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描寫夏天的名家散文
夏日裡,清清的小河成了孩子們避暑的好去處,你看,他們在水中嬉鬧著,一會兒打水仗,一會兒扎猛子摸魚,玩得十分開心。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揚州的夏日
揚州從隋煬帝以來,是詩人文士所稱道的地方;稱道的多了,稱道得久了,一般人便也隨聲附和起來。直到現在,你若向人提起揚州這個名字,他會點頭或搖頭說“好地方!好地方!”特別是沒去過揚州而有念過唐詩的人,在他心裡,揚州真象蜃樓海市一般美麗;他若念過《揚州畫舫錄》一類書,那更了不得了。但在一個久住揚州像我的人,他卻沒有那麼多美麗的幻想,他的憎惡也許掩住了他的愛好;他也許離開了三四年並不去想它。若是想呢,--你說他想什麼?女人;不錯,這似乎也有名,但怕不是現在的女人吧?--他只會想著揚州的夏日,雖然與女人仍然不無關係的。
北方和南方一個大不同,在我看,就是北方無水而南方有。誠然,北方今年大雨,永定河,大清河甚至決了堤防,但這並不能算是有水;北平的三海和頤和園雖然有點兒水,但太平衍了,一覽而盡,船又那麼笨頭笨腦的。有水的仍然是南方。揚州的夏日,好處大半便在水上--有人稱為“瘦西湖”,這個名字真是太“瘦”了,假西湖之名以行,“雅得這樣俗”,老實說,我是不喜歡的。下船的地方便是護城河,曼衍開去,曲曲折折,直到平山堂--這是你們熟悉的名字--,有七八里河道,還有許多杈杈椏椏的支流。這條河其實也沒有頂大的好處,只是曲折而有些幽靜,和別處不同。
沿河最著名的風景是小金山,法海寺,五亭橋;最遠的便是平山堂了。金山你們是知道的,小金山卻在水中央。在那裡望水最好,看月自然也不錯--可是我還不曾有過那樣福氣。“下河”的人十之九是到這兒的,人不免太多些。法海寺有一個塔,和北海的一樣,據說是乾隆皇帝下江南,鹽商們連夜督促匠人造成的。法海寺著名的自然是這個塔;但還有一樁,你們猜不著,是紅燒豬頭。夏天吃紅燒豬頭,在理論上也許不甚相宜;可是在實際上,揮汗吃著,倒也不壞的。五亭橋如名字所示,是五個亭子的橋。橋是拱形,中一亭最高,兩邊四亭,參差相稱;最宜遠看,或看影子,也好。橋沒頗多,乘小船穿來穿去,另有風味。平山堂在蜀岡上。登堂可見江南諸山淡淡的輪廓;“山色有無中”一句話,我看是恰到好處,並不算錯。這裡遊人較少,閒坐在山上,可以永日。沿路光景,也以閒寂勝。從天寧門或北門下船,蜿蜓的城牆,在水裡倒映著蒼黝的影子,小船悠然地撐過去,岸上的喧擾象沒有似的。
船有三種:大船專供宴遊之用,可以挾妓或打牌。小時候常跟了父親去,在船裡聽著謀得利洋行的唱片。現在這樣乘船的大概少了吧?其次是“小划子”,真象一瓣西瓜,由一個男人或女人用竹篙撐著。乘的人多了,便可僱兩隻,前後用小凳子跨著:這也可算得“方舟”了。後來又有一種“洋劃”,比大船小,比“小划子”大,上支布篷,可以遮日遮雨。“洋劃”漸漸地多,大船漸漸地少,然而“小划子”總是有人要的。這不獨因為價錢最賤,也因為它的伶俐。一個人坐在船中,讓一個人在船尾上用竹篙一下一下地撐著,可是一首唐詩,或一幅山水畫。而有些好事的少年,願意自己撐船,也非“小划子”不行。“小划子”雖然便宜,卻也有些分別。譬如說,你們也可想到的,女人撐船總要貴些;姑娘撐的自然更要貴了。這些撐船的女子,便是有人說過的“瘦西湖上的船孃”。船孃們的故事大概不少,但我不很知道。據說以亂頭粗服,風趣天然為勝;中年而有風趣,也仍然算好。可是起初原是逢場作戲,或尚不傷廉惠;以後居然有了價格,便覺意味索然了。
北門外一帶,叫做下街,“茶館”最多,往往一面臨河。船行過時,茶客與乘客可以隨便招呼說話。船上人若高興時,也可以向茶館中要一壺茶,或一兩種“小籠點心”,在河中喝著,吃著,談著。回來時再將茶壺和所謂小籠,連價款一併交給茶館中人。撐船的都與茶館相熟,他們不怕你白吃。揚州的小籠點心實在不錯:我離開揚州,也走過七八處大大小小的地方,還沒有吃過那樣好的點心;這其實是值得惦記的。茶館的地方大致總好,名字也頗有好的。如得影廊,綠楊樹,紅葉山莊,都是到現在還記得的。綠楊村的幌子,掛在綠楊樹上,隨風飄展,使人到現在還記得的。“綠楊城郭是揚州”的名句。裡面還有小池,叢竹,茅亭,景物最幽。這一帶的茶館佈置都歷落有致,迥非上海,北平方方正正的茶樓可比。
“下河”總是下午。傍晚回來,在暮靄朦朧中上了岸,將大褂摺好搭在腕上,一手微微搖著扇子;這樣進了北門或天寧門走回家中。這時候可以念“又得浮生半日閒”那一句詩了。
:外東消夏錄
這個題目是仿的高士奇的《江村消夏錄》。那部書似乎專談書畫,我卻不能有那麼雅,這裡只想談一些世俗的事。這回我從昆明到成都來消夏。消夏本來是避暑的意思。若照這個意思,我簡直是鬧笑話,因為昆明比成都涼快得多,決無從涼處到熱處避暑之理。消夏還有一個新意思,就是換換生活,變變樣子。這是外國想頭,摩登想頭,也有一番大道理。但在這戰時,誰還該想這個!我們公教人員誰又敢想這個!可是既然來了,不管為了多俗的事,也不妨取個雅名字,馬虎點兒,就算他消夏罷。誰又去打破沙缸問到底呢?
但是問到底的人是有的。去年參加昆明一個夏令營,營地觀音山。七月二十三日便散營了。前一兩天,有遊客問起,我們向他說這是夏令營,就要結束了。他道:“就結束了?夏令完了嗎?”這自然是俏皮話。問到底本有兩種,一是“耍奸心”,一是死心眼兒。若是耍奸心的話,這兒消夏一詞似乎還是站不住。因為動手寫的今天是八月廿八日,農曆七月初十日,明明已經不是夏天而是秋天。但“錄”雖然在秋天,所“錄”不妨在夏天;《消夏錄》儘可以只錄消夏的事,不一定為了消夏而錄。還是馬虎點兒算了。
外東一詞,指的是東門外,跟外西,外南,外北是姊妹花的詞兒。成都住的人都懂。但是外省人卻弄不明白。這好象是個翻譯的名詞,跟遠東,近東,中東挨肩膀兒。固然為紀實起見,我也可以用草廬或草堂等詞,因為我的確住著草房。可是不免高攀諸葛丞相,杜工部之嫌,我怎麼敢那樣大膽呢?我家是住在一所尼庵裡,叫做尼庵消夏錄原也未嘗不可,但是別人單看題目也許會大吃一驚,我又何必故作驚人之筆呢?因此馬馬虎虎寫下“外東消夏錄”這個老老實實的題目。
夜大學
四川大學開辦夜校,值得我們注意。我覺得與其匆匆忙忙新辦一些大學或獨立學院,不重質而重量,還不如讓一些有歷史的大學辦辦夜校的好。
眉毛高的人也許覺得夜校總不象一回事似的。但是把畢業年限定得長些,也就差不多。東吳大學夜校的成績好象並不壞。大學教育固然注重提高,也該努力普及,普及也是大學的職分。現代大學不應該象修道院,得和一般社會打成一片才是道理。況且中國有歷史的大學不多,更是義不容辭的得這麼辦。
現在百業發展,從業員增多,其中盡有中學畢業或具有同等學力,有志進修無門可入的人。這些人往往將有用的精力消磨在無聊的酬應和不正當的娛樂上。有了大學夜校,他們便有機會增進自己的學識技能。這也就可以增進各項事業的效率,並澄清社會的惡濁空氣。
普及大學教育,有夜校,也有夜班,都得在大都市裡,才能有足夠的從業員來應試入學。入夜校可以得到大學畢業的資格或學位,入夜班卻只能得到專科的資格或證書。學位的用處久經規定,專科資格或證書,在中國因從未辦過大學夜班,還無人考慮它們的用處。現時只能辦夜校:要辦夜班,得先請政府規定夜班畢業的出身才成。固然有些人為學問而學問,但各項從業員中這種人大概不多,一般還是功名心切。就這一般人論,用功名來鼓勵他們向學,也並不錯。大學生選系,不想到功名或出路的又有多少呢?這兒我們得把眉毛放低些。
四川大學夜校分中國文學,商學,法律三組。法律組有東吳的成例,商學是當今的顯學,都在意中。只有中國文學是冷貨,居然三分天下有其一,好象出乎意外。不過雖是夜校,卻是大事,若全無本國文化的科目,未免難乎其為大,這一組設定可以說是很得體的。這樣分組的大學夜校還是初試,希望主持的人用全力來辦,更希望就學的人不要三心兩意的鬧個半途而廢才好。
成都詩
據說成都是中國第四大城。城太大了,要指出它的特色倒不易。說是有些象北平,不錯,有些個。既象北平,似乎就不成其為特色了?然而不然,妙處在象而不象。我記得一首小詩,多少能夠抓住這一點兒,也就多少能夠抓住這座大城。
這是易君左先生的詩,題目好象就是“成都”兩個字。詩道:
細雨成都路,微塵護落花。據門撐古木,繞屋噪棲鴉。入暮旋收市,凌晨即品茶。承平風味足,楚客獨興嗟。住過成都的人該能夠領略這首待的妙處。它抓住了成都的閒味。北平也閒得可以的,但成都的閒是成都的閒,象而不象,非細辨不知。
“繞屋噪棲鴉”自然是那些“據門撐”著的“古木”上棲鴉在噪著。這正是“入暮”的聲音和顏色。但是吵著的東南城有時也許聽不見,西北城人少些,尤其住宅區的少城,白晝也靜悄悄的,該聽得清楚那悲涼的叫喚罷。
成都春天常有毛毛雨,而成都花多,愛花的人家也多,毛毛雨的春天倒正是養花天氣。那時節真所謂“天街小雨注意潤如酥”,路相當好,有點泥滑滑,卻不致於“行不得也哥哥”。緩緩的走著,呼吸著新鮮而潤澤的空氣,叫人閒到心裡,骨頭裡。若是在庭園中踱著,時而看見一些落花,靜靜的飄在微塵裡,貼在軟地上,那更閒得沒有影兒。
成都舊宅於門前常栽得有一株泡桐樹或黃桷樹,粗而且大,往往叫人只見樹,不見屋,更不見門洞兒。說是“撐”,一點兒不冤枉,這些樹戇粗偃蹇,老氣橫秋,北平是見不著的。可是這些樹都上了年紀,也只閒閒的“據”著“撐”著而已。
成都收市真早。前幾年初到,真搞不慣:晚八點回家街上鋪子便劈劈拍拍一片上門聲,暗暗淡淡的,夠慘。“早睡早起身體好”,農業社會的習慣,其實也不錯。這兒人起的也真早,“入暮旋收市,凌晨即品茶”,是不折不扣的實錄。
北平的春天短而多風塵,人家門前也有樹,可是成行的多,獨據的少。有茶樓,可是不普及,也不夠熱鬧的。北平的閒又是一副格局,這裡無須詳論。“楚客”是易先生自稱。他“興嗟”於成都的“承平風味”。但詩中寫出的“承平風味”,其實無傷於抗戰;我們該嗟嘆的恐怕是另有所在的。我倒是在想,這種“承平風味”戰後還能“承”下去不能呢?在工業化的新中國裡,成都這座大城該不能老是這麼閒著罷。
:珠穆朗瑪峰的夏日奇景
盛夏季節,平原上烈日炎炎,熱氣灼人;但是在世界最高峰地區,依然是一片冰雪世界,山峰上白雪皚皚,終年不化,夏日的奇景給人留下了難忘的印象。
每天漲落的河水
珠穆朗瑪峰北面有兩條巨大的冰川,象兩條銀龍直伸到山谷裡,長達十五公里。我們在冰川上走不多遠,就看到一排排筆直的高達二三十米的冰塔,豎立在冰面上,有的象琉璃塔,有的象水晶宮,景色十分迷人。在冰塔下有湖泊,我們初到冰川上時,湖水還沒有解凍,一個個天然的滑冰場和四周的冰塔相輝映,真是絕妙的自然美景。
夏季正是冰雪消融的季節,從冰川尾部到粒雪盆的十多公里範圍內,到處都可以看見消融的景象。冰塔在“嘣嘣”發響徹雲霄,許多小湖解凍了,變成了一條條小河。珠穆朗瑪峰下,不時地傳來一陣陣轟鳴,震動了整個山谷,那是雪崩和滾石的響聲。
冰川的下段呈現著一片亂石覆蓋的丘陵,在丘陵間也點綴著許多天藍色的小湖,看不到底,也沒有冰層露出;但是遠遠就可以聽見流水的聲音,原來冰面消融的水流,穿過冰層潛入到下邊,形成冰下河流出去了。這就是扎卡曲河的發源地。一天早晨,天氣晴朗,我們跳過清清的小河溝,到對面去考察,等到傍晚返回住宿地時,小河溝竟然發起大水來了,河水混濁,浪花飛濺,晴天發洪水,每天一漲落,真是罕見的奇景。
下雪的雨季
喜馬拉雅山區從六月到九月的四個月裡為雨季,這期間從印度洋方面來的季風侵入到整個山區,山上雲霧瀰漫,風雨交加,天氣變化無常。而從十二月到翌年三月為風季,這時西風很大,天氣晴朗,但非常乾燥。一年中雨季和風季極為明顯,過渡的季節卻很短暫,歷來到這裡登山探險活動,都是選擇過渡季節的好天氣進行的。其實,在珠穆朗瑪峰地區,雨季裡也從來不下一滴雨,即使是在最熱的日子裡,氣溫也常在攝氏零度以下,下的都是雪雹之類。一天,我們在冰川上考察,忽然間飄來一懲雲霧,很快就變成了一場暴風雪,雪粒隨風打在臉頰上,疼痛難受,雪花吹到脖子裡,冷得使人發抖。每下一次雪,珠穆朗瑪峰就披上了一層銀裝,幾場風雪之後,山峰就慢慢變白了。但是到了冬季,這裡颳著十二級以上的大風,風速比海洋上的颱風還要大得多,山坡上積雪幾乎被吹掃得乾乾淨淨,岩石裸露。所以從山峰上顏色的變白,也可以看到這裡已經是盛夏的時候了。
雲海、雲環和雲旗
夏季裡,珠穆朗瑪峰上雲彩的變化是最引人注目的。
我們來到了海拔六千五百米的一個山口,但見雲濤翻滾,一望無際。遠近有幾座象海島般的山峰,在雲海中若隱若現,景色十分出奇。看過《天仙配》七仙女下凡的場面,許多觀眾都為這種特技攝影叫絕,很難想象人間真的有這樣的仙境;我看這裡的景緻比《天仙配》還要略勝一籌呢!登臨其間,面對一片波瀾壯闊的雲海,許多山峰成了“小島”,在雲海中翻滾,實有飄然欲仙之感。
珠穆朗瑪峰不僅因是世界最高峰而聞名,還因它是用一位女神的名字來命名的,因而藏族人民對這座山峰很崇敬,絨布寺的佛經裡有很多關於她的記載。相傳這位女神有五姊妹,都是附近雪山上的女神,大姊名策仁瑪,住在西面不遠的策仁羌口戈峰,山高七千多米。珠穆朗瑪排行第三,卻佔據了最高的山峰,山高達八千百八十二米。
夏季的雲彩把這位女神打扮得分外美麗,我們看到山腰部經常圍繞著一道駢環,峰 頂的東北方,從早到晚飄著一朵白色的雲旗,好似女神身上的紗裙和頭上的頭巾。珠穆朗瑪峰高高地站立在群峰之上,每天早晨,當人們還在熟睡的時候,它最早迎接著朝陽,而傍晚當附近居民準備入睡時,它仍然在夕陽照射下閃著光芒,象徵著這位女神的勤勞和純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