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象棋有關的校園回憶文章

  那天,妞妞拿著象棋盒子走到我面前說:“媽媽,你的棋子怎麼少了三個紅色的呢?”我看著缺失了三顆棋子的象棋,很多往事湧現出來。我是個懷舊的人,不喜歡別人擅自動我收藏的舊物東西。可是孩子們長大了,像小耗子一樣在家裡亂倒騰,不知不覺中,我的一些舊物就不知所終了,雖然心疼也無可奈何。這盒象棋在我書櫃裡躺了二十多年了,我極少碰它,因為一直以來,我沒有碰見一個可以對弈的人,不能讓我找回那種捻棋落子挑燈花的意境。前些日子外甥說想學下象棋,我忍痛割愛把它拿了出來,誰知道他的三分鐘熱度過去,還沒搞定“馬走日,象飛田,小卒子過河為什麼不許返?”這盒棋倒是成了殘孤家庭了。

  說起這盤象棋,很多舊事一幕幕浮現出來。

  上高中的時候,我們學校的幾個老師下象棋下的廢寢忘食,不亦說乎。因為喜歡和崇拜老師,也就喜歡上了象棋。同學之間也開始下“象棋”。那些象棋子是我們用硬紙片做的,奇形怪狀的紙片是用紅藍鋼筆描上“車”“馬”“相”“士”。用半張報紙畫個歪歪斜斜的棋盤,一下課就開始了楚漢之爭,居然還爭得熱火朝天,興趣盎然。我也豪不例外的加入其中,惹的小閨蜜說我和男生下棋,就不怕別人笑話。那個年代,男女生之間確實存在些距離,可是一來到楚河漢界廝殺起來,就忘記了男女之分。看著“馬走日相飛田”,“連環炮緊隨”就忘乎所以了。只有上課鈴一響,才戀戀不捨收回殘局,單等下一個課間再開殺戒。每次放學我們都會去教導處門口的石桌邊圍觀老師下棋,看著那圓圓的棋子在老師的指揮下嚴陣以待,衝鋒陷陣,就好渴望能擁有一盤真正的象棋。

  星期天回到家裡,我給爸爸小心翼翼的說想買象棋。爸爸一口就否決了:“女孩子家家的,學什麼象棋……”。可我還是偷偷地去供銷樓,在賣象棋的櫃檯前轉了好多次,怯怯的問了售貨員阿姨象棋的價格。阿姨給我說了好幾種,我只留意了最小的那個——大約十公分見方的盒子,上面寫作“長白山象棋”。阿姨說那是最便宜的,要兩塊五毛。我暗暗糾結怎麼可以省出來兩塊五毛錢,這兩塊五可是我十分之一的月生活費啊,那時候我的每月的生活費25元,外加糧票若干,這其中還包括我每週回家的公交車費。平時,我已經從生活費裡剋扣了一部分去買了書報。***我自己定了《校園文學》《雜文報》和《讀書時報》***,如果再節省生活費,我的肚子會抗議的。於是我就打起了節省車票的的主意。

  那時候,我上學乘坐的公交車路線是環形線,票是三角的通票。環形車上前門後門各有一個售票員,售票員會經常的換。那一段時間裡換了售票員,正好一個是哥哥的同學。平時裡他常去我家玩,我認識他。上車後我很自然的喊他勇哥,勇哥也很關照我,偶爾我會逃票......

  每次週末放學回家的時候,車停下來上下乘客的時候,我先觀察勇哥在前門還是後門,然後迅速跑到他負責的那個車門。我衝到他面前,親熱的喊:“哥,今天你當班啊!”和他拉拉近乎,我也拿出錢來做好準備買票樣子。哥會遞給我一個眼神,會意的給我笑笑,然後我心領神會的往邊上靠靠。勇哥一邊招呼別人買票去了:“剛上車的同志們買票了,……”當然,也不是每次都幸運的遇見勇哥當班。但是,勇哥一個小小的徇私舞弊的動作圓了我的象棋夢。就這樣經過了差不多倆個月,我終於在91年的五四青年節後攢夠了兩塊五毛錢。我拿著那兩塊五毛錢興沖沖來到櫃檯前,對售貨員說:“阿姨,我要買象棋!”時,心裡別提的多麼自豪。當我把嶄新的象棋擺到課桌上時,誰也不知道看似簡單的象棋,得來卻是很費了一番功夫呢!

  有了我買的象棋,同學們把那些紙片做的象棋都扔掉了。那張棋盤其實就是一張塑料薄膜,上面棋盤線條是醒目的紅色。鋪在桌子上剛好比半張桌子稍稍小一邊。那時候,因為我的小詩發表在縣文化館主辦的《崇州文藝》上。班主任老師發現後格外的眷顧我:就是我可以一人佔一張雙人的書桌。如此一來,我的那半張桌子成了最好的下棋地盤。一下課同學們會圍了過來一起廝殺,什麼觀棋不語都是扯淡,我們從來都是群英大戰,大家七嘴八舌都來指揮,有時候弄得操棋的人一時間舉棋不定。這時旁邊就會有人操戈越位:“下不下?不下!讓我來!”。話音還沒落,棋子已經搶到手,啪的一聲,棋子落定。被搶了棋子的人訕訕的讓位靠邊觀棋,不服氣的樣子隨時準備再搶回主動權。

  可惜十五分鐘的課間實在是經不起打拼,眼看著就要過河斬將奪取勝利,討厭的上課鈴俏皮的響起,看著不得不收拾起來的殘局,我就想要是可以不收起來,下一節課間可以接著往下該多好。還有就是那種塑料薄膜的棋盤太輕薄了,我們廝殺的時候,有人指點或者越位搶棋會把棋盤帶起來,一盤正戰鬥狀態的棋就被掀翻了,不得不重新排兵佈陣從頭再來。為此,我琢磨一個絕美的辦法,既解決了棋盤被卷亂的問題,也可以不再收拾殘局,下一個課間可以連續性作戰。

  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充滿溫馨。那段日子我們文科班的學生有一大半兒喜歡上了下棋,男生女生在棋盤面前頓失性別差異。我不聰明,但是對喜歡的事情會格外上心,除了去觀看老師們下棋,偷偷琢磨棋路之外,星期天我會拿回去棋象向爸爸討教。當然我不能告訴那盤棋是我買的,直說借同學的棋回來練習。爸爸會在晚飯後和我下幾盤,邊下邊給我講每一步的戰略規劃以及用兵之法。另外,爸爸單位每期的《老人世界》雜誌上也會有殘局棋譜,我每期必看,也是似懂非懂。但是一段時間以後,我的棋藝還是有進步的。只會輸給班裡兩個男生,和一個女生打個平手,算得上“小三”的水平了。不免有點小小的沾沾自喜。

  老師知道我們班下棋成風,但是他不知道我們痴迷到什麼程度。有一天晚自習課,語文老師從我身邊走過,看見我旁邊的那半張桌子上平鋪了一張報紙。那張報紙也許太扎眼了吧,老師伸手去拿報紙,我反應超常的快速摁住了報紙。老師俯下身子輕聲的說:“我看看報紙?”我摁著報紙的手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拿起來,全部同學都看著我,我估計那時候他們大概也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吧!教室裡靜極了,我衝老師笑著,慢慢抬起手,報紙隨著老師的手慢慢掀開,一盤沒有下完棋暴露在老師眼皮子地下。一塊玻璃壓著塑料薄膜的棋盤,玻璃上排兵佈陣,所有的棋子嚴陣以待……

  “噢”老師驚喜的說:“原來這下面有祕密啊!”老師笑了,大家也笑了,剛剛提起來的心落地了。原以為會被老師疾風暴雨批評一頓的,“呵呵,我說窗戶上怎麼突然少了一塊玻璃呢?還以為是颳風打碎了,原來在這兒藏著呢!”

  “等天氣冷了,我會把玻璃按上去,......”我小聲的回答。老師的笑讓我們覺得很溫暖,一片輕鬆的笑聲裡掩蓋了剛才的緊張氣氛。老師拿著報紙走的時候撂下一句話:“改天來給我殺一盤。”。

  那塊玻璃是我從窗戶上揭下來的,我自以為絕美的玻璃棋盤就這樣被老師掀開了祕密。天涼的時候,我讓玻璃歸位了。一陣風過去了,下棋的人不再那麼風起雲湧,好奇心過後,班裡只剩下極少的一部分人還在下棋,那場面不再熱鬧非凡。

  後來,畢業了,同學們就那樣散了。一連串的人生經歷著風風雨雨,磕磕絆絆。我似乎再也沒有下棋的慾望和心思,那盤象棋輾轉流離,孤獨的躺在書架上。偶爾我看著它,撫摸它,心裡會浮想起當年的那些情形。再後來,有了電腦上了網,聊QQ,玩QQ遊戲。可是我什麼遊戲也玩不來,獨獨喜歡去觀看中華象棋。遊戲室,我只是旁觀,不敢參戰。我在網上有一個朋友,他看我經常在遊戲室看下棋就約我下棋,我說我不敢下怕遭笑話。他鼓勵我說:“都是娛樂,又不是比賽,開心就好,我可以給指導一下啊”。就這樣我們就常常在網上下棋,他一邊下棋,一邊在QQ給我分析指點每一步棋部署和策略。漸漸的我似乎又找到了當年下棋的思路,然而卻再也找不回來那種對面廝殺吶喊的感覺。

  轉眼間,我們走過了稚嫩的青春,人到中間,物是人非。為了生活,每天像驢子一樣勞作辛苦,漸漸失卻許多夢想與激情。站在人生交匯的路口,一手攙扶老弱病殘的父母,一手提攜年少輕狂的孩子。這個尷尬的中年在劈裂中前行,我們在生命的棋盤上書寫著堅強。

  有時候,真想停下來靜靜的下盤棋,什麼也不想。靜靜的坐著,靜靜的撫摸著每一顆棋子。讓所有的經歷、滄桑,挫折化成一枚枚小小的棋子,左手執黑,右手執紅,來和自己對弈,讓時間靜靜的站在世介面前。在靜默中培養出自信,端莊,高貴的穿透力和洞察力,來看清自己的人生,是一種自足,優雅,恬然的魅力。我常常想,如何才能用最得體的舉止、最舒服的心態、最美好的心情,把人生的這盤棋走好。

  作者|劉桔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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