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優秀散文

  待兒童沒有同情,他們就變得沒有同情;而以應有的友情對待他們就是一個培養他們友情的手段。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一碗水

  我們村後是密密的樹林。

  陽光透過樹陰,照亮了爬滿石壁的過山藤,照亮了石壁上潮溼的苔蘚。石壁下有一眼很小的泉水,叫“一碗水”。

  這眼從石縫裡浸出的泉水雖然小到只有一碗,可是一年到頭都不會乾涸。有趣的是,它總是滿滿的一碗,既不淺下去,也不浸出來。你可以一口氣把它喝乾,它呢,又會不緊不慢的浸得滿滿的。

  小小的泉水雖然只有一碗,可是我們很喜歡它。我們上山割草或者採蘑菇,一定到這裡歇息、喝水。我們來到樹陰下,坐在石墩上,吃著各自帶的午飯:粑粑、團飯,或者架起刺柴燒洋芋……你吃一點我的,我吃一點他的。樹葉捲成的“杯子”裡盛滿清清的泉水,像大人一樣舉杯高呼:“乾杯!”

  有時候,我們會看見小松樹來喝水,看見喜鵲來喝水,看見一群竹雞來喝水……你信不信,就連蝴蝶、蜜蜂也會來喝水!我們躲得遠遠的,不驚動這些樹林裡的小主人。

  你看,小松鼠豎著尾巴,小眼睛那麼亮!它喝一口水,很快地用腳爪擦擦嘴,“吱吱,吱吱!”好像說:“好甜,好甜!”

  山喜鵲飛來的時候,愛在那棵青松上停一停。有一隻先飛下來,“鵲,鵲鵲鵲!”它在招呼同伴:“快,快來呀!”大家都飛下來,在泉水邊跳著,潮溼的沙地上,留下了他們的爪印。

  喲,潮溼的沙地上,有很多地爪印,有的像竹葉,有的像梅花……

  這一碗水,老人們說它是一眼靈泉。難怪鳥兒們喝了它的水,唱得那麼動聽;小松鼠喝了它的水,顯得那麼機靈;村裡的娃娃喝了它的水,一個個是那樣聰明。

  啊,它是大山的乳汁,它的水真甜!

  :一隻小鳥

  有一隻小鳥,它的巢搭在最高的枝子上,它的毛羽還未曾豐滿,不能遠飛;每日只在巢裡啁啾著,和兩隻老鳥說著話兒,它們都覺得非常的快樂。

  這一天早晨,它醒了。那兩隻老鳥都覓食去了。它探出頭來一望,看見那燦爛的陽光,蔥綠的樹木,大地上一片的好景緻;它的小腦子裡忽然充滿了新意,抖刷抖刷翎毛,飛到枝子上,放出那讚美“自然”的歌聲來。它的聲音裡滿含著清—輕—和—美,唱的時候,好像“自然”也含笑著傾聽一般。

  樹下有許多的小孩子,聽見了那歌聲,都抬起頭來望著——

  這小鳥天天出來歌唱,小孩子們也天天來聽它,最後他們便想捉住它。

  它又出來了!它正要發聲,忽然嗤的一聲,一個彈子從下面射來,它一翻身從樹上跌下去。

  斜刺裡兩隻老鳥箭也似的飛來,接住了它,銜上巢去。它的血從樹隙裡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來。

  從此那歌聲便消歇了。

  那些孩子想要仰望著它,聽它的歌聲,卻不能了。

  :微螢不自知時晚

  我們到達德夯時,天色已晚。不是旅遊旺季,苗家寨子已經安靜下來,亮起了燈火。我住進一個家庭小旅館,樸素整潔,有家的感覺。旅館背靠著山,橫跨在一條來自山間的溪流上,流水潺潺,嘩嘩啦啦,是此刻寨子裡的主旋律。長長短短忽高忽低的蟲兒嘶鳴,是這首靜夜曲的和聲。聽不到城市裡車水馬龍的喧譁,彷彿到了世外桃源。

  哪捨得這麼早就去睡覺,我信步走出旅館。溪澗上橫臥著一座窄窄的小石橋,橋畔是一叢茂盛得有幾分張揚的翠竹。我站在橋上,看橋下幾個不肯回家的孩子,光著屁股戲水。忽然間有點恍惚:眼前小童嬉水圖的背景裡,星星點點,閃閃爍爍,上上下下飛舞著的,竟是多年未見的螢火蟲。

  腦海中關於螢火蟲的記憶,瞬間變得無比清晰。

  在老家,螢火蟲有一個很形象的名字:“夜火蟲兒”。詞尾的兒化音是必不可少的點綴,要說得很濃很重,若是去掉了,便會失去靈氣。大人們把剛剛懂事的孩子抱在膝蓋上,捉住他們的左右手食指,碰一下,分開,再碰一下,然後分開,如此反覆。還會教他們兒歌:

  “蟲兒飛,飛到嘎嘎***外婆***去;嘎嘎不趕狗,把蟲兒咬一口;嘎嘎不殺雞,蟲兒不回去……”

  這是我從不識字的母親那裡學到的第一首兒歌。母親說,那個“蟲兒”,是母親的乖孩子,是外婆的寶貝疙瘩,就是螢火蟲。我從來沒有想過,螢火蟲和那個賴在外婆家裡不想走的外孫孫有什麼聯絡,只是記住了這首兒歌,再唱給別的孩子聽。

  老家門口是一個很大的池塘。七月裡,大人們收割完早稻,又急急忙忙把晚稻秧插進水田。太陽慢慢躺下來,躲在山後休息,難耐的酷熱才稍稍退卻些。月亮在蛙鳴聲緩緩中升起,淡淡的清輝灑滿山間田野。池塘邊的草叢中,晒穀場周圍的竹林裡,螢火蟲一閃一閃地,點亮沉靜的山村。它們一會兒飛進草叢,似乎想尋找遺失的物件;一會兒從竹林裡飛出,好像在追趕前面的夥伴。這小小的飛行者,提著黃綠色的燈籠,在朦朧的月色中,宛如從夜空跌落人間的星星群。

  天黑之前,母親從井裡打來涼水,潑在晒穀場上,壓一壓暑熱。她和鄰居們在晒穀場上納涼。我拿了母親的舊蒲扇,口袋裡揣一個玻璃瓶,高一腳低一腳,追趕螢火蟲。它們比蜜蜂蝴蝶笨拙,飛得不高,也不理會我的追逐,在前面慢慢飛行,根本不知道身後的危險。走近了,拿扇子輕輕一撲,螢火蟲掉下來,趴在地上,成了我的俘虜。我把它裝進透明的瓶子。它瑟縮在瓶子一角,也許是受了驚嚇,一動不動,只有尾部的亮光,時明時暗。我不懂該如何安慰它,蓋緊瓶蓋,揣進衣兜裡,繼續追趕下一隻。三隻,四隻,五六隻,我的玻璃瓶也發光了,像一隻大螢火蟲。月亮鑽進雲層,山村露出了倦意,乘涼的人們陸陸續續回屋休息。母親站在門口,高聲喚我回家睡覺,我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父親和母親勞累了一天,早已入睡,熄了燈。我偷偷拿出裝有螢火蟲的瓶子,放在床頭。螢火蟲在瓶子裡爬來爬去,有時還會飛起,碰到瓶壁,又重重地摔下來。微弱的光亮,忽明忽暗,一亮一亮地,沉寂暗黑的房間裡,塗抹出幾分暖意。這是我最早的床頭燈。白天所有的不快和委屈,在燈光的溫暖中消失殆盡。朦朦朧朧中睡去,夢裡經過一座黑暗森林,螢火蟲飛過來,為我照徹前行的路。

  上學後讀到晉人車胤囊螢夜讀的故事,“家貧,不常得油,然日則耕作,無以夜讀。遇夏月,乃以練為囊,盛數十螢火以照書,以夜繼日,勤學不倦。”老師說,這個勤奮學習的車胤,就住在離我們這裡不遠的地方。我也想學一學試一試。夜裡關了電燈,把書湊到裝著螢火蟲的瓶子邊,書本上的字跡模模糊糊,很努力地看,依舊看得不太清楚。一會兒功夫,眼眶發脹,痠疼得難受。我揉揉眼睛,使勁睜大了再看,還是模模糊糊一片。向老師說出我的困惑,她笑了,告訴我,現在的書都是鉛字,比古人竹木書簡上的字跡要小得多,看不清,這是很自然的事。

  記得有一次,在竹林裡追趕一大群螢火蟲,我一直追到池塘邊,腳下感覺已經踩到了水,溼了布鞋,才停下腳步。那些小傢伙們勝利了,飛到池塘上面,我夠不著。月光如一匹透明的輕紗,柔柔地從青黑色夜空中垂下來,照射著池水,泛著微光。滿天星光月影,倒映在水中。螢火蟲們貼近水面舞動,熠熠生光。習習微風拂過,撥散一池粼粼的星光月光。我站在水邊,看得痴了,已分不清哪些是螢火蟲,哪些是星星。長大後讀到一句:“微螢不自知時晚,猶抱餘光照水飛”。想起兒時的這一幕,再想那寫詩之人,一定有過和我一樣的經歷。

  我多次詢問母親,螢火蟲這小小的身體,為什麼會發出好看的光亮,她不能回答我。我很想知道究竟,從瓶子裡抓幾隻放在地上,用腳踩了,輕輕一碾一拖,地上就是一道道好看的亮光。我趴下來仔細觀察那些泛著熒光的痕跡,也看不出什麼端倪。當然,這幾隻螢火蟲的生命也在我的好奇心驅使下結束了。母親狠狠地責怪我,怎麼能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她說螢火蟲是不能殺死的,它們是死者的靈魂,回來看看曾經生活過的村子,看看他們留在世間的親人。它們來自另一個世界,所以只能在夜裡出現。我聽了有些畏懼,擔心有鬼魂來報復我,再也不敢做殘害螢火蟲的事情。

  上中學時,生物老師說,螢火蟲既不是什麼鬼魂,更不是腐草化生。它們是自然界的一種小蟲子,腹部有很多發光細胞,所以才會閃閃發光。而且螢火蟲的生命很短,只有兩個星期。和很多其他生物相比,它們的生命微小得不足一道。但是它們卻渾然不覺,有一分熱,發一分光,照亮黑暗。老師在講臺上說了很久,大家安安靜靜地聽著。教室裡的每一個學生,都和我一樣來自山村,每個人都做過有螢火蟲參與的遊戲。沒想到這美麗的小生命,帶給我們無數樂趣,卻一生短暫,淒涼而悲壯。我對它們充滿了敬意。

  工作後,開始識得愁滋味,忙忙碌碌,漸漸疏遠了那些有螢火蟲的日子。

  有一個孤單的深夜,我一部動畫片。故事情節和人物,看過都忘記了。只記得暗黑的夜色裡,小女主人公淚流滿面,獨自一人在郊外的草地和森林裡奔跑。她失去了父母和朋友,和唯一的哥哥走散了。孤獨和黑夜一樣龐大,無處不在。突然一群螢火蟲,由遠及近,慢慢地飛來,越來越亮。小女孩停下來,螢火蟲在她身邊飛舞,微弱卻堅強的光,照著她的面龐,在無邊的暗夜裡為她挖出一個小小的光明世界,她開心地笑了。看到這裡,我也笑了。螢火蟲的快樂,對每一個孩子都一樣。童年時會害怕,也會寂寞。那個年紀的語言,難以說清這份寂寞的來龍去脈。小小的螢火蟲,從不知名的地方飛來,來到眼前,彷彿是為我而舞,為我而亮。雖然只是一點點光,也能驅散幼小的恐懼和悲傷。

  後來我買了房子,很喜歡樓下廣場的小花園,夜裡經常一個人去長凳上坐一坐。很多媽媽也帶著孩子在這裡玩耍。好幾次聽到有年輕的媽媽教小孩子念兒歌:

  “小小螢火蟲,飛到西,飛到東……好像無數小燈籠。”

  有一次,一個小孩問媽媽,螢火蟲是什麼樣子的?這位媽媽用了很多話語來形容螢火蟲,我不禁莞爾。我們小時候,何曾有人給我們這樣形容?再生動的描述,也比不上在水塘邊草叢裡追逐螢火蟲的印象深刻啊。

  城市裡沒有水塘,也沒有野草,到處都是耀眼的燈光,明亮熱鬧的夜晚,沒有人需要螢火蟲。聽母親說,村子裡新房越建越多,路越修越寬,夏夜秋宵,也少見螢火蟲了。少了綠樹和青草相依,螢火蟲沒有棲身之處。它們去哪裡了?莫不是它們知道這深山裡有一個清淨的苗寨,都飛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