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寫鄉愁的敘事性散文

  鄉愁是一種習慣。就像吃慣了家裡的小蔥而永遠不能適應北京的香菜一樣。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味蕾上的鄉愁

  番薯時光

  地瓜命賤,喜沙土,耐瘠薄,只在山坡無水處的旱地裡生長。

  父親深諳地瓜的習性,每一道種植和管理工序都做到盡善盡美。栽種時深耕土壤,生長期適時澆水和除草,再施以自家豬圈或牛圈裡的有機肥地瓜知恩圖報,只要不是太乾旱的年景,都有好收成。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也養一方糧食。像父親這樣敬畏土地、尊重糧食、勤勞而負責任的農民,就能種出好地瓜。有幾個時間節點印象深刻,如夏季的“雙搶”:早稻要趕在臺風肆虐之前搶收歸倉,緊接著,還得在立秋之前將晚稻搶插。等這一切忙完,地瓜也快成熟了。秋風一緊,地瓜藤開始萎蔫,如老教師日漸荒疏的額頭,它們已把精華全給了地裡頭。割了藤,一壟壟土埂裡就是一串串飽滿的果實。一鋤頭下去,少則五六個,多則十來個,幾米長的一埂,就能收得一擔。幾畝地就能讓地瓜壘起一座小山,這座小山要從地裡搬回家,在沒有公路的山村,考驗著我們非同尋常的耐力。因為挑糧食,我後頸被扁擔磨出的腫塊和老繭多年以後才得以消退,而父親佈滿雙腿的靜脈曲張則要等待一場手術,否則會攜帶終身。

  成熟的地瓜不等人,易腐爛,除了短時間內熟食,就須加工成易於貯藏的幹品。熟食有多種,如蒸、煮、烤,或者蒸了再切成片晒成地瓜幹。清代王士雄《隨息居飲食譜》說地瓜可以“切而蒸晒,久藏不壞”,說的就是地瓜乾的做法,逯耀東先生在文章裡寫成“地瓜籤”,恐怕是臺灣的叫法,從外形上看,似會貼切一點。而幹品製作最普遍的是加工成細條狀再風乾或晒乾,我們把它叫作地瓜米。叫米不是米,只是在某些時候作為口糧代替了米的功能,當然此中也表達了對米的渴念。選擇房前屋後的迎風山岡頭,長長的篾簟一排排與地面呈450斜架,篾簟上的地瓜米要在秋風中充分萎凋和脫水。南方的深秋,颱風已過,而“秋老虎”還在發威,可一到晚間,秋風蕭瑟,偶爾還會有薄薄的晚霜降臨,地瓜米在這樣的天氣裡很容易變幹。乾透,就收起,一擔擔挑回,儲存在自家的糧倉裡,偶爾也出售,但似乎賤得很,賣不了幾個錢。我的幼年記憶裡,依稀還有人民公社生產隊勞動的影子,跟在大人的身旁瞎胡鬧,但記憶最深的是糧食永遠不夠吃,分的一袋子大米,煮熟的第一碗白米飯還得擺在屋外的天空下祭“天公”,然後,我們才可以“嘗新”。但終究很有限,每一次煮飯,母親先放一點大米在鍋底,然後倒扣一個小碗護住大米,碗的外圍則是一整鍋的地瓜米。這小小一碗白米飯,先是我的專享,我長大一點,接著是弟弟和妹妹的專享。有一次放學回家,空腹嗷嗷,未經請示,吃了一碗本來留給弟弟的白米飯,受到了母親的責怪。

  閩浙邊界沿海多山地和丘陵,大多是明末清初由閩南或閩東浙南平原地帶逃避災難的移民到此定居後得以開發,先輩們以巨大的艱辛在陡峭的山間之相對平坦處開荒,水源灌溉得到的地方,就開墾水田培育水稻,但更多的則是旱地,那就只能種植地瓜。我不大記得到底是哪一年我們家完全不用地瓜米飯當主食,大米產量的提高或許是在雜交水稻的發明之後,原來水稻產量低下,而水田又是那麼的有限***有時有限的稻米自己不捨得吃而用於出售以資日常用度***,是地瓜米幫助我們度過了那些艱難的歲月。古人言:“由儉人奢易,由奢人儉難。”當年的困難日子,經歷了,就是一筆人生的財富。人無法選擇出生,富貴也好,貧窮也罷,均須儉樸自安。這是地瓜的品質,更是人生的哲學。

  地瓜,我們閩南話其實就叫作番薯。東南沿海居民對舶來品習慣在原名之前加“番”字。番薯原產於中美洲,在明代輾轉自東南亞傳人中國。番薯傳人後,即被視為一種救荒的食物。謝肇涮《五雜組》日:“閩中有番薯,似山藥而肥白過之,種沙地中,易生而極繁衍,饑饉之歲,民多賴以全活。”亦有縣誌記載:“每日三餐,富者米飯,貧者食粥及地瓜,雖歉歲不聞飢啼聲。”如今我們大魚大肉,已完全不吃地瓜米飯,市場上也難得出售,而超市裡見到的地瓜,則和水果擺在一起。記得兩年前,父親起懷舊之思,回老家栽種了一些,新鮮地瓜吃不完,也做了一點地瓜米,有時摻在白米中煮一點,顯得甘美可口。回想專吃地瓜米的歲月,日子那麼艱難,覺得地瓜米好難下嚥,現在偶爾吃一點,倒成為全家人的健康食品了。

  翻閱舊時的讀書筆記,看到一則打油詩,其意甚為貼切,知番薯卑微而能高尚的品格已為人們所推崇,但不知何人所作:

  舊年果腹不願談,今日倒成席上餐。

  人情顛倒它不顛,自有真情在心間。

  羞為王侯桌上宴,樂充粗糧濟民難。

  若是身價早些貴,今生不怨埋沙鹼。

  童年的蠶豆

  穀雨那天,去市場買菜,見蠶豆已經上市。有連殼兒賣的,一斤四元。春蠶一樣的豆莢兒,翠綠翠綠的,飽脹著一春的雨水,看著就嘴饞。但我還是買了一斤七元的剝了皮兒的豆仁兒。因為一盤算,確實划得來,不計工夫錢***剝了殼兒還要剝皮兒***,那剝下的肥厚的豆殼兒,一斤也不止三塊錢呀!

  說起剝豆,就想起小時候蠶豆收成的季節。不正是穀雨前後麼?孩子們退去身上厚重的冬裝和腳上的布鞋,輕快的身子燕子一樣穿梭在地裡頭,別的於不來,摘蠶豆卻是最適合的農活。蠶豆也的確招人喜歡,蠶蟲兒一樣的身子,手掌一抓就是一條,厚實飽滿。不一會兒,就有了一籃子,小半天工夫就摘了一籮筐。揹著籮筐走在路上,想著鍋裡誘人的清香味兒,回家的腳步輕快。假如是前一年冬天隨父親一起來種的種子,又看著它長大,開花,結果,慢慢等到了採摘的時節,快樂在心裡就像飽滿的豆粒一樣充盈。通常,年紀大了喜歡回憶,可童年只有憧憬,熱切的憧憬使每一個日子變得美好而充實。

  急也沒用,先剝去豆殼兒方能下鍋煮。依著大籮筐,拿一個大碗坐下來,左手抓一條,右手的大拇指盯準了豆莢兒的肚皮,指甲像手術刀一樣切下去,兩邊向外一劃拉,兩粒豆娃娃就在你的眼前,水靈靈,亮晶晶,頭頂一條彎彎的牙兒,朝著你笑。一會兒,就剝了一大碗。

  最便捷的就是連皮白煮。放一鍋清水,再加一點鹽,煮上幾分鐘。熟了濾去水,一粒粒還是那麼飽滿,有的甚至脹破了皮,露著一截新鮮的果肉,拿在嘴邊,用兩個手指一擠,果仁兒哧溜一聲早跑嘴裡去了

  童年,蠶豆是最常食用的零食之一。

  鮮豆吃不完就晒成幹。要吃幹豆有兩種做法,一還是水煮。先放水裡發開,浸到飽滿狀態,鍋裡換新水,先加五香,再加鹽巴,不多時,水煮幹蠶豆出鍋,叫“五香豆”。另一種做法就是炒。炒也有兩種,一種硬炒,幹蠶豆入鍋,只放少許鹽,用鍋鏟不斷地翻,炒到熟,汪曾祺先生說,這種炒法的,北京叫“鐵蠶豆”,言其吃起來極硬;另一種水泡後砂炒,叫“酥蠶豆”。不管哪一種,都是孩子們極好的零食,裝在褲子或上衣的口袋裡,一口袋可以吃上大半天。關鍵是吃蠶豆可以不耽誤玩耍,抓一粒放嘴裡,先含著,讓豆子裡鹽和豆交融的味道在嘴裡漾開,然後再用唾液燜著豆兒,如果是鐵蠶豆,一粒可以含在嘴裡好長時間,一點兒一點兒地化,是極解饞的辦法。

  自家不常做,能在店鋪裡買到的一種零食,我們叫它“蓮花豆”。因為要油炸,舊時,一般山村人家沒有條件備那麼多油,所以店主兒就成批炸了賣。做法是炸之前在豆尾巴上剁一刀,炸後豆瓣四裂,連皮兒向外翻開,像一朵盛開的蓮花。小店裡的貨架上有多種零食,麵茶糕、花生仁、蓮花豆、麻花***我們叫草繩兒***用玻璃瓶兒裝好,蓋著蓋兒,如實驗裡的標本,極珍貴的樣子。那時候一分的零用錢只夠買一粒薄薄的薑糖,一把蓮花豆要五分錢以上,所以不能常買,但如遇到櫃檯前有大人站著或坐著喝酒,也常能見憐從小小的碟子分得幾粒。奢侈一點兒的是剝了皮兒吃,有時候連皮兒也不剝,一整粒放嘴裡,用舌尖挑出果皮和果仁,先吃了酸酸脆脆的果仁,硬硬鹹鹹的果皮兒就含在嘴裡慢慢地化

  蠶豆收成的季節,小店裡櫃檯前站著喝酒的大人就會比平時多,雖春寒未盡,但已開始育秧,水田裡的水還很清冽,大人們匆匆就著一小碟蓮花豆喝幾口燒酒,是下田前的暖身,一個農忙季節即將到來。

  蠶豆是學名,我們農村一直把它叫作“花豆”,我不知道為什麼。不過蠶豆花的確漂亮,花莖是紫色的,粉白花瓣薄如蟬翼,中間未開的花瓣的根部長有大塊黑斑,乍一看如蝴蝶的身子,一朵朵蠶豆花就如一隻只展翅的蝴蝶,在春天的田野裡飛舞。為什麼叫蠶豆?說法有兩種,汪曾祺老先生認為是養蠶時候吃的豆,有道理,王禎的《農書》就認為,豆於蠶時成熟;可李時珍說,豆莢狀如老蠶,故名蠶豆,也有道理。魯迅先生把它叫作羅漢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加茴香煮就叫作“茴香豆”,孔乙己先生愛吃,那次去紹興,在咸亨酒店買了吃,覺得不好吃,味重,又苦又鹹,與我童年記憶裡水煮蠶豆的清新而甘甜不是同一個檔次!我想,不單單是食品,旅遊景區的批量生產,可以使任何東西走味。

  不作為零食的蠶豆有多種做法。常吃的有蠶豆飯,先煮半熟,去皮,和入糯米中炒;或者去皮後直接和人米中同煮,均清香可口。其次是蒸豆仁:去皮,放少許鹽,隔水蒸,吃原味,甜死你。還有放入酸菜同煮或炒,是兒時南方經典的菜品。當然,蠶豆還可以是許多菜品的輔料,如蠶豆燉排骨、鯽魚蠶豆湯、蠶豆炒蝦仁,等等,蠶豆還可以包粽子。

  穀雨過後即是立夏,連著多天,我從市場買回蠶豆,變著法兒煮各種菜品的蠶豆給女兒吃,希望她能夠和我一同享用這季節的美味,可她就是不喜歡。

  一杯茶的背後

  15歲那年暑假,我隨父親上山開茶園。

  村集體的茶園。村裡在小學有一個集體性質的製茶廠,為了增加村財收入,村委會決定在小學旁的一塊山坡上再開闢一塊茶園。在我們那個山村,每個家庭只有有限的幾畝田地,水田種水稻,幹園子種番薯,收成大部分作為自家的口糧,除此,最大宗的經濟作物就是茶了。

  村裡給每個家庭派勞力,但是出工有適當的補貼,鄉親們便紛紛投工投勞。我記得整個山坡佈滿了人,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分田到戶”前生產隊集體勞動的場景裡。大家大聲說笑,充滿激情,個把月時間,把一個長滿灌木雜草的野山坡翻出了一壟壟鮮豔的新土。從下往上看,一條山脊猶如一個巨大的紅色梯子,架到雲彩的邊上。

  那時的我並不十分明瞭一項經濟作物對一個農業家庭的意義。對於茶的最深刻記憶,就是一陣貪玩之後,回家對著壺嘴兒一陣狂飲。壺是粗製的家常日用陶壺,每天清晨,母親起床後,先泡這樣一壺茶。她先往壺裡投入一小撮茶葉,再注入滾燙的開水,蓋上壺蓋,放在飯桌的一角。為了方便喝茶,還在壺蓋上再倒扣一個飯碗。一天裡,我們渴了,就用飯碗倒出一碗,幾口喝乾;或者乾脆雙手捧起茶壺,直接對著壺嘴咕嚕咕嚕地灌。父親下地幹活,必須帶一壺。他往地裡掘下的每一鋤頭,是這一壺茶給他補充的力氣和養分。我家沒有固定的茶園,但房前屋後、田邊園角隨處可見野生、半野生茶樹,春分一到,春風一吹,雀舌一樣的芽雛兒噌噌地往上冒。清明前後,作為農婦的母親,開始忙碌一件事,就是採茶,一個春季可以採到三四茬兒的茶青出售。出售之餘,留了一些,放在太陽底下晒乾,再儲存起來。我家住在泉水邊,我們用屋後那口清洌的山泉水沖泡母親親手製作的野山茶。童年時光,我喝的是一生中喝過的最好喝的茶。只是我當時不知道,這種不揉不炒、最接近自然的簡易加工而成的茶葉,就是昔日受英國皇室青睞、今天漸受國人追捧的中國傳統六大茶類之一的白茶。

  毫無疑問,在上世紀80年代,茶青是我們家庭經濟收入的重要來源,這些從紅色泥土裡吸收養分,長出的翠綠嫩芽,在母親的雙手間舞蹈,魔幻般的變成了一張張鈔票。我得以通過這一張張鈔票鋪成的山間小路“出走”,走出了那個小山村

  現在的我,一樣喜歡喝茶。除了童年那樣的牛飲,閒時,我也會像許多人一樣,慢慢地泡上一杯茶,細細地品味,也會和朋友們聊一聊茶裡的文化。我一直不太喜歡有些朋友把茶文化演繹得那麼玄虛和繁複,作為一位從小喝著茶長大的農家子弟,我的理解,“解民生之渴”才是茶裡最大的文化,還有茶園裡鄉親們的身影

  一杯茶的背後,是一個故鄉。

  :鄉愁是那樣的柔軟而綿長

  在我心裡,鄉愁是具體的,也是抽象的。

  家是鄉愁的原點。故鄉的一切,一棵老樹、一處宅子、一個鳥窩、一眼水塘、一口水井,都是我們的精神慰藉。

  中國人對於家的理解無與倫比。家是什麼?家是我們心中最容易受到傷害的一隻小鳥,也是最容易得到滿足的一隻雄鷹。當我們帶著所有這些去飛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後的尾巴竟是那麼長。白居易一首《邯鄲冬至夜思家》的詩,把他與家彼此牽掛的情緒描繪得淋漓盡致:

  邯鄲驛思逢冬至,抱膝燈前影伴生。

  想得家中夜深坐,還應說著遠行人。

  做中國人不容易,做中國人也很幸福。過去讀過的一些句子,我今天仍然記得,比如“背井離鄉,臥雪眠霜”,“背井離鄉隨主出,可憐舉目少親人”。一個“井”字,在中國文化中寫出了濃郁的鄉愁,井是繁衍我們的故土啊,這種物化的情結,把中華文化演繹得栩栩如生。在古代社會背井離鄉就意味著失去土地,失去家園,還有比這更慘的嗎?人們扛著行囊遠行的時候,眼裡的淚水止不住地流,向著故鄉的方向跪拜,這口井沉沉地壓在中國人的心口上。

  鄉愁柔軟,像溫水浸過的身體,每一個毛孔都張開著興奮的疲憊,這種柔情的舒坦讓我們感到一種幸福的滋潤。

  我的大洋洲老鄉彭錫命寒窗苦讀,中了明朝萬曆十五年的進士,對一個農民的兒子而言,這無疑是一個華麗轉身的機會,可是他卻隱退回鄉,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2014年11月29日,我專程去他的家鄉甘泉村訪問,彭家人為我打開了彭氏族譜,對於彭錫命的生平族譜的表述為家貧、嗜學、有才、孝順,具體事蹟沒有介紹,後人也說不清楚,至於他歸隱的原因和最後的歸宿,族譜上的說法是,他之所以歸隱回鄉是出於對父母的孝,最後死在清江寺,也沒向萬曆皇帝報告。彭家人讓我看解縉為他寫的詩,我沒有做聲,稍稍瞧了幾眼,我想死人給活人寫詩是不可能的,一笑了之。彭錫命的墳墓不知還在不在,但是墓碑卻存放在族人的家裡,上面寫著:欽點翰林院庶吉士彭錫命立,皇明萬曆十五年丙戌歲秋八月吉旦。沒有墓誌銘。一個精英來自草根,最後殞落在草叢之中,我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鄉愁?在讀書優則仕的古代社會,讀書的目的是明確的,我不理解的是當這個人的目標要實現的時候他為什麼歸隱回鄉?我知道,一般從官場歸隱下來的要麼受到打擊,身心疲憊急流勇退,像彭錫命這樣剛人仕則隱退者,恐怕歷史上也沒有幾人。他放不下父母兄弟,為何又要走上讀書求取功名的道路?

  還是說說大洋洲商代大墓中的那位國王吧。在他的墳墓里人們看到了象徵權力的鼎,看到了國王生前用過的青銅器,而最讓人不解的是在他的墳墓里人們還看到許許多多青銅農具。專家說,大洋洲商代大墓埋藏器物中的青銅器不成套路,至今發掘的最高統治階級墓葬一般看不到青銅工具***包括農具***,這與商周時期高階貴族的隨葬品有較大差異。統治者不事農,他要這麼多農具陪葬幹什麼呢?這樣的墓葬制度到底說明什麼呢?

  或許,大洋洲王國國王駕崩前,想到了他的人民,他不甘心死亡?或許他知道當未來的人們開啟他的墓葬的時候,能夠知道他曾經擁有的王國是多麼的強大?或許還有別的什麼?今天的人們無從揣測。是否還有一個極為樸素的理念生長在這個國王心裡?沒有農業他的食器和酒器哪怕再美也會是空的,當他的人民食不果腹的時候,象徵王國權力的鼎也會崩塌。如果真是這樣,大洋洲王國這個國王是多麼明智,他不需要牲畜殉葬,更不需要女人殉葬,他帶著他精美的青銅器和農具上路了,他相信有了這些他還會在另一個世界建立起強大的王朝。舍不下人民,舍不下王國,這樣柔軟而綿長的鄉愁深沉哉,大偉哉!

  我不知道鄉愁竟是這樣的綿長,這鄉愁裡埋藏著中國人的家國情懷。

  :疼痛的鄉愁

  幾天來,與一起考取到同所大學的高中同學結伴,像一些歡快的馬駒,遊走於省城的大街小巷、商店公園,被深埋在興奮和新鮮感裡

  這個晚上,正是中秋節,系裡特意在教學樓前的空地上準備了一個篝火晚會。火堆設在教學樓前的一片空闊地上,夜幕剛剛罩住蓊蓊鬱鬱的樹木的時候,火堆被點燃了。火苗一截截向高處躥,火光一點點明亮起來,映得許多陌生的面龐像是塗了細膩的油彩,比白天更為生動。正在這個時候,隔著細密的柳枝,我看到不遠處的樓頂托起一輪圓月。

  這輪圓月恰如烤熾通亮的烙鐵,“哧啦”一下就烙在我心上。從來沒有感受過想家的感覺會是疼的。其實,此前也沒有真正離開過家。現在隔著遙遠的距離,才覺得那個簡陋的農家小院不只是自己的棲身之所,也是心靈的寄託之地。此時,想那小院應是沐在清亮的月輝裡,一個蒼老的身影站在月光裡,正是我的老父。

  我揹著行李捲、手提小木箱走出那個小院的時候,已經是一隻駛離港灣的小船了,只是我自己當時沒有意識到。我心裡明白在這個校園也只是暫作停泊,對於前途自己無法預知,更無法把握,當再次起程向前時,是“楊柳岸,曉風殘月”的悽清孤寂,是“陰風怒號,濁浪排空”的驚駭險境,還是“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的順風順水?

  此時,一個男聲從火堆旁傳來:“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有我可愛的故鄉”我的故鄉沒有桃花,浮現在我眼前的是夏天遍地金黃的麥浪,冬天雪白寂靜的田野;低矮的屋簷,高砌的石階;披著厚重棉襖的男人,頂戴花花綠綠頭巾的女人,光腳在水渠裡玩水的孩子們;綠色草地上放牧著的靜靜羊群老父親佝僂身子扛著鐵杴從家裡走出,小腳的母親揹著草捆從細細的田埂上走過,兄長在大太陽下面弓著腰,從揚起輕塵的黃土上拔下已經成熟的麥子,小侄女如花初綻的笑靨

  原來,家在心裡,心在疼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