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科學與人文的融合迴歸***2***
20世紀50年代末,斯諾明確指認了“兩種文化”現象,之後布羅克曼提出“第三種文化”,同時伴隨著“索卡爾事件”、“科學大戰”,科學人文主義思潮成為20世紀的主流,獲得了新的發展。當代西方出現多種新興學科和方向,對科學和人文進行研究、探討,有科學的社會研究、STS***科學、技術與社會***,20世紀80年代,在英國等地興起的SSK***科學知識社會學***、CSS***科學文化研究***等。科學史學之父薩頓首倡科學人文主義,力圖使科學人性化;中國亦提出“科學發展觀”來解決科學與人文之間的衝突,強調促進科技發展的目的是服務於人,從而達到科學人文之間相互促進、共同發展,在實現人民物質生活極大豐富的同時,為人類自由全面的發展掃清障礙。
科學的來源有哲學家和工匠兩種傳統,科學起源於古希臘對自然宇宙神祕的好奇心,到愛因斯坦,科學都是“純粹科學”,是為了科學而科學,不是為了其他利益等因素;到了19世紀的近代科學,電磁學的產生把哲學家傳統和工匠傳統結合起來,科學與現實生活關係逐漸密切。從科學的發現和發明。到技術的利用,再到實用成果的產出,週期越來越短,頻率越來越高,科學、技術、生產一體化是目前的常態,科技成為人類在開發利用自然時所進行的一種工具性的活動,它不單單是人與自然作用的中介,更已經廣泛深入到人類社會之中,成為一種社會活動,它從本質而言是社會建構起來的,與社會系統的其他要素和規則融合為一體。科學與人文自然融合不可分。
科學思想發展到某種程度,就會形成一種眾所共識的世界觀,進而對科學研究的主題、目的、方法等採取相似的取向,庫恩稱此種科學思想共識為正規化,正規化形成後對同領域的科學傢俱有規範作用,大家均遵從正規化去思考問題、研究問題並建構理論。科技的每一次重大變革都會對社會產生深遠的影響,新的科技的產生及其社會應用又受到群體利益、文化選擇、價值取向和權力格局等社會因素的決定。公元二世紀托勒密首創“地心說”,16世紀哥白尼提出日心說,17世紀牛頓提出的萬有引力論,20世紀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修正了牛頓的理論,成為新正規化。人類世界觀歷經革命性改變,科學哲學從邏輯實證主義到歷史主義的轉變,也從另外一個角度反映了對科學與人文關係認識的轉變與演進。
科技創新需要先進文化的導向,需要理論創新和觀念創新為先導,也需要適宜的人文環境,“思想、價值觀念和信念並非無用的玩物,而是在世界上起著重要作用的催化劑,不僅產生技術革新,更重要的是為社會和文化的發展鋪平道路”。在當今科技現代化環境下,“環境友好型社會”、“可持續發展”等關涉人類社會長遠發展的觀點,與科學技術發展密切相關,在某種意義和程度上,應作為有時代意義的“科學正規化”,引起科學家和人類的關注及思考。
三、從人類的生存看科學與人文融合的現實基礎
人的類本質隨著人及其活動方式的變化而不斷變化,從人的依賴性社會到物的依賴性社會,再到實現個人全面發展的社會,科學與人文實現融合與共同發展。“社會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質的統一,在人的世界中,人、自然、社會的和諧統一,科學與人文的融合發展,是人的類生存的需要。
從古至今,人類的思維方式經過了幾個時期的轉變,與此相應,作為時代精神的哲學,也表現出幾個轉向,即從本體論轉向認識論,又轉向實踐論。古代以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為代表的客體性形而上學是本體論思維方式,以自然為中心;近代以笛卡爾、康德等為代表的主體性形而上學是人類中心主義思維方式,把人抽象化、絕對化,看成是脫離自然的、不受自然規律制約的、無所不能的獨立存在;現代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實踐論思維方式,是一種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人類中心主義的思維方式,從對絕對的本體世界的好奇經過近代人性抽象化的形上追求,轉向對現實的此岸人類生活的關注,人恢復了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的有機統一,是在現實中從事實踐活動的活生生的具體的人。
從原始的圖騰崇拜,到神權至上,人的主體性只有在理性從神本主義的矇昧中覺醒之後,才得到了彰顯。人從唯神論中解脫出來,爭取自由得益於人本主義思想的興起,可是,近代哲學對理性的推崇,發展到黑格爾那裡卻走向了自己的反面,人本主義逐漸發展成為“人類中心主義”。人類自認為是世界中心,人類認識、改造、利用自然界的時候,科學至上,對抗大自然,破壞生態環境。西方科學技術的發展。曾為人的個性解放和自由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它使歐洲在民主和科學兩方面都建立了輝煌成就。但科學技術盲目發展,人對自然橫加掠奪、壓迫,造成了人與自然乃至人與人之間關係的極度緊張,工具理性的迅速膨脹遮蔽了價值理性,也剝奪了人作為人而成為人的豐富性,人的生存及其活動的價值和意義被忽視,造成了人本身的工具化和異化,人類陷入尷尬的境地。人成為“經濟人”、“理性人”,人作為有意識存在物的主體能動性被忽略,人精神世界的豐富性被抹殺。人變成了單向度的人。因而我們必須重新審視人在自然、科學、社會中的地位。
人類的勞動能力包括體力和智力兩類,人的體力能力除了依靠自身的工具之外,還要發展體外工具,以獲得強化和延伸,而體外工具的發明和應用就是智力能力的展現,但活動空間和生存工具的擴大與強化無法替代內省的精神訴求。人是一個物質與精神的二元存在物,他在這個世界上生存有著肉體與精神的雙重需要,人、人的實踐活動是溝通自然、社會的橋樑,世間萬物作為有意義的“在”。必須是與人發生關係並被認識到的“在”,反之則是“存在著的無”,人類正是在這個生存和發展自身的勞動實踐過程中,體現了物質與精神的融合。人類歷史實質上就是人類勞動實踐的歷史,人文文化是人類歷史的積澱。科學在人對客觀自然界認識和改造的勞動實踐中發展,正是人類為實現自己生存的勞動實踐活動實現了人類作為類的生活,在尋求物質生命的過程中實現了人的精神生活。
“自然科學往後將包括關於人的科學,正像關於人的科學包括自然科學一樣:這將是一門科學。”科學在古希臘誕生之初,是一種純粹的對科學的追求,對理性、對真理的追求,科學發展到如今,與技術、社會密切聯絡,產學研一體化,科學成為當今特有人文文化的產物。科學求真,“真理概念本身就其內容而言就依賴我們的合理的可接受標準,而這些合理的可接受標準則依賴於並預設了我們的價值。”一般作為事實的科學,不應該與價值、人文分開,規律和真理是被人認識到的,各種人文因素摻雜於其中,所以,科學是人的科學,是在人文環境中被人建構出來的,真理是暫時的、有限的、相對的,而不是高高在上脫離於人的社會性存在的絕對客觀和真理。對真理性與價值性的追求是人的本性。也正是在對真理和價值的追求之中,人實現了自己的生存,通過科學與人文的融合,人類實現其求真、求善、求美的生活。求人與自然之真、求人與人之善、求人與自我之美,以達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自身的真正和諧。這是建立在科學與人文融合的基礎之上。
現代漢語的“科學”一詞譯自英文或法文的science,science來自拉丁文scientia。scientia涵義廣泛,是一般意義上的“知識”。不僅指自然科學,也包括人文科學。廣義上的“科學”就是希臘人所開創的一種自由探求的精神,“為知識自身而求取知識”,這是希臘和中世紀的“知識”傳統。這種“求知”的精神成為孕育近代自然科學的母體,同時也是人文科學的母體,所以,近代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同源,始於人類的求知精神,二者亦是同向的:科學研究、認識與掌握客觀事物的本質及規律,是人生存之基礎;人文為人類提供一個意義的世界、心靈的家園,是人為人之本,“科學文化與人文文化的關係,二者即分別處於較低和較高層次。前者是後者的出發點和基礎,後者對前者進行批判和引導,與此同時建設與完善自身。”
科學不是一種超越人類歷史和文化母體的“事物”,片面強調“科學理性”,關注邏輯性、實證性使得科學成為空洞的邏輯抽象,認知世界與活生生的生命體驗世界相分離;科學不是工具,它對人的物質生活的改善和提高有重大作用,但是不可忽視其對人的精神生活和人自身發展的意義和價值,在關注“工具理性”的同時應關注“價值理性”。拒斥意義世界的科學是沒有生命的科學,不能稱為科學文化。
人類的物質和精神需求導致科學文化與人文文化的發展,因而兩種文化有對話和交流的共同點和可能性;人類生存的豐富性使得文化具有豐富多樣性,把多樣性的文化僅僅歸結為一種樣式。勢必導致人的“單向度”發展,人的全面發展的需要要求科學文化與人文文化融合;科學的發展離不開一定的人文環境、科學的應用必然產生出特定的人文效應,科學家的價值觀、人生觀、情感世界、審美能力、倫理準則、藝術想象等人文旨趣,都參與到具體的科學活動中,這就決定了科學文化必然與人文文化相關聯。科學文化與人文文化二者統一於人的實踐活動、生產勞動中,它們有著共同的追求目標,這就是追求人的全面自由的發展和社會的全面進步,實現文化豐富多樣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