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感覺散文

  走進文明歷史便於床結緣。我們便以床進步著,在床上睡眠在床上醒來在床上思考在床上傷感在床上繁衍在床上幸福,床便也有了如人生一樣的意,今天我們來看一下床感覺的散文。

  :躺在床上

  門“吱呀”地被推開了,在地上留下道無形的弧,屋內的空氣像獲得解放似的,拼命往外竄。他拖著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一步一步邁向床沿,多日的勞苦已使他忘記了夢的模樣。躺在床上,讓那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獲得重生,讓昨日、今日與明日的苦惱都淨化在一團團的溫暖中。

  他,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農民。現在,他如釋重負地躺在床上,儘管肚子在“咕嚕咕嚕”地抗議著,他還是選擇躺在床上。飢餓,在他看來並不算太壞,因為他終於回到朝思日暮的床上。

  他,天生性格就像農民,因此,他也樂意去當農民。記得前幾日的忙碌中,他奔走于田野中,穿梭於莊稼中,“三步不入家門”,忘記了進食,也忘記了晝夜。他,還是個人,也有倒下的一天。他躺在那暗黃的大地上,沒有父親身上特有的氣息,只有被烈日烤焦了的泥味;沒有溫暖的被子和舒適的枕頭,只有熱浪似的風襲地掃來;沒有動聽的蟋蟀聲,只有吵雜的農機,在不斷地發出詭異的聲響。一個夢也沒有出現,一個讓他記住的夢也沒出現,昏昏沉沉地睡了兩天兩夜,他醒來的第一句話竟是如此:還是家裡的床值得我躺會兒。

  他家裡唯一的財產便是那張床,那張千瘡百孔的床,他總是跟別人說:“我家裡什麼都可以沒有,可那床絕對不能缺少啊!”。今夜,他躺在床上,望向視窗,還是那一片田野,還是那一片黑夜。他開始回想起年少時的那段無憂時光。他的父親也是一位農民。每當天空悄悄拉起黑綢緞,他的父親便放下農活,和他一起躺在床上,一起望向窗外,一起數那框中的星星,沒有父與子間的對話,只有那蟋蟀傳來陣陣細碎聲。他的父親有雙粗大的手,那雙充滿老繭的手啊,總會把他牢牢拴在懷裡,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會把他給弄丟了。可是,那雙給他安穩的手早已不在了,一場始料不及的車禍奪走了他的父親,也奪走了他本該擁有的溫情。他的父親沒有給他留下什麼金條,什麼古董,只有身下的一張破舊的床。淚,無聲的滾過他黑廋的臉頰,滴落在一片淚跡上,他輕輕抱住一床棉被,貪婪的吸取父親留下的氣息,一點一點地吸入內心深處。他的父親會在天堂裡想他嗎?他痴痴地望著黑夜深處想著。

  夜靜悄悄,夢的氣息飄來了。模糊中,他夢見自己站在一片金黃裡,那是小麥所特有的顏色。他盡情奔跑於麥浪中,像匹脫韁的野馬,像一股旋風,像一支火箭······他夢見了他的父親把他抱在懷裡,又像以前那樣,一起躺在床上,那感覺就像花香般稍瞬即逝,他恨不能長久擁有;他還夢見了快樂的天使圍繞他跳舞,他笑了,嘴角顯示出久違的弧度。今夜的夢,那麼甜,那麼純真······

  每個人都有說不出口的煩惱,也許還沒找到心靈的依靠吧。

  躺在床上,忘記塵俗,找回最質樸的感覺。

  :睡與床

  狗即將生仔,它會將草須和破絮銜回去做狗窩,母雞生蛋之前,兩腳不斷地在窩裡轉圈,鄉有“調窩雞娘”之說。人涉及到生產,預先孃家人會挑一擔做產吃的和嬰兒穿的東西送去女兒家,俗雲:“解婆”***不知否對?***,其實這與說床沒有多大的關係,只不過六畜的窩與人睡的床不能清楚地界定,因為與六畜之窩已混為一談了。

  早年從地主家裡抬出了一張“全踏步”眠床***或雲百步床***,八九個學生,半天也拆不下來,結果用榔頭鋼釺將其撬砸而開,搬又是半天。想不通床為什麼要做成這樣?這種床幾乎裝得下乾坤,床裡面吃喝拉撒***不燒***,貯四季衣服,有梳妝鏡櫃,貯食品財帛之抽屜等等。說到底我沒有完全見到過“全踏步”床,只是當時聽說而已。

  家裡上代傳下來有三張“八腳眠床”,祖父母睡的那張床數最考究,統體篆雕鍍金,繁花鬥彩,仙童玉女,將經典掌故說遍。八腳床可一拆為二各有四隻腳,由床柱、額、欄、柵、檔、梃、棕繃組合而成,均為隼頭插槽相連線,長寬約有二米,十分寬大的方床,床裡壁擱一副橋板,兩頭各有一個小抽斗,放一些替換的衣裳、閒口果子等。床前放有一塊脫放鞋子的踏板,俗稱踏腳板,戲言:女人不讓丈夫睡覺,丈夫只好跪踏腳板上告饒。床橫頭有一口小櫃***一說丁香櫃***;和一個與櫃子大小的馬桶廂***箱***,銅鉸鏈、荸薺真漆***荸薺顏色的真漆***,極為精緻,不敢相信這是藏汙納垢的地方。曾祖父時,“杭州馬桶”之風,尚未刮到鄉下,一般作興“紹興馬桶”的,高有膝餘,平蓋,捏手柄像一朵荷花謝了的蓮蓬頭,雕有花飾,漆藝精美,外箍銅揪,口翻沿,桶體呈倒大形狀,混揪***形似泥鰍背,又云竹殼揪***2個,扁***平***揪3個。如果將馬桶倒置過來看,活脫脫如英國紳士頭上戴的高帽子。杭州馬桶***上海應該也是這種馬桶***似墩鼓形,箍鐵揪3個,一根拎的活絡攀,講究的也有一個馬桶廂,但大多是裸體的,無論大小尺寸,油漆做工,都無法與紹興馬桶相比。***時期杉木匱乏,也沒有銅鉸鏈的,姑娘出閣,嫁***雄文四卷,一條扁擔,一雙畚箕,另加一個杭州馬桶作為陪嫁,算是移風易俗。

  這兩種馬桶的文化,最大區別不在於馬桶的款式,而是“倒”馬桶的學問,假如你拎杭州馬桶一樣去“倒”紹興馬桶,會把桶裡的尿濺到嘴巴里面的,如養著一條大鯉魚在跳躍。倒“杭州馬桶”叫拎,倒“紹興馬桶”則為“蕩”,雙腳必須與“蕩”保持合拍,絕非立馬能學會的,不一定比“華爾茲”舞易學罷。小腳婆婆蕩馬桶的樣子,將馬桶懸於兩膝之間,金蓮移步,左右晃動,蕩若鞦韆,有“孫子兵法”之詭譎也。記得《箍桶記》有:“半夜三更要緊桶”之唱詞,證明馬桶在社會中佔有的地位!說床話出馬桶來,如買馬配鞍,凡講究的老床馬桶僅是一個元件,同發射上天的衛星搞“捆綁式”的,沒有喧賓奪主,但話只能說到這裡了。

  當然,我不是考古眠床和研究馬桶為業的,無非想說人對床的依賴性。人日常的行為分為立、坐、蹲、臥,前三者加在一起,也不及臥床的時間長,所以有“日半世,夜半世”之說。在過去,太陽下山就沒有什麼可活動了,不比現在有與電相關的生活,有麻將,有舞廳和夜總會。雖然,夜半世大大的不如從前隆重了,但人們依舊需要眠床來維持“橫倒後”的生活。

  皇帝睡的是龍床,有錢人睡金床銀床,一根藤,紫檀木雕花床,一般的睡棕繃或席夢思,再一般的睡硬板床,再再一般的睡土穀祠。一次去杭州,機帆船系在海月橋碼頭,與船老大睡在艙頂,誰知睡到半夜,“咣噹”的一下,險些把我從艙棚頂掀進錢塘江,吃驚地問何故?船老大囈語道:“漲——夜潮……了。”這叫睡浪之床。一次去西天目山,問山裡人家的床板,為什麼如此的厚重,老人說是夫婦倆的一副棺材板,這叫挺壽材之床。一次去長城腳下一個叫西撥子的農村,三個大男人睡一個燒火的平臺上,曰睡炕床。薩達姆特權有金馬桶,金水龍頭,自然不必說他的夜半世有多奢華,數月後,他鑽了地洞,只能像耗子一樣的睡在黑暗的泥洞裡。

  龍床也好,露宿街頭被警察的皮鞋腳頭踢醒也罷,裡床翻到外床睡不著覺,縱有一個精緻的錢包,裡面卻沒有一分錢,何有何異哉?

  :戀上那張床

  一張簡單四條腿的平板床,四根竹竿站立四角,支撐著如薄霧般的,打著網兜的蚊帳。我無從知道我是否出生在床上,但我清楚地知道,那是我和哥哥童年的地盤。一如小羊羔般的我,白天跳牆頭,翻跟頭,晚上總要回到它的身上,靜靜地睡覺。在床上翻跟頭,在床上聽故事,在床上寫日記,它成了生活的絕大部分。偶爾也會從床上,摔下,也會安然無恙,老人說:這是床神在保佑,那時我是似懂非懂。

  童年夏天的夜晚,我和夥伴們一樣在溝裡盡情洗澡,回來後就躲到這張床上,奶奶用蒲扇把蚊帳裡邊的蚊子趕出去,成群結隊的蚊子嗡嗡直叫,表示了他們的憤怒和無可奈何。夏天的也,燥熱潮溼,靜的讓人煩躁,奶奶就躺在我的旁邊,不停地扇著扇子,陣陣涼風勾引了我的瞌睡蟲。蒲扇由快到慢,最後停了。我由涼爽,額頭身上滲出汗來,蚊帳外密密麻麻的嗡嗡聲成了莫大的噪音。煩躁地翻了一下身,“嗯”了一聲,奶奶坐了起來,手中的扇子又開始搖動起來,並且加快了速度。奶奶再也不敢大意了,知道我完全進入甜美的夢鄉,也不知道奶奶是什麼時間入睡的。

  童年冬天的夜晚,我和夥伴們一樣在村莊裡盡情玩耍,回來後就躲到這張床上,奶奶把被子鋪好,上面壓上她的棉襖。在床前放好爐子,把我的棉襖脫了,讓我立馬鑽進被窩。被窩裡是暖暖的,她已經先在被窩裡焐過了。奶奶會坐在爐子邊撥剝花生,剝玉米,那掉入簸的聲音,是那麼的讓人踏實。奶奶給我講故事,雖然故事沒有多麼高雅,也是我的催眠曲。寥寥的還記住幾句“老狼來了,上山槓槓牙,下山磨磨牙,回來吃你‘怎麼三’***兄妹三***”“拉拉拆拆,請老奶奶,老奶沒擱家,請小丫,小丫沒有褲,摸摸小狗肚”等。哥哥總在被窩的那頭,用他的腳勾我,我會狠狠地踹他一腳,迅速收回腳。他準備反擊的時候,奶奶總會及時地站起來,按住被子說:“不準亂動,睡覺。”每每直到我們進入夢鄉,她才肯睡去。

  上學、外出、幹活歸來,總要躺到床上伸伸懶腰,要深呼吸讓身體放鬆,腦中什麼都已蕩然無存,甜甜的睡去。那時喜歡閉了眼睛放飛遐想,想象那些不著邊際的事情,想想李清照的詞,想想李白的詩,好不愜意。

  如今,將至中年,奶奶也是滿頭銀絲,皺紋如核桃爬滿了額頭。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我獨自一人習慣默不作聲地回到家,閉上眼躺到那張我久違的老床上,矇頭大睡,沒有一個夢,停止了一切的思維。奶奶無聲坐在我的床前,用她帶著老繭的手,來回摩挲著我的頭。眼眶裡的淚即將溢位,強硬地回了去。母親會慌忙地收拾做飯菜,跑裡跑外,鍋前鍋後。在這寧靜中,傾聽父母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在這安靜中,感受著奶奶的滄桑的氣息。飯菜好了,他們誰也也捨不得喊我,等我自然醒了,他們又慌忙地把飯菜熱一遍。

  在這滾滾紅塵中,在這靜靜流淌的歲月中,亦動亦靜。我戀上了那張床,我戀上了那點靜,我戀上了那份情。因為在那張床上,這一切的塵世紛擾都已經拋到九霄雲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