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村散文集精選

  一輪明月高高地掛在天空,潔白的光芒灑向大地,彷彿給大地灑上一層銀粉。清風吹來,池塘泛起陣陣漣漪,依依的柳枝被風輕輕地拂動著……鄉村的夜色是多麼寧靜多麼美麗啊!下面是小編給大家精選的在鄉村散文集,供大家欣賞。

  :兒時貧窮的記憶

  說起來很奇怪,明明小時候很貧窮,沒有一樣從商店購買的玩具,沒有每天可以吃早餐的零花錢,甚至於,衣服都是穿的又舊又大哥哥或者某個親戚的,內心卻感覺不到貧窮的酸澀和苦痛,彷彿都不曾那麼窮過。

  春節裡能有一套新衣服穿,那是件開心的事情。很多時候,小小的心裡也會帶著那麼一種期盼,但如果期盼落空好像也不特別覺得傷感。因為大家都是那般的貧窮。江漢平原主要的農作物是棉花和水稻,棉花和水稻都是鎮上的國營單位在收購,從家裡用兩輪板車拉到7.5公里外的鎮上賣給他們的時候,並不能當場拿到全部現金。一部分貨款直接抵掉了土地稅那個時候種田需要繳稅,另一部分可以兌換成油票我們當地做菜主要的食用油是棉籽油,偶爾調料會使用芝麻油,就是香油,剩餘的部分才發放現金。能讓老百姓靠種田就生活富足的社會,在中國歷史上,還沒有出現過。所以結餘其實並不多。況且我們一家五口,父母加上哥哥姐姐我,三個孩子都在讀書,壓力其實不小。

  現代社會環境,有一種笑貧不笑娼的趨勢,不知道是時代的進步還是我們捨棄了人性深處的本真。事實上,我不覺得這兩件事情值得取笑。前一件通過勤勞可以改善,後一件沒有受害主體。社會主流媒體應該引導我們尋找生命的真相,人性的釋放,真理的彰顯。可惜的是,這一切沒有發生,甚至有所扭曲。物質生活的豐富,並沒有伴隨著精神層次的提升。

  通常春節的時候,大家都在休閒。秋天收割了小麥之後種下的油菜,整個冬天都不需要打理,所以農田可以撒手不管。那個時期,承包責任制單幹還不太久,家家都不太富裕,改革開放的春風沒有來臨,下海這個詞還沒有誕生新的含義。農村人喜歡打麻將打撲克成為公開的祕密,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那個時候,如果打麻將打撲克用來輸贏人民幣,算違法,被公安民警抓住了需要沒收賭資,罰款甚至判刑。

  可能是我血液裡流淌著一種賭性。不好意思地說,如今,我深愛的一種撲克遊戲:德州撲克,一段時間裡,我曾幻想著它能成為未來的職業,每天能坐在電腦前面,通過網際網路和世界各地的德州撲克玩家競技贏錢,不斷的計算勝率賠率隱含賠率,選擇放棄或是跟注還是加註。國內好的職業德州撲克牌手年收入十分可觀,10萬美元不在話下。

  春節那樣的氛圍裡,我們當地會有一種賭博形式:色盅。色盅組織起來很快,道具也很簡單,所以較為流行。就是使用兩顆色子,色子是一個正立方體,有6個面,1點,2點,到6點。使用色盅,農村裡沒有正規的色盅,一般是使用大的酒杯或者碗來替代,倒扣在托盤上,托盤就是瓷的碟子,兩顆色子就在碗下面,托盤上面。老爺莊家在我們本地的叫法上下左右搖動幾次托盤裡的色子後,所有閒家開始押注,分單雙兩邊,兩顆色子的點數加起來是單數的話,結果就是單,兩顆色子的點數加起來是雙數的話,結果就是雙,閒家可以任意押一邊。押注完畢之後,老爺就可以直接開,輸的陪贏的拿走。這種博彩形式在我後來開始玩百家樂之後,仔細琢磨過,發現有個很大的漏洞。兩顆色子,加起來點數的個數,一共是11個:2點到12點。說明了什麼問題?單和雙的個數不一樣,5個單,6個雙。雙的個數要多一個,百分比來算的話,接近10%的概率。

  對於這些博彩形式,從小開始我就很好奇不過現在想來蠻可惜,如果那個時候開始加緊鍛鍊,多加專研,配合上心靈手巧,搞不好早就勤勞致富了。^_^。那個春節也是鬼使神差,特別想要去試一試。平時零花錢都不太富餘,總是等最需要的時候,才向母親開口,更別說向母親要錢了去賭博。有個奇怪的現象,相信大家都有,就是要零花錢,我們總會比較固定找一個人要。比如我和母親比較親近一些,所以基本找母親要零花錢。向父親要零花錢的時機屈指可數,有,也是學校特別需要交費的時候,才能理直氣壯地給父親說。看起來人也挺能察言觀色,父親比較嚴厲,擔心他會拒絕。

  因為特別想去賭博一下,剛好那個春節,小姨媽從相隔12公里遠的曹市鎮來我們家走親戚,於是抱著僥倖心理大著膽子,向小姨媽要錢說想去賭博。喜出望外的是,小姨媽居然答應,給了我一塊錢。一塊錢的定義是什麼?那個時期的油條是一毛錢一根,一塊錢可以買十根油條,如果用油條來衡量的話,相當於現在的十塊錢。

  記憶深刻的是,要到的那一塊錢,最終沒有拿去賭博。而是放在小小的褲子口袋裡,暖了好幾天的心,以備特別緊急的時候派上用場。感覺自己像個富翁一樣地,大搖大擺地在村裡到處溜達。後來換了好幾次褲子,居然淡忘了這個事情,再次記起的時候,發現已經找不到這一塊錢的紙幣了。

  :尼龍長褲

  可能貧窮需要分為主觀貧窮與客觀貧窮兩種情況。主觀貧窮是自己覺得貧窮,以心理的感受為主,客觀貧窮就是物質的絕對匱乏。80年代基本上村裡所有人家的貧窮程度相差不多。處於一種基本上可以吃飽,但是沒有結餘人民幣的一種境況。感覺不到貧富差距,相對於現在,內心裡也沒有生出那麼多的憤恨與不滿。改革開放的思想還沒有普及開來,除了夏天的時候,有賣冰棍的,農村串鄉的小商小販基本上沒有。

  歸結起來,兩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物質上確實比較貧乏。聽奶奶講了挺多49年解放之後,搞集體時候的事情。早上起來,村裡的幹部統一安排上午做什麼事情,比如插秧,那麼,所有的人,能賺工分的,都去插秧。力氣大一些的壯年,承擔挑秧用扁擔,兩頭各勾一個簍子,把秧苗從育秧田裡轉運到插秧的田裡的事情。力氣小一些的婦女或者身體不太好的人,就插秧。完成的事情按工分算,比如一個壯年一天9個工分,一個婦女一天6個工分,小點兒的孩子不能做重活但可以幫忙打下手的,4個工分。月末的時候,會統計,每人本月一共賺了多少個工分,等到年底的時候,才能算工分結算收入。

  按道理來說,這是挺合理的一種協作集體制。大家各自分工,做自己能做和擅長做的事情。問題的關鍵在於,中國人中,總會存在那麼一些,想要投機取巧或想要通過關係權利達到某種利益的人,而體制,恰好給予他們這種操作空間。導致的一個現象就是,有些人做的多,反而得到的少。而有些人做的少,反而得到的多的不公平現象。當做的多的人得到的反而少了,於是就會去反思,為什麼我要做的多,得到的少呢,在一個大鍋飯集體制裡面,大家都是按天數來算工分的。所以,做的多的人,沒有了積極性。慢慢地形成一種氛圍就是,大家都玩玩打打,不去認真地做事情。可想而知的是,年底結算的時候,大家彼此都不會得到更多的結餘。沒有錢去購買消費也是理所當然的。

  第二思想上販賣經商,從小農經濟慢慢轉向商業經濟的思想沒有建立起來。剛剛開始從集體制轉成單幹,雖然很多人很積極地開始做事情,因為現在種的地是自己承包的,在地裡長出的莊稼是自己的。自己做的多,就收穫的多。但是,作為底層的老百姓,因為思維的慣性,以及眼界的問題,還有對於動盪社會的體制是否會改回去,存在疑慮。而且,沒有可以參考的成功經商的例子,所以,能放開手腳開始經商的人,基本上沒有。

  社會思想的風暴中心,一般是來源於學校或者是政黨。一方面是知識的力量,另一部是組織的力量。農村相對來說,因為現實硬體的缺失,往往是思想普及的最後陣地。相信80年底中期,中國的某些地方已經開始向著商品經濟社會邁步了。只是它的步伐還沒有到達我所在的村莊。

  想起一件事,這件事好像還有點兒心酸。

  應該是三年級,1988年,10歲的樣子。在柘zhè嶺村以前是河嘴村,後來分成了兩個村:河嘴村和柘嶺村,關於分村的經過,又是一個有趣的故事沒有成立的時候,我們就讀於萬全鎮河嘴村完全小學。河嘴小學在離家西邊700米,從家裡出來,拐個灣,一條直路,向西走,步行大約7分鐘。農村的小學,學校的老師大部分都是本村的村民,偶爾會有一個外村的年輕老師,不過一般呆不了多久,就會被調走。鄉村的老師工資不多,有家眷所以一般都有農田,自己種地至少吃的糧食不用開銷去購買,在農忙時節需要回家打穀插秧割油菜收小麥。偶爾會和其他老師調換課時,本來課程表上是語文課的,臨時改為數學課。

  那天下午本來不是體育課的,結果,臨時改成體育課。按理說這是很普通的一種臨時調整,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不妥的地方在於,那天下午,我穿著一條尼龍布料的,且過長的褲子。要知道,正是因為沒有體育課,我才穿的那條褲子。憑著模糊的記憶,這條褲子極可能是我三叔的,然後哥哥穿了一段時間,給我在穿。褲子有些長,褲腳需要卷幾扁才不至於拖到地上。那個時期,好像沒有改褲腳一說。平時上下學穿,慢慢走路,不覺得,一端走快了,捲起來的褲邊就容易滑下來,滑下來之後,因為褲子長,就會被踩到腳下,容易摔跤,必須再卷一次褲邊。

  上體育課基本是先繞著那個小操場跑個10分鐘。小學時候的自己,性格有著極為反差的兩面性。在小夥伴面前基本屬於孩子王的型別,指揮其他小夥伴爬樹掏鳥窩,甚至打架,但自己一般不會出手。但是在有大人或其他人多的場合,卻顯得特別害羞。跑幾步,褲邊滑下來,踩在腳下,必須移到跑步圈外圍,蹲下來,捲起褲邊,繼續跑,跑幾步,褲邊又滑下來,汗也下來了,不知道是熱的,還是難堪的。在這樣不斷的迴圈中,讓人體會到一種窒息的尷尬,要知道,一個十歲的孩子,已經有了想要在異性面前留下好印象的自尊心。但是除了繼續跑下去,好像也找不到其他的方法,多麼希望體育老師發點兒善心,說不要繼續跑了啊。但老師就是不理解我渴求的眼神,我不禁有些恨他。

  跑步終於停下來,世界終於沒有那麼尷尬了,紅著的臉以緩慢的速度在恢復正常。那天晚上回家之後,以後就再也沒穿過那條尼龍褲子,到現在也想不通,怎麼用尼龍的料子去做褲子的呢。換上了一條以前穿過的,右膝蓋處有個補丁的那條。

  :右膝蓋上有個補丁的長褲

  好像,在不同的時期,都還有著一到兩個不錯的朋友。無論小學初中高中還是大學。步入社會後,因為工作地點的不斷變遷,朋友基本在結交中流失。如今反思起來,最初畢業之後就應該長期呆在一個一線城市,砸鍋賣鐵都要買房定居。不過又感覺那大約不太適合自己,在漂泊的旅程,不斷變遷的工作與城市中,慢慢發現,或者這種流浪的工作與生活,才更加適合自己永遠不會安分的那份躁動與狂熱。

  小學那個時期,有個特別要好的朋友。姓楊,挺抱歉在歲月的流逝中,同樣也流失了他的聯絡方式,中國社會正在經歷的這場經濟上的大改革,從農村走向城市的歷程中,雖然我們平凡人並沒有站在時代的浪尖,但不可避免地,在翻滾的河水中,想要努力保持自己的平衡,所以,隨波浮沉,為了生計和小小的理想奮鬥,失去的,有些是可貴的友誼,有些是可貴的親情。地域經濟差異在驅動每一個背井離鄉的人們。

  楊同學比我們班所有人都年長,不包括老師。因為他家境比較貧困,讀書比較晚,父母在隔壁的峰口鎮上一個叫做範湖的村裡養魚。在我們萬全鎮河嘴村裡,因為是外來人口,並沒有什麼田地,也沒有人來耕種。平時和奶奶,妹妹和弟弟一起生活,種點兒菜地,糧食需要採購。他是老大,不得不承擔更多的家務。學習成績不太好,常被老師批評。但因為偶爾學校班級有些什麼活動,都需要一些大力氣的勞力,這個時候,他就派上用場了。在班級裡平時存在感比較低,很沉默。但有一個特點,居然特別喜歡習武。常常打一些拳法給我看,是書攤上類似小人書一樣的拳法樣式,我也看不懂,偶爾會假裝說打的真不錯。後來據說他在溫州某個商場做上保安隊長,還娶了老婆。這是N年後的某天,道聽途說的,這是後話。

  那條右膝蓋上有個補丁的褲子就和他有關。塵世流轉,如果這些文字某天能進入楊同學的眼裡,記得賠我一條嶄新的褲子,小學那個甚得女生喜歡的小陸同學想你了。^_^

  記得是在學校門前的地裡玩耍,綠綠的草地,散發著清香。油菜花剛剛開過,已經開始結果。長條形一串一串的油菜籽像躲迷藏的孩子,被油菜莢包裹著。田野總是空曠的,這種空曠從學校門前的那片油菜地開始延伸。我們下課後,常在田裡的壟溝跑來跑去,一米左右的油菜杆,正好可以遮擋住我們躬下的身軀,嬉戲正好。

  我和楊同學因為喜靜,常會避開那些比較熱鬧的地方。躲到一個很少有人的田裡去玩。油菜田與油菜田都會有田埂作為分隔,我們就在田埂上,外面的很難發現。偶爾看看他打拳,或者聊聊天,至於聊什麼好像不太確定,不過那個時候確定的,偶爾討論一個住在他家隔壁的女生這個女生可以稱的是班花,後來在五年級和她還有一些有趣的童年故事。

  有一次課後休息,他說新學了一套什麼拳法,要演練給我看。練著練著,可能太集中精神,居然被他推到田埂下面的溝裡去,雨後的田裡一片溼漉,溝裡還蓄著小水坑。連人帶馬地滾翻了下去,衣服沾上了黏黏的稀泥。趕緊爬起來,楊同學連忙道歉,正好也聽到了上課的鈴聲,於是洗了下手掌,清理下明顯的泥漬跑到教室去上課。

  上著上著課,突然覺得右膝蓋有些痠痛和麻木。低下頭看嚇了一跳,右膝蓋的褲子上開了一個口子,齊整整的,口子周邊的顏色暗紅,結痂了硬硬的,用手捏了一下,發現黏黏的,是血。

  下課後去田埂上找了下,發現滾落的溝裡,還留存著那個玻璃瓶渣,瓶渣的尖端還留有鮮紅的血跡。原來是被玻璃瓶渣給紮了一下,當時因為趕著去上課,所以沒有覺察到,右膝蓋處的肉被深深地挖掉了一塊。

  留在印象中的疼,居然一點兒都沒有。就是特別可惜那條褲子。那條豎條紋的草綠色褲子,是母親新給做的,而且還是唯一的一條新褲子,穿了還不到一個月。膝蓋被扎之後,沒敢告訴父母,一直穿著那條破褲子在上學放學。大約半個月之後,才第一次換下來清洗,被母親發現了。

  等到再次看到那條豎條紋的草綠色褲子的時候,右膝蓋處已經貼上了一條斜斜的補丁。因為小小男生的自尊,於是自己翻箱倒櫃,找到了一條特別長的尼龍褲子,尋摸著可以穿,於是就穿上了。捲起幾扁褲邊,好像也很還不錯。大大的褲管,特別像那個時期流行的喇叭褲的下端。自己還暗自得意了好久。

  為著一條補丁褲子感傷的年代,也許永遠都不會再有。當物質逐漸豐滿,我們不愁吃穿,卻偶爾會發現,快樂不再那麼直接和純粹。我很難評價哪種生活更好,但我知道,我常懷戀那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