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尚明關於黃河的散文

  因為黃河,我們有了領先世界的文明,因為黃河,我們有了堅強不屈的精神,因為黃河,我們有了美麗豐饒的中華家園。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一***

  陽春三月,生機盎然。南飛的雁陣回來了,地下沉睡的萬千生靈也慢慢醒來。微風拂過,玉帶般的護城河裡,皺起層層碧波。乘著這份清新與溫潤,那些重生的蛙兒,也起勁地低吟淺唱、“哇”個不停。聽著這清脆悅耳的蛙鳴,人們也不覺亢奮、陶醉起來!

  我依稀感到,這裸露了整個冬季的大地,也似乎有了人的情感和靈性,也似乎感到了極度的羞澀和不安。她怎好在這萬物生靈面前,在這喧囂的世界裡,繼續赤身裸體呢?於是,她就像一個剛剛出浴的少婦,眨眼間便麻利地穿上了花花綠綠的衣裳。

  獨處之時,我時常想起故去的母親,想起那條叫做黃河的渾濁大河。如今,母親已化作一抔黃土,只有那條渾濁的黃河依然日夜奔流、濤聲依舊……其實,在我幾十年的人生歲月裡,黃河須臾沒有離開過我的內心,它已鐫刻在了我的靈魂深處,融化進我滾燙的血脈。它在我的心中始終奔湧著、激盪著、澎湃著……

  是的,我的確很久沒有見到黃河了!眼下,日子靜好,大地春歸。被冰凌挾裹的黃河也應冰消凌散了,它那巨龍般的身軀也應重新舞動起來了,它那響徹雲天的咆哮聲也應迴盪起來了……

  真的,我很想念我的黃河了,我多麼想走近它,那怕陪它待上短短的一會兒!

  ***二***

  記得,幾年前在江南水鄉的一個筆會上,一位來自海南的文友問我:你們山東人為什麼總走不出黃河的羈絆?為什麼對黃河有那麼深厚的情感?為什麼總津津樂道於說黃河寫黃河呢?

  “黃河對我們來說如同你們的萬泉河。黃河是世界第五大長河,是中國第二大長河。幾千年來,黃河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中華兒女,創造了古老而偉大的華夏文明……”面對文友的突兀提問,我顯然沒有做好應對的準備。我知道,這如同背書似的回答是多麼的蒼白無力,也不可能令文友信服和滿意。但靜想這看似簡單的問題,其實一時真的很難作答。對於黃河來說,試問如我一般生於斯長於斯的男人女人們,又有誰認真思索過這些為什麼呢?

  揹負著這一連串問號,回望那些曾經的日子,從我居住的黃河口這座城市出發,我沿黃而上,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地尋覓著答案。

  魯西地區的黃河沖積平原上,有一個歷史悠久、人傑地靈的東阿縣,滾滾黃河自西南向東北從境內穿過。那裡便是我魂牽夢繞的故鄉,我的家就在美麗的黃河邊上。像我這樣在黃河岸邊土生土長的孩子,自呱呱墜地便承受著黃河的恩賜與呵護,同時,也見證著黃河歷經的滄桑!

  故鄉有一個習俗,黃河岸邊出生的孩子都是睡土褲長大的,就是直到富裕起來的今天,也很少有人像城裡那樣給孩子使用“紙尿褲”、“尿不溼”那些洋玩藝兒。誰家的孩子要出生了,家裡人就趕緊到黃河灘上拉回些沙土,把這些沙土過篩後就存放在家中備用。孩子一降生,接生婆就把那肉嘟嘟的小身體抱進裝有細沙的“土褲”***能露出孩子頭和胳膊的袋子***裡。每逢春耕夏播和麥秋時季,大人們為了搶收搶種,往往把“土褲”裡的孩子往炕上一放,鎖上屋門就放心大膽地下地忙活了。有綿軟沉重的“土褲”佑護,嬰兒是爬不動挪不動,大人們根本不必擔心孩子會磕著碰著。

  記憶中兒時故鄉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大雪一場接一場地下個不停,大風也呼呼地刮個沒完沒了。幾乎所有人家因沒錢買煤取暖,很多人臉上起了厚厚的凍瘡,那手心手背凍得更是皮開肉綻、動彈不得,就是連一日三餐也很難拿住碗筷。儘管天氣如此寒冷,嬰兒們卻過得萬般愜意,那一個個肉猴般的小身體,躺在暖烘烘的土褲裡,撒著歡地蹬歪那蓮藕般細嫩小腿,舒適得咯咯大笑!

  就這樣,一代又一代的黃河兒女掙脫了土褲,慢慢長大成人。他們就像後浪推前浪的黃河水,繁衍開來、生生不息。我始終固執地認為,我之所以擁有黃黃的身體黃黃的面板,就是因為由那黃黃的黃土黃沙黃河水浸淫染成!

  ***三***

  黃河是我童年的樂園,它承載著一個天真爛漫少年的許多希冀與夢想,但在靈魂深處,黃河也留給我許多創傷、憂愁和失望。

  為了生計,打我記事起就知道父親和同村的大爺、叔叔長年漂泊在黃河上。他們憑雙手撐著千噸重的大帆船逆流而上,再把產於陝、晉、豫一帶的煤炭、砂石、水泥等物資,燕子銜食般地運往黃河下游地區。俗話說“行車玩船,命在眼前”,父親他們當然知道這踏著黃河浪的日子意味著什麼,他們也成天價提心吊膽、擔驚受怕,但他們別無辦法,他們是兒子、丈夫、父親,是家裡的頂樑柱,承載著一家老小的希望呀!他們只能“靠河吃河”,再苦再難也要像那滾滾向前的黃河水一樣絕不回頭。

  我清楚地記得,只有到了冬天封河的時候,父親他們才算在家安頓三四個月。我的童年時代,大多是在奶奶、母親的陪伴下度過的,一年到頭也見不了父親幾面。我想父親了,就天天往黃河岸邊跑。有時望著滾滾的黃河痴痴地發呆,有時竟傻傻地追逐翻卷的浪花,追逐累了又悻悻地原路踅回。為盼父親歸來,我曾天真的掰著指頭數日子,數著數著老感到指頭不夠用,就乾脆從樹上折根枯枝代替。每過一天我就折一根枯枝悄悄存放起來。日子在流逝,我的枯枝越攢越多,我對父親的思念之情也就愈加強烈!

  在一次次的希望落空之後,我就把對父親的思念轉移到了黃河上。我想,黃河裡有父親撐的大帆船,大帆船上有我的父親,我守著黃河不就是守著我的父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