸。

  母親帶來的兩袋面,一袋倒入桶裡,另外一袋被先生放到了陽臺上。過了幾天,我卻發現陽臺地板上的那袋面被移到了高處的平臺上晾晒。先生是個粗心的人,應該不會是他放的,我疑惑地問母親,她說,啊,我放上去的,晒晒,別壞了。我一聽就跟她急了,那平臺,一米多高,那袋面,六七十斤,身高不足一米五,體重不足90斤的母親,竟然自己把它搬了上去。我衝她大喊,你怎麼弄上去的?那麼沉,閃著腰怎麼辦?砸著你怎麼辦?出點兒什麼事怎麼辦……一連串地凶她。她卻只是笑,圍著圍裙站在那裡,等我發完脾氣,小聲說,這不沒事嗎?有事就晚了!我還是後怕,但更多的是心疼。直到母親向我保證,以後不再幹任何重活,我才慢慢消了氣。

  母親來後不久,有天對先生說,星期天你喊你那些同學回家來吃飯吧,我都來了大半個月了,沒見他們來過呢。

  先生是在鄭州讀的大學,本市同學的確很多,關係也都不錯,起初還會在各家之間串門,但現在,大家都已習慣了在飯店裡聚會。城市生活就是這樣繁華而淡漠,不是非常親近的,一般不會在家裡待客了。我便替先生解釋,媽,他們經常在外面聚呢。母親搖頭,外面哪兒有家裡好,外面飯菜貴不說,也不衛生。再說了,哪兒能不來家呢?來家才顯得親。然後,母親態度堅決地讓先生在週末把同學們帶回家來聚一聚。我們拗不過她,答應了。先生分別給同學中幾個關係最親近的老鄉打了電話,邀請他們週末來我們家。

  週末一整天,母親都在廚房忙碌。下午,先生的同學陸續過來了,象徵性地提了些禮品。我將母親做好的飯菜一一端出,那幾個事業有成、幾乎天天在飯店應酬的男人,立刻被幾盤小菜和幾樣麵食小點吸引過去。其中一個忍不住伸手捏起一個菜餃,喃喃說,小時候最愛吃母親做的菜餃,很多年沒吃過了。母親便把整盤菜餃端到他面前,說,喜歡就多吃,以後常來家裡吃,我給你們做。那個男人點著頭,眼圈忽然就紅了,他的母親已經去世多年,他也已經很久沒回過家鄉了。

  那天晚上,大家酒喝得少,飯卻吃得足,話也說得多。那話的內容,也不是平日在飯店裡說的生意場或單位裡、社會上的事。很少提及的家事,被慢慢聊起來,說到家鄉,說到父母……竟是久違的親近。

  那以後,家裡空前熱鬧起來。母親說,這樣才好,人活在世上,總要相互親近的。

  母親來後的第三個月,一個週末的下午,有人敲門,是住在對面的女人,端著一盆洗乾淨的大櫻桃。女人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送給大娘嚐嚐。我詫異不已,當初搬過來時,因為裝修走線的問題,我們和她家鬧了點兒矛盾。原本就不熟絡,這樣一來,關係更冷了下來,住了3年多,沒有任何往來。連門前的樓道,都是各掃各的那一小塊兒地方。她冷不丁送來剛剛上市的新鮮櫻桃,我因摸不著頭腦,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她的臉就那樣紅著,有點兒語無倫次,大娘做的點心,孩子可愛吃呢……我才恍然明白過來,是母親。

  母親並不知道我們有點兒過節兒,其實即使知道了,她還是會那麼做,在母親看來,“遠親不如近鄰”是句最有道理的話。所以她先敲了人家的門,給人家送小點心,送自己包的粽子,還送自己種的新鮮小蒜苗……誠懇地幫我們打開了鄰居家的門。後來,我和那女人成了朋友,她的孩子也經常來我們家,奶奶長奶奶短地跟在母親身後,親好得猶如一家人。

  鄰居們,不僅僅是對門,前後左右,同一個小區住著的許多人,母親都照應著。她常在小區的花園和先生同事的父母聊天,幫他們照顧孫子。不僅如此,還有物質上的往來,母親常常會自制一些風味小點,熱情地送給街坊四鄰,這也是母親在農村生活時養成的習慣。小點心雖然並不貴重,卻因有著外面買不到的醇香味道,充滿了濃濃的人情味。

  有一次,得知先生一個同事的孩子患了白血病,母親要我們送些錢過去。因為是來往並不親密的同事,我們只想象徵性地表示一下,母親卻堅決不答應,說,人這輩子,誰都可能會碰到難事,你捨得幫人家,等你有事了,人家才會捨得幫你。孩子生病對人家是天大的難事,咱們碰上了,能幫的就得幫。我們聽了母親的。

  在母親過來半年後,先生竟然意外升職,在單位的推薦選舉上,他的票數明顯佔了優勢。先生回來笑著說,這次是媽的功勞呢,我這票是媽給拉來的。我們才發現,最近我們的人際關係竟然空前好起來,那種好,明顯地少了客套多了真誠。一個字都不識的母親,只是因為捨得,竟不動聲色地為我們贏得了那麼多,是我們曾經一直想要贏來卻一直得不到的。再想她說過的話,你捨得對人家好,人家才會捨得對你好。於她,這是一個農村婦人最樸實本真的話;於我們,無疑是一個太過深刻的道理。

  溫煦的日子裡,我很想帶母親到處走走。可母親因為天生暈車,坐次車如生場大病,於是常拒絕出門。那個週末,我決定帶她去動物園。母親說,沒有見過大象呢。動物園離家不遠,幾站路的樣子。母親說,走著去吧。我不同意,幾站路,對一個70歲的老人,還是太遠了。可她又堅決不坐車,我靈機一動,媽,我騎車帶你去。母親笑著同意了。我推出車子,小心地將她抱到前面的橫樑上,一隻胳膊剛好攬住她。抱的時候,心裡一疼,她竟然那麼輕,蜷在我身前,像個孩子。

  途中要經過兩個路口,其中一個正好在鬧市區。小心地騎到路口,是紅燈,我輕輕下車,還未站穩,卻有警察從人流中穿過來,走到我面前說,不許帶人你不知道嗎?還在前面帶。說完,低頭便開罰單。母親愣了一下,攥著我的胳膊要下來,我趕忙扶穩她,跟那個年輕的警察說了聲對不起,解釋說,我母親暈車,年紀大了,不能坐車,我想帶她去動物園看看……

  警察也愣了一下,這才看清我帶的是一位老人,還不等他說什麼,母親責備我,你怎麼不告訴我城裡騎車不讓帶人呢?然後堅持要下來。我正不知所措,那個警察伸手一把攙住了母親,大娘,對不起,是我沒有看清楚,城裡只是不讓騎車帶孩子,您坐好。然後他忽然抬起手,向我認認真真地敬了個禮。接著,他轉身讓前面的人給我騰出一個空間,打著手勢,阻止了四面車輛的前行,招手示意我通過。

  我帶著母親,緩緩地穿過那個寬闊的路口,四面的車輛靜止行人停步,只有我帶著母親在眾人的目光裡驕傲前行。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受到如此厚重的禮遇。因為母親,因為捨得給予她一次小小的愛,一個萍水相逢的年輕警察,便捨得為我破例,捨得給我這樣高的尊敬。

  這禮遇,是母親送給我的。

  母親是在跟著我第三年時查出肺癌的。結果出來以後,有個做醫生的朋友誠懇地對我說,如果為老太太好,不要做手術了,聽天命盡人事吧。這是一個醫生不該對患者家屬說的話,卻是真心話。和先生商議過後,決定聽從醫生的安排,把母親帶回了家。又決定不向母親隱瞞,於是對她講了實情。母親很平靜地聽我們說完,點頭,說,這就對了。然後,母親提出要回老家。

  母親在世的最後一段時間,我陪在她身邊。藥物只是用來止疼,抵擋不了癌症的肆虐。她的身體飛快地憔悴下去,已經不能站立,天好的時候,我會抱她出來,小心地放在躺椅上,陪著她晒晒太陽。她漸漸吃不下飯去,喝口水都會吐出來,卻從來沒有流露過任何痛苦的神情,那些許黑髮依舊倔強地蓬勃著,面容消瘦卻光潔,只要醒著,臉上便漾著微微的笑容。

  那天,母親對我說,你爸他想我了。媽,可是我捨不得。我握著她的手,握在掌心裡,想握牢,又不敢用力,只能輕輕地。梅,這次,你得捨得。她笑起來,輕輕將手抽回,拍著我的手。但是這一次,母親,我捨不得。我說不出來,心就那麼疼啊疼得碎掉了。

  母親走的那天,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從村頭排到村尾,除了親戚,還有我和先生的同學、朋友、同事,我們小區前後左右的鄰居們……很多很多人,裡面不僅有大人,還有孩子,是農村罕見的大場面。隊伍緩緩穿行,出了村,依稀聽見圍觀的路人中有人議論,是個當官的吧?或者是孩子在外面當大官的……

  母親這一生,育有一子三女,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不官不商。母親本人,更是平凡如草芥,未見過大的世面,亦沒有讀過書,沒有受過任何正規教育,她只是有一顆捨得愛人的心。而她人生最後的盛大場面,便是用她一生的捨得之心,無意間為自己贏得的。

  :母親的心

  這是一個關於母親的故事。

  井出太是我的忘年交之一。那次他帶我遊覽了東信州,那天晚上,他跟我講起了他那因白血病而突然病逝的母親——和美女士。

  井出太剛上小學的時候,和美給孩子們買了兩隻小豬仔。在寒冷的冬季,小井出和兩個妹妹的工作就是每天早晚兩次將沉重的剩飯桶搬到豬窩。無論多麼寒冷、多麼辛苦,如果他們沒給小豬餵食,媽媽就不讓他們吃飯。凜冽的寒風中,兄妹3人搬著沉重的剩飯桶,妹妹哭著說:“媽媽為什麼要讓我們幹這種事啊?”

  寒冷的冬天過去了春天來得時候,買豬的人來了,領走了已經長得圓滾滾的的小豬。井出說,聽著小豬嗚嗚的叫聲逐漸遠去,他們流下了眼淚。

  幾天後,媽媽給3個孩子沒人一本存摺,賣豬的錢被平均分成3份,存入每個孩子的賬戶。秋天的時候,媽媽又買了小豬仔,次年春天的時候,胖乎乎的小豬又被賣出去。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差不多10年。和美通過讓孩子養豬這件事,使他們懂得了千言萬語也道不盡的珍貴道理。母親的的嚴格和溫柔盡在其中。

  這讓我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小時候,父親隻身前往礦山工作,剩下母親一個人在家拉扯著4個孩子。我從小體弱多病,8歲時染上了肺病,差點兒變成了肺結核。為我,母親操了一倍的心。

  媽媽一部不落的看了我演的所有電影,卻從未說過讚揚的話。“看你在雪地裡翻滾,真是讓我心疼。”信裡,她總是會寫這樣的話。

  她看到我手拿大刀、背上刺青的武俠片海報時說,“這孩子,腳上又生凍瘡了。”世界上只有母親一個人注意到了我腳後跟上貼的那塊小小的肉色創口貼。

  我有了些積蓄後,曾送給哥哥一塊手錶。回家後,母親問起價錢,我說:“150萬日元左右吧。”母親不高興地嘟囔了一句:“你出息了啊。”

  我和女友分手以後,每一年,母親都會寄來附有簡歷的相親物件的照片。她說:“回家時連個迎接你的人都沒有,也太可憐了。”

  “不像你想象的那樣,我可是一直都很受歡迎的哦!”我一這麼說,就會聽見她說:“傻瓜。”

  牙刷的毛一點一點脫落了,母親還是會一直用,直到最後只剩下手柄。

  孩子們沒有關電燈,母親總是說“好浪費。”然後關了它。

  “要忍。”這是母親常常嘮叨的一句話,它支撐著我穿越南極、北極、灼熱的沙漠以及酷寒的山間。雜亂的娛樂圈裡,我從未走過歪門邪道,只是因為不想讓母親傷心。

  :你不用回來,好著呢

  有段時間,我租住在一所大學的家屬院裡。兩居的房子,只租得起次臥,但是主臥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人租,沒有事兒的時候,我就跑到主臥去蹭電視看。

  哈哈哈中介實在是太貼心了!有線電視居然是交了錢的,只要不點付費電影,想看什麼看什麼。

  後來晚上我乾脆不回屋,就睡在主臥,唯一的遺憾是沒有床,只能睡在沙發上。

  有一天週末,在家正看得高興,感覺頭頂好像有什麼東西滴下來。

  伸手一摸,是水。

  下雨了吧……我一邊看電視一邊想。

  ……等等,我住在三層啊!

  抬頭一看,嚇了一跳,天花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洇了一塊兒,一小片水漬正在慢慢擴大,我觀看的工夫,一滴水又滴在我臉上。

  靠,我就偷看會兒電視,不至於這樣吧?!

  急匆匆衝出去,上樓,找到四樓那家,咚咚咚敲門。

  門開了。我正打算鼓足氣勢喊一嗓子,發現開門的是位老大爺。

  您家……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你住樓下吧,小夥子?大爺問我。

  我點點頭。

  不好意思啊……我這兒暖氣有點兒漏水,已經給物業打電話了,他們還沒來……大爺又說。

  我仔細聽了一下屋裡的動靜,感覺不像是“有點兒”漏水。

  您讓我看一眼吧。我說。

  老人帶我進屋,走到臥室。果然,靠牆一個暖氣片的閥門被衝開了,正呼呼往外噴水,和澆花一樣。臥室流了一地的水,床底都泡在裡面。我傻站在門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就是有點兒漏水!有點兒漏水!

  我晚來十分鐘,估計這會兒已經被天花板砸死了。

  我就想說,放一放氣……老人手裡拿著一個螺帽一樣的東西,茫然地說。看樣子他是把水閥整個擰了下來。

  我也不會修暖氣,只好又給物業打了個電話,催他們趕緊關全樓的總閥。

  然後投身進這場抗洪戰爭裡。

  抹布、拖把、窗簾、不要的衣服……能用的全用上,拼命吸掉地板上的水。老大爺腰似乎不太好,彎不下去,我就拿著窗簾,跪在地上爬啊爬。

  過了十分鐘,快要絕望的時候,噴泉突然停了。

  物業帶著兩個人噔噔跑上來,查明瞭原因,一個人去修閥門,剩下的人……繼續抗洪。

  整整折騰了半個小時,才終於把臥室的水全部吸乾淨。接下來是重新上水,觀察閥門,確定不會再漏。物?a href='//' target='_blank'>悼詞搶先耍?裁凰凳裁矗?虻ソ淮?思婦渚妥吡恕?/p>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全身溼漉漉的,發愣。

  老大爺收拾了一下臥室,走出來,倒了一杯水給我。

  謝謝你啊,小夥子。他說。

  你那屋子……他又說。

  沒事兒。我搖搖頭,說,過兩天就幹了,反正那間屋也沒人住。

  租的房子?老人問。

  我點頭。

  真是不好意思……大爺慢慢在我對面坐下,看著自己的手苦笑。

  以前都是我老伴管這些的,他接著說,她今年春天走了。我還心說這有什麼難的,結果搞出這麼大簍子……

  我忽然找不出話說。

  您的子女呢?我想了想,問。

  就一個兒子。說到孩子,老人臉上一下有了光,在國外呢!美國,紐約,去了幾年了。

  你去過美國嗎?老人問我。

  沒去過。我趕緊搖頭。

  年輕人,還是應該多出去看看。老人說。

  ……我也得有錢啊!

  老大爺好像來了精神,非要找出他兒子在紐約拍的照片拿給我看。為了免遭羞辱,我就說我得回家換衣服,先走一步,再有事兒的話,他可以隨時到樓下找我。

  哎,好,好。老大爺站在往臥室的路上,慢慢點頭。

  我起身,走到門口,正要開門,忽然一個聲音喊起來:兒子!

  我一愣。

  還沒反應過來,這個聲音又喊一遍:兒子!

  我循著聲音轉頭一看,廚房陽臺上,一隻巴掌大的鳥站在籠子裡,正耀武揚威地看著我。羽毛是黑的,翅膀下頭有兩塊兒白——咦這好像是隻八哥呀!

  看我轉過頭來,八哥似乎很得意,繼續喊:兒子!兒子!

  ……媽的,無法無天了是吧?!

  我擼起袖子準備和它幹架,老大爺已經一嗓子喊了過去:瞎叫什麼你!

  八哥立刻閉上嘴不說話了。

  我眨眨眼,感覺和看戲一樣。

  這傻鳥。老大爺過去瞪著八哥,說,人來瘋!教它說那麼些話,就學會這一個詞兒。

  ……您都教它些什麼啊!

  您養了多久了?我問。

  兩年多啦。老大爺似乎很驕傲,挺聽話的一小鳥,就是學話學得慢。

  唉,也賴我。老大爺又說,沒事兒的時候吧,就想和它說說話,可能說得多了,它就給記住了。

  我愣了愣,忽然覺得內心複雜。

  和老人道了別,下樓回家。主臥天花板還在滴水。我拿了個盆接著,坐在一邊看,一直看到水不滴了,還坐著。

  唉,人生啊……我大聲嘆了一句,起身換衣服。

  然後踩到地上的水,臉朝下狠狠摔了一跤。

  ……媽的,真夠疼的。

  過了兩天,我去樓下的菜市場買菜。哈哈哈家屬院的菜市場就是好,菜特別便宜,十塊錢就能吃一頓,每次都感動得我熱淚盈眶。

  挑菜的時候,聽到旁邊兩個老大媽在聊天。

  你說那個孫老頭兒啊?其中一個大聲說,嘿,誰還不知道他呀,兒子出國了,自己一個人過,也不和人來往,你說搭個話吧,動不動就說他兒子在美國,怎麼怎麼好,好你倒是跟著去呀!

  是啊。另一位搭話,養了個八哥,老出來溜,自己還和鳥說話呢,這日子過得,唉……

  說完兩個人一起嘆氣。

  要我說啊,孩子就是在身邊兒的好!老大媽又說,我們家就這樣,出點兒事兒,都能互相照應不是?

  對對對!旁邊一位繼續搭話,還是這樣好。你說得對!

  我一聲不吭,選了幾個西紅柿,心裡說,對個屁。

  買完菜上樓,剛過二樓拐角,看到一個身影在我房門口站著,我轉過去,他正轉身要上樓。

  大爺!我認出了是誰。

  老大爺回頭咧嘴一笑。回來啦?他說。

  您找我?我問。

  老大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你年輕,電腦懂得多嗎?他又說,昨天我家剛開了網,結果吧,上不去,我也看不懂這些,想問問你。

  我連聲應著,也沒開門,拎著菜跟他上樓。

  上網的事兒很容易就搞定了。老人高高興興看著我忙活,連上網之後,又託我幫他註冊了一個郵箱,接著眯起眼睛,把郵箱地址敲在手機裡,簡訊給他兒子發了過去。

  我兒子說,這樣我就能收他傳給我的照片了?老人問。

  我點頭,一點點告訴他怎麼收郵件,怎麼下載附件,怎麼在電腦上看照片。

  老人笑得眼彎起來,認真記在一個小本本上。

  弄完這些已經是中午,老人非要留我吃飯。正好我還帶著菜,乾脆在他家做了頓飯。

  八哥在廚房看著我做飯,很開心地喊我兒子。

  ……你等著,回頭我再跟你算賬。

  老人似乎興致很高,吃完飯又留我喝茶,說是兒子從美國寄回來的。

  美國人還挺厲害,他一邊往外拿茶一邊說,喝茶就喝茶吧,還得磨碎了,包在小包裡。你說這得多麻煩哪。

  我附和著點頭,幫他在兩個杯子裡分別泡上茶。

  老人喝口茶,喜滋滋地看臥室裡的電腦。

  這樣好,這樣好。他說,之前兒子給我傳照片,都是什麼彩信啊,微信啊,我哪懂那個,電腦方便,方便。

  他回來得多麼?我隨口問。

  不多。老人搖頭,回來幹什麼,他工作忙,我自己又不是過不了。

  您之前說,阿姨走了……我順嘴跑出來這麼一句話。

  說完就後悔了,操,我怎麼說了個這?!

  老人倒沒有介意。走啦,走啦。他說,本來到北京來,說是享福的,也沒享兩年。

  您是後來過來的?我又問。

  對,對,後來過來的。老人說,不想來,這不是孩子當初留在北京,工作穩定了,還買了房子,就是沒結婚。我說我們倆來了,你拖家帶口的,誰家姑娘看上你。他說這都是啥話,就把我和他媽接來了。

  老人又看看臥室,笑了笑。挺好,挺好。他說。

  結果呢,他又說,我們來倒是來了,住了一年多,他又拿到一個工作機會,說能去美國。

  我聽著,沒說話。

  我心說去就去吧!老大爺說,孩子出息了,我這當家長的,應該高興是不是?

  算算他這出去一趟,也快三年了……老大爺深吸一口氣,接著說,一年差不多回來一次,都趕在十二月底,說是聖誕節,那邊放長假。這節你們年輕人是不是都過?我也不懂,反正能每年能回來一趟,就挺好。

  挺好。老人又重複一遍。

  我還是沒說話,低頭喝茶。

  後來吧……他媽就有點兒……怎麼說呢,有點兒老年痴呆了。老大爺繼續說,平時還行,就是有時候犯病,出去找不著路,我要是不在家,就把門鎖起來,不讓她出門。孩子聽說了,也擔心,就說要回來。我說你回來幹什麼?回來也得上班,一樣幫不上忙,你老爺子身體好著,還看不住你媽?不用你回來,你好好工作,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你說是不是?老大爺問我。

  我只能用力點頭。

  結果今年年初,老太太就走了。老人嘆口氣,說。

  ……挺急的病。誰也沒等,自己就走了。老人苦笑著搖搖頭,孩子都沒來得及見最後一面……他回來辦了葬禮,又說打算回來,我就急了。他那邊工作好好的,回來就得從頭開始,這些我能不明白?我都一個老頭子了,吃得下,睡得香,能有什麼事兒?自己一個人,也清淨。

  孩子又說,等他拿到什麼,綠卡?接我過去。老人又說,你說我一輩子沒出過國,在這北京有時候都迷路,美國人說英語,我也不會說,出去不還是添亂麼……再說了,我也捨不得我這八哥啊。

  他回頭看了一眼陽臺上的八哥。八哥正在籠子裡上躥下跳。

  一來北京就養它了。老人笑笑,說,老太太好靜,不讓我養,我不管那些。在家那邊我還能出去找人聊天,在這兒誰和我說話?天天和她說?我就得養個能學話的,我說,它也說。

  走不了。老人說,為了這八哥,也走不了。反正再過幾年,老頭子也入土了,總不能葬在美國吧?

  您別這麼想……我趕緊說。

  老大爺擺擺手。人啊,早晚都是那點兒事兒。我就想著,自己過兩年,老伴兒是送走了,接下來就是送這小八哥。我倒不是不想出去看看,看看兒子過得怎麼樣,有沒有人給他使絆子。可我要出去了,這八哥誰給我養?怎麼也得等它活完了,到時候想出,再出去吧……

  真不用我兒子回來。老人看著八哥,一臉平靜,老頭子活得好。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只好也看看陽臺上的八哥。八哥玩兒夠了,臉衝我們一轉,又開始叫:兒子!兒子!

  我呆呆地看著它。八哥自己叫了一通,突然話鋒一轉。

  你不用回來!不用回來!它喊,好著!好著呢!

  我忽然鼻子一酸。

  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兩三口喝完了茶,說下午要出門,迅速和老人告別。

  老人送我到門口。八哥衝著我們不停地叫。

  不用回來!好著!好著!它喊。

  門一關,眼淚差點衝出眼眶。

  ……真的好著麼?我想問。

  之後一段時間,我保持在家寫稿、很少出門的日子。反正窮得一逼,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

  有時候從菜市場回來,能碰見老大爺,也就是問一問八哥怎麼樣,老人說它活得很滋潤。

  又過快半年,有天忽然有人敲門。

  老大爺站在門口,問我會不會收拾電腦,他的電腦最近老是自己關機。

  不想麻煩你。老人一邊跟我上樓一邊說,就是實在搞不明白那東西。

  我急忙說沒事兒,不麻煩。

  到樓上老人家,看了下電腦是什麼毛病,花了十來分鐘,搞定。

  我還要趕稿,沒有久留。出門時候習慣性地看了廚房陽臺一眼,一下站住,揉揉眼,又看一眼。

  咦,籠子裡的鳥好像小了一圈!

  大爺,您這鳥是不是縮水了?我問。

  老人笑起來。沒縮水!新養的。

  ……那以前那隻?我又問。

  死啦……老人慢慢說,不知道是什麼病,這些小東西,比人還嬌貴。早晨起來一看,已經不動了……

  家裡一下沒了個說話的,不習慣。老人又說,想想說,還是再養一隻吧。

  我沒說話,走到陽臺上,伸手逗了逗鳥籠的新主人。

  這隻小八哥膽子似乎小很多,一下跳開,站到高處的架子上。它抖抖羽毛,張口喊:回來!回……回來!

  我手放在籠子上,一動不能動。

  老人又笑笑。養了才一個多月,這隻笨,就學會了這倆字。

  我站著,說不出話。忽然想到之前老人說,就算要出國,也得先送走那隻八哥再說。

  ……現在估計又要等些年了吧?

  三個月後,我找了份工作,搬出了這個家屬院。

  沒辦法,再不找點兒活兒,估計就要餓死了。

  搬家,收拾屋子,一個一個箱子打包好,一個一個送上搬家公司的車。

  臨走的時候和樓上的老人道別。老人沒說什麼,轉身進屋,拿了一盒茶給我。

  美國茶我也喝不習慣,你拿走。他說。

  我收下茶,默默下樓。

  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老人的訊息。也不知道那隻小八哥,是不是一樣活得滋潤。

  我同樣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父母其實都會面臨這樣的選擇。

  又有多少父母,都過著這樣的日子。

  很長一段時間,我腦子裡都是第一隻八哥學舌的那些話。

  你不用回來,不用回來。

  好著,好著呢。

  以上就是小編為大家精心整理推薦的,希望大家能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