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散文沙龍作品欣賞

  散文是一種短小精悍、自由靈活、文情並茂的文學體裁。與其他文學體裁相比,它能更迅速、更廣泛、更輕便地反映社會現實。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朝陽散文沙龍作品,供大家欣賞。

  :古村落和她的神柳

  我第二次去石灰窯溝是專程拜謁村頭那棵古柳,朝聖般的,頂著盛夏火毒熱辣的太陽,跋涉了十幾裡的山路-------

  也許我出生在生長著古樹的宅院裡,古樹伴我長大,在我的內心深處,我覺得古樹和我之間有著某種天生的親緣關係。也還可能我們的族類曾瘋狂地破除舊的東西,留下的古建築和古樹為數不多,物稀則貴。總之,無論在什麼地方看到古樹,電視上或圖片中,我都會激動不已,若親臨其地,我必披開荊棘或涉過河流去擁抱她,朋友笑我是樹痴。隨著年齡的增長,時光磨掉了年少的輕狂,我對古樹的痴愛昇華為崇拜。

  石灰窯溝那棵神奇的古柳蓊鬱在村頭一個開闊的坡腳。歲月積澱成古柳粗大的樹幹,褐色的老枝攜著滄桑在空中恣意地伸展,新生的枝條帶著蔥鬱嫵媚地紛披。“門前栽柳,越過越有。”許是三百多年前那位苗姓先民,決意要留在這裡創一番家業,栽柳以明志。第一次見到這棵古柳時,我和兩個文友好奇地“聯手”環圍住她。撫摸著她身上累累的疤結和深深的裂痕,眼前浮現出三百多年的風雨雷電對她的搖撼和打擊,體會到了她對生命的堅守,對石灰窯溝的眷戀。

  她有六個大枝杈,人們夠得著的枝杈上系滿紅布條。北面的那個枝杈被一場狂風摧折了。東南的那個枝杈已完全枯死。我說,把枯死的枝杈剪掉,古柳會更茂盛,村民忙說,剪不得,這是神樹,冒犯她會受到懲罰。前年一王姓村民把那根折掉的樹杈拿回家燒火,不到一年就得病死了。一村民夜行,被一怪物追趕,跑到柳樹下大喊救命,古柳背後走出一白鬍子仙翁,喝斥道:妖孽,膽敢出來害人,那怪物立時化作一股黑煙離去。日寇佔領朝陽時,揚言血洗三條溝——石灰窯溝、孟胡李溝和炮仗溝,石灰窯溝的祁福找到做偽軍司令的小舅子,保下了石灰窯溝,這也是神柳的福澤。現在,村裡人頭疼腦熱的,到她跟前燒幾柱香,磕幾個頭,病就好了,不用打針吃藥。村裡人都健康長壽:去年苗姓的老壽星仙逝,101歲;村民組長張綵鳳的母親今年94歲,身板硬朗;幾位七八十歲的老人常年在地裡耕作;村裡沒有人得心腦血管病------說起古柳,村民臉上滿是驕傲、神祕和敬畏。

  人與自然親近久了,讀出了自然的偉大,也就看透了自己的渺小;人在塵世行走久了,讀出了人生的無常,也就感到了自己的無力。這時,神的分量會在人的心中增加。人們創造了各種神讓自己崇拜,更希望得到神的保佑。可眾神都在雲裡霧裡的忙著,凡人難得一見,於是就有了神山,神石,神龜,神樹-------石灰窯溝人生活在大山深處,靠天吃飯,當然需要一位看得見摸得著的神仙了。

  聽著古柳的故事,看著樹上村民祈福的紅布條,古柳在我眼前幻化成手拿拂塵、白髮白眉、白髯及胸的老者了。一座青磚小廟隱藏在古柳的身後,初一、十五和六月十三廟會,村民都是連古柳一起敬拜的,古柳受了村民的香火,也就恪盡神職,用她三百多年修行來的法力,佑護著這個古老村落的寧靜與祥和。

  我向來覺得萬物皆有靈性,尤其是草木,是比人還純粹的生命。她們在春風中嫵媚,在夏雨中蓬勃,在秋霜中絢爛,在冬雪中寂靜,盡展生命的多姿與多彩,無慾無求;她們還能枯而再榮,這一點讓人類豔羨不已。古樹在我心中則是神祗:人長壽者不過百年,一棵樹卻能幾百年甚或幾千年的吐綠開花,她見過我未見過的日月星辰,沐浴過我不曾沐浴的風和雨。

  村莊裡的古樹呢,是村莊的史詩,她的年輪裡密密麻麻地寫著村莊裡的人物和故事。苗姓七口怎樣在這片原始森林開荒種地,為防止山洪沖毀莊稼,怎樣修建了至今完好的滿坡梯田?什麼時候又來了邢姓、王姓、張姓、高姓?這裡的山石適合燒石灰,很早以前家家建窯燒石灰賣石灰又是怎樣的一番繁榮,這棵古柳一定記得清清楚楚。

  我合掌當胸,對著古柳拜了三拜。也是拜石灰窯溝勤勞智慧的先民,和能守住古樹的賢肖子孫。我家老宅東面也曾有一棵三百多歲的棗樹,她在的話,此時應該是虯曲著不著一點色彩的宿枝,韻宕神逸地睡在藍天下,很美。可惜,老宅易主後,連同石頭院牆一起被連根除掉了。也好,她身上沒有神的光環,她在我心中也永遠是一樹濃翠。

  離村頭古柳百米左右的一戶人家姓苗,他家門前那棵合抱粗的柳樹,面板年輕光滑,所有的枝杈都綻放著濃綠的生命。主人說她的樹齡有一百多歲。她是村頭古柳的後裔吧。是自然生長,還是苗姓後代有心栽種,來表達承繼先人之志的情感?苗家大嫂看我對古樹頗有興趣,就把村裡的古樹一一指給我:對面山腳兩棵開滿雪白花朵的大梨樹,挨著的那棵大杏樹,裡面地裡還有三棵大梨樹,都二百多年了,村裡一百多年的槐樹榆樹好幾棵。石灰窯溝有這麼多百年古樹,讓我對石灰窯溝的村民生出羨慕和欽敬。

  古村落石灰窯溝的石頭院落、黃泥巴屋頂、窄仄的當街、村頭古柳的軀幹都流動著清代的月光;古井上的轆轤、碾道里的石碾子依舊吱吱嘎嘎地響;村民穿著素樸的衣著,在琴鍵似的梯田裡吟唱“鋤禾日當午”;馱著肥料的毛驢篤篤地走在羊腸小道上。走進石灰窯溝,彷彿逆行在歲月的時光裡。

  石灰窯溝坐落在遼西朝陽群山的一道綿長的山谷中,山谷中清澈的溪水輕吟著東北小調。山谷呈葫蘆狀,村民的房屋依山建在葫蘆嘴,葫蘆肚子裡有大片平曠的土地。山上谷中都是扶疏的樹木。三百多年前,那位苗姓的先民帶著家人,從遙遠的山東跋涉到這裡,被滿溝氤氳的綠吸引了。樹茂則水足,山脈環繞則風柔,“藏風得水”,他斷定這裡是風水寶地,往前一走,果然找到一個“寶葫蘆”。

  按著苗家大嫂的指點,我們走進葫蘆肚。整齊的土壟裡埋著石窯溝人金色的希望,三棵古梨樹亭亭如蓋,執著地守護著這片希望的田野。地頭的兩棵梨樹比肩而立,村裡人稱他們是夫妻樹,說高大偉岸的是丈夫,俊逸秀美的是妻子,交通的樹枝是他們牽挽的手,他們牽手走過兩百多年的風雨,生死相依,不離不棄。這樣唯美純情的故事,只產生於不被塵埃的心智。地中央的那棵梨樹像個先驅者,它獨自生長在石壩上,在天與地的蒼茫裡高舉綠色的信仰。微風輕拂,花雨陣陣,潔白的芳香沾滿衣襟,我們兩眼濃醉,心裡微醺。

  暮春時節,繁花殆盡,石灰窯溝連綿的山上和每一座屋舍前後,彌滿了深深淺淺的綠。有歲寒不凋的挺拔的青松。有柔媚的垂柳,鑽天的綠楊,蔥蘢的榆樹。還有我叫不上名字的眾多的樹木。春來的時候,每一棵樹上都會籠罩著新鮮初放芽的綠,輕紗般的,跳動著柔嫩的喜悅,杏樹先飄起粉白的雲霞,接著櫻桃、桃、李子、梨、刺槐次第飄起玫紅與雪白的芬芳。

  村頭的古柳一定是最先吐露鵝黃,籠起綠煙,滿樹凝碧的,她像一位仁厚的長者,率領石窯溝大小高矮的樹木繁盛蔥翠著。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我不知石灰窯溝出去追逐城市文明的年輕人可否常夢見古柳?採訪結束離開時,中午響晴的太陽下,古柳纏綿的綠絲綰住了我的心。

  再進石灰窯溝是六月十三,龍王爺生日,全體村民***二十四口人***都參加了,一條紅色的條幅走在前面,條幅上“有求必應、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天下太平”,是村民共同的祈願。饅頭水果跟在後面。大家用條幅圍住古柳粗大的幹,掏出裝在衣兜裡的紅布條繫住古柳的枝,饅頭水果供奉在古柳前,小廟前的香爐裡香菸嫋嫋,禮炮的餘音在溝谷中縈繞,這番與神靈溝通的事宜完畢,大家虔誠地跪拜叩頭,在心裡默唸著自己的訴求。

  傍晚時分,條幅上十六個燙金的大字在落日的餘輝裡閃著金光。夕陽給每片柳葉鑲上金邊,給古柳塗上一層羞赧,三百多歲的古柳竟然新嫁娘般的明麗、柔婉。可那枯死的樹枝依然在夕陽下刺痛我的眼。

  忽然想到了莊子的命題:“寧其死為留骨而貴,寧其生而曳尾塗中乎?”苗家的房子是原汁原味的傳統建築,黃色的瓤秸泥牆支撐著秫秸屋頂,不見一磚一瓦,變黑的鴨嘴簷,近朽的木頭門窗,讓苗家主人臉上多幾分驕傲;邢家解釋說,他們只是把牆臉鑲上了紅磚,抹上了水泥,換了塑鋼門,玻璃窗,話裡似有幾分氣短。定為古村落的石灰窯溝和被人尊為神靈的古柳,都”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了。

  :雞窩裡有個雞蛋

  站在雞窩前面,我竟萬般驚喜,呼曰:有個雞蛋。且腦海裡即刻飄滿煮雞蛋、雞蛋糕、韭菜炒雞蛋------誘人的食香。雞蛋肉粉色,圓圓的,亮亮的,靜靜地安臥在雞窩裡。沒有聽到下蛋的母雞“咯咯-噠”驕傲地報功,也許它已得到了主人的獎賞,安靜地去吃食了。也或者,它覺得下蛋是自己的本分,沒什麼可炫耀的。

  相鄰的雞窩裡,一隻黑色的母雞也正在儘自己的本分,一動不動地趴在雞窩裡。我們一群人到了它的跟前,它只微揚揚頭,兩隻眼睛略轉了轉,它可能在閃念:今天有這麼多文人看到自己盡職盡責地為主人下蛋,會名揚天下了吧?名揚天下又怎麼樣呢?如果雞不下蛋了,它還有存在的意義嗎?那些不能下蛋的母雞,最後下了湯鍋-----這樣想著,它的心不再浮躁,低下頭專心下蛋了。這是雞比人聰明的地方,它從來不膨脹,或許是它一直卑微的緣故。

  雞的主人姓楊,是朝陽古村落三道溝村炮手溝村民組的村民。他家位於炮手溝的溝門,一道雜草叢生、綠樹掩映的溝谷在他家門前蜿蜒,鋪滿石子的路上,散落著羊糞、驢糞、牛糞,家畜糞便的氣味和蒿草的馨香混合在一起彌散,暫得逃離城市擁擠和喧囂的我聞著有些醉呢。

  楊家門外右邊一道半人多高的石頭牆,中間夾著一棵五百多歲的榆樹,樹的主幹像虯曲的青龍,翠綠的枝枝葉葉似飛揚的鱗爪,如傘如蓋的樹冠投下一片寂靜的濃蔭。左邊尺把高的石頭矮牆,圈圍著一塊空地,空地裡三棵鑽天楊直薄雲天,繁密的葉子在陽光下輕緩地流淌著濃綠,每一棵楊樹都有兩三個大碗口粗細的樹杈竟著高低。看來主人是任其自由生長的,就如同門外這群散養的雞。

  雞們,或三五一群地在門前的糞堆裡刨食,或在主人準備的餵雞器具裡啄食,或獨自在牆頭上甚至榆樹上嬉戲,或在溝谷中散步,都自在而閒適。有兩隻大公雞,極不安分,昂著頭,炫耀著它那又紅又大的雞冠,時不時地亮著嗓子唱兩句,可能是看上了哪隻漂亮的母雞,獻上一首情歌。一會兒,兩隻公雞掐到了一起,羽毛挓挲著,彼此不斷地跳起,尖喙死命地啄鉗對方的紅冠,它們是在為爭奪那隻漂亮的母雞決鬥嗎?這樣的話,雞又和人一樣愚蠢了。

  雞的品種很多,九斤黃、烏臉兒、白脖兒-----雞群裡竟有十來只名貴的蘆花兒。蘆花兒品質好,雞蛋黃大,雞肉嫩滑,雞湯爽鮮,食之生血補氣強身健腦。那隻大蘆花兒,羽毛黑白相間,脖頸高昂,長而平直的背,寬而豐滿的後軀,高翹的尾羽,形體狀如元寶,看上去清秀美觀。它大概知道自己出身名門,從容地踱著方步,投足之間彰顯貴族風範。

  石牆根下,一隻黑母雞領著三隻小雞邊走邊啄食。母雞不時地張開翅膀去撫摸小雞。小雞纖柔的啁啾由切近而渺遠,廓清了歲月的煙塵,我的“小黃”張著稚嫩的翅膀在歲月的遠方走來,毛絨絨的,可愛極了。我趴在炕上,把小雞一個個從蛋殼裡盼出來,它們天真地看著這個世界。“小黃”渾身沒有一根雜毛,純粹的乳黃,乾淨,清爽。母親說家裡需要錢用,今年就都賣掉吧,且領來了買雞的人。我拼力拽母親的衣袖,母親答應留下小黃。我惶急地追抓小黃,一腳踩到了小黃身上------我從下午一直哭到太陽下山,又哭到星星出來,睡夢中我雙手託著毛絨絨的小黃,看它展翅。我殺了可愛的小黃。人世間很多美的事物都扼死在人的慾念裡-----

  忽聽曉輝道:李姐,你能說出地上那三個餵雞的器具的名稱嗎?我這才注意到,樹蔭裡那三個餵雞的器具很特別:器具底部是一米來長的木製食槽,食槽上人字型釘著細細的木條格柵,木條之間有寸許的空隙,幾隻雞正把頭頸從縫隙伸進去啄木槽裡的食料。曉輝說,這便是魯迅《故鄉》裡楊二嫂拿走的“狗氣殺”——雞可以伸進頭頸去啄食,狗卻不成,只能看著氣死!我由衷地歎服勞動者的生存智慧,狗太強勢,人就想出這個辦法來幫助雞這個弱勢群體。這算不算人為地破壞自然的平衡呢?不算吧,畢竟雞和狗都是家畜,都任人宰割。現在很多野生的動物也都臣服人類了。

  楊家的狗並沒有被氣殺,它安靜地趴在院子中間的石板路上,頭忠誠地朝著大門,它可能已經習慣了主人對雞的偏寵,這世間哪能事事公平呢。看見我們進院,它機警地站起來,大聲地衝著我們狂吠,主人喝道:別叫。它立刻噤聲,夾著尾巴蹲坐在路旁,張著驚訝的嘴巴,豎著兩隻耳朵,警惕地看著我們。

  楊家的院子沒有玫紅、紫紅、粉紅和粉白的牽牛,沒有葉子寬大翠綠的玉米,也沒有整架的豆角和磨盤般金黃的窩瓜,這些都在他家院牆的外邊熱鬧。四間水泥平頂房依山矗立,房門前和院子東邊平整空曠,也是雞的領地。西邊柴草棚連著牲口棚。牲口棚到西屋窗下之間依院牆砌著母雞生蛋的雞窩,雞窩有五個洞,每個洞約一尺見方。

  這樣精緻的雞窩,連同門外的狗氣殺,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足見楊家養雞極其用心。我們村子過去家家用破洋盆或豬食槽子和食餵雞,米粒之類的就直接撒到地上。雞窩呢,就是用石頭磊的一個不大的窩棚,安上木柵欄門,晚上把雞關到雞窩,防止狸貓、狐狸、黃鼠狼偷雞。母雞下蛋時,有的在雞窩裡,有的在秫秸空隙裡,有的在破筐裡。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其至哉?雞棲於塒-----”才氣溢洋的曉輝,大聲誦讀著《詩經》的名篇《君子于役》。他說,他認真考證過,養雞人家依牆而砌的雞下蛋的窩,就是“雞棲於塒”的“塒”***塒:雞舍。牆壁上挖洞做成***,農耕文明正是《詩經》的源頭。

  “雞棲於塒”,一幅多麼美妙的鄉村日暮圖:在夕陽的餘輝裡,成群的牛羊從村外的山坡上緩緩地走下來,走進農家院落,走進圈欄。雞兒在塒中安棲。黃昏,大地上呈現出白天未有的溫順,農人以生命珍愛著的東西向他們身邊歸聚,到處是平和、安謐和恬美。炊煙裊裊地升起,燈火溫暖地跳動,農人和他的妻兒們聊著閒散的話題。這是古老的農耕社會中最富於生活情趣的時刻。

  年輕的曉輝陶醉在古詩的意境美里。而我卻浸到了往事中去:下了蛋的母雞“咯咯-噠”地叫著從雞窩裡走出,小弟就蹣跚著跑到雞窩前,趴下身子,將頭伸進雞窩,小屁股向上撅著。他手裡攥著還帶有母雞體溫的雞蛋,滿身的塵土和草屑。他開心地咧著小嘴,舉著雞蛋對趕來的母親說,煮雞蛋吃。母親接過雞蛋,鎖在櫃子裡。小弟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母親抱著小弟,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講燈油、鹹鹽、針、線都等著賣雞蛋換呢,小弟不懂,母親最後說,等到五月節,就給你煮雞蛋。小弟才停止了抽泣。之後,小弟每天都會問,到五月節了嗎?我和大弟曾合謀過偷雞蛋,無法得手,母親太精明,每天早晨她抓住母雞挨個地摸屁股,母雞“咯咯-噠”地一叫,母親就出來了。我們只好和小弟一起盼望五月節。

  在粽子鍋裡煮出的雞蛋,有粽子葉的清香。日子怎麼難,母親也會讓我們每人分到兩個雞蛋,早晨吃一個,另一個我放到書包裡,下課了,大家各自拿出雞蛋顯擺,放到一起比大小。這一天,老師解決的糾紛主要是雞蛋被偷吃。中午,我把雞蛋再拿回家。兩個弟弟早就把雞蛋吃光了,我在他們羨慕的目光中獨吞著雞蛋,享受著優越。年長一點,弟弟的目光讓我無法殘忍,我就把一個雞蛋分成兩份。

  五月節過後,就是盼生病。生病了,能吃到一小碗滑嫩嫩的雞蛋糕。炒雞蛋呢,得有重要的客人來。一盤炒雞蛋要用掉四五個雞蛋,平時誰家也不能這樣揮霍。當時流傳一個笑話:一公社幹部到村裡檢查工作,被派飯的人家,給他做小米水飯炒雞蛋,他吃飯的時候,那家的孩子就一直站在門外面看著他,他把最後一塊雞蛋剛放到嘴裡,孩子就大聲哭喊道:媽,他把雞蛋都吃了。據說,那個公社幹部跟朋友講這個笑話是來笑話那個孩子的------

  今天,雞蛋是農家飯桌上平常的菜餚-------

  對著那隻下蛋的母雞和那枚雞蛋,我燦然地微笑,想起了那個古老的問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是一個關於生命和宇宙起源的科學命題,也是一個哲學命題。

  :秋天

  秋天,雖然走得有點兒慢慢騰騰,但是卻以銳不可當的氣勢到來了。

  早晨,老妻仍然是忙忙碌碌地做著家務。我和她說了多次,做家務要講究“時間統籌法”,應該先做什麼,後做什麼,可她總是不聽。年輕的時候,把她說急眼了,她就扔下活計,回臥室躺著去了。而且,還經常反駁我,你會***時間統籌法***,你幹呀。現在,她也不吱聲了,我也懶得和他再重申我的理論了。如果看著她的做法不順眼,就前去幫忙。今天亦然,一會飯就熟了,胡亂地吃了幾口,登山去了。

  出了家門口,儘管穿的比較厚,騎上電動車,仍然感覺有點涼颼颼的。來到了集合地點,與群友一起出發,向“之字路”方向前進。

  遠望淩河湖水,已經微藍,被冷風吹著,湧起了波紋。第一高中門前的柳樹,已經不像夏天那麼碧綠,葉子已經發黃。路邊的野草,也提不起精神,蔫巴巴地呆在路旁。

  八寶村民的院子裡已經呈現出了秋收景象,一些人家開始晒上一些蔬菜,掛在了牆上。有些玉米,儘管不算多,也堆在了院子裡。還有一些其他收穫成果,如大棗、花蓋梨等,也在院子裡放著。

  山底下的小路,依然引導著我們從山下到山頂。路兩側的岩石乾巴巴的臥在地上,往日茂盛的荊條,葉子也開始發黃,龜縮在松樹底下。

  到了山頂,就是荒甸子村的後面。地裡的莊稼已經收割,有些秸稈兒還存放在地裡。山邊上的野草已經白花花一片,隨風搖擺。

  看著眼前的景色,使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走此路的情景。那是2007年的夏天,我與網友駿馬和我外甥相國,從凌鳳大橋經過第一高中門前,登上此山,我把走過的這條路線命名為“之字路”。那時,正是夏季,草長鶯飛,樹木菁菁。登山速度比如今快多了,感覺也就是噌噌幾步,就到山頂了。而荒甸子後面的田野,長滿了玉米、穀子和高粱,綠油油的一片,漫山遍野。一隻老母雞,也領著一窩小小雞,在村頭的田野,尋找著食物,看見了我們,就咕咕地叫著,似乎在提醒它的孩子,有陌生人來了。然後領著小小雞鑽進了籬笆裡,隱沒在草叢中。

  如今,走在荒甸子村的房後,迎接我們的是涼爽的微風,正好吹走了身上淌出來的汗液。

  走了很長一段路程,感覺有點累了,又轉回了麒麟山下的板油路。路邊有果園,果農在路邊賣水果,非要我們嚐嚐他的南國梨,我咬了一口,很酸呀,有點兒要“倒牙”,而同伴小趙卻說很甜,幾口就吞下一個大南國梨。

  下山了,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十二點,有人提議去A餐,但大家似乎都失去了往日聚會的興趣,各自回自己家了。

  我吃完午飯,往日立刻上傳照片的作風已經伴隨著秋風遠去了,不得不在床上休息。睡了一小覺,恢復了體力和精神,來到慕容街遊逛。

  對於慕容街一些類似青銅器的古玩看不懂,就直接看書去了。隨著第九屆矛盾文學獎評選結果的公佈,有專家又把歷屆獲得矛盾文學獎的作品評出了最佳十部。莫言《蛙》在《平凡世界》裡,望著《白鹿原》,能夠用《秦腔》歌唱《江南三部曲》和《長恨歌》,洗盡鉛華,《繁花》凋謝,《塵埃落定》,《一句頂一萬句》的時代早已經隨風遠去,最後就剩下一塊《無字》碑。我一邊這樣記著獲獎作品,一邊尋覓著。但在一列書攤中,未讀過的那幾部書,一部也沒有,不免有些失落感。

  在一個賣化石的小攤上,看見有“五花肉石”,只是太小了。忍不住對店主說:“這石頭怎麼這麼大?”店主說:“這是手把玩石。”,隨後,他又指著半米高的樹化石說:“手把玩石能這麼大嗎?”我說:“我說手把玩石應該那麼大嗎?”店主瞪著眼睛盯著我,狠呆呆地說:“大哥,我說了,我這是手把玩石······”,看他這個樣子,我連忙離開這個小攤。

  路過北塔遊園,看見好多老人在那裡遊戲、鍛鍊和聊天,他們的頭髮已經花白,很像冬天雪地裡的野草。

  夏季已經收斂了熱情,盛開的荷花已經凋謝,好多夏天的故事已經逐漸被淡忘,人不可能永遠生活在夏季裡。冬天,做客的冷風還沒有從西伯利亞啟程,潔白的天使雪花還沒有降臨人間,聖誕老人帶來什麼禮物還是未知數。只有這秋天,給了你溫暖的陽光,豐厚的果實。出可行,入可讀,生活在秋天真是一種實實在在的享受,這不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嗎?我思索著,抬頭一看,小區門口到了,很快上樓到家了。