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園春·記上層樓原文賞析
予弱冠之年,隨牒江東漕闈,嘗與友人暇日命酒層樓。不惟鍾阜、石城之勝,班班在目,而平淮如席,亦橫陳樽俎間。既而北歷淮山,自齊安溯江泛湖,薄遊巴陵,又得登岳陽樓,以盡荊州之偉觀。孫劉虎視遺蹟依然,山川草木,差強人意。洎回京師,日詣豐樂樓以觀西湖。因誦友人“東南嫵媚,雌了男兒”之句,嘆息者久之。酒酣,大書東壁,以寫胸中之勃鬱。時嘉熙庚子秋季下浣也。
記上層樓,與岳陽樓,釃酒賦詩。望長山遠水,荊州形勝,夕陽枯木,六代興衰。扶起仲謀,喚回玄德,笑殺景升豚犬兒。歸來也,對西湖嘆息,是夢耶非?
諸君傅粉塗脂,問南北戰爭都不知。恨孤山霜重,梅凋老葉;平堤雨急,柳泣殘絲。玉壘騰煙,珠淮飛浪,萬里腥風送鼓鼙。原夫輩,算事今如此,安用毛錐?
譯文
譯文
我曾經和朋友們在閒暇的時間登上高樓,叫人備酒。不僅鍾阜石城的景色歷歷在目、明朗清楚,而且淮河平靜無浪,像是席子一樣,近在咫尺。我還向北遊歷了淮山,走過齊安,洞庭湖,泛遊了巴陵郡登上了岳陽樓,看盡了荊州所有的雄偉風景。孫權、劉備如虎之雄視遺蹟的場景依然在眼前,山河草木大體上還能使人滿意。到了京都,前往豐樂樓去看西湖之景。因為誦讀了朋友“東南嫵媚,雌了男兒”的句子,人們嘆息了許久。酒醉後,往東邊牆壁上大肆揮毫,寫出胸中鬱悶之氣。正值理宗嘉熙四年秋季的下旬。
曾記得,年少時遠遊各地,登建康的高樓與湖南嶽陽樓,飲酒賦詩的興致。望連綿高山和遠去的江水,顯示出荊州的優越地勢,看落日餘暉映照枯黃的樹木,不禁感嘆六朝的興盛與衰退。應扶起孫權,喚回劉備,把劉表的豬狗兒都笑個死。回到京師臨安,面對著西湖嘆息,這是在做夢不是?
諸君只顧塗抹脂粉百事不問,就連南北戰爭都不知。恨孤山的白霜太厚,使梅花凋零老了葉子;平堤上的雨下得太急,使柳條衰殘像在哭泣。壘山烽煙騰起,淮河水飛濺惡浪,萬里腥風送來戰鼓聲不息。想如今國事已敗壞至此,怎用得上文人去耍筆桿子!
註釋
沁園春:詞牌名,雙調,一百一十四字。上片十三句,四平韻;下片十二句,五平韻。
弱冠之年:古時男子滿二十歲時舉行冠禮,故稱二十歲為弱冠之年。
隨牒江東漕闈(cáowéi):指參加江南東路漕司所舉辦的牒試。牒試相當於省試,參加者為官員子弟。
鍾阜(fù):即鐘山。石城:即石頭城。均在建康(今江蘇南京市)。
樽俎(zūn zǔ):古代盛酒食的器物。
齊安:黃州的古稱。治所在今湖北黃岡縣。
巴陵:郡名。治所在今湖南嶽陽市。
洎(jì):及,到。
詣:往,到。豐樂樓:在臨安豐豫門外。原名眾樂亭,後改為聳翠樓。
嘉熙庚子:即理宗嘉熙四年(1240)。下浣:下旬。
景升:東漢末劉表,字景升,曾任荊州刺史。
玉壘:玉壘山,在四川茂汶羌族自治縣。
珠淮:指淮河。
鼓鼙(pí):戰鼓。鼙,為騎兵用的小鼓。
原夫輩:指文墨之士。原夫,為程試律賦中之起轉語助詞。
毛錐:毛筆。
賞析
上片寫作者遊歷所引起的感慨。開頭三句總敘遊歷江淮和荊湖期間的豪情逸興。“望長山遠水”四句分兩處表述:一是遊荊湖登岳陽樓所見。那荊州一帶雄偉秀麗的景象和開闊的境界,激勵著作者對祖國山河的熱愛和讚美之情;二在南京“嘗與友人命酒層樓”,目睹山河之勝,可卻從“夕陽枯木”的淒涼景色中,不禁觸發他感嘆起建都金陵的“六代興衰”來。在回溯六朝的歷史中,作者又由六朝故物,“孫、劉虎視遺蹟”回憶起三國的英雄。由今思古,由物及人,“扶起仲謀”三句,表達他對吳主孫權和蜀主劉備的無限懷念,仰慕他們的雄才大略和英雄業績,鄙視劉琮的庸懦無能,並以此反襯孫、劉。因此,“扶起”、“喚回”與“笑殺”,表現他對歷史人物的鮮明態度。由此人們可以看到作者對現實的用心:他恨南宋王朝最高統治者的無能,而渴望有孫、劉這樣的賢君來當政,也鄙視、痛恨像劉琮那樣當權的投降派。含義是深刻的,起著影射現實的作用。“歸來也”三句進而寫他從巴陵回到京都臨安,誦了友人“東南嫵媚,雌了男兒”之句後的感觸。把他對現實的感傷,全部蘊藏在“嘆息”二字裡,從而自然地過渡到下片。國勢日非,可南宋統治者仍紙醉金迷,西湖內外,一派歌舞昇平景象,使得作者感到憂傷。歇拍句“是夢耶非”不過是以不肯定的語氣,來肯定歸來所見所感的真切罷了,對比在金陵的所見所感,起著感情的深化作用,諷刺意味是濃郁的。
下片直抒自己對南宋君臣文恬武嬉、歌舞湖山的憤慨。“諸君傅粉塗脂”九句,承“對西湖嘆息”,由“人”及“物”具體展開描述,來說明“嘆息”的原因:首先是南宋統治階級只知遊山玩水、沉迷聲色、不問戰事的荒淫腐朽。“南北戰爭都不知”一句,以嘲弄的口吻,突出地反映他們享樂腐化的程度,表達作者強烈的憤恨。這與孫權、劉備的志在天下、身體力行是很好的對照;其次是西湖的自然秋色一派蕭索淒涼,太令人感傷。這與遊建康、巴陵一帶所見山河壯麗景象又是一對照,烘托出國勢的衰危;最後是“諸君傅粉塗脂”的嚴重後果:蒙古軍隊加緊侵擾,從東邊的淮水到西邊的四川,戰火遍地,民不聊生。“萬里腥風送鼓鼙”一句形象地表現出敵人進犯的囂張氣焰。這些景物便成了作者感情外射的產物,寄託他對國危敵佔的強烈憤恨和憂傷,深刻地表達他對國家、人民命運的關切。最後三句卻又調轉筆鋒,向文墨之士猛擊一掌,指出國家政局已敗壞到如此地步,會耍筆桿子也無用。於國事毫無補益,只能表明自己的幼稚可笑。以此提醒人們應該用長槍利劍去抵抗敵人,挽求國難,收復失地。作者對這些文人的鄙視(亦包含對自己的嘲笑),又從另一側面反映他對抗敵救國的積極態度和急切心情。
全詞對比襯托強烈,脈絡清晰,感觸深刻。作者對南宋統治集團的憤恨,實際也是“胸中之勃鬱”的集中表現,因為國事的憂與憤,對一個愛國者來說,往往是交織在一起而難於分開的。
參考資料:
1、金志奎.宋詞名家名作三百首詮釋賞析:武漢出版社,2010.08:第580頁創作背景
嘉熙四年(1240年),蒙古侵略軍正從東西兩面對南宋發起進攻,國家處於風雨飄搖之中。而南宋當局卻依然沉酣於湖山之樂,士大夫們“傅粉塗脂”,窮奢極侈,連南北之間正在進行生死存亡的激戰都不知道。對此,作者滿懷悲憤和憂慮,在豐樂樓上題寫了這首抒發胸中勃鬱之氣的《沁園春》。
參考資料:
1、喻朝剛,周航主編.中華文化的傳世經典 宋詞觀止 九 註釋 解說 集評:大眾文藝出版社,2009.04:第1537頁
賞析
上片寫作者遊歷所引起的感慨。開頭三句總敘遊歷江淮和荊湖期間的豪情逸興。“望長山遠水”四句分兩處表述:一是遊荊湖登岳陽樓所見。那荊州一帶雄偉秀麗的景象和開闊的境界,激勵著作者對祖國山河的熱愛和讚美之情;二在南京“嘗與友人命酒層樓”,目睹山河之勝,可卻從“夕陽枯木”的淒涼景色中,不禁觸發他感嘆起建都金陵的“六代興衰”來。在回溯六朝的歷史中,作者又由六朝故物,“孫、劉虎視遺蹟”回憶起三國的英雄。由今思古,由物及人,“扶起仲謀”三句,表達他對吳主孫權和蜀主劉備的無限懷念,仰慕他們的雄才大略和英雄業績,鄙視劉琮的庸懦無能,並以此反襯孫、劉。因此,“扶起”、“喚回”與“笑殺”,表現他對歷史人物的鮮明態度。由此人們可以看到作者對現實的用心:他恨南宋王朝最高統治者的無能,而渴望有孫、劉這樣的賢君來當政,也鄙視、痛恨像劉琮那樣當權的投降派。含義是深刻的,起著影射現實的作用。“歸來也”三句進而寫他從巴陵回到京都臨安,誦了友人“東南嫵媚,雌了男兒”之句後的感觸。把他對現實的感傷,全部蘊藏在“嘆息”二字裡,從而自然地過渡到下片。國勢日非,可南宋統治者仍紙醉金迷,西湖內外,一派歌舞昇平景象,使得作者感到憂傷。歇拍句“是夢耶非”不過是以不肯定的語氣,來肯定歸來所見所感的真切罷了,對比在金陵的所見所感,起著感情的深化作用,諷刺意味是濃郁的。
下片直抒自己對南宋君臣文恬武嬉、歌舞湖山的憤慨。“諸君傅粉塗脂”九句,承“對西湖嘆息”,由“人”及“物”具體展開描述,來說明“嘆息”的原因:首先是南宋統治階級只知遊山玩水、沉迷聲色、不問戰事的荒淫腐朽。“南北戰爭都不知”一句,以嘲弄的口吻,突出地反映他們享樂腐化的程度,表達作者強烈的憤恨。這與孫權、劉備的志在天下、身體力行是很好的對照;其次是西湖的自然秋色一派蕭索淒涼,太令人感傷。這與遊建康、巴陵一帶所見山河壯麗景象又是一對照,烘托出國勢的衰危;最後是“諸君傅粉塗脂”的嚴重後果:蒙古軍隊加緊侵擾,從東邊的淮水到西邊的四川,戰火遍地,民不聊生。“萬里腥風送鼓鼙”一句形象地表現出敵人進犯的囂張氣焰。這些景物便成了作者感情外射的產物,寄託他對國危敵佔的強烈憤恨和憂傷,深刻地表達他對國家、人民命運的關切。最後三句卻又調轉筆鋒,向文墨之士猛擊一掌,指出國家政局已敗壞到如此地步,會耍筆桿子也無用。於國事毫無補益,只能表明自己的幼稚可笑。以此提醒人們應該用長槍利劍去抵抗敵人,挽求國難,收復失地。作者對這些文人的鄙視(亦包含對自己的嘲笑),又從另一側面反映他對抗敵救國的積極態度和急切心情。
全詞對比襯托強烈,脈絡清晰,感觸深刻。作者對南宋統治集團的憤恨,實際也是“胸中之勃鬱”的集中表現,因為國事的憂與憤,對一個愛國者來說,往往是交織在一起而難於分開的。
參考資料:
1、金志奎.宋詞名家名作三百首詮釋賞析:武漢出版社,2010.08:第580頁創作背景
嘉熙四年(1240年),蒙古侵略軍正從東西兩面對南宋發起進攻,國家處於風雨飄搖之中。而南宋當局卻依然沉酣於湖山之樂,士大夫們“傅粉塗脂”,窮奢極侈,連南北之間正在進行生死存亡的激戰都不知道。對此,作者滿懷悲憤和憂慮,在豐樂樓上題寫了這首抒發胸中勃鬱之氣的《沁園春》。
參考資料:
1、喻朝剛,周航主編.中華文化的傳世經典 宋詞觀止 九 註釋 解說 集評:大眾文藝出版社,2009.04:第15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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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人傑(1218-1243),一作陳經國,字剛父,號龜峰,長樂(今福建福州)南宋詞人,同時也是宋代詞壇上最短命的詞人,享年僅26歲。他現存詞作31首,全用《沁園春》調,這是兩宋詞史上罕見的用調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