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寫舊事的經典散文精選
因為不敢正視現實,人們總是可以地回想一些悲慘的舊事。下面是小編給大家精選的描寫舊事的經典散文,供大家欣賞。
:浮雲舊事溫柔
我記得你離開的那個夜晚。20多年的經歷精簡在幾件行李中,這時候,你的護照比你更能說明和代表你自己。飛機停泊在跑道上,它將飛越地圖上的一片藍色,把你帶到另一方國土——就像童年的紅蜻蜓,飛過小溪,落到對面的草葉上,讓我只能眺望。
機場的陽臺很大,好像必須如此,才能盛得住那些揮別的姿態。站在機場的陽臺上,我眺望著這個夜晚明明滅滅的燈火。誰說的,一盞燈下罩著一個情感的故事。風裡望去,那些燈都有些顫抖,像遊走的燈籠被莽撞的孩童提著。小時候,一陣突然的風,常讓孩子失手燒了手裡的燈籠——情感如此不堪吹拂。
那個晚上,我一直執著地在想: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不能失手的親人。
時間湍流過去,空間端居下來。因為離你遠了,遠到一個近似客觀的距離,昨天才可能被歲月逐句推敲。認識你的時候我17歲。
也許人是不必太敏銳的,情感不應是過量的,像一個圓,它的面積越大,對立和衝突也越大。有些人清簡如一枚句號,在微小的佔有裡卻充滿自足。17歲的我還缺乏足夠的生活技巧,我的願望總是徑直指向它想抵達的目的;我並且格外敏感,對那些纖細的美好過目不忘,一片樹葉的陰影似乎也能覆蓋我的整個春天。
那時候,你卓越的想象力和領悟力也正開放到極處。你是個易於傷感的人,站在真理的南極上,你望著那些顛簸的友誼和冰冷的正義。你的思想總是從事物最脆弱的部分去襲擊它的核心,沒有人知道,在冷冷的眼神後面,你是個愛的天才。
我們在一個班裡上課。那些被知識和教誨嚴密包圍的日子裡,我們卻常想著一些遙遠的友色。你有時談笑風生,在更多的時候沉默寡言。印象最深的時你深藍的背影,走在滿時灰塵的陽光裡。我常習慣地認為,你也是這樣背對生活的。
我們居住的城市裡有一條河,它窄小、細長卻享有盛名。我們坐在河畔聊天,夜晚像一隻溫柔的蝙蝠扇動著翅膀。有時我喜歡站在水邊,街燈的影子漂浮在水波上,一圈一圈金黃的光波,雜亂而無意義,卻讓人眩目。看著看著,就真想縱身躍入。身後總傳來你的聲音:別暈水啊。總是這樣。
水波,星月以及寧靜,使你不斷地推進你的思考。鳥在槍聲中折羽,花在清晨就香消玉殞,人們能夠忍受平庸並且心安理得……因為苛求完美,我們就顯得憤世嫉俗,同時也格外挑剔自己——人總要攜帶著某些黯淡的品質,也包括我們自己。
其實這世界本來就交響著樂音和噪聲。如果你想傾聽生命的旋律,也必須愛屋及烏地吸收光陰的噪聲,就像親吻美人的紅脣,必須忽略去想她齒縫間生長的細菌。而我們年輕地還不懂得容忍,醜陋微小的顆粒讓我們負重累累。
曾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熱衷於交談。一個簡單的問題被不斷演繹,變得繁複而不可企及,我們從中得到源源不斷的巨大的快樂。
奇怪的是我們的交往常常充斥著爭執。這種爭執是以平靜的語速進行的,並佐以長久的沉默。因為熟知對方,我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精確的詞彙,使對方一語中的地受到傷害。事後我們極為懊悔,然後又和好如初,似乎是以對傷口的忍受程度,來為我們的情感加重等級的。
其實,我們年輕的靈魂是孿生的,它們酷似對方,一起發育,又在母體裡搶奪著營養。在犬牙交錯的矛盾中,你我扶持對方的手臂成長。
就像牙齒咬碎物質的外殼,帶給身體的是營養和熱量——我深信,我們彼此都再也找不到比你我之間更像牙齒的感情。
從一開始,我就明白這是我一生最隆重的感情,我卻無法為它命名。我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以至於普泛意義上的愛情已經不可能。它具有很高的純度,比友情濃烈,比愛情清澈,比親情深入。拋卻功名和意圖,任由生命的率性和本真,我願以終生來保持這種悠長而動人的情誼。想念你的時候,我覺得真好,沒有人知道我能以怎樣的疼痛來承受著愛,一個名字能以怎樣的方式感動我至靈魂深處。我摯信我們永不分離。
生活被駁雜的事物充斥著,我們必須透明如嬰孩,有些美感才能穿越重重塵埃,到達我們心靈的頂端。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上帝才派有些人來接近我們的軌跡,幫助我們掃除歲月的塵沙,讓我們在明淨如水的眼光裡,再次感激生活。“偶爾的厭世反倒是一種救贖”——你感傷而乾淨的思想是我的塵拂。只要我還在欣賞如你這樣的人,就代表著我依然無限遙望著完美的方向。
我知道在形容詞的競技場上,完美的奔跑速度最快,任何人永遠也追不上——但是這有什麼關係呢?我舉手向蒼穹,並非一定要摘取到星月,我只需要這個向上的、永不臣服的姿態。
終於你遠走異鄉,去追尋一種精緻而高尚的生活。我回到那條河邊,躺在草坡上,看著一顆顆流星閃過,想著誰就這樣輕易地摘走天堂的花朵。
我知道你是我身上一片堅硬的鱗,失去你我會受傷,但我不知道會像失鰭一樣失去方向。那是在夏季,一個可供熱情揮霍的機會,而我靜靜地合起我的花。當你翻起回憶的書冊,也許會有幾片乾燥的花瓣,一朵輕盈如此的紀念,我深知你必忽略。
幾年的時間過去了。你在那邊,我在這邊,我們在友誼的兩岸隔河而居,你有時寫信來,有時不寫,很長的時間裡沒有什麼音訊。而我也習慣了安詳地想你。在此起彼伏的頌歌中,祝福更像一個靜悄悄的休止符。
我一直以為這份感情帶給我的無論是快樂還還是苦痛,都會是強烈的,我不曾設想它會有一張平靜的面容。你離開的那個夜晚曾像一枚釘子敲進我的生命,現在我已經脫落了傷口。時空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它決定了一切,也許它才是上帝真正的名字。時空不參照我們的心願,它總是憑著自己的習慣、興起和力量,一點一滴地修改著我們。
我想我開始承認現實的鋒利了,不再用一片玫瑰花瓣遮住眼睛。當理想從我身上剝離的時候,我想說成長是以疼痛為代價的。我們活著,與周遭人的關係或親或疏。上帝終會把一些人從我們身邊帶走,也許是那些至親至愛的名字。我現在安寧地想著這些貌似溫和實則冷酷的真理,想著你。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能沒有刪節地想念我,在你的關懷與關懷之間,我是否還能容身進來。但我對你的情感永遠也不會發芽,也不會腐爛,你將是我今生最好的儲藏。
我已學會隨遇而安地生活。上班、下班。讀我真正想讀的書,想我願意想起的事。被沉重的事情所打擊,也被袖珍的煩惱所困惑。生活中遍佈的細刺將把我磨地粗糙而平靜。
但我深知,我是一隻遲遲不忍飛去的蟬,留在樹上的是我的蟬蛻,我金黃而脆弱的過去依然在陽光裡,溫柔無比。
:舊事重提
我幾乎每天都寫日記,到現在已經很有幾年了。寫日記的原委,一面是想鍛鍊文筆,一面也記錄些東西。本來,庸俗如我輩者,生活本就寂寥,可寫記的東西不多,但惟其不多,才更有些所謂的“敝帚自珍”的意味。
但我寫記這些,卻並不在於回憶,倒是要將它們從我心裡驅除。既然別處已然記有,我的心地也就可以安然的將它們忘卻了。所以一經被寫記在日記本上,也就宣告了它們的滅亡,此後我大抵也不會再去翻看它們。這樣一些寂寞的東西,本就為我所不願意追懷,而況已有厚厚的幾大本,而況又是如此稚拙的文筆。有時無聊的翻兩頁,連自己也要看不下去,簡直是“貽笑大方”了。
但在我的日記沒有記到的年歲裡,有一段時光卻總為我不能忘懷。我的體味寂寞、切迫的想要逃出這寂寞,便是至此之後的事。
其時我經常——幾乎是每天----總是那樣的混混噩噩,無所聊賴。早上走去工廠上班,心裡卻盼著無事可做,果然遂了願心,然而又每每的有些自失起來。倘一個人已經不能為他的逃避工作找到任何理由,那就是惰性在作祟了。同是毫無意義,惰性會把你推到無所聊賴的捱過時日這一邊,而生存壓力卻要拉你到混混噩噩的工作中去。但不管哪一邊,都於我太苦楚。我於是想要去尋求些別樣的東西,來擺脫這樣混混噩噩、無所聊賴的苦楚。我後來想,無聊可以使人覺出生命的無意義,卻往往又能讓人要去找尋意義。我於是想要學畫畫了。
A鎮本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鎮子,橫豎的兩條路街架成一個十字,一些房屋便沿著十字四散開來,湊成仿若一個不規則的田字模樣。就是這樣一個小鎮,教繪畫的書便很難找。唯一的一家文具店兼小書店裡尋過兩次,也還是沒有。終於鼓了莫大的勇氣請老闆帶幾本,此後是許多天的等待,然而,究竟來了。雖則不過是一套書裡的一半,於我也是極可寶貴的。
學了半年畫,不消說不能畫出個雞模狗樣,連先前仗以逃脫空虛的意氣也全不見。我於是又掉入混混噩噩、無所聊賴的苦楚陣中,不能脫身了。這樣一直到這一年的終結。
春運時的“出行難”本於我無關,因為廠裡每年包車。然而臨行時卻有了意外,竟多出幾個人來。商議的結果,是選出我們幾個不名一文的人另去乘火車。買的票是傍晚的,其時才中午,距發車時間還很久長。於是到街上走來走去的走一走,不經意地進到一家現在忘了名目的書店,並無目的的買了一本魯迅的《散文、散文詩、詩》。那是一本選集,誰編的,現在可是全忘卻了。但當時確是喜歡之極,真真是“如獲至寶”一般。此後是斷斷續續的讀了十來遍,也還不感得厭。
我的開始喜歡文字,並仗著它逃出虛空,是自此之後的事。這以後,就如魯迅所說的“一發而不可收”。每每遇到一些以為意的東西,不惜化了許多心力將它們寫記下來,雖則稚拙之至,卻也是為我所珍視的。因為,我的生命的一部分,已然委在了它們的中間。
現在,時候已近夜半,四圍是極靜的夜的味道,我燃了一支菸,將煙氣與夜的味道一同吸進去,和著我的孤獨再撥出來,使它們一同再加重這屬於孤獨者的夜的味道。我沉靜在這味道中,看煙篆在不動的空氣中飛昇,徐徐幻出難以名狀的形象。
:舊事久情
晚風伴隨餘暉浸入山林
那裡有我們滿是手印的土地
那一年,你我褲衩依然分離
你問過我冬天螃蟹在哪裡?
我也向你傾訴凜冬空巢的祕密
那時大概和也許總是縈繞耳邊
連天上的顏色也只有白色和湛藍
困惑和不安亦不能搖醒你的夢
除卻媽媽的大聲呼喊
我用一切換你珍寶一樣的風箏
一顆奶糖讓我得償所願
不久風箏在樹上安了家
再也去不了遠方
又一年,我穿上了大一截的校服
而你的褲衩也沒了縫隙
我們卻始終忙個不停
總幻想鄰家的狗像樹上的梨一樣
一樣恬靜、安詳
此刻的風好像大了不少
然而歡笑未減
天空依舊分外藍
我們坐在田梗上口無遮攔
夕陽彷彿在此刻已經預言
那是如影隨形第十五年
風箏的概念早已煙消雲散
我以為你的影子永不會變
等待著下次舉杯的那個冬天
你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我心中默唸保證不變遷
時常在電話中把那年翻遍
唯獨忘了當時月亮升起的地點
也偶然想起你已不止十七
只是忘了我們相聚又分離
泛黃的畫面一一浮現
依然期待你共我在山前
當時落霞一樣掛滿天
都不會說令人厭煩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