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送李御帶珙原文賞析
拚一醉,留君住。歌一曲,送君路。遍江南江北,欲歸何處。世事悠悠渾未了,年光冉冉今如許。試舉頭、一笑問青天,天無語。
譯文
譯文
好端端地在朝廷裡做官,因為什麼事要翩然辭官引去?遙望湖海上滿灘沙鷗白鷺,遠處船兒微露半帆籠罩著煙雨。報國無門空自悵怨,濟時有良策又能對誰傾吐?路過垂虹亭下不妨暫系小舟,那裡著名的鱸魚堪煮。
我甘願拼死一醉,真誠地挽留你住。我將含淚高歌一曲,送你踏上歸鄉之路。踏遍江南江北,你將要歸向何處?天下大事那麼多全沒有解決,大好年華就在這無結果中漸漸消逝。舉頭一笑問湛湛青天,青天也只沉默無語。
註釋
滿江紅:詞牌名,又名《上江虹》、《念良遊》、《傷春曲》。九十三字,前片四十七字,八句,四仄韻;後片四十六字,十句,五仄韻。用入聲韻者居多,格調沉鬱激昂,前人用以發抒懷抱,佳作頗多。另有平聲格,雙調九十三字,前片八句四平韻,後片十句五平韻。李御帶珙(gǒng):李珙,作者的友人,《宋史·楊巨源傳》中有“成忠郎李珙投匭,獻所作《巨源傳》為之訟冤”(巨源,蜀人,平吳曦後,為四川宣撫安丙傾軋,被殺),此李珙或系其人。御帶:也稱“帶御器械”,官名。為武臣的榮譽性加官。
紅玉階:紅色的臺階,此處代指宮殿。
翩(piān)然:形容動作輕快的樣子。
汀(tīng):水邊平地。
濟時:拯救時局。從:跟,向。
垂虹亭:地名,在今江蘇吳江縣虹橋上,建於宋仁宗慶曆(公元1041年—公元1048年)年間。宋代許多文學家都在詩詞中提到了它。扁(piān)舟:小船。
鱸堪煮:晉代吳江人張翰在洛陽做官,見秋風起,想起家鄉的鱸魚膾,於是慨然嘆道:“人生貴適志,何能羈宦數千裡,以邀名爵乎?”便辭官返鄉。鱸(lú):鱸魚。堪:可。以上兩句寫李珙將回故鄉隱居。
拚(pàn):捨棄,不顧惜。
悠悠:眾多的樣子。渾:全。
冉冉:形容時間漸漸過去的樣子。
創作背景
此詞當作於嘉熙元年(公元1237年)八月,吳潛任平江(今江蘇蘇州)知府時,李珙辭官途經此地,作者為了送別李珙作下了這首詞。
參考資料:
1、夏承燾.宋詞鑑賞辭典:上海辭典書出版社,2013:1783
鑑賞
此詞是送別之作。“御帶”,又為“帶御器械”,是武臣的榮譽性加官。
“紅玉階前,問何事、翩然引去?”詞的開頭即問友人李珙何以辭官,可見這不是一般的聚散迎送,牽動肚腸的也不是一般的離情別緒。“問何事”,語氣也顯得比較重。可是下文卻沒有回答。而是寫李珙辭官後的逍遙生活。“湖海上、一汀歐鷺,半帆煙雨”,寫其“翩然”之狀:出朝後漫遊湖海,與鷗鷺為友,出沒於煙波雨浪,顯得多麼自在、輕快。“海客無心隨白鷗”,似乎友人對這種境遇還很滿足。作者這裡有意引而不發,使人感到飄逸的表象下隱藏著別種意緒。“報國無門空自怨,濟時有策從誰吐?”這裡是回答了,經過上面一番周旋,顯得有很重的感情份量。辭官後遨遊江海固然自在浪漫,但辭官實是無奈之舉。雖有報國之志,濟時之策,怎奈落得“空自怨”
“從誰吐”,用問句表達出來,其中含有無奈、落寞、怨恨、孤獨等等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情感。“過垂虹、亭下系扁舟,鱸堪煮。”垂虹亭位於吳江長橋頭,這裡是南宋連貫東西水路必經之地,李珙離臨安往西自然經過這裡。這裡還有一處著名的古蹟:晉代吳江人張翰在洛陽做官,見秋風起,想起家鄉的鱸魚膾,於是慨然嘆道:“人生貴在適志,安能羈宦數千裡以要名爵哉!”便辭官返鄉。後人在這裡建有鱸鄉亭。“垂虹亭”地名融合典故用在這裡很合適:友人經過此地正是鱸肥堪膾時節,可盡地主之誼;友人亦是辭官歸去,正與張翰同懷,可謂異代知音,不妨小住。並且有用張翰“人生適志”安慰友人之意。“鱸堪煮”,“堪”字耐人尋味,除了傳達出主人殷勤款留之意外,還替友人表達了心裡的多少不得已!
“拚一醉,留君住。歌一曲,送君路。”可以說,這裡才是送別之題,上片全是題前之意。由於題前之意寫得很充分,別意就顯得分外珍重、深厚了。“留君住”須“拚一醉”,這種態度表現出了多麼執著、灼熱的感情,“歌一曲”中有著多少依戀、憐惜。“遍江南江北,欲歸何處?”友人此去,悵然若失,彷彿在追循友人足跡似的。順承上句,這種意思是明顯的。
可能還有別的意思。李珙大概是四川人,四川人來下江做官,路途遙遠,一旦罷官就有流離之感。吳潛友人吳泳也是四川人,在寫給吳潛的信中就說:“西州(指四川)士大夫以官為家,罷則無所于歸。”如果是這樣,那麼“遍江南江北,欲歸何處?”就有雙層含義:一為問詢,一為慨嘆,即罷官之後很可能“無所于歸”,天地之大,難道沒有你容身之處?其中的關切、憂慮表露無遺。這與下面的情緒表現又是緊相聯貫的。
“世事悠悠渾未了,年光冉冉今如許!”還有收拾舊山河這樣的大事業等待成就,朝廷本該多多任用賢才,但李珙這樣有志又有才的人卻被迫辭官漂泊江湖,這真讓人又痛惜又悲憤。“試舉頭、一笑問青天,天無語,”不理解,因而發為天問。“一笑”,是被悖謬所激怒的笑。讀到這裡,讀者可以想見作者在向青天發問:人世間的舉措何以如此荒唐,是非何以如此顛倒?“天無語”,他得不到回答,陷入了深深的悲憤之中。
這首送別詞寫得悲鬱慷慨,表達了作者對友人的深切理解、對其遭遇的深厚同情,同時也對朝廷的昏憒表示了強烈憤慨。這些情緒的表達是有層次的推進,詞中的幾個問句顯示了情緒推進的節奏,結句達到了高潮。從全詞不難看出,作者通過抒寫李珙的遭遇,寄予了個人的身世感慨,所以這首詞亦是自況。在當時的環境下,報國無門,壯志難酬是愛國人士的普遍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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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潛(1195—1262) 字毅夫,號履齋,宣州寧國(今屬安徽)人。寧宗嘉定十年(1217)舉進士第一,授承事郎,遷江東安撫留守。理宗淳祐十一年(1251)為參知政事,拜右丞相兼樞密使,封崇國公。次年罷相,開慶元年(1259)元兵南侵攻鄂州,被任為左丞相,封慶國公,後改許國公。被賈似道等人排擠,罷相,謫建昌軍,徙潮州、循州。與姜夔、吳文英等交往,但詞風卻更近於辛棄疾。其詞多抒發濟時憂國的抱負與報國無門的悲憤。格調沉鬱,感慨特深。著有《履齋遺集》,詞集有《履齋詩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