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蜀道難的藝術風格

  李白《蜀道難》一詩自面世以來,給詩人帶來了極高的聲譽,下面是小編整理的,以供大家閱讀。

  :比興言志,大氣磅礴

  李白詩歌中,比興手法,俯拾皆是。他早年寫的《大鵬賦》即是託物寄興的名篇。“太白古風,其篇富於子昂之感遇,儉於嗣宗之詠懷。其抒發靈性,寄託規諷,實相源流也。”***胡震亨《李詩通》***

  那麼,我們怎樣來看待李白《蜀道難》中的比興問題呢?“微子悲殷,實寄興於黍離;屈平哀郢,亦假助於江山。”***黃叔琳《文心雕龍札記》***李白的《蜀道難》肯定不是一般的模山範水之作。詩中三致其意的“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前人早已從它那激越的商聲和悲滄的旋律,聯想到它必有深意在焉。如果我們從李白的人生經歷來考察,不難發現這是一篇“比興言志”的傑作。

  我們知道,少年時代的李白就“已將書劍許明時”了。他“十五好劍術,遍幹諸侯;三十成文章,歷抵卿相”。他來到長安,滿心希望將他的文才武藝獻給“開元盛世”。甚至夢想“濟蒼生”***《梁園吟》***“安黎元”***《留別於十一逖、裴十三遊塞垣》***,結果如中唐姚合《送李餘及第歸蜀》中所說:“李白蜀道難,羞為無成歸”。這理想和現實的巨大反差,在《蜀道難》中留下了深刻的思想印跡。“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表面上是寫蜀道的艱難萬狀,實際上是喻指他“遍幹諸侯”、“歷抵卿相”只落得書劍飄零的人生旅程。“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守或非親,化為狼與豺”,這“一夫當關”中的“關”僅僅是指劍門關麼?“豈不鬱陶而思君兮,君之門以九重。猛犬狺狺而迎吠兮,關樑閉而不通。”***宋玉《九辯》***古人早已用“關”喻“君之門”,“詩宗風騷”的李白焉能不知?“閶闔九門不可通,以額叩關閽者怒”***《樑甫吟》***亦即此意。李白在長安的遭遇告訴我們,正是在長安有那些“連雲開甲宅”“鼻息幹虹霓”的宦官和鬥雞小兒們把持了一定的權力,才使得詩人“南徙莫從,北遊失路”。看來這崔嵬的劍閣實際上正指朝廷要津。“朝避猛虎,夕避長蛇”,這虎蛇橫行,正是惡勢力的猖厥。“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這“錦城”就是長安。通觀全篇,我們發現,這艱險萬狀的蜀道,原來正是詩人仕進之路的翻版;詩中三致其意的“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正是詩人報國無門的感慨。姚合另有一首詩《送任畹及第歸蜀》寫道:“子規啼欲死,君聽固無愁,闕下聲名出,鄉中意氣遊”則是李白《蜀道難》仕途失意的反襯。看來李白《蜀道難》的喻意在唐人心目中是很清楚的。當然,以蜀道而喻仕途,並把它寫得波譎雲詭,驚心動魄。這隻有李白這樣的大手筆才能寫得出來。

  :新奇的比喻,奇特的誇張

  李白是以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著稱於世的。主觀性和抒情性是浪漫主義文學的本質特徵。在藝術手法上喜用比喻、誇張、對比等,以造成強烈的藝術效果。

  在《蜀道難》中,李白運喻了許多新奇的比喻。“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這當然是誇張。在《行路難》***其二***中,詩人寫道:“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這個比喻與前面的誇張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以“天”喻“路”,新奇而獨特。在如青天一樣寬闊平坦的大道上,“驊騮***駿馬***拳跼不能食,蹇驢得志鳴春風”***《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長相思》***這一連串的比喻,折射出一個懷著高遠理想的人,難酬蹈海的艱難人生。“西當太白有鳥道”,那山路,陡峻狹窄得只有鳥兒才能飛過。“飛湍瀑流爭喧豗,砰崖轉石萬壑雷”,那瀑布衝擊岩石的聲音,如萬壑雷鳴。“朝避猛虎,夕避長蛇”,那“猛虎”,那“長蛇”,當然是喻奸臣當道。這些比喻,均代表了李白詩歌的豪放特點。

  詩中的誇張更是奇特。“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突擊了蜀道的險峻難攀。“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極言蜀國與外界隔絕時間之長。“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嘆”,則是從感覺方面寫蜀道的高險。“連峰去天不盈尺,枯鬆倒掛倚絕壁”,極寫峰巒之高。“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那更是對唐朝當時的社會矛盾所作的一個誇張預示。清代評論家陳沆在《詩比興箋》中,稱此詩為“失聲橫涕之什”,說明詩人在蜀道的描繪中,寄寓了人生旅途的唏噓感慨。

  其他篇什中的誇張俯拾即是:“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秋浦歌》***,以白髮之長言愁之深;“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望廬山瀑布》***,寫廬山瀑布的雄偉壯觀;“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將進酒》***,寫出了黃河的氣勢磅礴,一瀉千里;“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襄陽歌》***,則是豪飲者的一曲讚歌。

  :寓神話傳說於鋪敘之中

  “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的李白,在對蜀道的描繪中,融進了神話和傳說,大大豐富了詩的意境。開篇出語不凡,連用三個感嘆,兩個驚呼,一個誇張,在十分強烈地抒發了詩人面對高險的蜀道而生髮出的喟嘆之後,即轉入對蜀道的神話和傳說鋪敘:“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詩人把筆觸伸向遠古,敘述了蜀國開國、與世隔絕及與秦地溝通的歷史。然而,入蜀之路依然艱險:“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嘆……”詩人以空間為序,鋪敘了北段的曲折盤旋,中段的高險及種種愁慘之狀。最後集中筆墨於天下雄關——劍閣,描繪了劍閣的崢嶸恐怖。至此,蜀道的艱難萬狀全部展現在我們面前。神話、傳說、鋪敘融為一爐,既縱橫交錯,又經緯分明,大大拓寬了詩的意境,增強了詩歌的縱深感。這個特點在其他詩篇中也很突出。如《樑甫吟》、《鳴皋歌送岑徵君》、《憶舊遊寄譙郡元參軍》等,它們是李白浪漫主義詩歌豪放風格的一個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

  :強烈的抒情色彩

  主觀性和抒情性是浪漫主義文學的特徵。浪漫主義詩人大多具有高遠的理想,非凡的想象力。他們總是用理想的尺子來衡量現實生活。因此,他們的悲喜異常強烈鮮明。在《蜀道難》中,你看,“噫籲嚱,危乎高哉!”開篇發唱,情感猶如火山爆發。“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一篇之中,三致其意,強烈抒發了詩人報國無門的嗟嘆。詩人帶著追求、嚮往、愁怨、悲憤的感謝色彩描繪了蜀道的艱難曲折。不管是敘述遠古的神話,還是描繪現實的景觀,詩人賦予蜀道以高不可攀的雄姿。詩中,一方面是詩人為了理想而“西遊”,一方面卻是“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這種矛盾衝突揭示了當時社會的明暗交錯,寄寓著詩人對前途理想的無限感慨!在蜀道之上,鳥“悲”,猿“愁”,人“畏途”,呈現出蜀道的崢嶸峭拔。從離開長安後的《樑甫吟》中“閶闔九門不可通,以額叩關閽者怒”,我們可以看出,李白是在抒發人生的失意。中唐雍陶《蜀道倦行因有所感》詩末句雲:“蹇步不唯傷旅思,此中兼見宦途情。”可見,“蜀道”是人生宦海失意的見證。

  :和諧的韻律、靈活的句式、一詠三嘆的節奏

  這首詩,音韻和諧,抑揚頓挫,琅琅上口。在韻腳上,從開篇至“使人聽此凋朱顏”,雙句押“ian”韻。詩的後半段,出於內容表達的需要,韻腳具有變化,讀來依然和諧自然。整首詩的音韻是雄壯的,動人的,極具詩歌的音韻美。在句式上,以七言為基本句。少自“噫籲嚱”三字,多至“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十一字。“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近於駢體;“其險也若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則是散文筆意;“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數句又屬賦體。各種句式的靈活運用,很好地起到了為表達主題服務的作用。另外,詩人為了突出蜀道之難,於詩首、詩中、詩末三次讚歎“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言有盡而意無窮,寄寓了詩人對人生道路的無限感慨,讀之令人哀婉低迴,蕩氣迴腸。

  以上我們從五個方面分析了這首詩的藝術特色。其實我們在分析這些特色的時候,已經感受到李白詩歌的總體特色,這就是豪放飄逸。當然,主要是以豪放為主。飄逸者如“連峰去天不盈尺,枯鬆倒掛倚絕壁”,“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其實在豪放中有飄逸,在飄逸中有豪放。這種“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的詩風是李白所獨有的。它通過比興、誇張、強烈的抒情所表現出來。同時,它又是李白式的比興、誇張、強烈的抒情,代表著李白所獨有的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