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舞

[拼音]:Liu Yazi

近代詩人。南社發起人。原名慰高,字安如;後改名人權,字亞盧;又改名棄疾,字亞子。江蘇吳江人。出身大地主家庭。他早年即投身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運動。光緒二十八年(1902)加入中國教育會。次年入上海愛國學社求學,積極從事詩文創作,自此成為革命派文化宣傳隊伍中的活躍分子。光緒三十二年(1906),在同盟會江蘇分會創辦的健行公學教書,加入同盟會。同時又加入光復會,成為“雙料的革命黨”(《南社紀略》)。為配合《民報》和改良派的論戰,與田桐等出版《復報》。光緒三十三年冬在上海與陳去病、高旭等醞釀結社。宣統元年(1909),南社在蘇州虎丘成立,被選任書記員。此後歷任編輯員、主任等職。在整個南社存在期間,他始終是實幹派和急進派。

南北議和時,柳亞子任上海《天鐸報》主筆,以“青兕”為筆名撰文反對和袁世凱妥協。五四運動時,同情新文化運動。1923年,在家鄉主編《新黎裡》月刊,宣稱“醉心於馬克思之學說,布林薩(什)維克之主義”(《吳根越角集後序》)。同年10月,與邵力子、葉楚傖、陳望道等組織新南社。次年加入改組後的中國國民黨。1925年任江蘇省黨部常委兼宣傳部長。他積極擁護孫中山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和共產黨人團結合作,成為堅定的國民黨左派。1927年“四·一二”政變後逃亡日本。次年歸國,與魯迅、何香凝往來。1937年日本侵略軍進佔上海,柳亞子因病留居租界,自題居室為“活埋庵”。1940年赴港。次年因譴責國民黨反動派製造皖南事變,拒絕參加國民黨中央全會,被開除黨籍。1944年在重慶參加中國民主同盟。1948年在香港參加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柳亞子先後當選為中央人民政府委員、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委員。

柳亞子一生堅持革命,不斷前進。何香凝說:“亞子先生自早年參加同盟會的活動以來,一直堅定地站在革命的立場。他一生堅貞不屈,愛憎分明,對帝國主義和國民黨反動派從來沒有屈服過。”(《紀念柳亞子先生》)

柳亞子重視文學的思想性,他反對嘆老嗟卑的個人主題的吟詠,也反對批風抹月的流連光景之詞,主張“國恨家仇,耿耿胸臆間,吐之不能,茹之不忍,於是發為文章,噌吰鏜鞳,足以驚天地而泣鬼神”(《天潮閣集序》)。光緒三十年(1904),他積極支援陳去病創辦《二十世紀大舞臺》,提倡演出革命新戲,藉以“運動社會,鼓吹風潮”(《二十世紀大舞臺發刊詞》)。在詩風上,他崇尚唐音,承繼夏完淳、顧炎武、龔自珍三家,貶斥以黃庭堅為代表的江西詩派。在詞風上,他推崇辛棄疾,譽之為南宋詞人第一,貶斥吳文英。在文風上,他反對韓愈和桐城派。對清末民初的幾個詩派,他幾乎都有批判。王闓運的漢魏派被指責為“古色斕斑真意少”;鄭孝胥、陳三立的宋詩派被指責為“枯寂無生趣”;樊增祥、易順鼎的中晚唐派被指責為“淫哇”。其中,尤以對“同光體”的指責為多。柳亞子認為這一派詩人“少習胡風,長汙偽命”,及至辛亥革命後,仍然以“夏肆殷頑”自命,始終效忠並眷戀清王朝,因此,“必須摧陷而廓清之”(《習靜齋詩話序》)。1917年張勳復辟前後,因社中姚錫鈞、聞宥、朱璽等人吹捧“同光體”,柳亞子憤起辯論,並驅逐朱璽出社。他認為,民國肇興,應該博綜今古,創作“堂皇遹麗”、“朗然有開國氣象”的民國之詩,而不應該再奉晚清遺老為詩壇圭臬(《答野鶴》)。

對“五四”時期的白話詩,柳亞子最初持反對態度。他認為:文學革命,所革當在理想,不在形式,形式宜舊,理想宜新。白話詩斷斷不能提倡。1924年前後,柳亞子轉變為白話詩的熱烈擁護者。

柳亞子是一個以詩歌為武器的政治詩人。他的詩,緊密結合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發展,洋溢著強烈的愛國主義、民主主義激情,具有鮮明的戰鬥性。《放歌》批判封建制度,揭示祖國面臨的巨大危險:“上言專制酷,羅網重重強。人權既蹂躪,《天演》終淪亡。眾生何酣睡,民氣苦不揚。豺狼方當道,燕雀猶處堂。天驕闖然入,踞我臥榻旁。瓜分與豆剖,橫議聲洋洋。”它是柳詩思想內容的一個綱領性的表述。《題洪北江〈更生齋詩集〉》批判忠君思想,通過典型的歷史人物揭露封建倫理對“讀書人”的毒害。《題留溪欽明女校寫真為天梅作》控訴男尊女卑、三從七出等觀念對婦女的束縛。《元旦感懷》抒發對未來的憧憬和獻身革命的強烈渴望:“理想飛騰新世界,年華孤負好頭顱。椒花柏酒無情緒,自唱巴黎革命歌。”它很好地表現了一個青年革命黨人的情懷。

在廣泛的革命交遊中,柳亞子寫下了大量的懷人詩和贈友詩。《有懷章太炎、鄒威丹兩先生獄中》寫於“蘇報案”期間,以精練準確的語言刻畫兩個革命家的不同性格。《贈孫竹丹》寫對同志的期待:“千里皖江憑掌握,會看天際起風雲。”《贈馬君武》勉勵戰友“右手彈丸左《民約》,聆君撞起自由鍾。”這些詩,都寫得樂觀豪邁,高昂闊大,反映了上升階級朝氣蓬勃的心理狀態。另一些詩或痛心於革命派屢次武裝起義的失敗,或哀悼死難烈士,都寫得悽楚動人,一往情深。如《哭威丹烈士》、《有悼二首為徐伯蓀烈士作》、《吊鑑湖秋女士》、《吊劉烈士炳生》、《哭伯先》等。革命派的英勇鬥爭使柳詩充滿了慷慨激昂之氣,這一斗爭的多災多難的歷程又使他的詩具有沉鬱蒼涼的風格,兩者交融,形成一種悲壯美。

柳亞子從年輕時起,就“喜考宋明末造忠臣、義士、佚民、遺老之書”(《潘節士力田先生遺詩序》),以之作為反清的精神武器。《西湖嶽王冢》將詠史和對現實的諷諭巧妙地結合在一起:“無愁天子朝廷小,痛哭遺民涕淚多。”既是對南宋小朝廷的譴責,又隱含著對清末現狀的批判。《題張蒼水集》、《題陳黃門集》、《題夏內史集》等緬懷明末抗清志士。“悲歌慷慨千秋血,文采風流一代宗”(《題夏內史集》),熱忱讚頌明末青年英雄夏完淳。

辛亥革命後,柳亞子的詩歌主題轉為對這次革命不徹底的批判。他多次作詩總結南北議和的失計。1914年,高旭以《變雅樓三十年詩徵》索題,柳亞子感賦二律說:“鐃歌慷慨奏平胡,全域性終憐一著輸。”1915年,袁世凱積極準備復辟帝制,柳亞子作《孤憤》詩譴責:“豈有沐猴能作帝,居然腐鼠亦乘時,宵來忽作亡秦夢,北伐聲中起誓師。”五四運動後,柳亞子的創作轉入了新時期,一直歌唱到新中國成立以後。

柳亞子的詞作不如詩作數量之多,大體都是蘇軾、辛棄疾一類壯詞,如〔滿江紅〕《祝〈民呼日報〉,用嶽鄂王韻》、〔沁園春〕《壽巢南三紀初度》、〔金縷曲〕《三月朔日,南社同人會於武林,泛舟西湖,醉而有作》等。

對於柳亞子的詩詞創作,茅盾給過很高的評價。他說:“柳亞子是前清末年到解放後這一長時期在舊體詩詞方面最卓越的革命詩人”,他的詩反映了“從舊民主主義革命到社會主義革命的歷史,如果稱它為史詩,我以為是名副其實的”(《在第四次文代會上的發言》)。

在風格上,柳亞子進行過曲折的探索。1902年至1905年受梁啟超“詩界革命”影響,大膽地以盧梭、斯賓塞、民權、自由一類新名詞入詩,力求在舊格律中創造出新意境。1906年以後,廣泛涉獵諸家詩作,確定了“別創一宗”,經由夏完淳、顧炎武等而上追唐風的道路。他的詩,既慷慨激昂,又敦厚誠摯。毛澤東曾經讚譽說:“慨當以慷,卑視陸游、陳亮,讀之使人感發興起。”(《給柳亞子的信》)

柳亞子的散文在早年頗負盛譽。陳去病說:“高以詩詞鳴,柳則以文。”(《高柳兩君子傳》)。柳亞子17歲時就在《江蘇》雜誌上發表了《鄭成功傳》。此後,又陸續發表了《中國立憲問題》、《臺灣三百年史》、《女界鍾後敘》、《中國革命家第一人陳涉傳》、《夏內史傳略》、《哀女界篇》、《中國第一女豪傑、女軍人花木蘭傳》等多篇作品。它們大都是“筆鋒常帶感情”的“新民體”文字,感情充沛,或則大聲以呼,或則垂涕以訴,文勢奔騰磅礴,散發著灼人的熱氣。1906年,柳亞子還寫過一篇《民族主義!民權主義》,是作者寫作白話文的最初嘗試。

柳亞子逝世後,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其女柳無非、柳無垢選編的《柳亞子詩詞選》。其《磨劍室詩詞集》已由上海人民出版社於1985年出版,《磨劍室文集》正在整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