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韻登凌歊臺原文賞析

朝代元代 詩人薩都剌

山勢如龍去復回,閒雲野望護重臺。
離宮夜有月高下,輦路日無人往來。
春色不隨亡國盡,野花只作舊時開。
斷碑衰草荒煙裡,風雨年年上綠苔。

寫景 山水

譯文

譯文
山形如同盤龍繞去又繞回,閒雲野景簇擁高聳的凌歊臺。
夜來明月照著離宮高高下下,帝王走過的車道白天也無人往來。
春天的景色不會隨同亡國消逝,山花依然像當年一樣綻開。
斷碑埋沒在茫茫的荒草裡,年年風吹雨淋又長新綠苔。

註釋
次韻:和詩的一種方式,從所押韻腳來看,有可能應和的是許渾的詩。凌歊(xiāo)臺,位於今安徽當塗縣的黃山頂上,據說南朝宋劉裕曾經路過此處,並在此地建造高臺,即凌歊臺,後來宋孝武帝劉駿即在此建避暑離宮。
離宮:皇帝正宮以外臨時居住的宮室。
輦(niǎn)路:即帝王車駕所經過的路。輦,本是人推輓的車,秦漢後特指君後所乘的車。如帝輦、鳳輦等。

參考資料:

1、魏涵民編著.馬鞍山古詩詞選注:合肥工業大學出版社,2015.01:121 2、廖菊楝編著.薩都剌:五洲傳播出版社,2006.10:41-45 3、龍德壽譯註.古代文史名著選譯叢書 薩都剌詩詞選譯 修訂版:鳳凰出版社,2011.05:232

賞析

  詩的首聯從遠處著眼,描寫凌歊臺的遠景。凌歊臺所依託的山脈蜿蜒盤旋,從遠處延伸到跟前,如一條矯健的龍來回遊動飛舞。山勢如龍,所以被皇家視為風水寶地;凌歊臺坐落在這樣的山上,說明其位置得天獨厚。悠閒自在的白雲在高臺四周飄浮,像是在守護著這座巨集偉的建築。“閒雲”指山野中所見的雲,它們是悠閒的,無拘無束地飄浮,帶著純粹又活潑的野趣。閒雲守護,也說明此臺地勢高,已經深入雲霧繚繞之中,需要仰視方可見到。“護”字這種擬人化的用法,可以想見雲霧層層圍繞的形態。閒雲、野鶴一般連用,指脫離朝廷、沒有各種制度束縛的人士。凌歊臺原本是皇家樓臺,現在卻只有閒雲來相伴,隱隱地表露出凌歊臺受到冷落。

  頷聯著重寫凌歊臺內的景色。夜晚的凌歊臺離宮舊址,只有月亮靜靜地升起又沉落,一股清冷、肅殺的氣氛從字裡行間透露出來。如果說這只是因為夜深而人跡杳然,那麼在本該有妃嬪、宮女、臣僚往來的輦路上,即使白天豔陽高照,也沒有一絲人影蹤跡,更渲染出凌歊臺被廢棄之後死寂、蕭條的情景。“離宮”、“輦路”都是南朝宋劉裕建宮時的舊稱,“輦路”即帝王車駕所經的道路。“離宮”、“輦路”用在這裡,多少帶點思古的幽情。許渾詩中有“三千歌舞宿層臺”一句,描寫當年劉宋君王的聲色享樂生活;而據史書記載,劉裕做皇帝時清心寡慾,並不如此奢華。也許因為如此,薩都剌並沒有像許渾那樣描寫離宮的奢靡繁華,而著墨於凌歊臺目前的衰敗景象。

  在上面一聯渲染的基礎上,頸聯自然而然道出了這樣的感慨:自然界的規律不會隨著一個王朝的滅亡而消失,它們依然存在,四季照樣輪迴。每逢春天來臨時,凌歊臺上的野花仍像舊日一樣盛放,無論這裡是輝煌的離宮還是廢棄的樓臺,都沒有任何改變。這一聯與上聯相對照,一寫離宮的蕭條肅殺,一寫野花的自在開放。歷史上的英雄,其事蹟、功業會隨著王朝的消亡而消散,昔日奢華的亭臺樓閣,也會化為廢墟,就如同曾經人聲鼎沸的離宮,如今絕無人跡,只有閒雲作伴,日升月落。另一方面,那些野花悠然自得地盛放,完全不理會人事的興廢。由野花的開放,作者的懷古幽思轉為一種豁然開朗的歷史觀:原來歷史也和自然界一樣,其興衰自有內在的規律,世人所能做的,也就是如野花一樣儘量地放開心胸、自得自在而已。

  碑石本來是為了刻下帝王的豐功偉業、記載那些輝煌的歷史而立起來的,而如今,負有這樣使命的碑石已經斷裂,淹沒在枯黃衰敗的野草和荒涼的煙塵中。綠色的苔蘚原本生長在人跡罕至的地方,現在它們慢慢地爬滿了那些經歷了風吹雨打的斷裂碑石。李白也寫過題為《凌歊臺》的詩,最後兩句是“欲覽碑上文,苔侵豈堪讀”,由於厚厚的苔蘚遍佈碑石,遊人都沒法看清刻在石上的碑文。盛唐時代已然如此,薩都剌所處的元代更不必說。反過來說,正因為沒有人清理和守護碑石,任其自生自滅,它們才會變得綠苔遍體,這再一次證實了凌歊臺的敗落荒涼。除了輦路、斷碑,以及傳說,再也沒有什麼事物能證明當年凌歊臺的繁華,閒雲、野花、月亮,這都不是帝王所帶來的事物,也不是哪一代王朝所能控制得了的。帝王也許能在某一段時間裡創造非凡的繁華和功業,例如在凌歊臺上建造離宮,但也是短暫的事業。人生如夢,繁華如煙,只有日月更替、雲起雲落、花草枯榮,才是恆久不變的規律。作者以此作結,既有回顧歷史的淡淡感傷,又引出對歷史發展、朝代更替現象的深入思考。

  薩都剌的懷古詩頗為後人所稱道,這首《次韻登凌歊臺》是其中較為有名的一首。整首詩由凌歊臺的遠景著墨,著力於描寫凌歊臺上的景物與往昔離宮的對比,昔日的高臺、離宮、輦路、碑石都已荒廢,今日依舊山險臺崇,但這個世界已屬於閒雲、野草、綠苔。作者在感傷舊事時,又暗含看穿歷史規律的平和心態。他懷古,但不是一味地傷古、悲切,而帶有深沉的思考,更能打動人心,發人深省。“春色不隨亡國盡,野花只作舊時開”一聯,已成為詠古述懷的名句。

參考資料:

1、廖菊楝編著.薩都剌:五洲傳播出版社,2006.10:41-45

創作背景

  這首詩應作於元至順三年(1332),當時薩都剌從翰林國史院應奉文字遷為江南諸道行御史臺掾史,南下任職,五月又曾北上至京城,秋天再返回金陵(今江蘇南京)。此詩具體創作於這幾次南來北往的旅途中的哪一次,難以考證。詩人登臨凌歊臺引發懷古的幽思,於是創作了此詩。   

參考資料:
1、廖菊楝編著.薩都剌:五洲傳播出版社,2006.10:41-45

詩人薩都剌
      薩都剌(約1272—1355)元代詩人、畫家、書法家。字天錫,號直齋。回族(一說蒙古族)。其先世為西域人,出生於雁門(今山西代縣),泰定四年進士。授應奉翰林文字,擢南臺御史,以彈劾權貴,左遷鎮江錄事司達魯花赤,累遷江南行臺侍御史,左遷淮西北道經歷,晚年居杭州。薩都剌善繪畫,精書法,尤善楷書。有虎臥龍跳之才,人稱燕門才子。他的文學創作,以詩歌為主,詩詞內容,以遊山玩水、歸隱賦閒、慕仙禮佛、酬酢應答之類為多,思想價值不高。薩都剌還留有《嚴陵釣臺圖》和《梅雀》等畫,現珍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