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描寫月光的隨筆散文

  雲朵勾出記憶。但那泓月光似乎流淌在記憶之外。在月升的夜晚,月光常常被雲翳遮蔽。抬眼四望,心的容器,空空如也浩茫。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獨步月光

  那是一個仲夏之夜。

  我還住在四合院式的桃園。桃園,並無桃樹,或許曾有過,但現在徒有其名而已。當時,我因悶熱而坐不住;窗外的天空懸著一輪明月,散發銀輝的光。我就更坐不住了,便想出去走走。

  我順牆外的水泥路走向蘋果園。

  蘋果園在月光下依然黑森森的,只有樹枝的縫隙漏下零星的斑駁的光點。我沒進入它的深處,只是在它的外圍的小徑上走著,慢無目的,閒逛。山邊閃著一些燈火,那是依山而築的農舍。秧田裡的蛙鳴,此起彼伏,賽歌似的,偶爾夾幾聲犬吠。這時,我經過蘋果園旁的一處茅房,沒開燈。房前有個小院壩。一個老人獨自坐在院壩,身邊窩著一隻狗。狗沒向我撲來,靜靜的,彷彿也在享受這無邊的月色。老人吸著旱菸,吧嗒吧嗒,火一明一暗,眼睛望著黑夜的遠方。我經過時,他望了我一眼,正好與我的目光相遇。我看見他的目光蒼老,悲涼,孤獨,寂寞。老人正在月光下獨自享受和回憶,無須言語,無須打擾。我好象與老人的心相通,便輕輕從他身邊走過,繼續前行。

  蘋果園的盡頭,就是河邊。

  水在花花花的流淌,格外清脆,響在月光之夜和我的心上。那輪明月升入中天,有少許的幾顆星陪伴;她柔和的光灑入粼粼的水波上,格外耀眼。路邊的灌木和小草,已有露珠了,不時有反光閃爍。我走向河的下游,過了石磴,便到了大田山的腳下。

  彷彿有種神祕的東西在招引,我又向山上漫步。

  行至半山腰,腿走乏了,我便坐在一塊突出的巨大的岩石上休息。山上沒茂密的樹木,除一些小灌木,幾乎是光禿禿的,更沒住戶,但有幾塊開墾的荒地。

  山間的月光之夜,是空曠的,寧靜的;如洗的月光,是柔和的,溫馨的。

  夜鳥在頭頂飛掠而過,發出一聲尖叫,便無影無蹤了。我也無心勁再上山頂了,走中庸之道,安心享受這無邊的清風明月。無邊無際的寂靜先在遠處,漸漸來到周圍和我的身邊,然後,進入我的身心而融化。我逐漸感到身心開始寧靜、寂靜,最後虛無了,融化在這無邊無際的寂靜和月光之夜。要是此時此刻讓我走出紅塵,我會毫不猶豫走了,無牽無掛。

  然而,我最終還是從虛無之境回到月光下的身體和山間的巨大岩石,然後,我又回到月光下的現實之門——桃園,若無其事的活到今天,貌似平靜,心裡卻波濤洶湧。

  :月光

  在大城市,是很難看見月光的,因為樓太高,太密,月亮被擋在瞭如同叢林其實是叢林與盒子複合體之外的。月亮為此擋興,失望,憂傷,空虛,落寞,意興讕珊,索然無味,打不起精神來,彷彿缺少了什麼,但人卻不會,燈紅酒綠的世界,早已不是古代的清冷,對月高歌,真的沒時間,也沒勁啊。其實我又何嘗不是,賞月,真的很矯情,有點沒情緒也要憋出點情緒的感覺,好累啊,所以還是不賞為妙。即使有人到哈爾濱的松花江邊去觀月,然空氣汙染已讓月光暗淡了許多,而人又並非躺在溫暖的床上,沒有舒適愜意的感覺,因此,人和月亮一樣,感到乏味,看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然在大城市漂泊的日子,每日擠在擁擠的宿舍中,同那些陌生人過著家庭式的一起玩撲克,看電視,和美女打鬧的溫馨浪漫的生活,連轉身都顯得困難,每日拖著疲憊的身軀不知明天將會怎樣,卻也是從未有過的其樂融融時,在夜晚的時候,就會想起死回生窗外的月光,可窗外沒有。

  故鄉的月光,亮得晃人眼。以前並未發覺,只是那夜,半夜醒來,一輪皎潔的滿月掛於蒼穹,我受到震動,感覺亮如白晝,美侖美奐,似比太陽還耀眼,更加不可一世。看來認為月亮沒有太陽亮是個誤解。我翻了個身,準備再睡,卻發現這一屋子的月光,即使你閉上眼睛,它也在晃你,干擾你的睡意,彷彿在嗔怪你對它的薄情刮義,我由此對它心生敬畏之情,女人啊,特別是美女,總是脾氣很大的哦。

  古人吟詠月亮的詩詞很多,今人淡化了許多。原因也許很複雜,但也可能很簡單。古人可絕對不知道月亮只是個沒有生命的星球,看著那圓得不能再圓的,明亮的,又有規律盈缺的月亮,想不懷疑那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都難,想不懷疑那麼美的地方,沒有嫦娥都難。於是古人很幸福,因為不瞭解月亮,沒有打碎那幻夢而幸福,併為自已寫出了那麼多今人再也不朽的詩篇而更加幸福了,還為宇宙有那麼多祕密沒有解開而極端的幸福。我則可以在古詩裡,體會古人浪漫暢想的情懷。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我小時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古人思鄉,今人,包括我,不大思鄉了呢?也許全球化程序把人的距離拉近了吧,坐飛機,一天之內可以周遊列國了吧。從李白時起,千百年來,中國人一想到故鄉,就會想到月亮。因為這一輪明月,在千萬裡之外的兩地,卻是同一輪明月。除了月亮,還有什麼呢?你看著月亮,想著那個人也在看月亮,那種思念,其實又怎能依靠月亮傳遞,於是內心就更加悲苦,甚至會埋怨起月亮來。八月十五,中秋夜,月圓人不圓。只能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了。

  有人想到月亮上去,這時不只停在看上,思上,已經想付諸行動了,於是有詩,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這直接導致了美國的阿波羅號登月。如果月亮上有人或神仙居住,是不是與熱鬧的凡塵形成鮮明對照相館,異常清冷呢?這種本能的一廂情願的假想,有時會被人堅定地相信事實也必是如此的。因為人有時相信感覺是冥冥之中誰在暗中暗示你,或是上天的旨意,或是甘種無形力量的結果,而這暗示,旨意,力量因為是暗示,神力,無形,不是明示,人力,有形,因而也就千真萬確。反倒是那些苦口婆心,證據確造的真話,怎麼聽怎麼像是假話。

  我看月亮,則有異乎尋常的感覺。

  也許是冬天吧,常常是日月同天,兩者相距很遠。我看著那月亮,不明白它為什麼白天要出來,也弄不清太陽有什麼美的。月亮那時候淡淡的,不如天藍,我看著累,也就不看了。

  晚上觀月,有時可以看見月亮外有一圈月暈,甚為驚奇。以為是神仙在練功,所以出現了那神祕的光環,不然,那光環為何與月亮同心,而且又同是那麼明亮而漂緲。有時有云。去薄時,如輕紗,經月光一照相館,就更輕了,更白了,伴著月亮,真是絢麗無比。雲濃時,月亮時隱時現,雲彩被耀得光怪陸離,這進我望著,看出它們似乎在角力,雲遮月,月穿雲,天空到像是戰場了。月亮噴薄而出時,不大常見。記憶猶新的是,那個冬天,我和一群工人在木器石裝木料,在汗水中,就看見月亮從山頂要出來。是滿月,一點點露出頭,半個身子,最後騰地一躍而出,血紅血紅的,而且比平時大,二三倍,真如血盤,我那時驚呆了。因為在那冬日的黑夜,這鮮豔的色彩,如同花朵,顯然不同凡響。而我則認為,它在此時出現,是不是因為我當時的處境,從而產生了一種月人之間的互動,如果,月亮也有靈魂與感情的話。冬日看月,踩著碎瓊亂玉,則清冷之上更加清冷,冷到心裡,那時的月亮,才是真正屬於心底的月亮。在那蒼曠的山區,我感到博大之世界的無邊與寂寥,感覺有淚湧出,就化成了點點月光,灑滿了江河。

  喜歡月亮,甚過太陽,因為它不刺眼,讓人心緒變得寧靜。我想這是因為我的心緒常常難以寧靜的緣故吧。我沒有在月光下談戀愛的願望,因為戀愛是用不著月高在一旁觀看的。沒有戀人時,月亮就成了我的變人。多少億年了,沒有人類,就早已有了月亮。月光就是那樣,永遠那麼冷靜地,冷眼旁觀著,人間變遷,滄海桑田,世態炎涼,狡詐欺騙,自命不凡,自不知恥。它分明有批評之意,但卻一言不發,就那麼以一地的月光,遮掩著那些苟且的勾當,讓人們對這人間還有信心,還能看到希望。它就這樣把清涼的光灑在要間,照亮夜行人回家的路。它永遠都在天上。我躺在土炕上,看著這銀色的月光瀉進屋子裡。在月光的包圍中,慢慢重新入睡,第二天醒來,它已不在了。而我知道,它是永恆的,即使在今天它被人們知道是一個星球時,它也屬於古代,而且更屬於現代。我將永錠把這月光化成清涼的水啜飲,並永遠珍藏心間。

  永遠的月亮,永遠的月光,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知道,我都會看見它。它分明是在讓我冷靜,清醒,警醒,並安慰我,告訴我,人不需要猖狂,只要這麼像月亮一樣,靜靜地看著,那些醜陋就自會現出原形,並找到不容身之處,並最後會得到應有的一場。我永遠愛月亮,此生此世,來生來世,前生前世,我都永遠愛這月光,愛這永遠的月光。

  :城裡的月光

  很多大師評論張愛玲是寫月亮的高手,用簡單的筆觸把三十年前的月亮描繪的悽絕美麗。在周圍瀰漫著蒼涼的意味的時刻,月亮總是那樣的安詳撲進心房,開始在心房裡盤旋,伴著生命的胡琴咿咿啞啞地拉著,在萬盞燈火的夜晚,拉過來又拉過去,就會很自然走進她用文字構建的世界裡。

  先不說什麼美麗蒼涼的手勢和華美的旗袍,我們在孤寂的文字世界裡,開始打撈月亮的光芒。一個把月亮描述如鳳凰、淚珠、霜花、石印的圖畫、赤金的臉盆、戲劇的臉譜,甚至像太陽,並寫進生命裡如女子,正如像她衣著光鮮地赤腳在月光下舞蹈。生活是寫不盡唯美華麗、繁華落寞,她寂寞的心靈伴著寂寞的夜空,只有讓“高處不勝寒?”的月亮來陪伴。

  她喜歡將月寓於文字中,又將自己的人生寓於月中,形單獨影只地在那個時代行走。在年輕的時候,她說“三十年前的月亮該是銅錢大的一個紅黃的溼暈,像朵雲軒信箋上落了一滴淚珠,陳舊而迷糊。”年老之後,又說“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歡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圓,白;然而隔著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帶點淒涼。”她把月亮與人生描述的就像琥珀一樣,完美地毫無縫隙地融在了一起。

  這個描寫城裡月亮的女子,有人說她把一個世紀寂寞獨飲了。要不,筆下怎麼會始終籠著一層層淡淡愁雲呢?她會把絢麗的色彩描述成黯啞的色澤。或許她也變得像月亮一樣透徹,如月亮一樣在高天之上傲然卻又淡然地俯闞這一切,把浮華和富貴解剖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把三十年前舊上海蒙上了一層冷霧,蒙上了一層怨意,揮之不去。此時,她站在窗前,迷茫的望月,雖在高處不勝寒之處,無起舞弄清影,屹立在窗前久久的找不到答案,迷茫的心事生成一簾幽夢。此時,彷徨在舒緩的曲調裡:每個深夜某一個地方 /總有著最深的思量…… 城裡的月光把夢照亮 /請溫暖他心房 /看透了人間聚散 /能不能多點快樂片段 。

  在歌曲裡獨思獨嘆,開始在文字裡打撈月亮。《傾城之戀》中的“淚眼中的月亮”讓人分不清究竟是白流蘇淚眼中透出的月亮,還是她自己淚眼中的。《心經》中的月亮則更襯托出了張愛玲的悲苦,那如妖魔一般攝人心魄,發出像是烏鴉的眼睛一樣的光,不僅漆黑更是無奈;《金鎖記》裡月亮不單單的是悽美與蒼涼,更是一個沒有敘述完的故事。沉浸在她的文字裡。我彷彿也看到:“ 那時天色已經暗了,月亮才上來。黃黃的,像玉色緞子上,刺繡時彈落了一點香灰,燒糊了一小片。”

  月亮漸漸升了起來,冷漠而荒涼。長夜不眠的她,清瘦而修長的身子,著襲鵝黃對襟長衫,上面套著暗綠色的翡翠長璉。悄然行進在上海西路美麗園口。靜謐的月色下,鞋輕輕敲在青石階上,發出脆的聲響,漸近了卻又悄然遠去。正如一些文字敘述一樣:“萬類千物彷彿都在此時塵埃落定,從塵世脫離出來的心境,完整歸於月宮,不再回來。”

  記得,《沉香宵第一爐香》裡說:“雖然月亮已經落下去了,她的人已經在月光裡浸了個透,淹得遍體通明。”我品味著,惆悵、彷徨湧進心裡,城裡的月光已經飄然而來,在舒緩的音樂裡,找誰溫暖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