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區冊序原文賞析

朝代唐代 詩人韓愈

  陽山,天下之窮處也。陸有丘陵之險,虎豹之虞。江流悍急,橫波之石,廉利侔劍戟,舟上下失勢,破碎淪溺者,往往有之。縣廓無居民,官無丞尉,夾江荒茅篁竹之間,小吏十餘家,皆鳥言夷面。始至,言語不通,畫地為字,然後可告以出租賦,奉期約。是以賓客遊從之士,無所為而至。愈待罪於斯,且半歲矣。

  有區生者,誓言相好,自南海挐舟而來。升自賓階,儀觀甚偉,坐與之語,文義卓然。莊周雲:“逃空虛者,聞人足音跫然而喜矣!”況如斯人者,豈易得哉!入吾室,聞《詩》、《書》仁義之說,欣然喜,若有志於其間也。與之翳嘉林,坐石磯,投竿而漁,陶然以樂,若能遺外聲利,而不厭乎貧賤也。歲之初吉,歸拜其親,酒壺既傾,序以識別。

送別 序文

譯文

譯文
  陽山是天下荒僻的地方。陸地有丘陵之險,虎豹之憂。江流洶湧湍急,橫於江上的大石,陡直鋒利如劍戟。船在江上行駛,上下顛簸難以控制,船破人溺的事故常常發生。縣城裡沒有居民,官署裡沒有縣丞和縣尉。江的兩岸,荒草竹林之間,住著十多家小吏,都是說話像鳥叫那樣難懂,相貌與中原人不同。(我)剛到陽山時,言語不通,只好在地上寫字,這樣之後才可以把交納租稅的事情告訴當地人,要他們遵守約定。因此,賓客和隨遊的讀書人,(到這裡後)都生活枯寂無聊到了極點。我待罪在這裡,將近半年了。

  有個姓區的書生,向我表示願意和我做朋友,從南海郡划船來到陽山。他從西階上堂,儀表十分壯美。坐下來和他交談,言辭思想都不一般。莊周說:“巡行於荒墳古墓間的人,聽到別人的腳步聲就覺得歡喜了。”何況像區生這樣的人,難道是容易遇到的嗎?他到我的屋裡,聽我談《詩》《書》仁義的道理,非常高興,好像有志於此。(我)和他一起在美好的林木下乘涼,坐在水邊的岩石上,投魚竿釣魚,非常高興,好象能摒棄名利,而不厭惡貧賤的生活了。正月,區生要回家探望他的父母,喝完了壺裡的酒,(我)寫了這篇序來記離別。

註釋
方氏《舉正》:“貞元二十一年春陽山作。洪慶善謂區冊即區弘,考其始末,非也。” 魏本補註:“集有《送區弘南歸》詩,說者謂冊即弘也。其說見於送弘南歸詩。區音歐,區冶之後,舊本作區,今本作歐弘,誤矣。”此序寫於貞元二十一年離開陽山前。
《元和郡縣誌》卷三十《湖南道》連州管縣有陽山縣:“中上,西北至州一百四十七裡。” 按:窮猶言天盡頭耳。或因下文“陸有”云云,遂解為土地貧瘠。然區生之來,為求學也,地瘠何畏?此但言其不畏險遠耳。且丘陵虎豹,江流淪溺,亦與貧瘠無關。
廉利侔劍戟:廉,稜角;利,銳利;侔,相等;劍戟,古代兵器,劍兩刃,戟三鋒。此指陽山江中之石利如劍戟。
篁竹:篁是竹的通稱。一說,篁,竹林。
鳥言夷面:鳥言,說話像鳥叫,難懂。韓愈是河南人,乍來陽山,語言不通,看來並非有意詆譭。夷面,是說相貌和中土人不同。古代有東夷、西戎、南蠻、北狄之說。此處把陽山人說成“夷面”,含有明顯的鄙視之意。
奉期約:奉,接受、遵守;期,期限;約,規約。例如徵收夏稅秋稅都有一定的期限,以及其他規定要百姓遵守等等。
挐舟:划船、撐船。司馬彪雲:“挐,橈也,音饒。”船槳,用作動詞,用槳划船。
賓階:西階。古時接客之禮,賓從西階上,主從東階上。
跫:行人腳步聲。全句是說:巡行於故墓間的人,滿目荒涼,聽到別人的腳步聲,認為有了同伴,便覺歡喜。
翳嘉林:翳,隱蔽;嘉林,美好的林木。這是說在林下乘涼。
石磯:水中或水旁的岩石。陽山有韓愈當年的釣磯。
歲之初吉:指農曆正月。
識:記。序以識別,作序以記離別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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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按傳統贈序的寫法,開頭都要說送行的話。而這篇序文卻以“陽山,天下之窮處也”起首,起勢突兀,先聲奪人,然後緊緊圍繞“窮”字,用從高處向下鳥瞰的俯視角度“拍攝”陽山,氣勢一瀉而下,使人馳騁想象;彷彿看到了陽山峰險崖陡,虎豹出沒;江流灘高峽險,船翻人亡的慘景;看到城郊荒涼寂寥,縣衙破敗簡陋;人們相貌詭祕,文化落後。在這段中,韓愈到陽山之後的心情並未直接流露出來,但從篇首“天下”這誇大之辭中,從對陽山之“窮”的極力誇張渲染中,從段尾“待罪’這含有不滿和譏諷意味的反語中,已使人深深感到韓愈貶到陽山後失意、落寞、孤寂的處境與心情。

  第二段寫韓愈與區冊相處的欣喜之情。同是陽山,這時使人感到,作者筆下的陽山再不是險惡叢生,驚心動魄的了,而是樹木蔥翠,百鳥和鳴,江水清悠,兩岸如畫,令人感到親切愉快和心曠神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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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按傳統贈序的寫法,開頭都要說送行的話。而這篇序文卻以“陽山,天下之窮處也”起首,起勢突兀,先聲奪人,然後緊緊圍繞“窮”字,用從高處向下鳥瞰的俯視角度“拍攝”陽山,氣勢一瀉而下,使人馳騁想象;彷彿看到了陽山峰險崖陡,虎豹出沒;江流灘高峽險,船翻人亡的慘景;看到城郊荒涼寂寥,縣衙破敗簡陋;人們相貌詭祕,文化落後。在這段中,韓愈到陽山之後的心情並未直接流露出來,但從篇首“天下”這誇大之辭中,從對陽山之“窮”的極力誇張渲染中,從段尾“待罪’這含有不滿和譏諷意味的反語中,已使人深深感到韓愈貶到陽山後失意、落寞、孤寂的處境與心情。

  第二段寫韓愈與區冊相處的欣喜之情。同是陽山,這時使人感到,作者筆下的陽山再不是險惡叢生,驚心動魄的了,而是樹木蔥翠,百鳥和鳴,江水清悠,兩岸如畫,令人感到親切愉快和心曠神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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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韓愈
      韓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文學家、哲學家、思想家,河陽(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人,漢族。祖籍河北昌黎,世稱韓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稱韓吏部。諡號“文”,又稱韓文公。他與柳宗元同為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主張學習先秦兩漢的散文語言,破駢為散,擴大文言文的表達功能。宋代蘇軾稱他“文起八代之衰”,明人推他為唐宋八大家之首,與柳宗元並稱“韓柳”,有“文章鉅公”和“百代文宗”之名,作品都收在《昌黎先生集》裡。韓愈在思想上是中國“道統”觀念的確立者,是尊儒反佛的里程碑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