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
《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是唐代文學家溫庭筠的代表詞作。該詞寫女子起床梳洗時的嬌慵姿態,以及妝成後的情態,暗示了人物孤獨寂寞的心境。小編這裡為大家整理了這首作品的全文和意思,希望大家喜歡。
《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
作者:溫庭筠【唐代】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註釋:
⑴小山:眉妝的名目,指小山眉,彎彎的眉毛。另外一種理解為:小山是指屏風上的圖案,由於屏風是摺疊的,所以說小山重疊。近有兩說,或以為“眉山”,或以為“屏山”,許昂霄《詞綜偶評》:“小山,蓋指屏山而言”,說是。若“眉山”不得雲“重疊”。
⑵承上屏山,指初日光輝映著金色畫屏。或釋為“額黃”“金釵”,恐未是。
金:指唐時婦女眉際妝飾之“額黃”。明滅:隱現明滅的樣子。金明滅:形容陽光照在屏風上金光閃閃的樣子。一說描寫女子頭上插戴的飾金小梳子重疊閃爍的情形,或指女子額上塗成梅花圖案的額黃有所脫落而或明或暗。
⑶鬢雲:像雲朵似的鬢髮。形容髮髻蓬鬆如雲。《詞綜偶評》:“猶言鬢絲撩亂也。”“度”字含有飛動意。欲度:將掩未掩的樣子。香腮雪:香雪腮,雪白的面頰。
⑷蛾眉:女子的眉毛細長彎曲像蠶蛾的觸鬚,故稱蛾眉。一說指元和以後叫濃闊的時新眉式“蛾翅眉”。
⑸弄妝:梳妝打扮, 修飾儀容。
⑹這裡寫“打反鏡”,措詞簡明。
⑺羅襦:絲綢短襖。
⑻鷓鴣:“帖”,“貼”字通,和下文金鷓鴣的金字遙接,即貼金,唐代有這種工藝。“襦”,短衣。繡羅襦上,用金箔貼成鷓鴣的花紋。
《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意思:
眉妝漫染,疊蓋了部分額黃,鬢邊髮絲飄過。潔白的香腮似雪,懶得起來,畫一畫蛾眉,整一整衣裳,梳洗打扮,慢吞吞,意遲遲。
照一照新插的花朵,對了前鏡,又對後鏡,紅花與容顏,交相輝映,剛穿上的綾羅裙襦,繡著一雙雙的金鷓鴣。
《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寫作背景:
小山,屏山也。其另一首“枕上屏山掩”,可證。“金明滅”三字狀初日生輝與畫屏相映。日華與美人連文,古代早有此描寫,見《詩·東方之日》、《楚辭·神女賦》,以後不勝列舉。此句從寫景起筆,明麗之色現於毫端。
第二句寫未起之狀,古之帷屏與床榻相連。“鬢雲”寫亂髮,呼起全篇弄妝之文。“欲度”二字似難解,卻妙。譬如改作“鬢雲欲掩”,徑直易明,而點金成鐵矣。此不但寫晴日下之美人,並寫晴日小風下之美人,其巧妙固在此難解之二字耳。難解並不是不可解。
三、四兩句為一篇主旨,“懶”“遲”二字點睛之筆,寫豔俱從虛處落墨,最醒豁而雅。欲起則懶,弄妝則遲,情事已見。“弄妝”二字,“弄”字妙,大有千迴百轉之意,愈婉愈溫厚矣。
過片以下全從“妝”字連綿而下。此章就結構論,只一直線耳,由景寫到人,由未起寫到初起,梳洗,簪花照鏡,換衣服,中間並未間斷,似不經意然,而其實針線甚密。
本篇旨在寫豔,而只說“妝”,手段高絕。寫妝太多似有賓主倒置之弊,故於結句曰:“雙雙金鷓鴣。”此乃暗點豔情,就表面看總還是妝耳。謂與《還魂記·驚夢》折上半有相似之處。
《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鑑賞:
這首《菩薩蠻》,為了適應宮廷歌伎的聲口,也為了點綴皇宮裡的生活情趣,把婦女的容貌寫得很美麗,服飾寫得很華貴,體態也寫得十分嬌柔,彷彿描繪了一幅唐代仕女圖。
詞學專家周汝昌先生認為:此篇通體一氣。精整無隻字雜言,所寫只是一件事,若為之擬一題目增入,便是“梳妝”二字。領會此二字,一切迎刃而解。而妝者,以眉為始;梳者,以鬢為主;故首句即寫眉,次句即寫鬢。
小山,眉妝之名目,晚唐五代,此樣盛行,見於《海錄碎事》,為“十眉”之一式。大約“眉山”一詞,亦因此起。眉曰小山,也時時見於當時詞中,如五代蜀祕書監毛熙震《女冠子》雲:“修蛾慢臉***臉,古義,專指眼部***,不語檀心一點***檀心,眉間額妝,雙關語***,小山妝。”正指小山眉而言。又如同時孫光憲《酒泉子》雲:“玉纖***手也***淡拂眉山小,鏡中嗔共照。翠連娟,紅縹緲,早妝時。”亦正寫晨妝對鏡畫眉之情景。可知小山本謂淡掃蛾眉,實與韋莊《荷葉杯》所謂“一雙愁黛遠山眉”同義。
舊解多以小山為“屏”,其實未允。此由***1***不知全詞脈絡,誤以首句與下無內在聯絡;***2***不知“小山”為眉樣專詞,誤以為此乃“小山屏”之簡化。又不知“疊”乃眉蹙之義,遂將“重疊”解為重重疊疊。然“小山屏”者,譯為今言,謂“小小的山樣屏風”也,故“山屏”即為“屏山”,為連詞,而“小”為狀詞;“小”可省減而“山屏”不可割裂而止用“山”字。既以“小山”為屏,又以“金明滅”為日光照映不定之狀,不但“屏”“日”全無著落,章法脈絡亦不可尋矣。
重,在詩詞韻語中,往往讀平聲而義為去聲,或者反是,全以音律上的得宜為定。此處聲平而義去,方為識音。疊,相當於蹙眉之蹙字義,唐詩有“雙蛾疊柳”之語,正此之謂。金,指唐時婦女眉際妝飾之“額黃”,故詩又有“八字宮眉捧額黃”之句,其良證也。
已將眉喻為山,再將鬢喻為雲,再將腮喻為雪,是謂文心脈絡。蓋晨間閨中待起,其眉蹙鎖,而鬢已散亂,其披拂之發縷,掩於面際,故上則微掩眉端額黃,在隱現明滅之間;下則欲度腮香,——度實亦微掩之意。如此,山也,金也,雲也,雪也,構為一幅春曉圖,十分別致。
上來兩句所寫,待起未起之情景也。故第三句緊接懶起,起字一逗——雖曰懶起,並非不起,是嬌懶遲遲而起也。閨中曉起,必先梳妝,故“畫蛾眉”三字一點題——正承“小山”而來。“弄妝”再點題,而“梳洗”二字又正承鬢之腮雪而來。其雙管並下,脈絡最清。然而中間又著一“遲”字,遠與“懶”相為呼應,近與“弄”字互為註解。“弄”字最奇,因而是一篇眼目。一“遲”字,多少層次,多少時光,多少心緒,多少神情,俱被此一字包盡矣。
梳妝雖遲,終究須有完畢之日,故過片重開,即寫梳妝已罷,最後以兩鏡前後對映而審看梳妝是否合乎標準。其前鏡,妝臺奩內之座鏡也;其後鏡,手中所持之柄鏡也——俗呼“把兒鏡”。所以照者,為看兩鬢簪花是否妥恰,而兩鏡之交,“套景”重疊,花光之與人面,亦互動重疊,至於無數層次!以十個字寫此難狀之妙景,盡得神理,實為奇絕之筆。
詞筆至此,寫梳妝題目已盡其能事了,後面又忽有兩句,又不知為何而設?新貼,新鮮之“花樣子”也,剪紙為之,貼於綢帛之上,以為刺繡之“藍本”者也。蓋言梳妝既妥,遂開始一日之女紅:刺繡羅襦,而此新樣花貼,偏偏是一雙一雙的的鷓鴣圖紋。閨中之人,見此圖紋,不禁有所感觸。此處之所感所觸,乃與開頭之山眉深蹙,夢起遲妝者相應。由此一例足見飛卿詞極工於組織聯絡,回互呼應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