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弄原文賞析
水風浦雲生老竹,渚暝蒲帆如一幅。
鱸魚千頭酒百斛,酒中倒臥南山綠。
吳歈越吟未終曲,江上團團貼寒玉。
譯文
譯文
綠霧從江中清涼的波濤中升起,天上紅霞重疊,像高峻的山峰。
河邊的雲,水面的風,都像從老竹林裡生出,洲渚暮色茫茫,眾多蒲帆連成一片,不甚分明。
鱸魚千頭醇酒百斛盡情享用,酒醉臥地,斜視著南山的綠影。
信口唱支吳歌越曲,還未唱完——江月如圓玉,已在東方冉冉上升。
註釋
江南弄:樂府詩清商曲辭題名。《樂府解題》說:“江南古辭,蓋美芳晨麗景,嬉遊得時。”
綠霧:青茫茫的霧氣。團霧從碧綠的江波中升起,故稱“綠霧”。宋蘇軾《壽星院寒碧軒》詩:“紛紛蒼雪落夏簟,冉冉綠霧沾人衣。”涼波:清涼的水面。宋晏殊《浣溪沙》詞:“小閣重簾有燕過,晚花紅片落庭莎,曲闌干影入涼波。”
疊巘(yǎn):本指層疊的山巒。南朝宋謝靈運《晚出西射堂》詩:“連障疊巘崿,青翠杳深沉。”此形容晚霞。嵯峨(cuó é):山峰高峻貌。
“水風”句:言竹木與江水相連,彷彿風和雲都是從竹林中生出來的。
“渚暝”句:寫黃昏時渡口眾多的帆船相連成片,如一幅圖畫。渚:水中的小塊陸地。暝:昏暗。蒲帆:指用蒲草織成的船帆。
鱸(lú)魚:一種味道鮮美的魚。江南鱸魚自魏晉以來就為人所珍視。百斛(hú):泛指多斛。斛:量具名。古以十鬥為斛,南宋末改為五斗。
酒中倒臥:飲酒中間就醉倒了。酒中:指酒喝到一半。倒臥:橫臥,橫倒。南山綠:此用陶淵明《飲酒》詩“悠然見南山”之意。
吳歈(yú)越吟:指江南地方歌曲。吳歈:即吳歌。越吟:越歌。左思《吳都賦》:“荊豔楚舞,吳歈越吟。”
貼寒玉:喻初升之月映在江面上。寒玉:比喻清冷雅潔的東西,此喻月。宋呂渭老《念奴嬌·贈希文寵姬》詞:“暮雲收盡,霽霞明高擁一輪寒玉。”
賞析
此詩以夕陽黃昏的江天為觀察點,敏銳地捕捉了大自然晝夜轉換之際奇妙的景觀。詩的一、二兩句描繪出一幅壯美的圖畫,此時太陽剛好落山,平靜的江面上,水氣不斷蒸發積聚,飄浮瀰漫,使湛綠的江水更綠更暗,加上光線折射,成為一片朦朧的“綠霧”,向遠處延伸。天西邊,殘餘的陽光從地平線後面射入室中,將雲彩照亮,形狀是由寬而窄,向高處聳起,彷彿無數重疊的峰巒;顏色是濃紫鮮紅,光怪陸離,大自然在如此廣闊的範圍急遽地變幻出奇異的景象,場面是偉大而壯觀的。紅的晚霞與綠的江水分割了整個畫面,形成上紅下綠異常飽滿的兩大色塊。紅與綠是兩種互補的色彩,在一幅畫面中交相輝映,顯得酣暢淋漓。兩句詩用了五個形容詞,“綠霧”、“涼波”,狀物十分形象,尤其第二句,“巘”比喻雲霞,又連用“疊”、“紅”、“嵯峨”三個形容詞對其形狀、色彩加以修飾,給人以無比豐富的視覺感受。與此詩相似的,有白居易《暮江吟》:“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吳融《江行》:“霞低水遠碧翻紅,一棹無邊落照中。”兩人寫出了江水瞬息變化的奇麗景象,而場面的壯觀似均不及李賀此詩。
三、四兩句,對江上景物作細節的描寫。風雲隨處皆有,因與江水相關,故稱“水風浦雲”。“生老竹”與前面“起涼波”句子形式完全一樣,但前面所寫是事實,這兒只是一種印象。李肇《國史補》下說:“楊子、錢塘二江者,則乘兩潮發樛,舟船之盛,盡於江西。編蒲為帆,大者或數十幅。”傍晚天氣轉涼,而竹林給人的感覺是清寒的,所以說水上的微風,岸邊的雲靄,彷彿是從竹林裡生出來的。天色漸暗,江中小洲籠罩在暮色蒼茫之中,遠望蒲帆,像是整幅一樣。這裡,詩人抓住主觀感受上的錯覺,生動地表現出大自然的某種變化,筆調相當細膩。
五、六兩句寫江南人民的生活。鱸魚是江南名產,以產於松江者最佳。《吳郡志》載:“天下之鱸兩腮,惟松江之鱸四腮。”晉代張翰在洛陽做官,見秋風吹起,想到家鄉的菰菜羹、鱸魚膾,便棄官而歸,是有關鱸魚的著名故事。“鱸魚千頭酒百斛”,憑藉著造物無私的奉獻,南人過著富足安穩的日子。薄暮之中,酒半醉臥,蒼翠的山巒宛然在目,非常悠閒自得。
最後兩句,承五、六兩句,謂人們在青山綠水之間,酒醉興濃,不禁唱起歌來。“醉裡吳音相媚好”(辛棄疾《清平樂·村居》),這在生長於北方的詩人聽來,一定很有情味。吟唱未終,不覺圓月已從江面升起,此情此景,物我俱化而難分彼此了。“江上團團貼寒玉”句,描寫極為精確,“團團”指月輪的形狀,“寒”指感覺,“玉”喻質地與顏色,著一“貼”字,形容月亮如同明玉粘附、鑲嵌在天幕上。李賀寫詩,很少用白描手法,而是藉助想象強調事物多方面的性質,使畫面變得更鮮明、凸出,具有立體的感覺。此句與孟浩然《宿建德江》中“江清月近人”對讀,一則極力描摹,一則淡中有味,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情調。
此詩從開頭的江中綠霧到結尾的江上寒月,以江水為中心展開了一幅長的畫卷,紅霞與江水相接,遠山是江邊所見,南人在江畔宴飲,吃的是江中之鱸,水風浦雲,洲諸蒲帆,無一不與江水相關。詩中景物頗為繁複,層次卻十分清晰,時間上,從夕陽西墜至明月東昇是一條線索。與此相關,一是氣溫降低,先說涼波、水風,又說寒玉,感覺越來越清楚。一是光線減弱,看天上紅霞是鮮明的,看水中蒲帆已不甚分明,到月亮升起的時候,地上景物更模糊了。結構上,前四句描寫景物,是第一條線;後四句敘述人事,是第二條線,但此時第一條線並未中斷,而是若隱若顯,起著照應與陪襯的作用,如第六句出現南山的景緻,七、八兩句寫吟唱未終,江月照人,人與景融合為一,兩條線索被巧妙地結合起來。黎簡說:“昌谷於章法每不大理會,然亦有井然者,須細心尋繹始見。”(《李長吉集評》)此詩正是如此。
參考資料:
1、馮浩非 徐傳武.李賀詩選譯.成都:巴蜀書社,1991:185-186創作背景
古樂府有《江南曲》,南朝梁武帝改為《江南弄》,都以江南風景為題材。李賀相因襲,寫了這首詩。
參考資料:
1、馮浩非 徐傳武.李賀詩選譯.成都:巴蜀書社,1991:185-186
賞析
此詩以夕陽黃昏的江天為觀察點,敏銳地捕捉了大自然晝夜轉換之際奇妙的景觀。詩的一、二兩句描繪出一幅壯美的圖畫,此時太陽剛好落山,平靜的江面上,水氣不斷蒸發積聚,飄浮瀰漫,使湛綠的江水更綠更暗,加上光線折射,成為一片朦朧的“綠霧”,向遠處延伸。天西邊,殘餘的陽光從地平線後面射入室中,將雲彩照亮,形狀是由寬而窄,向高處聳起,彷彿無數重疊的峰巒;顏色是濃紫鮮紅,光怪陸離,大自然在如此廣闊的範圍急遽地變幻出奇異的景象,場面是偉大而壯觀的。紅的晚霞與綠的江水分割了整個畫面,形成上紅下綠異常飽滿的兩大色塊。紅與綠是兩種互補的色彩,在一幅畫面中交相輝映,顯得酣暢淋漓。兩句詩用了五個形容詞,“綠霧”、“涼波”,狀物十分形象,尤其第二句,“巘”比喻雲霞,又連用“疊”、“紅”、“嵯峨”三個形容詞對其形狀、色彩加以修飾,給人以無比豐富的視覺感受。與此詩相似的,有白居易《暮江吟》:“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吳融《江行》:“霞低水遠碧翻紅,一棹無邊落照中。”兩人寫出了江水瞬息變化的奇麗景象,而場面的壯觀似均不及李賀此詩。
三、四兩句,對江上景物作細節的描寫。風雲隨處皆有,因與江水相關,故稱“水風浦雲”。“生老竹”與前面“起涼波”句子形式完全一樣,但前面所寫是事實,這兒只是一種印象。李肇《國史補》下說:“楊子、錢塘二江者,則乘兩潮發樛,舟船之盛,盡於江西。編蒲為帆,大者或數十幅。”傍晚天氣轉涼,而竹林給人的感覺是清寒的,所以說水上的微風,岸邊的雲靄,彷彿是從竹林裡生出來的。天色漸暗,江中小洲籠罩在暮色蒼茫之中,遠望蒲帆,像是整幅一樣。這裡,詩人抓住主觀感受上的錯覺,生動地表現出大自然的某種變化,筆調相當細膩。
五、六兩句寫江南人民的生活。鱸魚是江南名產,以產於松江者最佳。《吳郡志》載:“天下之鱸兩腮,惟松江之鱸四腮。”晉代張翰在洛陽做官,見秋風吹起,想到家鄉的菰菜羹、鱸魚膾,便棄官而歸,是有關鱸魚的著名故事。“鱸魚千頭酒百斛”,憑藉著造物無私的奉獻,南人過著富足安穩的日子。薄暮之中,酒半醉臥,蒼翠的山巒宛然在目,非常悠閒自得。
最後兩句,承五、六兩句,謂人們在青山綠水之間,酒醉興濃,不禁唱起歌來。“醉裡吳音相媚好”(辛棄疾《清平樂·村居》),這在生長於北方的詩人聽來,一定很有情味。吟唱未終,不覺圓月已從江面升起,此情此景,物我俱化而難分彼此了。“江上團團貼寒玉”句,描寫極為精確,“團團”指月輪的形狀,“寒”指感覺,“玉”喻質地與顏色,著一“貼”字,形容月亮如同明玉粘附、鑲嵌在天幕上。李賀寫詩,很少用白描手法,而是藉助想象強調事物多方面的性質,使畫面變得更鮮明、凸出,具有立體的感覺。此句與孟浩然《宿建德江》中“江清月近人”對讀,一則極力描摹,一則淡中有味,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情調。
此詩從開頭的江中綠霧到結尾的江上寒月,以江水為中心展開了一幅長的畫卷,紅霞與江水相接,遠山是江邊所見,南人在江畔宴飲,吃的是江中之鱸,水風浦雲,洲諸蒲帆,無一不與江水相關。詩中景物頗為繁複,層次卻十分清晰,時間上,從夕陽西墜至明月東昇是一條線索。與此相關,一是氣溫降低,先說涼波、水風,又說寒玉,感覺越來越清楚。一是光線減弱,看天上紅霞是鮮明的,看水中蒲帆已不甚分明,到月亮升起的時候,地上景物更模糊了。結構上,前四句描寫景物,是第一條線;後四句敘述人事,是第二條線,但此時第一條線並未中斷,而是若隱若顯,起著照應與陪襯的作用,如第六句出現南山的景緻,七、八兩句寫吟唱未終,江月照人,人與景融合為一,兩條線索被巧妙地結合起來。黎簡說:“昌谷於章法每不大理會,然亦有井然者,須細心尋繹始見。”(《李長吉集評》)此詩正是如此。
參考資料:
1、馮浩非 徐傳武.李賀詩選譯.成都:巴蜀書社,1991:185-186創作背景
古樂府有《江南曲》,南朝梁武帝改為《江南弄》,都以江南風景為題材。李賀相因襲,寫了這首詩。
參考資料:
1、馮浩非 徐傳武.李賀詩選譯.成都:巴蜀書社,1991:185-186
李賀(約公元791年-約817年),字長吉,漢族,唐代河南福昌(今河南洛陽宜陽縣)人,家居福昌昌谷,後世稱李昌谷,是唐宗室鄭王李亮後裔。有“詩鬼”之稱,是與“詩聖”杜甫、“詩仙”李白、“詩佛”王維相齊名的唐代著名詩人。著有《昌谷集》。李賀是中唐的浪漫主義詩人,與李白、李商隱稱為唐代三李。有“‘太白仙才,長吉鬼才’之說。李賀是繼屈原、李白之後,中國文學史上又一位頗享盛譽的浪漫主義詩人。李賀長期的抑鬱感傷,焦思苦吟的生活方式,元和八年(813年)因病辭去奉禮郎回昌谷,27歲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